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五千主力,竟然全軍覆沒?


    袁譚,竟然被關羽所殺?


    人頭,竟然就被高舉在了他們眼前?


    眼前統軍之人,竟果然是那蕭方?


    城頭上的魏軍士卒,仿佛同時被驚雷劈中,一個個盡皆被劈到頭暈目眩,魂飛魄散。


    “大公子死啦!大公子被關羽給殺啦!”


    “我們的主力全軍覆沒了,都完蛋了!”


    “那我們還怎麽守許昌?”


    “大家夥快棄城逃命吧!”


    驚慌失措的叫聲,此起彼伏,響徹了城頭。


    魏軍上下,陷入一片驚恐慌亂之中。


    “沮公與,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們一萬五千兵馬,怎麽就被滅了?”


    “大公子怎麽會被那關羽所殺?”


    淳於瓊驚愕茫然,幾乎是用哭腔,衝著沮授喝問。


    沮授打了個寒戰,身形劇烈一震,驀然間省悟了過來。


    “我猜的果然沒錯,蕭方果然在此!”


    “我們都判斷失算了,他是料定我們會誤判他要襲取洛陽,更料定大公子會率軍出城奔襲潁陽。”


    “關羽的三萬兵馬,根本就沒有去攻打洛陽,而是在潁陽設伏,一舉伏殺我一萬五千大軍啊!”


    “我早說過,有那蕭方在,隻有堅守不出才是唯一明智的選擇。”


    “大公子啊大公子,你偏不聽我的勸,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還折了我們一萬五千將士!”


    “你誤了大王的大事啊!”


    沮授聲音哽咽,既是悲憤又是無奈的道破了真相。


    淳於瓊這才恍然大悟,不由再打了一個寒戰,蒼老臉上掠起無盡的悚然。


    “那個鄉野村夫,竟然詭計到如此地步?”


    “這世上,怎麽可能有如此智謀之人?”


    淳於瓊是喃喃自語,近乎於語無倫次的地步。


    突然,他麵目猙獰起來,轉朝沮授怒斥道:


    “沮授,當初可是你自以為是,推算關羽是要轉攻洛陽,大公子才會率軍去奔襲潁陽!”


    “是你的失算,害死了大公子!”


    “你是不是故意如此,隻為借劉備之手,替三公子除掉大公子這顆眼中釘?”


    “你竟然為了一己私利,置大王之子於死地,置大王的基業於不顧!”


    “沮授,你當真是卑鄙無恥!”


    沮授被罵了個狗血淋頭,險些要氣吐血了。


    不錯,當初是我判斷失誤,以為關羽是要去攻取洛陽,繞過許昌截斷黃河。


    可向袁譚獻計,去偷襲潁陽,斷截關羽糧道的,可是你們汝潁派的荀諶。


    我也幾次三番,極力的勸說袁譚慎重行事,不要輕易率軍出城。


    是你們的主子袁譚,決心要賭上一把,非要率軍出城,結果賠上了性命。


    歸根結底,是袁譚自己找死!


    這屎盆子,你憑什麽就扣在了我的頭上?


    “淳於瓊,你,你……”


    沮授空有滿腔委屈,怎奈不善於跟人爭辯,一時被懟到反駁不出一個字來。


    城外。


    蕭方望著城頭驚恐之狀,嘴角揚起一抹意料之中的冷笑。


    這就是他的“略施小計”。


    身後八千步騎是真的,但再往後邊源源不斷而來的“千軍萬馬”,不過是虛張聲勢。


    無非是玩了奇襲固陵糧營時的那一手,令騎兵多拿旗幟,馬尾巴上拴上樹枝往來奔馳,以營造出千軍萬馬而來的聲勢。


    目的,自然是為了嚇唬城中魏軍,讓他們誤以為,這是關羽率荊州軍團全軍在此。


    而許褚手中那顆“袁譚”人頭,也不過是一名魏卒首級假扮。


    反正是披頭散發,血染麵龐,隔著這麽遠就算是袁紹這個親爹,都沒辦法辨認出真偽。


    演這麽一出戲,就是為了一個目的:


    嚇崩魏軍。


    主力都覆沒了,自家大公子都被殺了,楚軍主力全師兵臨城下,這許昌還怎麽守?


    精神意誌瓦解的五千魏軍,自然隻有一個選擇:


    不戰而潰,棄城而逃!


    這便是蕭方速破許昌的計策。


    而看城頭上魏軍驚恐萬狀之勢,顯然是為他的計策所騙過,皆已是嚇到人心瓦解,士氣崩潰的地步。


    蕭方遂又向許褚示意一眼。


    許褚會意,高舉起袁譚人頭,厲聲虎吼道:


    “城中魏軍聽著,我們蕭國相說了,開城投降,恕爾無罪!”


    “若敢負隅頑抗,我們三萬大軍必踏破許昌,送你們所有人去追隨袁譚!”


    許褚驚雷般的暴喝,向城上魏卒發出了最後通牒。


    那喝聲隆隆,震到所有魏卒頭皮發麻,肝膽欲裂。


    魏卒殘存的丁點意誌,為這最後通牒所喝斷。


    很快便開始有士卒,在不得上峰軍令的情況下,開始悄悄的退下城頭,向著北門逃去。


    淳於瓊也從悲憤中被喝醒,眼中的憤怒變成了惶恐。


    “大勢已去,許昌城是守不住了,再守下去我們全都得死在這裏。”


    “棄城北撤,速速撤城北撤~~”


    意誌崩潰的淳於瓊,口中嘶啞大叫著,翻身上馬就想要北逃。


    沮授卻吃了一驚,急是上前抓住他,急勸道:


    “大王令我們堅守許昌,淳於瓊,你豈敢棄城而逃?”


    “你這若是逃了,許昌城為楚軍輕易所得,我軍便將全線崩潰,整個河南地都將不保啊!”


    淳於瓊隻遲疑了一下,卻叫道:


    “那又怎樣,現下我們主力已覆沒,大公子也死了,軍心已然瓦解!”


    “我就算是堅守,又豈能堅守得住,不過是白白犧牲罷了。”


    “既然守不住,不如替大王保存下這五千將士!”


    沮授語塞。


    眼珠飛轉之下,他驀的想到什麽,急道:


    “我們還未收到主力覆沒的消息,城下那顆人頭也不能證明就是大公子的,也許這一切都是蕭方的詭計!”


    “淳於將軍,你萬不能棄城而逃啊,萬一中了蕭方的詭計怎麽辦?”


    “我們就算要棄城,至少也得拿到確切的情報再棄啊!”


    淳於瓊揚起的馬鞭,懸在了半空中。


    他猶豫了。


    沮授所說確有道理,那一萬五千主力被滅,的確並沒收到消息。


    那顆袁譚的首級,也無法證實,就是袁譚的人頭。


    種種皆是蕭方的一麵之詞。


    就憑蕭方一句話,一顆人頭,就放棄了許昌而逃,似乎確實有些不太靠譜。


    淳於瓊有些回心轉意,猶豫著是否該再撐一撐。


    城下的蕭方,卻不給他猶豫的機會。


    羽扇輕輕一揚,喝道:


    “傳令,全軍攻城,拿下許昌!”


    許褚即刻高舉起了一麵信旗。


    後方列陣的魏延,見信旗樹起,當即下達了進攻的號令。


    “嗚嗚嗚——”


    肅殺的號角聲,驟然吹響。


    八千楚軍步騎轟然裂陣,如潮水一般,向著許昌襲卷而上。


    天崩地裂,聲勢浩蕩。


    城頭上。


    正猶豫不決的淳於瓊,剛剛被沮授喚醒的些許鬥誌,瞬間被楚軍震天的殺聲震碎。


    “大公子定然已死,不然關羽軍團怎麽可能全師在此?”


    “沮授,是你失算害死了大公子,你理當為大王死節,與許昌共存亡。”


    “我淳於瓊無過,我憑什麽陪著你死!”


    淳於瓊再無猶豫,打馬揚鞭就想要逃。


    沮授急了,一把抓住他韁繩,大喝道:


    “淳於瓊,許昌絕不能棄守,我不許你逃!”


    淳於瓊急怒衝腦,情急之下揚起馬鞭,朝著沮授的臉就是狠狠一鞭子。


    “啪!”


    一聲清脆的鞭響。


    沮授痛到一聲悶哼,臉上赫然已添了一條鞭印,本能的便鬆開了韁繩。


    淳於瓊趁勢縱馬揚鞭,如驚弓之鳥縱馬逃下了城頭。


    德高望重的老將都逃了,沿城一線的魏軍士卒,更是土崩瓦解,線全線潰散。


    當沮授捂著火辣的臉龐,從吃痛中緩過神來時,淳於瓊早已溜的沒了影蹤。


    左右魏軍士卒,如潰巢螻蟻般驚惶四散。


    城外無數魏軍,則如虎狼一般,向著許昌襲卷而至。


    沮授臉上不禁扭曲出了悲涼之色,仰天一聲無可奈何的長歎。


    “大勢已去,大勢已去啊。”


    “許昌失陷,河南不保,將來又焉能守得住河北?”


    “莫非當真是天命在劉不在袁嗎?”


    左右的親衛們,卻不給沮授悲問蒼天的時間,一擁而上強行架著沮授逃下城去。


    “我不走,我要與許昌共存亡!”


    “許昌若失,大魏早晚要亡,早晚要亡啊——”


    …


    最後一抹餘暉落山時,許昌城門上,升起了“楚”字王旗。


    蕭方登上東門,舉目俯瞰,這座曾經的帝都,已盡收眼底。


    “國相彈指一揮間,不費一兵一卒便輕取許昌,當真無愧於謀聖之名,末將心服口服!”


    登上城頭匯報過戰果的魏延,向著蕭方深深一揖。


    蕭方淡淡一笑,羽扇輕揚:


    “速派人去睢陽,向大王報捷,就說許都已下,以振我軍軍心!”


    “至於關將軍那邊…”


    蕭方目光轉向潁陽方向,意味深長一笑:


    “這個時候,袁譚應該已到潁陽,關將軍那邊差不多也應該有結果了吧…”


    …


    清晨時分,潁陽城東。


    一艘艘的船筏,正借著將明未明的晨光掩護,迅速的西渡潁水。


    各筏靠岸,一萬五千餘魏軍,爭先恐後登岸。


    袁譚縱身一躍,也跳下了船頭,踏上了西岸的土地。


    舉目西望,隻見潁陽城的輪廓已印入眼簾,正安安靜靜的沐浴在晨輝之下。


    “看樣子,潁陽城守備空虛,最多不過千餘兵馬。”


    “那關羽作夢也不會料到,我們識破了他轉攻洛陽意圖,更不會料到大公子敢率軍出許昌,出其不意的來偷襲潁陽,截斷他糧道!”


    荀諶指著潁陽城方向,麵帶諷刺的冷笑道。


    袁譚嘴角鉤起一抹冷笑,眼前仿佛已浮現出,關羽得知潁陽被奪後,那氣急敗壞的樣子。


    更仿佛看到,糧道被斷後,三萬楚軍軍心瓦解,不戰自亂的狼狽。


    “傳令下去,全軍即刻攻城,正午之前,吾要在潁陽城喝慶功酒!”


    袁譚收起幻想,翻身上馬,銀槍向潁陽城方向豪然一指。


    話音方落。


    戰鼓聲陡然間敲響,震碎了昏暗的晨光。


    緊接著,破空聲驟起,無數支利箭四麵八方騰空而起,如天羅地網般傾泄而下。


    袁譚眼珠驀然爆睜,臉上的自信瞬間化為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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