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蓉一臉迫不及待的問道:“琮叔,你來看我啦,是不是老太太讓你救我出去!”


    賈琮冷冷一笑:“你們父子做下那些事情,三法司會審,聖上下旨,一切已成死局,誰也救不了伱了!”


    賈蓉本來見賈琮來看他,就像是溺水將死的人,一下子抓到救命稻草,沒想到頭來還是一潑冷水。


    嘴裏神經質一般念叨:“不會的,我還有救,還有救……。”


    賈琮淡淡的說道:“此去瓊州有近萬裏之遙,途中穿越大周十一州,三十八府,路上需走五個月。


    押解你的衙差,來回就要花近一年時間,攤上這樣的苦差事,可是倒黴到家了,我想他們心情肯定很差。


    這一路上大概不會對你們太客氣,而你一路經過的州府,水土、氣候、飲食各不相同。


    就算一個健壯男子,也不能保證百病不生。


    而你是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酒色荒唐早就掏空了身子,這麽長的路途,還有凶狠如狼的押解衙差。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想死,哪怕苟且偷生,能多活一天算一天。


    “我可以想辦法,讓你活著到達瓊州,至於你在瓊州能活多久,就要看你自己的命了。”


    當年你在春華樓下,被陳雄廢了根本,為了自己的臉麵,居然還敢娶可卿,不惜毀掉她的一生,你早就該死了!”


    入獄之後,他就已聽說,自己父子圖謀的秀娘香鋪,其實就是這位琮叔外室的私產,那他手上該有多少銀子啊。


    “不過我不會白白救你,你必須做一件事,來換你這條命!”


    至於賈琮是不是真有這個本事,他並不懷疑,不要說賈琮如今帶著官身,還被當今皇帝看重。


    賈琮靜靜地看著賈蓉,目光猶如尖針利芒,似乎能穿透賈蓉的心底,那目光讓賈蓉忍不住心頭發顫,生出一股難言的惶恐。


    光是砸銀子,就足夠自己活著到達瓊州。


    賈琮冷笑道:“如今你到了這種地步,搞清楚這些事,對你還有什麽意義嗎。


    “沒有這份和離書,我一樣有很多辦法,讓可卿過得很好,但你還有幾天活頭,隻有天知道。”


    賈琮能保他活著到達瓊州,已讓他鬆了口氣,至少不用馬上就死。


    雖然他知道,就算活著到了瓊州,在那種鬼地方難道真能活過三十年,還能重新回到神京,這連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賈蓉一聽這話,完全呆住了,半晌才顫聲問道:“你為什麽讓我給她寫和離書,這和你又有什麽關係?”


    賈琮的話音,冷冰冰的,毫無一點溫度,像是地獄傳出的死亡咒言,勾起賈蓉心底最深沉的恐懼。


    賈蓉聽了這話,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但心裏也明白,讓賈琮保自己在瓊州活過三十年,那是癡心妄想。


    他突然似乎醒悟過來,竟有些聲厲內荏的質問道:“原來你看上了我的女人,還是她趁我落難,背著我勾引了你!”


    “隻要琮叔能救侄兒一命,你讓我做什麽都行,琮叔請盡管吩咐就是。”


    要想活著到達瓊州,隻怕是極難的,大概會毫無意外的死在途中,其實將你們發配到那種地方,本就沒打算讓你們活下去!”


    “給可卿寫一份和離書,我就保你活著到瓊州!”


    賈蓉嚇得渾身發抖,嘴裏不住哀求道:“不會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後日就要押解啟程了,琮叔,求求你,救救我……。”


    賈蓉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自己又掩飾的很小心,賈琮又是怎麽知道的。


    這一句話,將賈蓉最後的驕傲和矜持打得粉碎。


    以他自己心思度量,如果不答應賈琮,對方要是使些手段,不要說活著到瓊州,能不能活著走出神京都是問題。


    寧國府如今已經不複存在,還會在乎自己這條賤命。


    自己的夫人雖美若天仙,但對自己來說,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擺設。


    賈琮既然想要,給他就是,還有什麽比自己活命更重要的。


    “求琮叔救我一命,我寫,我寫……。”


    賈琮對遠遠站在牢房外的江流招手,江流拿出準備好的紙筆,擺在賈蓉麵前。


    “我念你寫,一個字都不許錯!


    寧國世子賈蓉,因身犯死罪,斷配瓊州三十載,去後存亡不保,有妻秦氏可卿年少,不誤其終生合滿。


    情願立此和離之書,任從出戶另配,永無爭執。委自行情願,即非相逼,恐後無憑,立此文約為憑。”


    ……


    神京城南郊官道。


    一輛掛著榮國府標誌的馬車,停靠在路旁的歇腳亭。


    今天賈珍父子就要被押解瓊州。


    神京賈家八房都不會有人來送行,而寧國一脈的許多子弟,甚至巴不得賈珍父子早點去死。


    如果不是他們父子作孽過甚,又怎麽會讓寧國一脈被除爵封府,倚仗了幾輩子的富貴權勢,一朝喪盡。


    他們這些人似乎都忘了,當初是如何想盡辦法巴結賈珍父子,隻為從寧國府多分潤好處,讓自家可以逍遙度日。


    世態炎涼,豪門寡恩,不過如此。


    在這個當口,也隻有寧國府的兩位夫人,才有道義來相送,且賈珍父子注定會一去不回。


    尤氏續弦寧國府十幾年,賈珍日日當著她的臉麵,在府中淫樂,與姬妾廝混,何曾把這位出身低微的正牌夫人放在眼裏。


    夫妻兩個十幾年無所出,一貫相敬如冰,外人前擺個樣子罷了。


    如今寧國除爵抄家,尤氏帶著細軟嫁妝在榮國度日,富貴不改,似乎也不比在寧國府過得差,甚至耳根還清靜些。


    尤氏過來送賈珍,也不過是和往常一樣,送幾件衣裳,外人麵前裝個樣子罷了,反正以後再也不會見了。


    而可卿自賈蓉出事之後,表現出來的冷淡,榮國府中很多人都注意到了。


    但是即便賈母這樣的,都沒對此有苛責的意思,就因為情有可原。


    可卿和賈蓉成婚不過數月,兩府都傳聞賈蓉對她十分冷遇,如今又出了這種事,可卿這等年紀注定要守著一輩子活寡。


    對一個女子來說,最悲慘的事莫過如此,心有怨懟,又有什麽奇怪的。


    在賈母等人的眼中,賈蓉必定是有去無回,又何必苛責一個可憐女人。


    好好善待於她,賈家多了一個守節婦人,便是家門多了一份體麵榮耀。


    ……


    以可卿的原意,她是絕不會來送賈蓉,不僅鄙視這人浪蕩無德,對於寧國府她更有說不出的厭惡。


    她怨自己父親攀附權貴,更恨這門親事毀了自己一生,讓自己無法和心愛之人名正言順廝守。


    但是昨天寶珠帶回了賈琮的話,卻讓可卿今天不得不來。


    當她知道賈琮為她做了什麽,她沉浸在巨大的激蕩和喜悅中。


    ……


    她忘不了這些日子,她在寧國府中是如何煎熬度過的。


    她要在榮國府中熬完這一生,在輩分上賈琮是她的族叔,他們永遠無法光明正大在一起。


    這一輩子,她都要在府中,眼睜睜看著他成家立業,娶妻生子,而她永遠隻能做一個旁觀者。


    這比讓她守一輩子活寡,還要殘忍百倍!


    而眼下是她逃出生天,擺脫枷鎖的最好時機,她絕不會讓自己錯過。


    到那時她不再是寧國賈家的長媳,再也沒什麽可以阻礙他們,或許將來他們才有可能在一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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