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歲眼瞅著大房子就這麽沒了,倒是能安慰自己,對自己說:“反正這地方估計也就住幾天,沒必要為一個住幾天的地方花費大量的銀子。”就這麽安慰自己了幾遍,這件事算是過去了。


    但是孩子從小就有個執念要住大房子,加上心裏還有別的事請,晚上睡不著,跟烙餅一樣翻來覆去大半夜都沒睡。


    百壽跟他一張床,半夜醒來要起夜,除了炕上別的地方都很冷,披著衣服哆哆嗦嗦趕快出去又趕快回來。


    直到重新鑽到被窩裏,百壽覺得自己又活了回來,長舒一口氣,在暖烘烘的被窩裏麵問百歲:“大哥,你這是被我弄醒了還是一直沒睡?”


    “別誤會,哥哥一直沒睡。”


    “為什麽不睡?”


    “算賬呢,你說如何能花十萬塊錢把這個皇宮推倒重建,而且還要建得敞亮氣派?”


    “十萬啊,讓我想起我們家那園子了。這皇宮確實小了點兒,我們家那園子是這皇宮的五六倍大。但是說起來,那畢竟是園子,空地多房屋少,不像這裏層層疊疊全是房屋。所以我算了一下,十萬塊錢可能緊巴巴的。要想修成也行,但是隻怕沒您說得那麽氣派。”


    “真的?”百歲翻身看著百壽:“兄弟,哥哥想把這差事接下來。”


    百壽聽完才反應過來:“您是真打算拿十萬重修這裏?”


    “對啊!”他說著又重新躺了下去:“我想著能不能少花錢還能辦成事,你也知道哥哥現在年紀不小了,不能老在書房裏讀書啊,總要給自己找點事幹。”


    百壽太懂了,他如果和海棠來自同一個地方,就會感慨一句哪怕就是皇子,也有就業方麵的壓力。


    “好啊!我給大哥打下手,這事咱們兄弟一塊兒做。”


    百歲高興地揉他的腦袋:“好弟弟!”


    百壽嘿嘿笑了幾聲,這件事不容他拒絕。別看百壽年紀小,這個時候看上去還有一股孩子氣,加上人也文靜,看上去像是一個不善言辭,靦腆羞澀的木訥男孩兒。實際上這人是個內秀的人,和安康那種大大咧咧,靈氣逼人的人比起來。百壽更符合這時候老夫子們對芝蘭玉樹的想象。


    百壽在富貴鄉名利場長大,對於什麽時候表現的兄弟情深,什麽時候表現的肝膽相照,而又在什麽時候需要表現出兩肋插刀,其中的分寸拿捏得特別好。


    他說完就開始給百歲出主意。


    “這事兒現在辦不成?沒有大冬天推房子重建的道理。所以這件事兒最快也要在明年辦,如果要在明年辦,咱們需要先知道物價和工價。這件事兒咱們先找我阿瑪,他如今操心給大伯建皇陵,所以這工期工序都能給咱講明白?”


    百歲認可:“你說得沒錯,咱們要先學著督造皇陵的思路來製定計劃。有了這個可靠翔實的計劃,再去找皇阿瑪。如果十萬兩銀子實在難以修建,要再添多少才能建成?額外加錢又要如何勸皇阿瑪同意?不過比起來第一步來,這是日後再考慮的,咱們要先把工程計


    劃給做出來。”


    百壽接著說:“做好了計劃勸動了大伯這還僅僅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建設過程中鬧出來的那些幺蛾子,下麵的這些官員個個長了一雙富貴眼,還張了一張饕餮嘴,有的時候不把他們喂飽了他們也不會老實幹活。但是大伯絕不會給咱們那麽多錢來喂飽這些人,所以免不了要用點兒別的花招。”這一步就是要鬥智鬥勇了。


    百歲點頭認可了小兄弟的說法。他不會覺得自己是皇長子,極有可能會被秘密立儲成為皇太子而心生得意。


    百歲比百壽年紀大,如果說百壽深藏不露,那麽生長環境和他差不多卻年紀更大一點的百歲對於眼下的朝局以及自己的處境看得更清楚。


    哪怕他現在兄弟幾人都是一母同胞,不會因為大家從同一個娘肚子裏生出來就會兄友弟恭。下麵的臣子和奴才也不會因為他是皇長子而對他巴結。這些人會找自己的主子效忠不同的人,隨後在朝廷裏麵開始新的一輪廝殺。


    百歲前麵有兩個成功例子,分別是殺出重圍的親瑪法和一路有驚無險登基的親阿瑪,他打算效仿親阿瑪弘暉的例子,重走一遍弘暉的老路,那就是讓自己的地位變得無可撼動,讓弟弟們隻能望而興歎。


    因此拉攏有實力的弟弟妹妹,得到重量級長輩的提攜,不斷增加自己的功勳非常重要。


    他早早地這麽做了,他和安康的關係很好,除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之外,他敏銳地察覺到安康是個潛力股。在很多人都沒有重視安康之前,他都已經和安康妹妹推心置腹。


    所以他現在也跟盤踞在蛛網裏麵的蜘蛛一樣,穩穩地蹲在網上,感受著四麵八方吹來的風,隨時準備捕獲獵物。


    他和百壽說完重建皇宮的打算,兩人把第一步討論完之後,百歲重重地歎了口氣,顯得心事重重。


    百壽問:“哥,你心裏還有其他事嗎?”這麽覺得他肚子裏麵的是一件接一件天下哪有那麽多可發愁的事啊。


    “唉,這種事兒我不好和人家說,隻能和兄弟你說兩句。你也知道找一下我阿瑪和額娘非常恩愛,我們兄弟和姐姐都是一母同胞。”


    “嗯。”


    “最近我額娘有些憂愁,因為過年後我阿瑪打算選秀,從裏麵挑些秀女充盈後宮。”


    “伯母為這個發愁?”


    “嗯。就是男女那點事兒,阿瑪對她還是很好,隻是……我怎麽說呢?”


    百壽年紀不大,他想了一會說:“伯母擔心什麽?”


    擔心什麽?


    擔心會有其他孩子挑戰他們兄弟的地位?


    也沒有,百歲現在的年紀可以娶妻生子,就算這個時候有了別的皇子,百歲他們兄弟在年齡上足以碾壓對方。


    所以在利益上並不會失去什麽,隻能說以前人少,現在人多,給人一種擁擠的感覺。


    百壽想了想:“隻能勸伯母想開點,這種事兒攔不住的。”


    百歲又歎息一聲,百壽心想:他肚子裏還有事?


    確實


    有事兒,但是這事兒百歲不方便說出口。如果說剛才是因為父母之間微妙的關係變化,這件事其實是他和額娘費莫氏的母子關係變化。


    早先他確實是個得到父母寵愛的孩子,後來隨著弟弟們漸漸多了之後他從額娘那裏得到的寵愛漸漸少了,到現在他覺得額娘對他都已經到了忽視的地步,如果不是宮女和嬤嬤們提醒,額娘很少會嫌棄和他有關事兒的來。反之她也不會再去想,因為有宮女提醒,就是想忘也有人操心。


    民間常說“冤老二”,意思是中間的孩子容易受忽視,甚至被冤枉,更容易背黑鍋,同時是兄弟姐妹裏麵利益受損最嚴重的一個。


    他盡管是長子,但是在家庭裏麵,上麵有唯一的女孩且是父母頭一個-->>


    孩子的姐姐,下麵有一群需要額娘照顧的弟弟們,他則是從小被告知要穩重,有責任心,孝敬父母,要肩負家族重任,不得做不該做的事。所以他是“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小兒”中的長子,得到了瑪法和阿瑪的一致關注和寵愛,也得到了上麵兩層女性長輩的看重,唯獨他母親跟前得到了忽視。


    這些話沒法說。


    也說不得!


    他感覺到百壽的視線,問:“你睜大眼睛盯著哥哥幹嘛?”


    “等你說下一件煩心事呢。”


    百歲失笑:“沒有了,哪有那麽多煩心事兒!睡吧!”


    “嗯。好。”


    然而在百壽快睡著的時候,百歲突然說:“哥哥是不是很沒用,當初皇瑪法年紀輕輕都該來這裏核實田畝,而我這個年紀沒有勇氣挑大梁。”


    朝廷裏麵需要迎難而上的事兒有很多,他卻沒有必勝的把握去啃這一塊硬骨頭。


    然而百壽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這句話更像是在夢中聽到的,甚至連做出個回應都不能,於是一夜到天亮。


    次日關外官員覲見,留守在關外的宗室也排隊來請安。


    烏雅氏的堂妹愛藍珠帶著兒媳女兒一起來了。


    老姐妹也並非多年未見,半年前新君登基的時候愛藍珠也是去過京城拜見過了烏雅氏的。然而畢竟是暮年相見,所以哪怕是半年前剛見過,此時兩人再見麵也是淚水漣漣。


    愛藍珠給烏雅氏的這些小輩女孩們準備了禮物,一人一隻岫玉手鐲。愛藍珠有些不好意思:“岫玉想找出沒棉沒黑斑的太難了,所以這幾個鐲子品相都不太好,帶著玩兒吧,回頭賞人也行。”


    烏雅氏的孫女都是見過好東西的人,然而這是長輩贈與的,所以嘉樂就捧著鐲子再三感謝。態度和煦,說話得體,大家紛紛讚揚。


    和嘉樂站在一起的安康明顯就和一般女孩不一樣,這姑娘的眼睛太活潑了,大眼睛看來看去靈氣十足,而且看到其中有一隻鐲子一半棉一半青葡萄色,瞬間眼睛一亮,在顧盼神飛當中透出熱烈的歡喜,立即拿起來戴在了左手上,高興地說:“這鐲子有意思,一半青天一半雲。”


    看得出來,這並非裝的。


    送出去的禮物有人歡喜地接住了,愛藍珠就很高興,


    東西不在乎貴賤而在有人喜歡,她就說:“這是你們有緣分。”


    烏雅氏也說:“這玉就講究一個眼緣。”


    愛藍珠連連點頭,又不斷說東西不值錢就是給他們姐妹玩兒的。她說道:“岫玉不如和田玉,西北那邊的和田玉容易出極品,這邊的岫玉難出一件珍品。去年我過壽,班布拉派人送我了一對羊脂玉鐲子我很喜歡,被小孫女看見眼睛都挪不開,就給她當嫁妝了。我就常說,老天爺都是公平的,西邊出好玉,可是那邊兒萬裏大戈壁。東邊玉雖然不好,卻是萬裏良田,一增一減,算是扯平了。”


    “你這話是呢。”烏雅氏問:“最近家裏挺好?”


    愛藍珠回答:“托主子爺的福,都好。”


    烏雅氏對這些人說:“我們老姐妹聚在一起說點兒古,你們都不愛聽,出去一塊兒玩兒吧。”


    一群人出去了。


    在門口愛藍珠的女兒問嘉樂和安康平時都玩什麽遊戲,又把關外大家玩的遊戲說了說,約好了一塊兒去打牌,愛藍珠家的人就先去準備牌,安康和嘉樂姐妹兩個約著一起把禮物先放回去。


    姐妹兩個從門口路過的時候從門口看到裏麵,看見烏雅氏和愛藍珠兩個人麵對麵湊得很近,嘀嘀咕咕似乎在說什麽秘密。


    安康問:“她們說什麽呢?”怎麽感覺兩個老太太像是在密謀什麽?


    嘉樂說:“我跟你說,我前幾天學會了掐指一算,要不你求求我,我幫你算算。”


    安康笑著說:“姐姐直接說我要付什麽卦資不就行了。”


    嘉樂說:“妹妹果然靈通,一點就明白,回頭中午有我不愛吃的你幫我吃。你答應我就講給你聽。”


    “嗯嗯嗯,快說。”


    “老祖宗的親妹妹嫁給了十叔祖的親舅舅,這事兒你知道吧?”


    “知道,我前一陣子把這些都梳理了一遍,好像嫁給了阿靈阿,不過聽說被流放了?”


    “對,我跟你說這老太太可厲害了,聽說身體可好,雖然幹了很多活兒吃了很多苦,但是人家現在很壯實。他們的本家訥親不是被抓了嗎?加上瑪法駕崩,我估摸著阿靈阿這一支的後人想回京城重新做公爺。這位姨婆八成是說客,老姐妹兩個說的肯定是鈕祜祿家的事兒。”


    安康搖頭:“做夢!大伯不可能讓他家的人繼承公位。再說了,當初遏必隆又不是隻有兩個兒子,再選一支不就行了。”


    “這事你我都能看得清楚,所以別管也別問,咱們把東西放回房間休息一起去打牌。”


    安康看著鐲子美滋滋地說:“這鐲子真好看,我等一會兒給祖母看。”


    被安康點擊的海棠此時正和弘暉看著地圖,她的手指在地圖上畫著:“這片地方礦產豐富,到時候就地取材,火車的軌道可以在這個地方做,就近鋪設能節約不少人力物力。”


    弘暉點頭:“平時還沒有發現,等到一盤家底發現關外這個地方可真是一片寶地。就是這裏的人口少了些,朕打算開放……”


    話沒說完屋子裏麵除了海棠之外包括老六阿哥在內全是反對聲。他們反對開關放人進來,這裏是龍興之地,人口又太少,如果這個時候開關,不出五十年這裏就能被顛覆。


    考慮到弘暉的強脾氣,這些人為了勸說弘暉甚至把人手不夠用都搬出來了,還有理有據,說各地的工坊每日都招工。甚至還拿弘暉的話堵他的嘴:“您不是說多讓百姓從田地裏走出來去做工嗎?關外如今什麽都沒有,若是讓老百姓出關,還是來種地啊!這豈不是與您原本的想法背道而馳?”


    在一片附和聲中弘暉也沒堅持,畢竟飯都是一口一口吃的,事兒也是一件一件做的。現在做的事兒已經夠多了,必須把眼下的事做完然後才能辦別的事兒。


    眼下的大事兒就是造鐵路同時盤活關外。


    海棠說:“等這次祭祀結束之後,我親自往北走,打算去一趟黑龍江。”


    這話剛說出來,屋子裏麵除了海棠之外,大家都反對。特別是老六阿哥和弘暉,兩個人反對得最激烈,原因也很簡單,現在太冷了,這個時候往北邊兒去真的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兒。


    老六阿哥說:“不行,你今年剛大病一場,現在整個人還特別弱。你若是這個時候去一趟冰天雪地的黑龍江,回頭你明年再臥床可怎麽辦?身體壓根兒受不了這份折騰,你如果想去明年再去吧。”


    弘暉也說:“是啊姑媽,明年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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