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之中。


    梅蘭竹菊四副墨寶栩栩如生。


    其中又以梅花最為傳神。


    妙玉本來一邊喝著茶,一邊賞著畫。


    忽然她這位太乙嫡傳手中的茶水灑了。


    妙玉看向書房的方向,眉頭直皺。


    她心中頓感一種大不祥,但是在這浩然正氣之家,自己也無法使用法術探查,隻能夠感知到這大不祥與自己沒有多少關聯。


    梅夫人一直在看著妙玉,見妙玉手中茶水灑了,她也是見過世麵的,立馬說道,“道長……”


    妙玉微微搖頭,腦海中竟然首先浮現周鐵衣在天寶樓舉刀殺人的畫麵。


    刀鋒很快,以至於沒有沾血。


    她笑道,“有我師弟在,不至於出亂子,夫人放心。”


    書房之內,燒完了四書五經,反而火盆之中散發出一股子馨香之氣,梅家的書,用的紙頂好,梅俊蒼看的書,都被梅清臣做過筆記,拿出去賣也是一項珍寶,燒了自然有馨香之氣,如焚椒蘭。


    梅俊蒼看了看火盆裏的灰燼,從內襯中拿出最後一篇文章,隻不過這文章他沒有燒,而是遞給周鐵衣。


    周鐵衣接過折痕深刻的文章,打開,認認真真讀了一遍。


    然後又像幾位儒家大師一樣,再讀了一遍。


    梅俊蒼問道,“先生,我這文章寫的如何?”


    周鐵衣笑著說道,“若字詞之華麗,已經是行文的極限,可得文字真諦。”


    說句實在的,能夠寫駢文的,周鐵衣都佩服,這基本上已經是玩弄文字的極限了。


    “若這文章的立意,也隻比你父親那篇稍遜一籌。”


    “若你要用這篇文章卷動天下風雲……這風雲幾何,全看你的心意。”


    梅俊蒼整理了一下素色絲綢寢衣,恭敬地一禮,“這幾日來,唯有先生對我文章評價最為中肯。”


    周鐵衣看了看文章最後,當看到‘求仁得仁’四個字的時候。


    哈哈笑道,“我原道那三司多有智慧,也是老糊塗!”


    周鐵衣一開始就不相信三司能夠抗衡天後。


    看到這‘求仁得仁’四個字批語,更是確定了這點。


    大夏聖上斷斷續續上朝已經三年,接連不上朝更是已經三月。


    讓渡給儒家和百官太多的權力。


    儒家這魁首真是當極臣當慣了,一點都沒有居安思危的念頭。


    他冷笑道,“這四個字,足以要了他儒家一層皮!”


    周鐵衣並沒有將文章直接收起來,而是看向梅俊蒼,“他畢竟是你師祖,又給了你一顆三品小周天丹……”


    梅俊蒼冷聲道,“那是我父親的買命錢,我梅家不欠他!”


    周鐵衣看著燭火,沉吟片刻,將這篇文章重新折好,小心放入衣袖之中。


    這文章明日送給聖上,隻會讓聖上罵幾句,若關鍵時刻送上去……


    董行書,你別惹我,我可讓著伱呢!


    “你如此想,甚好。”


    “那你還想不想救你父親?”


    梅俊蒼轉頭看向周鐵衣,認真說道,“想!”


    “即使我們能夠救回來的隻有他的人,沒有他的心?”


    梅俊蒼看了看家裏麵,說道,“他的心給了儒家,但他的人要留在梅家!他不是要做聖賢嗎,總不能欠我們母子倆!”


    周鐵衣又沉吟了片刻。


    今日見梅俊蒼,是他這幾日思忖最多的一次對話。


    徒弟不好教啊。


    所以我不喜歡教徒弟!


    “你如此想,也好。”


    坐在堂屋內的梅夫人正在焦急等待的時候。


    就將周鐵衣領著梅俊蒼出來了。


    梅俊蒼本來就貼著梅清臣的儒雅長相。


    這兩日消瘦了下去,倒像是寒梅一樣冷峻。


    滿頭白發也不加冠,就用發帶束在後麵。


    眼睛裏那狼一樣的目光也消失了。


    反而有種人心練達如明鏡之感。


    隻是被這眸子一照,就像是被法家施展了‘洞幽’之法一樣,心裏麵做的虧心事,不自覺地浮現,不敢與之對視。


    妙玉看到梅俊蒼的一瞬間,就知道自己剛剛的不安是哪裏來了。


    天發殺機,必有感應。


    人生異象,代天行罰。


    “兒子這幾天讓母親受驚了。”


    梅俊蒼在周鐵衣的幫扶下,給梅夫人跪了下去。


    梅夫人趕忙走過去,拉起兒子,“地上涼,別講這些俗禮。”


    隨後她發自內心地歎道,“你爹就是道理讀得太多了。”


    她隻是商賈之女,沒讀過多少書,但運氣好,這些年被梅清臣寵著。


    這幾日家逢變故,到真是發自內心感歎了一句。


    天色已經晚了,周鐵衣也沒有打擾別人母子的心,於是說道,“俊蒼,你先陪著你母親吃頓飯,這幾日將養好身體,我再教你。”


    梅俊蒼對著周鐵衣一拜,“謝先生。”


    回去的馬車上。


    周鐵衣和妙玉對坐。


    周鐵衣身穿黑白色道袍,發髻上梨花三朵,露出一牙的上弦月微光從窗戶照過來,越發顯得整個人清寂。


    隻是周鐵衣的眸子中仿佛有萬千事,以至於讓妙玉都感到沉重。


    妙玉將眼前之景和那日在天寶樓殺人之景對比。


    搖了搖頭。


    世人都說周家二子隱藏的深,近日才見了本來麵目。


    但她近幾日見了周鐵衣幾麵,皆是不同。


    有會寫詩給自己的閣中少年。


    有會殺人的飛揚錦衣。


    有人比桃李俏的樹下道士。


    還有今日這看透世事,清寂之感濃重的謀士。


    連自己都看不懂,那些自以為看懂的世人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這段時日,可能要麻煩師姐了。”


    周鐵衣笑著說道。


    “不怎麽麻煩。”


    妙玉聽懂了周鐵衣的話,這段時間,自己需要隨時跟著周鐵衣出去。


    風雲已經起了,就算在這天京,也少不得暗殺。


    上三品之上,周鐵衣管不了,自會有人幫他管。


    上三品之下,老哥,妙玉師姐二人足以,不過按照自己的想法,老哥這段時間須得躲在府裏,自己要找個機會,去破了秀兒的梵心。


    總不能夠光讓秀兒對自己出手吧,自己也得去感謝感謝。


    妙玉看到周鐵衣又沉吟不語,說道,“我下山來,本來就是為了見世間百態的。”


    周鐵衣也隨意答話道,“那師姐見到了嗎?”


    妙玉看向周鐵衣笑道,“見了四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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