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周府,周鐵衣當然還是不能夠休息。


    吳謙已經等了他半天了,總要見一麵。


    這可是自己配的文吏,不提點一下,以後出去做了蠢事,還說他周鐵衣沒有教好。


    麒麟閣的院子裏。


    白梅將溫的雪梨燕窩端了兩碗上來。


    吳謙連道不敢。


    周鐵衣直接端了一碗喝,“在我這裏,用心做事,別東想西想。”


    吳謙在心裏苦笑一聲。


    您在外攪動天京風雲。


    半日就一變化。


    這幾天天京的上空,忽而驟雨滂沱,忽而紫霞萬裏,我能不東想西想嗎?


    不過他還是跟著周鐵衣喝了一口。


    將燕窩喝完,周鐵衣擦了擦手,才開口問道,“請柬都送了?”


    吳謙惴惴不安,“都送了,不過司民府送回來了。”


    這是他沒有辦好的事,因此等了一天,也要見周鐵衣一眼。


    周鐵衣倒是不意外,看著吳謙,笑道,“司律和司民府上,你怎麽送的,詳細講一遍。”


    吳謙見周鐵衣沒有怪罪自己,連忙說了一遍過程。


    甚至為了取信周鐵衣,還將藥盒拿出來,打開看裏麵僅剩的一枚虎豹易髓丹。


    周鐵衣拿起丹藥,看了一眼,說道,“這天下,能夠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就算司律看不上,秉公執法,但他卻連門子也管不住,你可知道為什麽?”


    吳謙恭敬地說道,“請總旗教導。”


    “因為法外需要開恩啊,因此各項判罰,都需要酌情處理,或從輕,或從重,留有餘地,這些餘地,就是黑白色中間的灰色。”


    周鐵衣歎道,“若法理不留餘地,那天下人人自危,不敢稍越雷池一步,一日還好,一月也尚可,一年百姓也受得了,所以亂世當用重典,但十年呢?”


    “那個時候,百姓就拿著一本法條活著了,也無心生產,因為隻要不守規矩,就會被人抓住小辮子,你不抓別人小辮子,別人也會抓伱的。”


    “那個時候天下人人去抓別人的小辮子,可不就是捧著一本法條活著嗎?”


    吳謙聽得半懂半不懂,但仍然低頭聽著。


    周鐵衣笑道,“今日倒是講了廢話,實在是因為剛剛見了一個人的變化,把我都差點嚇到了。”


    盡管知道自己不該問,但吳謙還是很好奇,思考了一下說道,“總旗怎麽會被人嚇到呢。”


    周鐵衣看了一眼吳謙,“過幾日還需你帶帶這家夥,到時候你就知道嚇不嚇人了。”


    敲打!


    吳謙心裏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巴掌,讓你多嘴問!


    周鐵衣轉頭看向剩下的一粒虎豹易髓丹,對白梅說道,“等會兒你帶著他去賬房取一滴六品精血,他這次的事幹得不錯。”


    敲打之後,自然要賞。


    “以後你辦事,若是需要墊付的,回來自然會報銷,我可不是那種至清無魚的人。”


    吳謙一喜,趕忙謝道,“惟願為總旗效命!”


    周鐵衣又笑著問道,“那董行書派兒子禮送你出來,你高興嗎?”


    吳謙想了想,“那是總旗的威勢。”


    “那你再想一想,為什麽司律這個管法的,都讓門子收了你的虎豹易髓丹,司民這個管民生的,卻退了回來。”


    本來下午的時候,董修德親自送他出來,他心裏還有點小鵲喜,但被周鐵衣這麽一說,立馬有些不知所措。


    周鐵衣說道,“因為你送的那枚虎豹易髓丹,幾日後青空家會百倍還給我,所以他不用退,而司民府上,你沒有送出去那枚丹藥,反而被董修德禮送出來,那就是你欠了董修德一禮,來日董修德自然要教你禮數為何物!”


    吳謙頓時被嚇了一跳,看著周鐵衣的目光。


    他才想起下午自己的情況。


    因為代表周家,先跑的武勳都被接見了,已經有些洋洋得意,自己抱上了大腿。


    而後跑了司律家,雖然消耗了一粒虎豹易髓丹,但那可是司律府!


    自己也被禮送了。


    最後去司民家,居然沒有在意,讓董修德送自己出來。


    董修德是什麽身份,自己是什麽身份!


    都怪自己太得意,居然真的讓董修德禮送出了門!


    “今日天下人都知道,我周鐵衣一個跑腿的去司民府,司民的兒子也要禮送出來,實在是禍患啊,看來儒家真的急了。”


    吳謙連忙跪下,“是屬下愚笨!”


    “笨倒不至於。”


    周鐵衣搖了搖頭,“隻是你恍惚之間,得了我的提拔,心裏麵飄了而已,這禍根起源於我,所以今日這事,我給你抗下,日後的事,就你自己抗下了,好好回去讀一讀儒家的‘禮’,免得被別人賣了都不知道。”


    吳謙又是感激,又心悅誠服。


    外人都說總旗得了天恩,才能夠一日三賞。


    今晚和自己對話,才讓自己明白,是總旗有能力,才能夠得天恩。


    “好好回去讀書,這才是正道,哪日你入了法家三品,自然不用在意這些禮數,從心所欲,不逾矩。”


    周鐵衣又安撫了吳謙一次,這次言傳身教,他必然能夠安穩幾年,自己手邊也有個能用的能吏了。


    “是。”


    吳謙再拜。


    ······


    司民府。


    禮送了周府的下人,董修德馬不停蹄,去邀請幾位友人賞花,


    這春光四月,萬物生長。


    文人會友,賞花吟詩也是常理。


    隻不過他董修德能夠結交的,都是九部嫡子,一言一行,都能夠影響朝局變化。


    青龍城,望舒樓。


    此樓高兩百尺,能眺望四城,又因為聖上在玉京山上,所以也不算是逾矩,修好之後就被文人墨客們喜愛。


    不過望舒樓最頂閣三樓,從來不對外營業,隻用來免費接待大文豪。


    這些大文豪也不是不給錢,走的時候留下一副墨寶即可。


    望舒樓主自稱此乃風雅之事,不能夠用俗世財貨計數。


    董修德曆來也有文名,在天京之中被儒家老少交口稱讚,自然也算是望舒樓眼中的大文豪。


    今日董修德邀請的,還有戶部尚書之子,言部侍郎之子,學部侍郎之子等其他文豪。


    頓時讓望舒樓主屏退侍從,親自端茶遞水,也想要沾沾這潑天的文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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