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果然料事如神,剛才周瑞家的來找她,碰巧聽到賈璉說的那些話。


    她最清楚自己主子王夫人的心思,如今知道賈琮的醜事,那裏不會去作耗的,轉身就去榮慶堂做了報耳神。


    賈母聽了賈琮居然勾搭了個尼姑回府,氣得當場摔了茶盅。


    當初東府的賈敬拋下偌大家業,跑去做了道士,惹出多大風波,老太太對僧道之類本就有忌諱。


    這個畜生要女人,哪裏不好去找,偏偏去廟裏找個姑子回來,還要帶回府裏。


    當初他老子就是抬了個娼妓進門,結果克死了一大堆人,連老國公都被妨害了,鬧得滿城風雨,天翻地覆,讓神京的勳貴看夠笑話。


    這樁公案十幾年都堵在賈母心窩上,是她這輩子最嘔心痛恨之事,不然她也不會連帶著如此不待見賈琮。


    因此對這種偏三妨四,不是正經出身的女人,心中說不出的厭惡仇視,幾乎已成心結。


    如今這膽大妄為的下流胚子,學了他老子一個樣,居然也帶這種不著調的女人進門。


    難道要讓當年的事再來一次,再讓外人看一次笑話,那就真是反了天了,這下真觸到了賈母心中逆鱗。


    老太太還發了狠話,琮三爺要是帶那個姑子回來,便不準他進府。


    ……


    今早聽鳳姐說收到了金陵老宅書信,賈琮十二月二十從金陵啟程回京,算日子這幾天就能回府。


    又派了心腹小廝,每日去碼頭城門打探,發現賈琮回城消息提前來報,省的他搞出事情惹母親生氣。


    如今賈琮詩書文名,幾乎傳遍大江南北,這也是賈家的莫大風光,如果因這些風流混賬,壞了他的名聲,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且這種事情,不要說是賈家,但凡貴勳世宦之家,子弟荒唐獵色,養為外室,也要為人詬病,更不要說堂而皇之接回府中。


    便把聽來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畢竟是少年意氣,一個人在外小半年,沒了師長約束引導,行為有些過於失矩了。


    這心中兩罪合一,愈發怒不可遏。


    幾個人正商量著找些熱鬧法子過年,頭一件事就要問賈琮,除了那兩首好詞,是否還出了什麽新作。


    再加上又聽了史哲夫人那些話,史家子那可是她的娘家人,這孽障鬧出這等事,豈不是把她的臉在地上踩。


    她本有些遲疑,見是二姑娘和三姑娘在,想想也是不怕的,府上都知道,二姑娘最在意三爺這個兄弟,而三姑娘和二爺又最是投契。


    “好端端的,外祖母發這麽大火,到底出了什麽事?”


    不過他反應倒沒賈母這麽強烈,世家子弟血氣方剛,愛慕女色是常有的事,連他自己都不能免俗。


    賈政也打定主意,過幾日賈琮回府,自己要多叫管束引導。


    黛玉房中,迎春和探春正過來一起說話,言笑晏晏,氣氛輕鬆愜意。


    黛玉聽了一驚,外祖母是兩府的老祖宗,地位尊崇,人人都敬著十分,誰敢給她這麽大氣受。


    這時見紫鵑從外麵進來,臉帶憂色,說道:“姑娘,老太太在榮慶堂發了火,連茶盅都摔了。”


    消息傳到了賈政耳朵裏,一向極其器重賈琮的他,也覺得這次賈琮實在荒唐了些。


    賈母在榮慶堂大發雷霆,這種事在府中根本瞞不住人,且發火的根由還怎麽奇異,紫鵑本就是賈母房裏出來的,自然有人告訴她消息。


    黛玉聽了賈琮隻見人家一麵,就滿江南去找,竟然還要帶回府中,心中忍不住一酸。


    真有這麽好的人兒,就這麽入他的心,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對。


    琮三哥多靈醒的一個人,怎會做這麽荒唐的事,憑白給人留下話柄。


    探春聽了紫鵑的話,臉色羞紅,三哥竟也做這種風流事,嘴裏卻說道:


    “三哥這人心思細密,不像是行事孟浪的人,隻怕是另有緣故,外人以訛傳訛,也未可知。”


    迎春楞了半晌,才說道:“即便帶個人回來,隻要人家情願,又有什麽值當的,琮弟能平安回府才是要緊。”


    前幾天迎春聽探春說過,賈琮在金陵雖做了不少出彩的事,可也冒了不少風險,對她來說琮弟平安回來就好,其他都不打緊。


    黛玉和探春雖心中為賈琮的事疑惑,但聽了迎春的話,都相視莞爾,這二姐老是慢人一拍,對三哥也未免過於縱容。


    隻要她兄弟能平安回來,不要說帶回家一個姑子,就是捅天一窟窿,估計二姐也不放心上。


    ……


    大周宮城,乾陽宮。


    郭霖捧著本灰白色封皮的折卷,這種封皮是中車司秘劄獨有的,是剛剛從金陵快馬送來。


    “聖上,這是中車司從金陵急送的秘報,說賈琮在姑蘇遇刺,刺客是水監司鄒懷義的親兵,主謀之人是金陵衛所經曆司經曆崔博望。”


    嘉昭帝目光如刀,拿過那本秘劄仔細瀏覽起來。


    郭霖在旁邊說道:“聖上,那崔博望的弟弟崔博亮,是水監司千戶鄒懷義的心腹百戶,當日在鄒府因拒搏,被賈琮當場格殺。


    這崔博望刺殺賈琮,是為了替自己親弟報仇,好在賈琮躲過了刺殺,隻是受了些傷,並不打緊。”


    嘉昭帝冷笑:“若這隻是一起因私仇而起的刺殺,那也算不了什麽。


    可為什麽金陵衛所的人,能指使水監司的親兵,而崔博望才一敗落,就被人殺了,欲蓋彌彰,真把天下人都當傻子了!”


    郭霖聽了這話,心中凜然,聖上這是對金陵衛所都起了疑心,隻是沒有實證罷了,如果真是這樣,整個金陵還有什麽地方是幹淨的。


    這次聖上讓他下派中車司密探下江南,除了收集水監司大案情治,監控神京下派人員行事,對江南民生政事也進行查探收集。


    江南雖為國朝賦稅重地,但私鹽、匪患、士紳豪族擅權盤剝、土地兼並引動民禍,種種弊端日積月累,繁華之下已現困頓之局。


    而各地衛所身負守土安民之責,其中金陵為江南之重,更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聖上多少有些顧忌,且又無實證,這才一直隱而不發。


    這時門外內侍來報,兵部尚書顧延魁在殿外候見。


    這段時間顧延魁受命籌備火器營組建,從五軍營選拔人員,加購火器等事,都已進展的有些眉目。


    這次進宮覲見,就是將他耗費心血寫成的火器營籌建方略,上呈聖上禦覽。


    嘉昭帝看了顧延魁呈上了的方略,雖無驚豔之處,倒也老成持重,也勉勵了這位老臣幾句。


    又說道:“如今各衛所軍士血勇衰憊,戰力不振,朕欲興火器之法,予以輔庇,顧愛卿當在此處多下功夫。”


    等到顧延魁退下,嘉昭帝又問郭霖:


    “昨日工部李德康上奏,大慈恩寺主殿已落成開光,太後神位已安,賈琮怎麽還沒回京繳旨?”


    “啟稟聖上,奴婢已得到消息,本月二十日,賈琮就已經從金陵啟程,算日子這幾日就能抵京繳旨。”


    嘉昭帝此時想到的是,賈琮與火器一道頗有見解,當日就是他提出三段擊之法,或許能讓他助顧延魁一臂之力。


    且賈琮在金陵輔助寧王偵破水監司大案,建功甚殊,也是有目共睹。


    雖然嘉昭帝駁回了寧王為賈琮請功,找了賈琮身為秀才已封七品官身的理由,不宜再加封官職。


    雖有這一番托詞,卻並不是對賈琮有功不賞,隻不過是恩必出於上。


    他沒忘記當年自己是如何登上皇位,皇子交好臣子,從來都是帝王的忌諱。


    在為憲孝皇太後建寺安靈,板正孝道禮儀之爭上,賈琮發揮了極特殊的作用。


    如今大廟已建,神位已立,嘉昭帝自然要畢其完功,賈琮之賞也要出於此,就像是做一件事,必須有頭有尾,才更顯名正言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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