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徒然向薑思雨請求進入升級空間的權限,原本隻是為了升一下自己的混亂傾向的。


    她身上仍帶有混亂傾向導致的副作用,必須時刻用符文來保持清醒。而在接下去的對抗中,全知克製與光之囚籠毫無疑問,是必須裝配的武器。而這兩種符文所需的消耗都比較大,如果可以,徐徒然不想再在其他的符文上浪費力量。


    因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升到混亂辰級,徹底擺脫幻覺的困擾。也算是為接下去的戰鬥減少不必要的風險。


    升級的過程,也遠比徐徒然想象得輕鬆——她距離混亂辰級,本就不遠。一口氣將信仰盒子中積攢的點數全部用掉,剛好夠她升到辰級。


    而在完成升級後,徐徒然也沒閑著。薑思雨能提供的升級時間一共有二十分鍾,本著來都來了的原則,她幹脆直接用信仰盒子做了個中轉站,升完混亂又轉道去了趟天災墓園。


    去那兒並非是為了升級,而是因為,她手頭還握著一份尚未兌現的獎勵,正好趁這個機會用掉。


    【天災/野獸/長夜/預知技能補充包x2,僅限辰級及以上使用,且一個傾向隻可使用一次。】


    和代行步數一樣,這個補充包隻能在升級空間內使用。徐徒然之前升天災時沒顧上拆,正好這時候補上。


    然後……


    然後她就發財了。


    暴發戶的那種。


    “……姐姐?”空中走廊內,薑思雨望著徐徒然,有些擔憂地開口。


    後者正手腳並用,順著之前怪物們砸出來的缺口往上爬,肩上還掛著背包,裏麵塞著那張畫著符文的床單,鼓鼓囊囊。


    那支唱歌筆也被徐徒然拿了回來,這會兒正裝死般躺在她的口袋裏。徐徒然隨身攜帶的琴盒則被放在了走廊中,就留在薑思雨的腳邊。


    望著薑思雨憂心的目光,她隻淡淡說了聲沒事,手上繼續用力,終於順利爬到了空中走廊的頂上——屬於高處的寒意瞬間撲麵而來,頭頂的夜空廣袤深邃,仿佛沉睡的怪物。


    徐徒然的四周,早已有濃鬱的黑霧繚繞,幫她規避著周圍鳥雀充滿惡意的視線。她維持著半蹲的姿勢,打開背包,取出了那張繪有光之囚籠的床單。


    小粉花顫巍巍地探出頭,被徐徒然直接按了回去。她將包背回身上,兩手扯開床單,用力一抖,兩團黑霧立刻飄了過來,幫著扯住床單的四角,將之拉平,壓在了走廊頂上。


    徐徒然麵色不改,緩緩直起身體,踩進符文陣中。原本隻是亮著微光的符文,瞬間光芒大盛。


    可以,第一重準備完成——徐徒然抿了抿唇,揮手撤開旁邊繚繞的黑霧。


    隨著霧氣散去,遙遠的地麵也好,盤踞於一旁樓頂上的怪物也好,下方中庭內密密麻麻黃色眼珠也好,瞬間都變得清晰起來。


    四棟大樓,像是四個靜默的巨人。她站在兩棟樓之間,最高的走廊頂上,仿佛站上了巨人的肩膀。


    徐徒然深吸口氣,再次拿出那支唱歌筆——《星星點燈》的旋律又一次響起,音質比之前更差,聲音比之前更大。


    然而那些生滿黃色眼睛的小動物,似乎沒有再次送死的打算——它們明顯沒那麽傻,傻到能因為對一首歌的討厭,就一而再再而三地送上人頭。


    ……當然,徐徒然懷疑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或許是自己之前下手太狠了?


    她不太確定地想著,略一思索,幹脆換了首歌。“跟我走吧”的歌聲在夜空中回蕩,辰級永晝的力量隨著歌聲舒展,仿佛一條看不見的巨大絲帶,朝著周圍的獵物卷去。


    並非所有怪物都立刻中招,但仍有不少不堅定的,不由自主地朝著徐徒然靠了過來。徐徒然隻當不見,一麵繼續哼唱,一麵輕輕打著響指,一曲唱罷,世界忽然歸於寂靜。


    再下一瞬,如夢初醒,靠近的怪物們紛紛回退。無數翅膀拍打著空氣,發出撲啦啦的聲音——而很快,這種聲音,又變成了接二連三的碰撞聲。


    一個、兩個。撞擊聲連成一片,很快又化為尖銳的咆哮與嘶鳴。站在空中走廊內部的薑思雨不明所以,探頭朝著下方破洞朝下看去,登時愕然瞪大了眼睛。


    隻見她們的下方,走廊下麵的庭院內,不知何時,湧現出了一條河。


    一條汙濁的、閃爍著隱約紅光的河。它無聲流淌著,在庭院之中,另外構成了一道符文——另一個光之囚籠。


    雙重囚籠。


    薑思雨忽然反應過來。


    徐徒然腳下的是第一重囚籠,用以保護她自己不受怪物攻擊。而下方這道用血河構成的巨大符文則是第二重囚籠,用來束縛闖入的怪物,再不給它們逃竄的機會。


    ……問題是,這道符文到底是什麽時候畫完的?那種詭異的水流又到底是什麽東西?是姐姐新獲得的能力嗎?


    薑思雨念頭飛轉,心髒砰砰跳得極快,整個人又是興奮又是困惑。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又聽“砰砰”巨響,接二連三響起,像是重物從高空墜落,一口氣不由又懸了起來。


    “姐姐?”她通過上方的缺口往外看,卻隻能看到沉沉的夜色,“外麵出什麽事了嗎?”


    “沒事。”徐徒然的聲音傳過來,帶著幾分隨意,“不慌。”


    薑思雨:“……”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徐徒然正輕描淡寫地動著手指。隨著她的動作,一團又一團黑色霧氣憑空出現,毫不留情地將空中亂竄的鳥雀一口吞下,包裹著它們,重重往地上落去。


    薑思雨方才聽到的,正是這些被黑霧裹住的怪物,砸到地上的聲音。


    不過很快,就連這種高空墜物的巨響,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重物落入水中的聲響——庭院之中,符文之內,另一條洶湧的濁河憑空出現,仿佛猛獸般席卷著囚籠之中的一切,將那些在地上奔逃的野貓一一吞沒,又揚浪如舌,欣然接住所有從空中落下的飛鳥,把它們也紛紛卷入了自己的波濤之中。


    ——穢霧、濁河。


    這正是徐徒然從補充包中解鎖出的兩個技能。


    事實上,她從補充包中開出的技能共有三個。還有一個叫做“荒蕪女皇”,名字最拉風,但效果卻最讓人一言難盡——


    【荒蕪女皇:你可以選擇獻祭一份祭品,從而使自己進入[荒蕪女皇]狀態。該狀態下,你將無法使用其他能力,且能將自己碰到的一切都[荒蕪化]。荒蕪女皇存在的時間與荒蕪化的效果,取決於祭品所蘊含的生命力。】


    ……看著似乎也不弱。但就是就讓人沒什麽想用的欲望。


    相比起來,另外技能就好多了——徐徒然默默想著,漫不經心地向下一按,又有兩團被黑霧裹住的飛鳥向下墮入河中。


    【穢霧:你可以選擇耗費一定的力量,召喚一團由神秘汙穢顆粒聚集而成的霧氣——或者說,蟲群。】


    【你可以隨心所欲地對它們進行指揮,但請記住,它們需要報酬。每次召喚,請至少保證它們能接觸到一次活物。在與活物的接觸過程中,它們會從中汲取自己需要的生命力,並將一部分分享給你。如果長期缺少生命力供給,它們可能會在活動中自行覓食。】


    【穢霧會對除你以外的、任何有生命的存在,造成一定的腐蝕效果。該效果不可避免、不可控製。請務必注意使用。】


    【另,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當然可以選擇用穢霧去當[荒蕪女皇]的祭品。但必須提醒你,穢霧本身所具有的的生命力少到可憐。】


    【濁河:完整名稱為[血肉濁河],是一條不知從何處而來,但終將埋入地底的河流。河水內充斥著血肉、白骨與哀鳴,它們會死死抓住落入河中的一切,設法耗盡它們的體力。而當獵物完全放棄掙紮後,河水便會將它們一並拖入地底。】


    【你可以選擇消耗一定的力量,召喚出對應體量的[血肉濁河]。它很溫順,你可以隨意支配。但請注意,首先,被召喚的濁河隻能存在於你的視野範圍內。在脫離你的視野後,它將自己回歸地底。】


    【其次,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同一條濁河,也無法吞噬同一個目標兩次。當一個存在未能被河水成功帶走,又或是它順利擺脫了濁河的束縛,濁河的攻擊將無法在對它生效。】


    【最後。濁河的存續期間,會持續消耗力量。力量耗盡後,濁河將自動消失。】


    【另,我知道你又在想什麽。濁河本身存在一定活性,但不算活物。請不要使用它去飼養穢霧,謝謝!】


    ——怎麽說呢,這個技能說明讓人無端有些不爽。但較於“荒蕪女皇”而言,整體都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而且不得不說,這兩個都真的很好用。


    收回思緒,徐徒然再次抬手,將囚籠內最後幾隻黃瞳鳥雀打包扔到了下方河水裏,順勢探頭望了望——


    隻見庭院內,奔湧的血色河水中正裹挾著無數陰影,哀鳴混著尖叫遠遠傳來。她垂眸思索片刻,手掌再次向下一按,其中一截水流驀地往下一沉,宛如地龍般鑽入地下,連帶著裹在河水中的怪物,也一並消失無蹤。


    薑思雨透過空中走廊地板上的窟窿,將這一幕完整收入眸中。呼吸不由一窒,她驀地抬起頭來,詫異開口:


    “那些東西,這算是死了嗎?它們是不是再也不會出現了?”


    徐徒然沒有立刻給出回答。過了片刻,才聽她的聲音隔著鐵皮傳了過來:“應該不是。”


    這是實話。徐徒然莫名有種感覺,那些怪物,那些鐵線蟲的化身,是不會那麽輕易死去的。即使是被河水帶走,它們也不算“死去”,隻是被壓製在了某個地方……


    但管它呢。


    徐徒然眸光輕轉,再次舉起了卡拉ok筆。


    殺不死,能壓製也是好的。壓不住,能削弱也是好的。對於這種令人作嘔的東西,想辦法打擊總是沒錯的。


    ……話說回來,我現在好像沒那麽難受了。


    徐徒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點。不知何時起,她那種反胃犯惡心的感覺已經完全不見了。


    但說不清為何,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心中甚至還隱約浮著一層不安。


    徐徒然試著去追尋這種感覺的由來,一時也卻找不到答案。現在也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她抿了抿唇,再次打開了卡拉ok筆,準備再進行一次大範圍誘捕,將方才沒引來的那些怪物也一網打盡——然而就在前奏剛剛響起的瞬間,她動作忽然一頓。


    ……疼!


    莫名卻尖銳的感覺忽然襲來。徐徒然不由自主地搖晃了一下,下意識地扶住自己的胳膊,轉頭看向自己完好的右臂,心髒猶在劇烈跳動著,額上瞬間爬滿冷汗。


    她說不清是什麽回事……在方才那一刹那,她竟忽然感到疼痛。那疼痛真切無比,她甚至還能感覺到手臂上肌肉被人扯下的觸感……


    有些不妙。


    徐徒然摸著自己完好的胳膊,又想起之前無端出現的反胃,心中湧起了一些不妙的預感。


    另一頭,注意到她搖晃的動靜,薑思雨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兩步,緊張開口:“姐姐?你沒事吧?”


    “……嗯。”徐徒然心不在焉地應了聲,抹了下額頭的冷汗,正打算打起精神,眼前突然又是一花——


    巨大的陰影。舞動的觸手。流動的彩光。


    破碎且令人不解的畫麵於眼前稍縱即逝。即使如此,徐徒然也從那淩亂的畫麵的中,感到了強烈的不適——她完全不明白自己看到了什麽,卻本能地為此頭皮發麻。


    呼吸不由變得急促,她努力調整了一下呼吸,似是意識到什麽,霍然起身,舉目朝著四周望去。幽深的夜色之中,建築外的世界茫然不見邊際。徐徒然凝神看了片刻,卻忽然從遠處的一角,感受到些許不尋常的氣息。


    “……薑思雨?”她默了片刻,聲音忽然沉了下來,“你說那蟲子化為了無數小動物,一直在建築外麵徘徊。那沒有化身小動物的部分呢?”


    “你知道它們在哪兒嗎?”


    ……誒?


    薑思雨15號愣了一下,臉色突然白了下去。


    “我……我們不知道。”她輕聲說著,有些焦躁地啃咬起指甲,“因為那些小動物很多,體現出的力量很強。所以我們一直認為,這就是它的全部了……”


    “那你們應該搞錯了。”徐徒然注視著遠處,輕輕吐出口氣,“那些小動物,隻是它的一部分。它的另一部分——或者說,本體,還潛藏在另一處……”


    必須得想辦法將那東西也收拾掉才行。


    徐徒然暗暗咬牙,垂眸看向下方——但保險起見,還是得先將這地方的小怪都清……?


    ??!


    隻一眼,徐徒然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也不知是不是受她方才精神狀態的影響,庭內洶湧如猛獸的濁河,不過轉眼工夫,就變成細細瘦瘦的一條——遠遠看去,比條鞋帶子好不到哪兒去。


    好消息是這河尚未幹涸斷流,以河水構建成的囚籠符文也勉強得以維持。壞消息則是,因為河水的萎縮,原本被拖入水中的不少怪物都見縫插針,趁機從河水中掙脫了出來。


    被血肉濁河浸泡過的怪物,看上去更加觸目驚心。黃色的眼珠或幹癟或滾落,有些幹脆變成了森森白骨。但即使如此,它們依然堅持在囚籠之內蹦躂,攪得徐徒然又是一陣心煩意亂——


    根據“血肉濁河”的技能說明,這些已經從河水中逃出的存在,將無法再次被河水攻擊。這等於是又給徐徒然添了層堵。


    真就麻煩——她抿緊嘴唇,抬手正要往下砸冰十八,忽聽“砰”一聲響,一道火光從眼前閃過。


    緊跟著,一隻正頂著白骨腦袋喵喵亂叫的野貓,忽然就沒了聲息。


    “……”


    徐徒然默了一下,循聲望去。借著大樓窗戶透出的燈光,她清楚地看見,蒲晗不知何時已經爬上了對麵建築的頂樓,手上端著把狙|擊槍,正在裝模作樣地瞄準。


    ……之所以說他是“裝模作樣”,是因為這家夥,一個勁將右眼往瞄準鏡前湊,卻連半邊斜劉海都沒撩上去……


    “蒲晗?”她將卡拉ok筆舉到唇前,直接開了擴音衝他喊:“你那邊什麽情況?”


    “火力支援!”蒲晗瀟灑地甩了下劉海,手舞足蹈地衝著徐徒然炫耀著麵前的狙擊槍,“看這個,酷不酷?薑老頭給我的——”


    哦,薑老頭給的啊。


    徐徒然點了點頭,忽然擰起眉頭——等一下,這地方哪裏來的薑老頭??


    站在空中走廊內的薑思雨也聽到了蒲晗的話。愣了一下後,她很快反應過來:“爺爺團!不會是爺爺團的成員過來了吧!”


    和薑思雨們不同。爸爸團和爺爺團的成員是可以進入這層空間的。但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將自己暴露在了巨大的危險之中——萬一受到鐵線蟲的傷害,他們之前所有的堅持,很可能就功虧一簣。


    聽出薑思雨15號語氣中的擔憂,徐徒然安慰了一句:“安心。應該隻是來送東西吧。總不可能一下來一堆……人。”


    徐徒然望著眼前的場景,聲音漸漸弱了下去。薑思雨聽出不對,幾乎從地上蹦了起來,要不是擔心徐徒然沒人接應,她這會兒都恨不得出去自己看了:


    “怎麽了?我怎麽好像聽到不少人交流的聲音。”


    “……嗯。”略一停頓,徐徒然語氣變得有些微妙,“是來了挺多人……”


    她不知道薑思雨她們的爸爸團和爺爺團現在共有多少人,但就目前情況來看,總數應該不少——四棟建築的樓頂天台門全被打開,各式各樣的人影魚貫而出。粗略估計,一處樓頂上至少得有六七個人。


    稍遠一些的樓頂,徐徒然看不太清。但僅參考對麵的樓頂情況,就可以大致看出,他們不僅人多,帶的東西也不少。


    “狙|擊槍、手|槍,還有挺多我不認識的……嘶,那是不是火箭筒啊?”徐徒然向薑思雨複述著自己看到的東西,嘖嘖稱奇,“他們還帶了收音機,還有……嗯,防雨布?他們正在將防雨布鋪在天台上……”


    說話間,徐徒然與對麵樓上的一人對上目光。那是一個個頭高挑的女性,也不知道是爸爸團還是爺爺團的,見到徐徒然,還很友善地向她揮手打招呼。徐徒然下意識地跟著揮了揮手,臉上顯出幾分茫然。


    “什麽情況?這是你們的安排嗎?”她問薑思雨。


    薑思雨15號也很茫然:“我不知道……我當時離開得很急,她們還沒商量出解決方案……但理應不會讓爸爸團和爺爺團參戰的啊?”


    又或者是——他們想來,但其他的自己沒攔住?


    15號想了想,驚訝地發現會發生這種事,似乎一點也不奇怪。


    在這種時候躲在安全區,讓別人為了自己而拚命。這還真不像是她爹和她爺的風格……


    就像是印證著她的想法一般,蒲晗三號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氣喘籲籲:“那什麽,我剛才看到一堆人出現,他們說是你的爸爸和爺爺。是來和你一起打架的……”


    “嗯。”薑思雨15號拍了下額頭,“發現了。他們來了多少人?”


    蒲晗三號仔細想了想:“25還是26個。”


    “懂了,全團出動。”薑思雨歎了口氣,“話說怎麽就你一人?還有一個姐姐呢?”


    “我們剛過來的時候,找到了另一個汙染源。她正將人打包往辦公室送。”蒲晗三號匆匆道。


    同一時間,頂上徐徒然還在充當戰地記者實時轉播:“防雨布上全是光之囚籠的符文,應該是其他的你畫好的?他們身上好像還帶有別的符文,我猜是全知克製……嗯,防禦做得還挺到位。”


    “不過我不太明白,他們帶燈牌幹啥?”


    燈牌?薑思雨15號愣了下:“什麽燈牌?”


    “不知道,反正是彩色的,在發亮的……還挺好看。”徐徒然道。


    薑思雨15號這才明白過來,立刻道:“那不是燈牌!是幹擾光!是我爸爸的能力——”


    幹擾光,戰爭傾向技能。視覺效果類似晃動的彩燈,能在一定程度上迷惑對手,幹擾對方的判斷,同時也可防禦全知的閱讀與長夜永晝的精神控製。


    薑思雨15號認真給徐徒然解釋著,才剛解釋完,忽聽外麵響起乒乒乓乓的打擊聲——她因為這些聲響而縮了一下,徐徒然卻安慰她別怕。


    “你的爸爸和爺爺……們,現在正站在光之囚籠裏,借著彩光的掩護,對著庭院內的怪物開槍。”徐徒然盡責轉播,“挺好。幫我大忙了。”


    她正愁沒法收拾掉從血肉濁河內逃出來的怪物呢。


    說起來,這些爸爸團和爺爺團的下手也確實是利落,短時間內就搞清狀況,不扯廢話直接上手打的風格也相當合她心意。徐徒然猜測可能是蒲晗和他們溝通了什麽,因為他一直站在對麵的樓頂上,時不時與旁邊人說幾句話,又衝著徐徒然比手勢。


    徐徒然其實不知道他那些手勢是什麽意思。但她看得出來,目前局勢正在往對他們有利的一麵發展——


    因為符文以及幹擾光的保護,爸爸團和爺爺團可以放心地對著囚籠內外的怪物火力輸出。有蒲晗在,也不用擔心認知會被屏蔽。唯一的問題,似乎就是這些怪物不斷的彼此複活……


    薑思雨15號也正在擔心這點。蒲晗三號卻若有所思地開口:“時光回溯,也是要消耗力量的。這些怪物是蟲子的化身,總不至於是個無底洞。”


    反複消耗,耗不死也能將它們累得夠嗆。


    就像是在印證他的話一般,兩輪攻擊之後,剩餘怪物們的複活效率果然越來越低,更多的就是維持著一種純粹黑色粉末的狀態,在地上艱難蠕動。


    而徐徒然,她則在四周火力的掩護下,悄悄抬手,往中庭的地麵上,又放出了一次冰十八。


    黑色的晶體飛快地在地麵上蔓延,留下黑色的焦痕。很快在與血肉濁河相近的位置上,又構成了一個全新的囚籠符文。徐徒然做完這步,這才真正鬆了口氣,收起地上的河流,蹲下身去,敲了敲腳下的鐵皮。


    “薑思雨。”她呼喚著15號,“你聽好。我現在要去找鐵線蟲的潛藏的另一個部分了。這事對我很重要。這裏的怪物,隻能先交給你們了。”


    “庭院內有我畫好的囚籠符文。你們善加利用。盡量拖住這邊的怪物,別讓它們離開,行嗎?”


    下方傳來薑思雨堅定的回應聲。跟著就是一陣腳步聲響。聽著應該是去找其他人告知消息了。


    徐徒然呼出口氣,再次召喚出黑霧護衛左右,趁機讓還留在走廊裏的蒲晗三號幫著將琴盒遞上來,又將繪有床單的符文和卡拉ok筆全都收起。在將床單塞進背包時,又見小粉花好奇向外探出頭來。


    徐徒然頓了一下,盯著它思索片刻,忽然將它整個兒抽出,探頭朝著下方的缺口裏看了看,叫住了正準備離開的蒲晗三號。


    “誒,三號,幫我個忙。”徐徒然說著,將小粉花從缺口中遞了下去,“能幫我照看下她嗎?”


    “?”蒲晗三號愣了一下,雖然不解,卻還是走上前來,一邊點頭,一邊伸出手去。


    蒲晗三號高高大大,正好可以將小花接過。小粉花卻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一樣,兩片葉子死死抱著徐徒然的手指,怎麽都不肯鬆手。蒲晗三號扒拉了好一會兒,才總算將它從徐徒然手指上扒拉下來。


    小粉花猶不放棄,一個勁朝上伸著葉子。徐徒然盯著它看了一會兒,歎了口氣。


    “聽話一點。事情辦完了就來接你。”她說著,不再看它,徑自抬頭,坐起了身體。


    四周樓頂,彩光閃耀,槍聲不絕。她看到薑思雨15號匆匆趕到一側天台,正在與站在符文陣中的人對話。徐徒然不知道他們交流了一些什麽,隻知道沒過多久,那些人自帶的收音機終於被打開,《星星點燈》的旋律,再次從其中流淌出來。


    受這音樂刺激,樓頂的周圍,再次有鳥雀聚集。就連囚籠中的怪物,也將注意力全轉了過去。


    徐徒然毫不猶豫,趁著這個機會,徑自從走廊頂上一躍而下。呼呼的寒風從頰邊吹過,濃鬱的穢霧再次於空中聚集,像是雲朵般托在徐徒然的腳下,直至她安穩落地,方如青煙般散去。


    而幾乎就在落地的瞬間,那種怪異的疼痛感再次襲來。徐徒然蹙眉按了下自己的胸口,不敢再耽擱,立刻朝著之前觀察到的方向,快步衝了過去。


    說來也怪。建築物的外麵,是密密的樹林,還是夜色籠罩下的樹林——在這種地方,本該是最容易迷失方向的。


    然而徐徒然的腳步卻沒有絲毫遲疑。冥冥之中,仿佛存在著一種感應,一路指引著她朝著正確的方向走去,越靠近,越清晰。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捕捉到了一絲光亮。流動的、彩色的光亮,徐徒然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下意識地加快腳步,順手揮開攔在眼前的樹枝,麵前忽然出現一個熟悉的人影。


    “是你!”她一眼就認出了躺在地上的那人。


    是那個穿著黑裙的、無比漂亮的女孩。她這會兒正側躺在地上,長發掩麵,整個人幾乎蜷成一團。


    徐徒然匆忙上前將人扶起,視線落在對方的胳膊處,不由一頓。


    隻見那女孩的胳膊,是缺了一截的。


    右臂處空蕩蕩的,血流一地,像是被什麽東西硬生生扯下。徐徒然望著那處傷口,眉頭擰起,卻並非是因為不適或恐懼。


    “果然傷在了胳膊。”想起自己先前憑空感知到的痛楚,她知道,自己終是沒有猜錯,“也就是說,你是我的……”


    “分裂體。”


    一個陌生聲音響起。徐徒然警覺抬頭,腦中危機預感嗶嗶響起——


    隻見一團陰影,正從對麵的樹林中緩步而出。


    那是一隻貓。


    一隻很大的橘貓,渾身長滿黃色的眼珠,腦袋歪歪扭扭的,像是沒有安裝好。


    它坐在徐徒然的不遠處,沒有開口,卻分明發出聲音。


    “不好意思。本來打算趁你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把這家夥收拾掉的。沒想到她比我想得要麻煩,居然還能逃到這個地方來……真是不好意思了。”


    收拾掉。


    徐徒然抿緊唇角,心中警鈴大作。


    分裂出的碎片,如果遭到致命傷害。本體也必然會受牽連——薑思雨曾告知的話浮現於腦海,她一下明白過來。


    “你想對付的是我。”她默不作聲地圈定了國土,“你怎麽知道我來了這裏?”


    “本來不知道的,直到這家夥吞掉了我的不少化身。”橘貓晃了下腦袋,“我也不想那麽早就冒險。但如果放著不管,我會虧掉更多。沒辦法,隻能對她出手了。真的不好意思。”


    ……意思是單憑這麽個東西,就把她的分裂體傷成這樣了嗎?


    徐徒然怔了一下,旋即注意到另一個令人不得不在意的事。


    他說這個女孩吞掉了他的不少化身……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最近的那種飽腹感與反胃感……


    雖然知道不合時宜,但徐徒然是真的又想吐了。


    話說回來,這麽漂漂亮亮的女孩,她是怎麽下得去口的啊?


    “不好意思,看你那表情,是被我惡心到了嗎?那還真是不好意思。雖然我覺得還挺好笑的。”


    橘貓慢悠悠地說著,往旁邊走了幾步。徐徒然評估著它與自己之間的距離,將懷裏的女孩攬得更緊了些。


    “你就是全知鐵線蟲?”她一麵說話,一麵觀察著周遭的逃跑路線,“我還以為你的本體會是很大一隻。”


    “鐵線蟲?不好意思,但這個稱呼不太合適。”橘貓身上的黃色眼珠紛紛顫動起來,橘貓本身卻是不緊不慢地舔了舔爪子,“星星——或者說,星星的碎片。如果你願意這麽稱呼我,我會覺得很高興的。”


    徐徒然嗤了一聲:“好的鐵線蟲,明天鐵線蟲。”


    開玩笑,我為什麽要讓你感到高興?


    帶著明顯挑釁意味的話語砸下,對方卻是完全沒生氣——起碼從作死值的收獲來看,它一點沒有被激怒。


    很少遇到這樣的情況。徐徒然內心的不安更加強烈。她盯著那隻橘貓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


    “真是你將她傷成這樣的嗎?”


    不是挑釁,這是真的好奇。同時她也想試著分散對方注意力。


    那貓卻是晃了晃腦袋:


    “我嗎?不不,那你可真誤會了。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我很弱小。雖然這麽說很不好意思,但我確實沒那個本事。”


    它說到這兒,忽然頓了下。


    “真要說的話,還得感謝你的朋友。”


    徐徒然:“?”


    “我從他那裏,複製到了一個相當不錯的技能。”橘貓說著,忽然抬起頭來,“啊,祂來了。”


    徐徒然:“……”


    祂?


    深邃的陰影從頭頂罩下。似是意識到什麽,徐徒然緩緩抬起了頭。


    腦海中的危機預感再次瘋狂作響,聲音吵鬧到幾乎撕裂腦仁。而就是在這種令人暈眩的聲音中,徐徒然看到了她頭頂上的那個東西。


    那是一扇門——或者說,是一個長得像門的生物。


    它很大,鯨魚般得大。它漂浮在樹林中,樹林被襯托得像是矮草。它在夜色中搖晃著,門扉般的身軀上,是一顆純黑的頭顱,裏麵似有什麽正在旋轉滾動,隻一眼,就讓徐徒然感到頭疼欲裂。


    門的裏麵,同樣也是黑漆漆的。隱隱有歌聲從裏麵傳出,混雜著哭聲和笑聲——如果不是她的混亂已經升到辰級,徐徒然簡直都要以為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這是什麽東西?它之前就在這樹林裏嗎?為什麽我一點都沒有注意到?明明那麽大一個……


    徐徒然腦中念頭飛轉,眼看著那東西越逼越近,頭皮幾乎麻到發炸。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瞬間攥住她的心髒,連帶著她懷抱著的身軀,都開始劇烈顫抖。


    不及細想,她連忙開口:


    “未經允許,任何存在不得——!”


    話未說完,她忽然瞪大眼睛。嘴角溢下盛放不住的鮮血,她緩緩低頭,張口,從嘴裏吐出一團東西。


    那是她的舌頭。


    過大的陌生刺激之下,連疼痛都變得不真切。她微微偏頭,盯著掉在地上的小半截舌頭,耳邊響起橘貓平淡的聲音:


    “居然在母神的麵前口出妄言。你的膽子可比我想得還要大。”


    “又或者說,是無知者無畏?”


    ……母神?


    徐徒然緩緩眨了眨眼,腦中忽然浮現一首陌生又熟悉的歌謠。


    【偉大的育者,親啟星門。偉大的育者,誕下星辰。當火光吞進我們醜陋的軀體,我們將於燦爛的星光中化為灰燼,成為育者的子嗣,獲得真正的永恒。】


    ……母神。育者。


    很奇怪,明明都是不熟悉的詞。這一瞬間,徐徒然卻自然而然地將它們對上了。


    門扉中傳出的聲音更加清晰。徐徒然這回聽清楚了,它們所念誦的、它們所吟唱的,正是這篇禱文。


    橘貓優雅地坐在地上,在育者靠近的瞬間,卑微地伏低了身體,餘光卻偷偷看向了坐在對麵的徐徒然。


    她低垂著腦袋,從下巴到胸口,全是血液。抱著一個純由黑霧構成的、連基礎的人形都已經維持不住的分裂體,看上去狼狽到好笑。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受到了過大的刺激,她沉默了一會兒,口中忽然嗬嗬地發出聲音。橘貓一開始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聽了一會兒,忽然明白過來。


    這聲音的節奏,與門扉內的吟唱,完全一致。


    “有趣。你是在祈禱嗎?”它饒有興致地望過來,“在這種時候,以這種姿態,對母神祈禱?”


    “不好意思,但這場麵,真的有些好笑。”


    徐徒然:“……”


    她抬眸冷漠地看了它一眼,鬆開懷裏的人,轉而打開背包,當著橘貓的麵,倒出一粒藥吞下。


    “……嚴格來說,不算祈禱。”


    又過一會兒,等新生的舌頭長好,她終於給出回答。


    她認真將藥收好,背上背包,聲音不大不小:“我隻是想試試看,這樣能不能再衝一波作死值而已。”


    橘貓:……


    它偏了偏頭,顯然不太明白:“作死……值?”


    “原來如此。”徐徒然點了點頭,“看來你不知道這東西啊。”


    說完,微微側過腦袋,似是在傾聽著什麽。跟著居然笑了一下。


    “漲了。”她淡淡道,“原來你在意這種事。你很討厭別人說你不知道的事嗎?”


    “……”


    橘貓沒有在回應了。它微微弓起身體,死死盯著徐徒然看。然而視線卻像投進了汙泥,什麽都看不到。


    下一瞬,濃鬱的黑霧突然在它眼前炸開。徐徒然在穢霧的遮掩下站起身,語氣平靜,卻帶著冷意:“我允許你看我了嗎?”


    橘貓:……??


    這家夥,怎麽回事?


    意識到情況的發展和自己所想的似乎不一樣,橘貓眼神中難得出現了幾分波動。同一時間,徐徒然卻伸了個懶腰,悠悠開口:


    “說起來,好奇怪啊。我就站在它的麵前,念著與它相關的禱文。獲得的作死值卻也沒多多少……”


    試圖使用絕對王權時,獲得兩千作死值。當著這存在的麵念禱文,作死值依舊隻有兩百。


    準確來說,是兩百零三。


    這就很微妙了——徐徒然記得,自己在對育者一無所知時,念誦禱文,同樣也有兩百作死值。


    本尊就在自己麵前,同樣的行為,收獲卻是同樣的。結合禱文的性質,這事就有些離譜。


    再說回那賠上她半截舌頭的兩千作死值。雖說不算少,但放在一個“神”身上,未免也太不夠看——要知道,當初唱歌筆還頂著蠕蟲創□□頭的時候,作死值給得都比這大方。


    兩相結合,徐徒然不由有了個頗為荒謬的想法。


    “不好意思,我不是挑刺啊——”


    她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將目光投向麵前那個巨大的門扉:


    “這家夥,真的就是所謂的育者嗎?”


    “——放肆!”


    她話剛說完,就聽橘貓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素來平靜的聲音,終於帶上了幾分波動: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這是在對母神不敬——”


    “不敬就不敬,你那麽激動幹嘛?”


    徐徒然瞟它一眼,隨手摸了下糊在下巴上的血跡。


    “再說——就是不敬了。”


    作死值的提示音再次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一陣輕微的響動——倒在地上的黑裙少女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搖搖晃晃地站起,如同影子般,站在徐徒然的身後。


    徐徒然這才不緊不慢將後半句話說完:“怎麽著吧。”


    話音落下,提示音又響一聲——


    【恭喜您,目前持有作死值達到八萬,解鎖獎勵功能——[天災之鑰]。】


    那是什麽?又是個隻能到升級空間用的東西嗎?


    徐徒然表麵不動聲色,內心重重嘖了一聲。


    都這種時候了,不能給點有用的東西嗎?起碼來點有用的情報……


    還沒等她想完,意識中又是一個聲音響起。


    與作死值的提示音不同,這個聲音帶著明顯的語氣起伏,音色似曾相識,陌生又熟悉——


    【您好,尊敬的宿主。抱歉讓您久等了。綁定係統的維護已經完成,接下去的旅途,就讓我陪伴您——誒呀我去這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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