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形慚穢,不免臉上有些掛不住。


    “我既來了,就不與你繞關子了。”


    “柳姨娘說,我大哥被人抓起來,是你設的圈套?”


    陸雲晴之前已經與蘇荷撕破過臉皮,就用不著再假模假樣的,她現在隻關心陸府如何會變成這個下場,大哥為何下獄,以及陸府後麵究竟會怎麽樣?


    她在李府本就不受喜愛,要是陸府再出點事兒,陳氏豈不是徹底將她踩在泥土裏過活?


    陸雲晴不敢想象那樣的日子。


    “雲晴,我雖與你大哥和離,但也隻是感情上的事情,並不會牽扯到陸府的前程。我可以毫不誇張的告訴你,陸府出事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她既沒有栽贓,又沒有陷害,隻是遣人去陸府搜了一圈。要真論起來,隻能算是推手,而不是凶手。


    “你胡說!柳姨娘明明告訴我說,是你差人來陸府搜查的!若非如此,也不會找出巫蠱之物,大哥也不會被抓!”


    蘇荷靜靜望著她,喟歎一聲無奈道:“你怎麽不想想,府上為何會有巫蠱之物?”


    “我……”


    在來酈園的路上,陸雲晴仔細想過,如果巫蠱之物不是蘇荷放的,便是陸府中的人。


    祖母與大哥二哥皆不可能,那麽隻有柳萋萋了。


    可陸府出事,她跟孩子們不也就跟著出事了嗎?何來此一遭?


    “總之,如果沒有你,大哥不會被抓。”她依舊死咬這一口。


    蘇荷不與她爭執,差裴夏將繡花這套針線收好,又叫了些茶水和糕點。想到陸雲晴懷著孕,遂將她的茶水換成了糖水。


    陸雲晴心中微動,想起沒出閣之前,還是嫂嫂的蘇荷總是會買些新口味的糖水給她,什麽事情都緊著她隨著她。


    自從柳萋萋入府後,一切都沒了。


    她捧著湯碗喝了一口,唇齒香甜,口感很好。


    “明春死了,你知道嗎?”


    “她……她怎麽會死?”陸雲晴錯愕之後,又鄙夷的罵了句:“該死!她既害死了暨兒,就該一命換一命,死的不冤枉。”


    “她死之前,留了一段遺言。我原本覺得一個婢子的話,沒有什麽可信度,可後來一查,誰曾想是真的?”


    陸雲晴眼一抬問:“什麽遺言?莫非她還覺得冤枉不成?”


    蘇荷嘴唇一動,正要說出來,卻又覺得不妥,便擺手婉然道:“罷了罷了,我說出來又有什麽用呢?反正熠兒嬌兒都記在了你大哥名下,總歸是從小養大的,就算長大了以後也一定會感恩……”


    這話說的陸雲晴心裏一提,耳朵豎起來直接問道:“明春那死丫頭都知道什麽?熠兒和嬌兒難道不是我大哥親生的?”


    怎麽會?


    柳萋萋剛生下他們的第二天,陸雲晴就帶著上好的補品以及錢財去探望,從他們長大到現在,三年多了,將近四年,不止是陸雲晴,還包括大哥和祖母,付出了多少心血與精力?


    陸雲晴不信,反而懷疑是蘇荷誣陷柳萋萋。


    “陸夫人,你該不是想為明春開脫吧?她都死了,萬一是故意說出那些話誣陷熠兒嬌兒呢?”


    孩子們最喜歡圍在她麵前姑姑姑姑叫個不停。


    陸雲晴不敢想象,萬一他們不是陸府血脈……


    “你若不信,隻管去打聽,看看柳萋萋是不是有個兄長?”


    陸雲晴怔了下,接著沉默起來。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大哥曾對她說起過,柳萋萋父母雙亡,無依無靠……


    陸雲晴沉住一口氣,對蘇荷道:“我自然會去打聽的。可如果你騙我,我就鬧到小叔麵前去,讓他知道你的真麵目!”


    “你既叫我夫君一聲小叔,又該叫我什麽呢?”


    蘇荷微微挺起下巴,素淨好看的臉上噙著一抹清淡的笑容。


    陸雲晴卻覺得,她故意使了法子嫁給陸淮鶴,才好在輩分上壓他們一頭!


    “我不會承認你的身份。”她咬著牙道。


    蘇荷也不惱,隻反問她:“就跟我夫君不認可你們的關係一樣嗎?”


    “蘇荷!你太過分了!”


    陸家與陸淮鶴的關係乃是私事,被她這樣一說出來,陸雲晴臉上無光。


    蘇荷不打算嘲弄她了,側頭讓裴夏將準備好的東西呈過來。


    “打聽消息得需要打點才行,這裏是五十兩銀子,送給你了。”


    整整五十兩,便是尋常人家,也得一兩年的生計了。


    她卻跟施舍般的遞到陸雲晴麵前。


    看著閃閃發光的銀錠,陸雲晴眼中亮的異常。


    她有多久沒有見到這麽多的錢了?


    “這些……全都送給我?”


    蘇荷手指撫過銀錠,歪著腦袋嗬了一句:“不過是些身外之物,你拿去就是。”


    陸雲晴喉中一動,手指有些發癢,也跟著莫名的撫了上去。


    銀錠的質感冰涼又舒服。


    想起丫鬟瞧不起她的發簪和碎銀時,陸雲晴沉默幾秒,腆著臉接下了。


    待她離開後,裴夏可惜那五十兩銀子,不由得道:“少夫人,沒錢打點那是她的事,咱們幹嘛要給她拿銀子花?”


    蘇荷望著沁芳居的門口,淡淡道:“沒錢她寸步難行。有錢了,她辦事不拘謹,於咱們也有利。”


    按照陸雲晴風風火火的性子,隻要被她查出點蛛絲馬跡,必定會刨根問底。到時候,藏在柳萋萋麵前的遮羞布,自然也就拉開了。


    裴夏喃喃著:“柳姨娘與陸小姐兩人,也不知誰會得勢?”


    蘇荷彎腰,撿起地上掉落的一根繡花針,凝著細銳的針尖,輕輕一笑:“看她們的本事了。”


    李府,清心居。


    陸雲晴順利回來以後,將鬥篷丟在一旁。


    推開房門以後,室內頓時明亮起來。


    她陡然一驚。


    看見趙流雲帶著幾個丫鬟婆子圍坐在圓木凳上,一臉平靜的看著她,目光更是在她懷抱著的銀錠上停留著。


    陸雲晴本就身子重,拿著銀錠走了一路早已累的氣喘籲籲,此刻見到趙流雲在這裏,更是嚇得魂不守舍。


    “丫鬟說沒見著你人,嚇了個半死,去哪兒了?”


    趙流雲端的是主母姿態,大病初愈的她還有些氣血不足,說話聲也柔柔的,但主母的氣勢擺在那兒,便是陸雲晴也不敢有一點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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