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剛走後,部隊交由政委丁文豪和副隊長程勇指揮。兩人迅速勘察地形,部署防禦工事。但是因為天寒地凍,盡管有難民加上部分采礦工具的支撐,工事修築可謂困難重重,最後,兩個主管協商,就地取材,利用石頭和樹木,在沙河沿岸內側,以及附近幾個製高點上修築簡易的地表工事,隻要能守住三天時間,大本營就會支援上來。


    就在吳剛離開後的第二天上午,一支鬼子馬隊終於出現在視野當中。馬隊人數不多,大約二十多人的樣子。當他們離沙河對麵數百米,就停住腳步。鬼子軍官舉著望遠鏡,仔細觀察著對麵的動靜,十多分鍾後,馬隊掉頭而回,很快遠去。


    “這是鬼子的偵察部隊,大部隊一定跟在後麵。”程勇副隊長對站在指揮部,同樣手舉望遠鏡觀察敵情的政委丁文豪說道。


    “是啊,可惜我們人手不足,不可分兵。要不然,我們應該派遣部隊,在前麵設伏,擴大防禦縱身。現在隻好收縮起來,被動迎敵了。”


    “報告,第一偵查組回來了!”一個通訊兵在指揮所門外報告說。


    “請他們進來!”程勇隊長喊道。


    “政委,副隊長,沙河城的鬼子出動了,大約有兩個中隊,四百多名鬼子,五百人左右的偽軍。”派往沙河縣城附近打探敵情的偵查員匯報到。


    政委和程勇副隊長倒吸一口冷氣:上千人呢,差不多是自己兵力的三倍啊。如果放在古代,這個兵力對比,對方完全可以實行圍攻。


    孫子兵法第九篇曰: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分之,少則能守之,不若則能避之。


    意思是說:若我方兵力為敵方十倍左右,則可圍之。若我方為敵方兩倍,則可正麵對敵。若兵力與對方一樣,則可分兵相對,以求犄角之勢。若我方兵力少於敵方,則可守之。若我方兵力與敵方相差太遠,則可以遊擊之法騷擾之,以求等待有利時機。


    “但是,現在敵我兵力懸殊太大,功不可攻,守也捉襟見肘,看來隻好采取遊擊戰術了。”政委丁文豪說道。


    “隻有如此了,但是必須是遊擊結合,絕對不可遊而不擊,怯敵避戰。”程勇副隊長補充說。


    兩位軍事主官很快確定了主要戰法,接下來,召集三個分隊長,交代具體任務和分工。


    時近正午,敵人大部隊終於出現在沙河以北十多裏之外。


    前麵是一個較大麵積的丘陵,嶺上有稀疏的樹木,茂密的荊棘和雜草。一條管道,蜿蜒著從嶺下繞行而過。鬼子中佐指揮官向後招下手,一個少佐帶著翻譯官跑到跟前。中佐指指前麵丘陵,對著翻譯官咕嚕幾句,接著做了一個左手下劈的動作。翻譯官哈伊兩聲,跑到前麵的偽軍隊伍裏,對著偽軍大隊長命令道:“中佐太君說了,你們馬上派出一隊士兵,向前麵山坡發起進攻,快快滴行動!”


    偽軍大隊長心裏罵著:假洋鬼子,真他媽的會拍馬屁。但是麵上卻不敢反抗,後麵的鬼子虎視眈眈盯著自己呢。忍著不滿,對身邊一個軍官說道:“二皮子,帶上你的人,拿下前麵的高地!”


    被稱為二皮子的中隊長,心裏也不滿啊:為什麽總是我,這不是他媽的欺負人嘛。但是沒辦法,人家職務高嗎,自己隻有服從得分。


    “弟兄們,給我往前衝,拿下前麵山坡。第一個衝上去的弟兄,賞大洋一塊。”二皮子中隊長吆喝著,督促自己的百多號人馬,向丘陵發起了進攻。


    “近了,再近點。開火!”一排長帶著三十號弟兄,埋伏在敵人的這個必經之路上已經有幾個小時了,終於等來了獵物。聽到排長的命令,全排幾乎同時開火,步槍、機槍、衝鋒槍一陣發泄,對麵的偽軍眨眼間被掃到一大片。後麵的看苗頭不對,回身就撤。隻有少量聰明的,比如二皮子中隊長,急忙趴到地上。而那些個往後逃跑的偽軍,很多成為了一排的活靶子。


    “殺給給!”鬼子中佐舉起右手,尖叫一聲。雖然喊的是衝鋒,但是從手勢上,部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後麵的炮兵小隊,馬上開始了炮擊。


    麵對敵人的炮擊,一排的戰友們將自己身子深藏在亂石之中,並且將早已預備好的木板棉被緊緊蓋在身上。說起來,這也算是偵查通訊隊的偉大發明。為了應付敵人炮火襲擊,在戰鬥準備期間,皮匠出身的大壯,因為見識過鬼子炮火的厲害,說起來,自己的爺爺、奶奶、父親等一家數口,就是在逃難入關的路上,被鬼子炮火給炸死的。幸運的是,老皮匠,自己的爺爺手忙腳亂之下,將逃難所帶的行李,幾床皮被子蒙在了大壯身上,結果,大壯幸運的活了下來。這個經曆,使得大壯刻骨銘心,自然提出建議,並在戰友幫助之下,製作了一批附在木板上的皮質和棉質盾牌。


    這個發明還算實用:昨晚上,一排兄弟就是靠了這些盾牌,將被子摘下來,蓋在身上,地下鋪著木板,睡了一個安穩覺。而今天,又將被子鋪掛在木板上蓋在身上,當做了掩體,可謂一舉兩得。


    敵人炮火持續了大約十分鍾,在鬼子指揮官看來,敵人已經被消滅得差不多了,所以又下令“殺給給!”打頭陣的自然是偽軍。這次,被派出的是另外一個中隊。當偽軍們戰戰兢兢地爬上丘陵邊緣,剛要站直身子,一陣密集的槍聲傳來,前麵十多名偽軍隨即被擊斃。等一個中隊的偽軍撤回出發地,三十多人已經躺在了地上。


    “媽的,笨蛋,跑什麽,不知道臥倒啊嗯,不知道開槍啊嗯,廢物。”偽軍大隊長心痛啊,兩次試探性進攻,就折損了六十多人,兩個整排啊。最可怕的是,身後不遠處,鬼子中佐正用野狼似得小眼睛,惡狠狠盯著自己呢,一個不好自己就會被*著向鬼子女人的大腿根子下麵盡忠啊!誰扔板磚,俺沒說錯啊,鬼子不是打了敗仗就要向“筆下”盡忠嗎?不是“筆下”,俺不是沒文化不識字嗎!


    偽軍大隊長正在膩歪著,後麵鬼子炮兵又開始了轟炸。


    炮火剛停下,偽軍大隊長不等催促,馬上命令全部人馬壓了上去,這次他拿定主意豁出去了。


    大隊長親自督戰,偽軍們硬著頭皮向前進攻,還別說,終於攻上去了。


    “沒人?跑了?”偽軍們高興,這下不用送命了。前麵的偽軍慢慢向前搜索,後麵的偽軍看到沒危險,自然勇猛的向前趕,就聽得一聲“轟隆隆”巨響,接著又是一連串劇烈爆炸,上百平方範圍內,數十名偽軍被炸飛。附近數十米範圍被波及,傷者無數。


    騎馬來到嶺下,正準備打馬而上,顯示威風的偽軍大隊長,被劇烈爆炸震得跌落馬下,坐騎受驚之下,一個轉身向後逃竄,一隻馬蹄子恰巧踩到了偽軍大隊長的腦袋上,結果悲催了,偽軍大隊長竟死在了自己的馬蹄之下。


    連續遭到阻擊、襲擾、再阻擊、不斷襲擾,等趕到沙河岸邊,天色已經灰暗,鬼子指揮官隻好下令安營紮寨。因為據說鬼子兵不喜夜戰,原因有多種版本:一是傳說鬼子兵有武士道傳統的傻帽精神,講究堂而皇之的正麵決戰,所以,不屑於夜間戰鬥;一說鬼子老家臨海,多吃魚鱉蝦蟹,而且喜歡生吃,所以視力不好,晚上看不清,所以不敢夜戰;有的說鬼子侵入別人家領地,因為不熟悉地形,戰戰兢兢,小心謹慎,所以不敢盲目進攻,尤其是陰雨天氣和晚上。


    當然,比較可信的說法,應該是鬼子靠著比較精良的武器裝備,比較有利的是和敵人進行正麵較量,但是在夜間混戰中,就難以發揮武器優勢,弄不好就會誤傷自己,更不能發揮炮火等優勢,所以避免夜戰。


    恰恰相反,我軍所以常用夜戰之法,正是以及所長,製敵所短。遊擊戰中,中*隊常用的就是夜戰。當然,主要是騷擾戰,為的是“疲敵”。


    “石頭司令員不是在軍事理論課上講過嗎:敵強我弱的態勢之下,除非不得已,絕對不可蠻幹,不能硬拚。但是也不能單純逃跑,而是要采取靈活機動的戰術。借鑒一位偉人的十六字遊擊戰訣,那就是: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政委丁文豪對連排長們部署著,指點著:“現在,我們已經有效地進行了誘敵深入之策,同時采用麻雀戰的騷擾戰法,讓敵人疲憊應付了半天。而今晚,將是疲敵的重要環節,所以,從八點開始,至明天天亮,我們分成五個時間段,由我、程勇副隊長以及你們三位分隊長,每個分隊負責警戒和騷擾敵人兩小時,其他時間,找地方睡覺去。”


    接下來,程勇副隊長進行了時間劃分,同時強調了戰法和注意事項。


    冬日黑夜來得早,不到七點鍾,天色早就黑似鍋底一般。今晚無風,天氣也比白天要暖和不少,具有豐富經驗的難民說,可能要下雪了。說來也怪,今年大雪來的格外晚,也許是戰爭炮火,給大自然帶來了破壞造成的天氣異常吧。當然,這種說法,隻有接觸過現代知識的石頭等人才能想到,多數人還不具備這些認知。


    敵人的營地選擇的很巧妙:一麵高坡,可以居高臨下,視野遼闊,便於防守;一麵是沙河,冰麵較寬闊,也利於視野和防守,看來鬼子中佐還是很聰明的。


    但是少年軍壓根就沒想進行強攻,隻是想進行騷擾。當然了,騷擾也是有講究的:用力小,敵人不痛不癢,達不到疲敵目的;用力過了也不行,弄不好,自己會受傷,因此這騷擾得度是需要拿捏好的。


    八點剛過,鬼子和偽軍在酒足飯飽之後,窩到行軍帳篷裏,開始休息。守在外圍的,自然是損失慘重,傷痕累累的偽軍大隊。經過半天戰鬥,偽軍大隊損失了包括大隊長在內,足有一百二十多人,占總數的四分之一強。最僥幸的,二皮子終於熬出頭,被提拔為大隊長。


    但是,這隊長可不是好當的,這不,白天需要打頭陣,而到了晚上也不得安寧,需要為鬼子守夜。說起來,二皮子也是命運波折,早年鬼子沒來的時候,也曾經風光過一陣子。因為自己老爹因為經商賺下了一份不小的家產,在整個沙河城裏也算是頭麵人物,連縣太爺都很給麵子,並且將自己的寶貝女兒許配給了好吃懶做,五毒俱全的二皮子。


    但是好景不長,當婚後,二皮子決心改頭換麵,繼承父業大幹一場的時候,鬼子兵占了縣城。自己的嬌妻被鬼子軍官*後羞憤交加,吞金自盡;老夫親也是羞憤之下,吐血而亡。母親哭瞎了眼睛,到現在還臥床不起,可以說二皮子與鬼子有著不共戴天仇恨。但是,等外出經商的二皮子回到家鄉,聽完母親敘說,抓起父親留下的王八盒子就闖入鬼子軍營,一氣之下,殺了奸汙自己妻子的鬼子軍官和勤務兵等多人。


    被活捉的二皮子,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所以很光棍的承認了自己的殺人事實。沒想到中佐指揮官也到是個厲害角色,因為初來乍到,鬼子占領軍急需要當地頭麵人物配合,加上自稱中國通的中佐為了拉攏縣太爺,為他所用,竟然威脅利誘二皮子,強迫他擔任了偽軍中隊長。


    因為雙目失明的母親需要照料,再加上軟弱的嶽父大人極力勸說,二皮子隻好委曲求全,認賊作父。二皮子也不傻,盡管覺得當偽軍是丟了祖宗臉麵,尤其是替仇人賣命,更覺得窩囊,但是好死不如賴活著,自己打定主意,隻要找到機會,就加倍報複鬼子,以雪家仇和恥辱。


    難以入睡的二皮子穿上大衣,步出營帳,走向外圍哨位。具有社會混子陰狠和商人狡詐性格的二皮子,很清楚對方絕不會讓自己安穩睡覺,一定會出點花招,所以提醒哨兵打起精神,不可懈怠。


    轉了一圈,感到寒冷和疲憊,二皮子裹緊大衣,往營帳方向走去。突然,身後傳來悶哼,二皮子身體一緊,伸手入懷,掏出手槍,沒等轉過身來,腦袋遭到撞擊,就此昏迷。


    一隊人馬從沙河堤壩內側,連續偷襲三個哨位,逐漸摸到了鬼子營地縱身。借著夜色掩護,在鬼子營地忙活了十幾分鍾之後,互相掩護著朝營地外圍撤退。同時,在幾個較大的營帳外麵,埋設了多顆地雷。


    等全部撤離敵人營地,渡過沙河之後,一陣機槍掃射,剛剛入睡不久的沙河對麵,敵人營地裏,頓時混亂起來,不到半分鍾,鬼子和偽軍,先後衝出軍帳,在軍官吆喝下,匆忙進入陣地。


    “轟隆隆”一聲劇烈爆炸,首先起子內側鬼子營地。接著,混亂的敵人先後踩響了多顆地雷。接二連三的爆炸,頓時化作大火,在敵人營地裏燃燒起來。


    狡詐的鬼子中佐萬萬沒想到:在自以為是選擇的背山麵水,安營紮寨的風水寶地,對方已經事先做了安排,其實也簡單,就是埋設了部分拉線式石製子母地雷。不隻是僥幸,還是意外,陰差陽錯之下,子母雷的集中區域,正巧在敵人營地中心地帶。


    因為子母雷離伏擊區較遠,要想引爆,必須派人潛入敵人營地,經過激烈爭論,最後政委丁文豪和副隊長程勇才決定冒險一試,派人潛入敵人營地縱身,埋下新的觸發式地雷,借此引爆子母雷。結果竟然成功了。


    敵人營地的爆炸聲持續了不足十分鍾,但是引起的大火卻足足燃燒了幾個小時,這下不用少年軍連續騷擾了,等大火熄滅,敵人重新安置下來,也差不多到了黎明時分,所以,少年軍改變部署:除了留下一隊人馬負責警戒和相機擾敵之外,其餘人員安心睡覺,隻等養足精神來日再戰。


    疲敵之計取得了初步成效,當第二天醒來,少年軍做好了敵進我退的準備之後,一直到臨近中午,敵人也沒行動。政委和其他人合計一陣,也沒找到答案,正在疑惑,第三分隊長突然冒出一句:“難道鬼子害怕了,想撤退?”


    副隊長程勇一拍大腿,猛然說道:“對啊,看來鬼子昨晚傷亡不小,無力再戰了。不行,不能讓他們跑了!”接下來,大家一陣討論,最後采取措施不是被動的敵退我追,而是主動出擊,實行攔截,延緩敵人撤退速度,為大部隊爭取圍殲敵人的時間。


    說起來分隊長長的判斷基本正確,此時的鬼子營地裏可以說淒慘不已。昨晚大火熄滅之後,鬼子和偽軍收縮在一起,抹黑進行清點人數,結果偽軍又死傷了數十人;最慘的自然是縮在內圈的鬼子兵,竟然死傷總計超過一百五十人。聽著遍地哀痛,鬼子指揮官也很是無奈:黑燈瞎火的,軍帳幾乎全部被燒毀,物資也損失多半,這可如何是好啊。


    好容易熬到天亮,中佐又犯愁了:進退無措啊。進可能遭到更大損失;退,自己臉麵何存,大日本皇軍臉麵何存啊,說起來對麵敵人可能是少量的土八路,自己還沒怎麽發力呢,就損兵折將。丟人啊,憋氣啊。猶豫不決啊。


    誰料想,正是中佐的猶豫不決,差點造成全軍覆沒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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