“這裏的人種普遍身高不矮——比不上那些北歐的蠻子,但看起來營養非常充足,即便是街邊的苦力,身上也有充足的肌肉——在這裏很難看到瘦削的人,我的意思是,我們在巴黎街頭常常見到的那種瘦削。”


    “他們的生活太富裕了,精麵粉——可以用來做白吐司的那種麵粉,在這裏的售價簡直便宜得可怕。你看到他們是怎麽買午飯的了,一個女人一口氣買走了五個麵包,我敢肯定那東西要比國王吃的吐司還更鬆軟。他們是怎麽吃它來著?也配上黃油嗎?”


    “買一個不就清楚了?”


    領導們的猜測當然再對也不過了,僅僅是他們才剛離開不久,這幫學者們便非常默契地從公園四散離去了,他們成群,最終的目的當然都是學校,隻是因為立場和文化的不同,並沒有紮堆湊在一起。


    自然,也不是個個都能抵達目的地,有些教士沒走出幾步路就被掃盲班吸引了注意力——雲縣這裏,按街坊和街道分布的掃盲班是從來沒有斷過的,因為各地前來需要再教育的新鮮人口也從未止歇,所以,也可以說學校其實隨處可見,而教育的內容恰恰很適合這些洋番:掃盲班麵對的學員,有很多都和這些洋番非常的相似,完全不會說官話,隻會說自己家鄉的土話,而且也注定不可能用同一母語來傳授。南方是十裏不同音的地方,小山村裏出來做工的漢子,要指望老師也會說那冷僻的方言,用方言來進一步解釋?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在成人班這裏,買地逐漸發展出了一套同時麵向不特定母語學生的教學方案,主要是從實物開始,結合情景對話,以日常需要為根基,不斷的往外輻射。譬如這會兒,掃盲班裏就在教導著學員們怎麽買吃的:一個籃子,裏頭隨意地擺放著一些青菜蘿卜,兩個老師搭伴教學,一個人做詢價狀,指著一條蘿卜,“多少錢?”


    “duo——shao——qian——”


    另一個人重複了一遍,轉身把拚音寫在黑板上了,這種黑板白筆的方式,讓洋番們會心一笑——早在羅馬時代,他們就采用這樣的教學方式,隻是石灰筆不如這裏的粉筆,字跡清晰、上粉細膩,甚至連字母都寫得很漂亮,雖然比不上花筆字的花哨,但光是這筆跡就勝過不少不學無術的貴族。


    學生們大概都是學會了拚音的,跟著大聲讀了一遍,接下來老師又掏出了幾張鈔票搖晃著,“錢。”


    他取出個蘿卜,“多。”


    又拿走了四根,隻留下一根,“少。”


    這樣,‘多少錢’這三個音節,便被分解成三個有單獨意義的單詞了,這時,兩個老師一人拿了四根蘿卜,一人拿了一根蘿卜,四蘿卜者問,“我多?”


    “你多!”


    台下的漢子們齊聲回答,而一蘿卜者問,“我少?”


    “你少!”


    這樣,伴隨著不斷的設問和發問,‘你、我、他、多、少、錢’,這六個字很快就被記住了,而且意思是非常明確的,毫無疑問,這樣的教學效果肯定比史密斯要好,史密斯雖然精通漢語,但也很難在一艘缺乏教材和漢語環境的船上展開教學,他讓大家都牢固掌握了漢語拚音,這是個成就,但除此之外,對於一些常用語,乘客們多數是死記硬背,不像是在掃盲班這裏,立刻就感覺自己掌握了好幾個單詞,同時也勉強記住了對應的漢字字形。


    大部分教士,已經十分滿足於他們現在接受到的教育了,雖然他們未被許可入內,但也已經在教室外跟著念念有詞,在掌心中劃拉了起來。但也有一些人,他們的學習能力天生便強,就算一起在船上接受一樣的教育,他們也已經完全掌握拚音,同時初步掌握了大概數百個漢字,以及對應的用法。


    這些旅行者們很容易便感到如今的課堂內容過於簡單,而且進度較慢,總是在不斷的重複已經說過好幾遍的知識——說實話,這樣的知識隻說一遍,大家就該記住,如果還要重複一遍的話,那就是對智商的侮辱,這些教師居然還要重複好幾遍,那簡直就是在犯罪——犯下浪費所有人時間的大罪!


    這些旅行者們僅僅用了很短的時間,便感到厭倦,從人群中心退了出來,並且不自覺地離開了大部隊,跑到其餘地方去遊蕩了,他們想去更進階一點的學校,或者去尋找知識教的祭壇(他們忘了,進入華夏‘熟地’之後,就沒有知識教的據點了)。不過,走到一半又被食物的香氣給分了心。


    “新鮮出爐的肉丁饅頭嘞,兩文錢一個,菜饅頭、紅糖饅頭一文錢一個,刀切饅頭一文錢兩個!”


    街角的華式麵包店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洋番們好奇地看著本地的居民們絡繹不絕地從麵包店門前經過,時不時進去用荷葉包著幾個麵包出來,讓人驚異的是,有些麵包似乎是有餡料的,散發出濃濃的醬料香氣,費爾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喃喃地說,“有點兒像是focaia——你們知道的,意大利人也叫它們pita。”


    “從地中海到中東,所有人叫它pita。不過,在這兒人們好像把它們蒸起來吃——看看,那個竹子蒸籠,這是多麽的精巧。”


    歐羅巴沒有竹子,這是罕有人知的事實,竹編品在歐羅巴是極有異域特色的特產,因此,理所當然,歐羅巴的飲食體係中,烤比蒸更常見。但他們也不至於不知道什麽叫做蒸食,洋番們饒有興致地凝視著小攤,德劄爾格第一個宣布自己又學會了好幾個單詞。


    “roudg——肉的意思,我聽懂了,liangwenqian——意思是兩塊錢。”


    他指著麵包店上方懸掛著的拚音漢字雙語招牌,很明顯已經把這些拚音和實際意思對應上了,同時一馬當先,擼起袖子去買麵包,“紅糖饅頭多少錢?”


    就算在洋番聽起來,他的漢語也非常生澀,帶有濃重的口音,其餘人緊張地看著他和店老板,但是,老板似乎也沒有打算欺辱這些異鄉人——買活軍這裏,平民的守法和清潔程度,實在是讓人很不能適應的。


    “兩文錢。”這個胖乎乎的老板說,甚至還說起了西班牙語,“dos,dos!”


    dos正是西語2的意思,但大家真沒想到一個平民也會說幾句西班牙語,他們不由得為這種普遍的智力震懾住了,敬畏地屏住呼吸,注視著德劄爾格從懷裏掏出了一張十元紙幣,買回五個紅糖包子,分發給了同行的法國人們。


    “唔!”


    人們本來是打算讚頌德劄爾格的勇氣,並且讓他繼續發揮作用,帶領大家去更高深的學校走走的——至於走丟,不是問題,費爾馬宣稱他可以記住所有經過的街道,隻需要在時限到來之前返回河濱公園就行了。(至於其餘英國人走丟了怎麽辦,這個他們並沒有列入考慮)。但是,牙齒剛一咬下,人們就完全被這種淌著糖汁兒的美味完全征服了,一個個都全神貫注地往下吞咽著柔軟而芬芳的麵塊。


    這種蓬鬆的感覺,是所有麵包壓根無法給予的——這裏絕大多數人在日常飲食中隻能做到不吃黑麵包,也就是說,供給他們的麵包裏沒有樹皮、泥土和其餘肮髒的雜質,但是仍然混有少量麩皮,顆粒也比較粗,吃起來費牙口,而且,理所當然地散發著一股發酵過的酸味兒。隻有偶然能夠嚐到的白麵包,可以擁有一種香甜的氣息,甚至灑上糖霜,至於說蛋糕,他們中大部分人逢年過節能夠吃上一小角,就算是非常幸運了。


    除此之外,還有那濃濃的,令人陶醉的,醇厚的糖汁——人們壓根就吃不夠,他們隱約的感覺有些遺憾,因為這種甜味似乎還偏淡了一點,似乎在他們的追求中,還可以更甜,更美味,但是,這種甜味在歐羅巴已經超過了他們的階級了,白糖,那是多麽貴重的東西,隻有大貴族的甜品才能達到致死的香甜,他們通常的飲食中,也就是蛋糕能有那麽一絲甜味吧,如果能再喝點甜酒,那就是非常不錯的日子啦。


    “這樣的甜味,兩塊錢——在蔗糖產地還要更加便宜。”


    教士裕可敦搖了搖頭,提到了他們在占城吃的斑斕米布丁,那是用米粉做的,因為占城的麵粉比較貴,米粉點心更常見,但是毫無疑問,這幫法國人還是更喜歡吃麵製品。“蒙主保佑,走遍世界,我從未見過比華夏更加富裕之地了。”


    事實上,裕可敦作為讓阿諾的朋友,一個不怎麽嚴肅的貴族家次子,數學、物理愛好者,以及一個掛名教士,本來也沒有走出過法國,但大家都能明白他的意思。在他們所接觸到的所有遊記以及親朋的閑談,見識到的其餘所有王朝之中,能夠讓百姓也能吃到如此美味的國度是完全沒有的,即便莫臥兒王朝、奧斯曼帝國乃至神羅皇帝,法國國王,都擁有震懾人心的建築奇觀,以及街頭巷尾流傳的奢侈服飾、傳說飲食,但……這終究是不同的,不是嗎?


    這種不同無需言明,也能靜靜地呈現在心底,帶來異樣的情緒感受。他們沒有吭聲,靜靜地吃完了紅糖蒸麵包,裕可敦又開玩笑般地說,“自從進入華夏以來,我們的飲食實在太過精細,我倒是有點兒消化不良了,好像少了家鄉的麵包來磨礪我的胃腸,它就不知道該怎麽動啦。”


    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說來也是可笑,進入占城之後,團隊的飲食開始顯著地有提升了,他們隨口吃到的點心,用料都比原本的節日點心更奢侈,但不知是為什麽,或許是因為他們的腸胃消化不了占城港的主食米飯,又或者是因為吃得太好、太多了,船上大家的排泄都不怎麽正常,要麽是便秘,要麽是腹瀉,個別飲食消化都正常的乘客則顯著地發胖了,比如費爾馬,占城到雲縣,二三十天的航程他至少胖了十斤,消瘦凹陷的臉頰也重新豐滿了起來。但是,不管腸胃怎麽樣,麵對這樣的美味他們又很難不嚐。


    “根據昨天的介紹,在完成檢定考試,確認擁有漢語能力之前,我們想要離開居住區並不容易吧?除非有通譯陪同?也就是說,一般情況下都得在居住區吃飯學習了?”


    他們很快為自己尋找起大吃大喝的借口,“這樣的話,有必要利用這次的機會多品嚐一些美食,居住區的夥食雖然用料也非常的紮實——”


    而且,當然,比起老家的飲食,這幫洋番沒臉說居住區的東西不好吃,但他們和盲流、赤貧農民不同,他們隻是不經常吃到好東西,但不代表缺乏對美食的品鑒能力,隻能說居住區供給的夥食雖然是免費的,而且用料實在,滋味豐富,但明顯沒有這些自由市場供給的美食好吃——營地會供給這種剛出爐的紅糖蒸麵包嗎?明顯不會,大概是因為華夏米比較便宜,目前的兩餐都是蔬菜(其品種也十分豐富,是歐羅巴沒有見到過的,而且相當甜脆美味)、醃菜,搭配上不限量的米飯,對於洋番來說總有點不對味兒。


    “應該也會有小販到我們的居住區外兜售東西的——你知道我們的營地旁邊是另一個外番居住區吧?那裏居住了很多女人和小孩,從服飾來看,他們很像是記載中的韃靼人,成吉思汗的後代。”


    裕可敦對費爾馬說,“她們的居住區外就有很多小販,我猜測其中一些會過到我們這裏來的。他們目前隻是還在謹慎的觀望——那些小販說不定也會說幾句西班牙語哩,我遠遠地看見,韃靼人的營區外,小販和她們聊得熱火朝天的,互相教對方說自己的語言。”


    費爾馬認為,會說西班牙語的華夏人可以去做通譯,毫無疑問那更加賺錢,實在沒必要來做小販。而且這對他意義不大,他也不會說西班牙語,他的語言天賦不如德劄爾格,後者精通拉丁文,學漢語也是飛快,費爾馬則對拉丁文一竅不通。


    “我猜想倒是不會。”他嘀咕著說,“韃靼人靠什麽賺錢我不知道,我們這全是一群窮鬼。”


    “什麽?”裕可敦大聲問,費爾馬搖了搖頭,剛想用‘沒什麽’來打發,德劄爾格就從街角大步走了回來。


    “我問到了。”他得意地說,“本地最大的學校在城東,那個人讓我們乘自行車過去——一個人兩塊錢,就能把我們載到目的地,步行大概需要一小時!”


    他怎麽就能完成如此複雜的對話,實在是個未解之謎,而裕可敦一聽說步行需要一小時,便立刻決定找自行車,雖然語言不通,但他自認身體情況不足以支持長時間的步行。費爾馬雖然也能理解,而且也認為乘自行車是有必要的,否則恐怕剛到了地頭就得往回走,免得讓阿諾出來找不到人會著急,但是,擺在眼前的問題也是顯著的。


    “等等,我們沒有錢啊!”


    他不得不指出這個討人厭的事實,“我們所有的財產就隻有二十元,由德劄爾格保管,已經花費了十元在吃飯上,再花費十元的話,我們就沒法回來了!”


    其餘四個人雖然都是數學愛好者,但卻好像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事實一樣,麵麵相覷,呆若木雞了——這些法國人在非洲港口被洗劫了一番,靠做文書勉強糊口,上船後蹭的是英國人的補給,入港之後,當大家兌換貨幣時,他們實在沒有什麽可以換錢的東西,讓阿諾用自己的十字架從清教徒那裏換了一筆小錢,今早出發前,勻給德劄爾格二十元,主要是預備他們在河濱公園散步時買水喝。


    事實擺在眼前,這幫赤貧的數學家現在連吃第二個紅糖饅頭的能力都沒有——雖然他們遠遠說不上飽足,甚至還可以再吃上四五個,但是……


    得想點辦法掙錢了。


    這個念頭生平第一次擺在了五人麵前,掙錢,成為了一個他們必須考慮的問題。他們現在似乎終於淪落到了不掙錢便連飯都吃不上的地步——在此之前,他們這個階層對於錢財非常的隨意,出生時有,那就一輩子都不用操心,錢財自然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聚集過來,如果出生時沒有,那麽似乎做什麽也都無法掙來,隻能隨波逐流地品味著清貧。


    也是因此,他們對於掙錢這件事,完全沒有任何概念,彼此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想不出一個好主意,費爾馬喃喃說,“還好,居住區似乎是管飯的,否則我們極有可能在這麽富裕的國度中餓死,或者被強行分配一些粗活。”


    “我們倒是可以靠計算來換錢。”裕可敦樂觀地說,“我們會算賬,這是個優勢,即便還不會說漢語——但賬本擺在我們麵前,我們是算得出來的。”


    “是嗎?”費爾馬並不樂觀,因為他們並不知道華夏采用的記賬方法,光是歐羅巴各國的記賬法就已經五花八門了,當然,他可以抽點時間來學習,不過在這樣一個掃盲班遍地,數學能力並不罕見的地方,他不知道誰會用幾個不通漢語的外國人來算數。


    知識……在這樣的地方如此的豐厚,唾手可及,以至於它迎來了一定的貶值。數學能力可以應用的地方非常廣闊,這一點比在歐羅巴要好太多了,數學在歐羅巴幾乎派不上什麽用場,數學變得有用了,但與此同時,但數學能力對具備它的人來說,又沒有那麽好用,變得有點兒無用起來。


    他在心中尋思著,同時和幾個朋友信步亂逛,難以決定要不要擅自前往城東學校,然後被困在那裏,理所當然地拖延返程時間,惹怒現在最有錢的讓阿諾。街區中一間間繁華的店鋪映入眼簾,這裏的店鋪都很整潔,在騎樓連廊中,統一擺放著貨物,這種連廊式的建築讓他想到了教堂常見的走廊,觸目可及的一切都是那樣的新鮮,往來的華夏人如此的健康、體麵、智慧而清潔,空氣中沒有任何異味,甚至連體味都沒有,反而讓他們有些自慚形穢,費爾馬感到了迫切的,消費香水的需要,他不想讓自己汙染了這香甜的空氣——


    “好香啊!”


    與此同時,不止一個人聞到了這股香氣,他們不由自主地向著一間明亮的店鋪匯聚過去,那裏傳來了一股銷魂蝕骨的甜香,店鋪外,客人們已經排起了長龍,德劄爾格詫異地抬頭看了看招牌,“pan——這是間西班牙麵包店?”


    他踮起腳尖往裏張望了一下,嚇得倒退了幾步,“店主是個黑人?!”


    “味美麵包店。”


    費爾馬朗讀出招牌上的拚音,他分辨著香味中那股子濃濃的黃油味道,“這是……黃油蛋糕?是的,這是黃油蛋糕的味道,我曾在侯爵府上多次品嚐——他們把蛋糕就這樣做出來當做商品來賣?!”


    “還有這麽多人來買?!”


    法國人有些接受不了了,他們(盡管深知自己買不起),但卻還是擠在門口想要打探價錢,一百文——五十文——二十文一塊?不高於一百文都不算貴,能夠隨時買到蛋糕並且品嚐——還是用這樣的價錢,這生活就算和大貴族相比也絲毫都不遜色了!


    “三十文掌心大小的一塊!”


    這價錢和蒸麵包比當然算貴的,但也絕非高不可攀,至少法國人是願意花這個錢的,可問題是他們現在又沒有這些錢!裕可敦再也不提自己的消化不良了,急得團團亂轉,差點把從店裏出來的女顧客撞了個四腳朝天。


    “對不起!對不起!”


    他立刻本能地用法語不斷道歉,還想試著把那個小胖墩從地上扶起來,但有點兒困難,費爾馬連忙用剛學會的漢語道歉,同時幫著這個女孩從地上收拾起她的物件:一袋麵包,蛋糕大概是剛才吃完了,她嘴角還沾著芳香的殘渣,一遝試卷,批分慘不忍睹——這是數學試卷?


    他的動作暫時凝固住了,抽出卷子瞟了一眼主人的姓名——寫的是拚音,pgzi——仔細看了起來,而德劄爾格在一旁也認出了這個胖墩兒。


    “是你!隔壁帳篷區的韃靼胖女孩!”


    對方也認出他來了,“是你們!嘈雜又窮困的歐羅巴洋番!”


    當然,彼此語言不通,隻是傳遞出了最簡單的信息:他們認得彼此是誰。這也足夠消減了彼此的敵意,胖女孩瞥了費爾馬一眼,飛快地搶過其餘試卷,費爾馬拿著手裏的卷子不讓她奪走,而是貪婪地注視著上頭的幾何圖案——平麵幾何習題,當然,難度很高,不愧是買活軍中心的教育水平……


    “我們能教你。”


    在他身邊,德劄爾格已經靈光一閃,又一次運用起他出色的溝通天賦來了,一通比手劃腳後,女孩遲疑地體會了他的意圖。


    “你們教我——數學——”


    她不肯定地猜測著,“我——請你們——吃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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