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尊貴如太後聖上,也並非隨心所欲的做事。”鬱方沒有直接回答魏伊人的話,隻是輕聲感歎。


    順郡王為了朝廷犧牲的足夠多,無論太後願意還是不願意,她都必須要為順郡王求情。


    她看的並非是順郡王的麵子,而是那些個追隨過的她的人,讓那些人知道無論太後掌不掌權,曾經的功績不可磨滅。


    太後對於有功之人,素來厚待,明晃晃的厚待。


    順郡王是,鄭家亦是。


    而聖上,畢竟是人子,尋常百姓尚且知孝道,堂堂一國之君怎能罔顧人倫?


    鬱方的話讓魏伊人的心沉了沉,她不知道鬱方這是單純的理解皇家,還是為他做的決定而找理由。


    魏伊人定下心思,繼續聽他說話。


    無論如何,沒有明說,她就不想將失望掛在臉上。


    看魏伊人沉默,鬱方慢慢的將紙上的八字收起來,“這是聖上的生辰。”


    “什麽?”魏伊人愣了一下,驚的往後退了一步。


    隻是忘記自己身處的位置,腳下一絆,眼見著就要撞在後頭的石桌上。


    鬱方反應也快,隨即起身,右手直接拉住魏伊人的手腕,左手撐著魏伊人的腰。


    不知道為何,越是在反應不過來的時候,越能將周圍的事情感受的清楚,至少鬱方左手的手背她是感覺到的。


    待魏伊人站定,兩人立馬拉開了距離。


    掉在地上的魚食,似才能證明,剛才她們親密了一些。


    鬱方笑著挑眉,“難得見魏姑娘如此失態。”


    而後說道,順郡王要整治,可是不能單純的因為私鹽的事,他們還要想著堵住太後的嘴。那就是,厭勝之術!


    這八字將會在郡王府發現,他是忠心於太後,可是聖上才是一國之君,一旦查出來,太後為了避嫌不能為他求情。


    聖上也可以,理直氣壯的將他數罪並罰!


    “聖上聖明。”魏伊人連忙讚歎,能犧牲到這一步,聖上是明君。


    鬱方笑而不言,低頭收拾著散落地上的東西。


    這魚食是魏伊人掉的,魏伊人哪裏能讓鬱方收拾,趕緊蹲下來,“我來收拾。”


    鬱方倒沒強求,退後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魏伊人的頭頂,簡單的簪子,卻比湖水還要柔和。


    “魏姑娘可知道,這魚食是用什麽做的?”鬱方突然間壓低聲音來這麽一句。


    魏伊人一瞬間就想起,大雨過後泥濘的路上,偶有亂動的蚯蚓爬來擋住行人。


    看著魏伊人不動了,鬱方忍不住笑了起來。


    魏伊人沒想到,端正如鬱方,竟有這般一幕,還會戲弄人。


    沒好氣的抬頭,與鬱方四目相對的時候,鬱方愣了神。


    “我們好似很久之前見過。”這話似是脫口而出。


    在魏伊人還沒想到如何回話的時候,鬱方突然重新蹲下身子,“就在這裏,你入城,我出城!”


    猶記得,當初他住驛館,急匆匆的離開,碰到進城成親的魏伊人。


    鬱方這麽一提,魏伊人似也有印象,當時聽聞京城出來個大官,下頭的人還特意囑咐送親的隊伍,莫要亂走,不想竟是鬱方。


    “竟有這般機緣。”有那麽一瞬間,勾起往事,兩個人似乎關係近些。


    鬱方低著頭,很順理成章的,與魏伊人一同收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魚食。


    隻是魏伊人永遠不會知,鬱方用不經意掩蓋了他的念念不忘。


    當初驚鴻一眼,便記在心中,隻是她為人妻,鬱方多年的教養,不允許自己做出搶奪人妻的事。之後京城遇見,除了會多看兩眼,而後,將外頭人對她的傳言記在心中,再無其他。


    直到,他聽到魏伊人鬧和離的事,有些心思洶湧蠢蠢欲動,而後愈發的迫切。


    如今她是自由人,自己勢在必得!


    可以說,他們是始於容顏,忠於人品,而後陷於才華。


    收拾好魚食,鬱方理所應當的與魏伊人談論詩詞歌賦,從黃昏談到燭影搖曳,很自然的就一塊用了膳。


    夜深人靜的時候,馬蹄聲急匆匆的撕開夜幕,廣廷從馬背上跳下來,一路的風塵,急匆匆的推開屋門,“主子,可有急事?”


    本來廣廷預計明個才到廣陽郡,可是鬱方派人催促,途徑的驛站都準備了快馬,讓廣廷連夜趕回來。


    鬱方靠在床榻上,“無礙,明個我要回京,等不了你。”


    看鬱方神色淡淡,廣廷不管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主子,您耍我呢?”


    他以為出了大事,拚了命的往回跑。沒想到竟是這個理由,鬱方回京就回京唄,自己又不是認不得路。


    鬱方坐直了身子,“明個馬車你坐,你好生的歇著。”


    鬱方的馬車躺著都可以,穩當也不容易顛簸,能好生的補補覺。


    “回京後,你惦念的休沐也給你。”


    鬱方這一說完,廣廷那可就來精神了,臉上笑的跟朵花似的,“主子您可不能耍賴。”


    鬱方嗯了一聲,“你幫我有功。”


    一聽這話,廣廷立馬反應過來了,“魏姑娘在這?”


    看鬱方點頭,廣廷樂了,“您要是這麽說,我昨個就能回來,爬也得爬回來。”


    “用不著你回來這麽早。”鬱方嫌棄的擺了擺手,現在,恰恰好。


    次日魏伊人瞧見廣廷,也沒什麽驚訝的,想著鬱方果真說的是,他來接人。


    兩天的路程,鬱方跟魏伊人可是說了不少話,或是談論安定天下的大抱負,或是僅僅的詩詞歌賦,兩個人都能做到,相談甚歡。


    直到快到京城外的時候,倆人分開。


    一入城,魏伊人就看到了周氏的馬車,周氏熱絡的將魏伊人拉在跟前,“知道我要過來,婆母再三囑咐我,明個為你設宴,你得賞臉。”


    周氏笑的滿麵桃花,比前些日子,臉色還要好些,想來夫妻小別勝新婚,才能讓人將歡喜寫在臉上。


    “恭敬不如從命。”魏伊人笑著點頭,由著周氏將自己拉在尚書府的馬車上。


    “你們路上的事夫君都同我說了,若是沒有你,還不知道出什麽亂子,你真真是我的貴人。”挽著魏伊人的胳膊,周氏整個身子都貼在魏伊人的身上。


    “這話就見外了,若非夫人時常幫襯,也沒有我今日。”魏伊人在京城立足,也借不少周氏的勢。


    雖說她自己也籌謀,可到底也是周氏熱心。


    “咱倆就別說這麽多虛的了。”周氏壓低了聲音說道,“今個婆母還說,讓我跟嫂嫂學著管家,進門這麽些年了,我終於看到了公中的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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