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微笑道:“這位公子莫怪,老夫沉浸醫理,望骨觀相,已成本能。


    公子神清骨秀,靈氣充盈,著實罕見,當真是好人物。”


    賈琮見這老者氣度不凡,多半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連忙問道:“老先生過譽,在下賈琮,親眷身有傷患,得張友士大夫舉薦來此求醫,敢問老先生可是神醫張友朋。”


    那老者微微頷首,回道:“舍弟前兩日過來看我,已傳過口信,老夫正是張友朋。”


    賈琮喜道:“在下親眷被夾棍刑具所傷,已有半月時間,積傷難愈,還請張先生施以妙手。”


    張友朋道:“賈公子勿須客套,醫者父母心,但有傷患,老夫會全力醫治。”


    兩人又略談了幾句,張友超便開始檢查封氏的傷患。


    賈琮見他一邊為封氏拆解繃帶,手法靈動輕巧,動作快捷如電,片刻間就將繃帶拆解完畢,沒半點觸痛到封氏傷處。


    也就這片刻時間,將封氏對傷痛感知,也問的一清二楚。


    凡是專精大家,都是小處見大,光看這份醫者手法,已極見不俗。


    張友士的醫術雖遠沒兄長高明,但正骨手段卻很到家,把封氏的指骨接駁很是到位。


    封氏雖指傷難愈,但傷勢卻控製穩定,也讓張友朋省卻了不少功夫。


    張友朋在封氏手掌和手腕上,各尋四五處穴道,用銀針推宮迎血。


    操作了盞茶的功夫,封氏手掌受創後,本來已蒼白枯瘦,受到銀針刺穴,竟漸泛出溫潤的血色,猶如枯木逢春一般。


    賈琮以前隻聽人說張友士醫術高明,而他的醫術都是兄長張友朋所傳。


    如今親眼見張友朋這等奇異手段,片刻之間,立竿見影,比他兄弟張友士已高明了太多。


    針療過宮之後,張友朋又用特製的溫熱藥湯,將封氏的雙掌進行浸泡,讓雙掌氣血進一步暢通。


    最後才會用秘製的藥膏熱敷。


    因為封氏雙掌浸泡需要半個時辰,張友朋請賈琮入內堂用茶,似乎對這初次相見的少年頗有好感。


    賈琮一入內堂,便看到四周牆壁上掛著很多丹青之作,花鳥、人物、山水不一而同,筆力精湛老辣。


    賈琮精通書法,前世出身書畫裱匠之家,對丹青也了解頗深,自然看出這些畫作不凡,且落款都是張友朋自己。


    沒想到這位醫道聖手,還是一位丹青大家。


    張友朋見賈琮瀏覽牆上畫作,笑道:“老夫年輕時隨先師研習岐黃針術,行針需心定手穩,便用丹青之法淬煉手法。


    年頭一長,也就喜歡上了這丹青之藝。”


    賈琮知道凡是大家,經曆和智慧,異於常人,經常是身兼多藝,且還是數技皆精,這位張友朋應該就是這樣的人物。


    微笑道:“先生醫道精湛,丹青同樣不凡,晚輩十分佩服。”


    賈琮聞到內堂中,還有一股奇異透潤的清香。


    他見內堂之上開著方形天窗,鑲嵌著半透明的琉璃。


    明媚的陽光,透過琉璃灑下溫煦的陽光,照在一個丈許寬的古怪瓦盆中。


    那瓦盆中種滿蔥鬱飄逸的蘭草,那股潤透心肺的奇香,正來自這些蘭草。


    隻是這蘭草和普通蘭草相比,形狀有些怪異。


    那每片蘭葉的頂端,都有三道醒目的金線,就像是用金漆畫上去一般。


    在陽光映照下,每片蘭葉都閃著金光,有一種詭異的美麗。


    賈琮走近細看,那三道金線可不是畫上去的,而是從葉子上天然生成,心中詫異,天下還有這樣的植物。


    張友朋見賈琮對自己種的蘭草好奇,笑道:“這種奇草生於天南大澤之中,鍾天地靈氣而生,十分罕見。


    外觀與蘭草相似,卻不是蘭草之屬,草葉上長有三根金線,古醫書屢有記載,叫做三生迎魂草。


    此草有安魂養神,榮養生死的奇效,能煉製出上等寶藥,隻是十分罕見,更難培植,所以極少有醫生會使用。”


    賈琮見識過張友朋醫治封氏的手段,又見他能培植這種罕見的藥草,可見他不僅醫術奇絕,見識也非比常人。


    等到封氏雙掌浸泡過藥水,張友朋又用一種黑色的藥膏,給她敷塗手指傷處,又做了妥善包紮。


    那黑色藥膏的氣味十分辛辣刺鼻,讓賈琮微微有些奇怪,因為這種味道讓他有些熟悉。


    隻是這傷藥在辛辣刺鼻中,又透著一股奇香,和他熟悉的氣味比較,又讓人有些陌生。


    賈琮心中雖有些奇怪,不過也不算什麽大事,中醫傷藥多半都是同宗同源,有些相似並不奇怪。


    張友朋又開了張飲用溫補的藥方,並一盒方才所用的藥膏,讓封氏隔日換敷一次,一月時間便可痊愈。


    等到張友朋診治完畢,賈琮又恭謹奉上豐厚醫資,張友朋也不推脫,隨手收下,一直將他們送到了門口。


    ……


    從花溪村回來,時間很快過去近一個月,封氏的傷勢也恢複的很順利。


    大理寺已發布公文,賴家兄弟與榮國犯事一眾老仆,根據罪責大小,被判斬刑或發配為奴。


    榮國府掀起的風波平息下來,尤氏婆媳被賈母安排在內院住下。


    而賈珍和賈蓉父子的刑判也下來,父子被發配瓊州北崖鹽礦苦役三十載,遇赦不歸。


    消息傳到榮國府,賈府中人不知瓊州在何方,連賈政都不是太過清楚,隻知道那是大周近年流放重犯之地。


    問了賈琮才知,那地方距神京近萬裏之遙,是大周南洋邊陲,莽荒落後,瘴病頻生,終年酷熱,多生毒物,生民十不存一。


    賈母和尤氏等人聽了大哭,苦役三十年,又是去這等凶險之地,賈珍這個年紀必定是有去無回了。


    賈蓉雖然還年輕,一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在這種鬼地方隻怕也熬不過三十年。


    雖然所判不是死罪,但和死了也沒什麽區別。


    隻有那蓉兒媳婦並沒有悲戚流淚,隻是臉色有些蒼白。


    眾人隻當她年紀小,沒經過什麽事情,大概是嚇傻了,誰也不會去苛責她。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兩府中她最可憐,新婚才沒多久,就是個十幾歲的女子,從此就要終生活寡。


    尤氏年過三旬,畢竟和賈珍已夫妻多年。


    就算榮國府的李宮裁,雖也是年輕守寡,但還有兒子賈蘭可守。


    相比之下,她們都比這位蓉兒媳婦要幸運太多,她是真的一無所有。


    在賈家這種禮教森嚴的世家大族,這位蓉兒媳婦即將麵臨,一個女人永久沉淪的無望煉獄,直到她咽氣那一刻。


    甚至像賈母等人,都希望這位蓉兒媳婦短命一些,省的活得太長,留在世上活受罪。


    這時誰也沒有注意到,剛解說完瓊州在何處的賈琮,似乎不經意般看向可卿。


    目光中充滿柔和堅定。


    ……


    大理寺牢獄。


    賈蓉自從被抓進大理寺,就再也沒見過天日。


    每日都在這暗無天日的牢獄中苟延殘喘。


    往日錦衣玉食都是尋常,如今穿的是破爛腥臭的囚服,吃的是豬狗般的殘羹冷食。


    想起往日浪蕩風流,無所不為的奢靡日子,就像一個不真實的惡夢,這兩個月的牢獄,他將一輩子的苦頭都吃了遍。


    前日獄卒不無惡意的告訴他,自己和老爺的判決,看著自己嚇得嚎啕大哭,那獄卒卻滿臉快意,原來寧國的人如此招人恨。


    如今他不敢再去想什麽,以免被恐懼徹底擊垮掉。


    他隻是行屍走肉一般,熬一天算一天。


    族中也沒一個人來看過他,如今寧國被削爵抄家,惡名昭彰,被世人唾棄,哪個人還敢往他身前湊。


    就在這時,獄卒突然沒好氣的告訴他,有人來看望他。


    那一刻賈蓉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入獄這麽久,從來沒人來看過他。


    而當他看清來人的樣貌時,更是驚得瞪大了眼睛,他怎麽也沒想到,來看他的人,竟然是西府的琮叔。


    自己和他一向都沒什麽來往,他怎麽會突然來看自己。


    難道是西府老太太終究心中不忍,竟讓這位琮叔來救自己出去。


    這位琮叔可是東西兩府最出色的子弟,小小年紀就做了官,據說還經常進宮,能在皇帝前麵說上話,可是兩府中極有能為的人物。


    賈蓉枯萎的心思,像是被注入了活水,一霎那生出無數狂熱的妄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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