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忠見到張義,一時間有些失神,而張義亦不由自主地瞪圓了雙眼。


    這二人的異樣被在一旁觀察的狄仁傑與趙既盡收眼底。


    趙既麵無表情,狄仁傑則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輕輕搖頭,伴隨著一聲悠長地歎息。


    如燕若有所思,而李元芳也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


    林永忠倒是調整地很快,掩飾了自己剛剛不自然的表現:“閣老,叫卑職來是有什麽事嗎?”


    狄仁傑從案頭拾起一卷厚重的卷宗,緩緩起身,語氣中帶著幾分凝重:“是有些事情。為解開平南侯遇害之謎,本閣今晨翻閱舊檔,無意中又發現了一樁舊案,想找永忠參詳參詳。”


    林永忠眉頭一皺,疑惑道:“不知是什麽舊案,竟能難倒閣老?”


    狄仁傑緩緩展開卷宗,在房間中踱步:“十年之前,江州出了一樁大案。兩艘客船上三十餘口被人殺死在蘆葦蕩中,屍體過了很久才被人發現。”


    “經過調查,官府認定凶手是潯陽江上一夥出名的水匪,這夥水匪窮凶極惡,經常劫殺來往客船。”


    “可是事有不巧,恰逢黃國公案發,江州官場大亂,許多官員都被牽扯進去了,此案也因此被逐漸擱置了。”


    “更為離奇的是,那一夥凶殘的水匪從此竟也銷聲匿跡,不知所蹤,再也沒有犯過案,此事遂成懸案……”


    狄仁傑的這一番話,如同鋒利的刀刃,不經意間觸動了林永忠內心深處最敏感的神經。


    那段關於家人慘遭水匪殺害的悲痛記憶,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讓他的內心瞬間翻湧不息。


    刀光劍影,孩童和老人的哭嚎,那一夥水匪凶殘的獰笑,還有潯陽江被鮮血染紅的江水……


    林永忠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痛苦與憤怒。


    趙既緊盯著林永忠的神色變化,繼續陳述道:“慘遭橫禍的三十餘口不是別人,正是當時寄住在黃國公籬下的薛青麟一家!”


    “那一夥水匪,正是現如今被一一殺死的馮萬春等江州大吏,當然,也包括如今這個平南侯!”


    林永忠聞言,猛然間從沉思中驚醒,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驚愕。


    李元芳與如燕更被趙既的這一席話震驚得瞠目結舌。


    趙既緩緩踱步至林永忠麵前,語氣中帶著一絲逼迫:“事到如今,你還不準備說些什麽嗎?”


    張義聽到此處,再也按捺不住,衝到趙既麵前辯解道:“你們搞錯了,馮萬春、薛青麟他們都是我殺的!與他人無幹!”


    然而,林永忠卻絕望地擺了擺手,製止了張義:“張義,不用再替我隱瞞了,殿下已經知道真相了。”


    狄仁傑見林永忠供認不諱,痛心疾首地搖著頭:“真的是你!真的是伱!”


    林永忠無力地合上眼簾,同時感受到了一種解脫般的輕鬆。


    “你不是林永忠,也不是什麽黃國公的後人!”趙既在一旁搖著頭,也是滿臉惋惜。


    林永忠坦然承認:“不錯,我才是薛青麟!”


    如燕腦海中閃過某些片段,向前一步,麵色冰冷地質詢:“錦娘是你什麽人?”


    林永忠毫不隱瞞地回答:“錦娘是我的女兒,張義則是我的貼身書童。”


    如燕氣得渾身發抖,狠狠地抽了他一記耳光:“你這個畜生,為了報仇竟將自己的女兒出賣給‘薛青麟’這種惡棍,你還是人嗎?”


    林永忠的嘴唇劇烈顫抖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元芳拉住了怒不可遏的如燕,輕輕歎了口氣。


    狄仁傑則緩緩吐出一口長氣,感慨萬分地說:“你為了複仇,真可謂是機關算盡!若非承遠捕捉到幾個關鍵細節,這樁案子恐怕真要成為無解之謎了。”


    林永忠臉上浮現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我也很好奇,當年的知情者都死了,如果張義和錦娘不開口,您和殿下怎能查到我才是真正的薛青麟?”


    趙既解釋道:“關鍵就在於那封密信上。”


    林永忠聞言一愣:“密信?”


    狄仁傑點了點頭,接著道:“那封密信非常隱秘,用承遠的話說,能知道此信內容的,無非是寫信人和收信人。”


    “信在假薛青麟手中,他自然是收信人。他以為此信上可挾天子,下可震地方,寫信人也呼之欲出了,內衛代表她的意誌。”


    “可張義卻口口聲聲說著複仇,這就引出了第三方勢力,我當時苦思冥想卻想不明白,多出來的第三方怎能知道此信的內容。”


    趙既接過狄仁傑的話頭,繼續說道:“我感覺到此事不同尋常,恰恰薛青鱗身為貴胄,行事有諸多不合理處。”


    “他的幾個結義兄弟行為也處處透著詭異,我和狄公便再查這幾人的官檔,果然有所發現。”


    “假薛青麟的年齡和官檔的記載對不上!他麵相和骨齡顯示他隻有三十餘歲,官檔上卻記著四十二歲!”


    林永忠聞言,無奈地歎了口氣:“你說得對,我今年確實是四十二歲。”


    趙既點了點頭道:“馮萬春他們由平民步入仕途,新立官檔自然是如實記載。而你已經有爵位在身,官檔早有記錄,薛青麟一個水匪哪懂此事,便留下了破綻!”


    “有此一事,我便斷定,死去的平南侯薛青麟是假的。於是這產生了一個新的疑問,真薛青麟去了哪裏?”


    狄仁傑長歎一聲,接著說道:“隨著案情的逐步明朗,我們備受鼓舞,決定從頭梳理,仔細排查案件的每一條線索。”


    “而查案最關鍵的兩點,一是證據,其次就是動機。說到此案的動機,首先讓人想到的,就是張義說的報仇!”


    “薛青麟是假的,黃國公後人報仇一說便可疑了起來。另外一方麵,如果真薛青鱗一家遇害,他也許會有後人來找這個假的報仇!”


    “承遠便又想到了官檔,薛青麟大小是個輕車都尉,他遇害不算一件小事。果然,一查之下,我們找到了當年那樁未了的血案!”


    “這進一步證實了我們的猜想,更解開了假薛青麟和馮萬春等人身份的疑團。”


    狄仁傑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這是動機,其次便是物證和人證,元芳親眼見到過你用大錘殺人,葛斌等人的屍身也能說明,凶器是一柄幾十斤重的大錘。”


    “我便想到了你的家族,你的祖父薛萬徹有萬夫不當之勇,天生巨力,我想你也繼承了這種巨力!”


    言及此處,林永忠點了點頭,滿臉悔恨:“是的,我天生神力。然而,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便是沒有習武,否則,便能保護好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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