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逸?”馬奕峰聽到熟悉的聲音頓時大喜,想要高聲回應,開口才發現嗓子眼裏卡著半口痰,聲音也很幹澀。他清清嗓子,再度叫道:“神逸,我在這裏麵。我,馬奕峰!”


    “那你讓開點,我要開大了!”神逸的聲音再度傳來,馬奕峰如聞天籟,再次跟人類溝通的感覺可真好。


    馬奕峰下意識按照神逸的說法,調整自己所在的位置,遠離原本洞口的位置,洞外的神逸遲遲沒見動靜,馬奕峰的希望又不自覺向著焦躁轉變,然而不等他開口說什麽,一聲更大的雷鳴聲炸開,整個山腹中空氣震蕩,雷音滾滾,震得他血脈沸騰、髒腑抽搐。


    馬奕峰心裏罵娘:“你這個家夥,開aoe還說什麽讓開點,這不純純脫了褲子放屁麽?”


    雷音越滾越重,在山腹空腔裏衝折回蕩,攪得仿佛地動山搖,馬奕峰不得已抽出一張金剛符鎮於頭頂,符力帶動真氣流轉,將周身護得密不透風,這才從撼人心神的雷音裏解脫出來。


    隨後又是一聲驚雷乍響,山洞口處好像發生了什麽特別的變化,一聲“哎啊——臥槽”從洞口處傳來,這一回聲音清晰,顯然再無岩石阻隔。


    神逸在洞口抱著肚子跪在地上,一張臉貼在地麵上,帶著痛苦麵具呻吟著,哼哼唧唧的樣子就好像剛剛被做了個絕育手術。


    “馬…馬……姓馬的……你特麽……”神逸一口氣還沒緩過來,已經開始罵罵咧咧。


    “你特麽……這啥東西,你也不…不告訴我一聲……臥槽……疼死老子了……啊喲……嘶……哎呦……”他哼哼唧唧罵罵咧咧,一邊換氣一邊幹淨不幹淨的都從嘴裏往出滾。


    馬奕峰有點尷尬地撓了撓頭,也沒有想過他如此作態此刻神逸根本看不見:“不好意思,忘了告訴你,這有一條大蛇的屍體,皮糙肉厚的那種。”


    神逸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取出手機打開手電找了找,一看之下倒吸一口涼氣,那是大蛇背部的鱗紋,正堵著他剛剛轟出的那個不大不小的出入口,隻留下一線巴掌大的縫隙沒有堵嚴實。


    神逸當場化身dou音,怪叫一聲:“這啥呀這是,啊?”


    馬奕峰說:“這是一條蛇,這裏的地頭蛇,差點把我給弄死。”


    神逸:“你猜我信不信?明顯是你把它給弄死了好吧!”


    馬奕峰沮喪道:“扯淡,這個蛇難搞得很,死了還要把我堵在洞裏出不去,你剛咋弄的,快救我出去。”


    神逸聞言,重新從地上撿起龍泉劍,對著大蛇屍體試探著劈了兩劍,居然鋼鐵和鱗片就碰撞出了火星來,讓他連呼“臥槽”。


    然後他隔著蛇對馬奕峰說:“我沒辦法,要不你再等等。”


    馬奕峰隔著蛇對神逸說:“你演我呢?剛才你是咋把山岩都炸開的,那麽大動靜。”


    神逸說:“那個啊,那個對這條蛇無效。”


    馬奕峰:“哈?你把話說清楚。”


    神逸於是將劍豎於麵前,喊一聲:“那你看好。”隨後將真氣源源不絕注入龍泉劍中,隨後屈指一彈劍身,龍泉劍中真氣被指力喚醒,搖撼震動,然而震動頻率高得嚇人,竟連嗡鳴聲也沒有傳出。


    神逸手握劍柄因而越發艱難,終於在某個臨界時刻,龍泉劍脫手而出,隨著神逸禦劍刺向蛇屍,兩者接觸,炸出滾滾雷鳴。然而蛇屍畢竟不是山岩,被雷音震撼,死蛇仿佛蘇醒一般稍微動了動,就將劍勁完全卸去,依舊堵在洞口。


    “天宮劍法,震雷勢,帥吧!”神逸隔著蛇屍問。


    “帥…帥……那你怎麽救我出去?”馬奕峰耐著性子捧場。


    然而就是這個很帥的震雷勢剛剛崩裂山岩,然後被蛇屍反彈了岩石,神逸猝不及防,在狹小通道裏避無可避,挨了炮彈般一擊,正中小腹。


    神逸說:“我覺得我沒轍,要不你在這等著,我去找師姐來救你?不過師姐這會可能睡了,明天一早,明天一早救你出去。”


    馬奕峰大罵:“你妹,就不能現在想想辦法?”


    神逸表情委屈巴拉的,新領悟的技能都用了,他能有什麽辦法。那還是跟高老頭練完太極劍之後,突然就從築基境的劍篇領悟出來的劍法,當時神逸第一反應是自己太牛逼了,然後第二反應就是高老頭怎麽會這麽牛逼,老頭的養生劍法都能有這種神效。


    神逸想了想說:“雖然師姐不讓我用符,不過救你的話,用一下劍符師姐應該會原諒我吧……”


    馬奕峰激動道:“管他什麽符,你先試試啊!”


    神逸又說:“不行,這裏太窄了,萬一這玩意把劍符彈回來我會死的。”


    馬奕峰:“那你想想其他辦法啊。”


    神逸搜腸刮肚想了一番,突然一拍手:“對了,可以試試這個!”


    說著他從儲物戒指裏取出一個風油精瓶子,那是師姐給他的化屍水,蛇屍也是屍嘛。


    一滴,兩滴,三滴……完全沒反應。


    神逸急了,兩滴化屍水就把那麽大一個戚應暉化得幹幹淨淨,怎麽對這個蛇一點反應都沒有!


    再仔細一看,化屍水正沿著鱗片往下淌呢。


    馬奕峰不明所以,在隔壁發問:“你搞什麽呢?”


    神逸:“等會兒,我再想想。”


    突然又是靈光一閃,想起他還有個尚未檢視過的戰利品。


    手掌一番,手心裏多了一把彎刃匕首,真是之前邪修陰鬼佛陀捅了他一個對穿那把。


    那個什麽陰鬼佛陀跟豬一樣渾身都是寶,可惜被師姐的傀儡一劍斬了個幹幹淨淨,唯獨這把匕首被他提前收進了儲物戒指裏才幸免於難。兩百年修持的邪修,手上拿出來的東西總不至於是地攤貨才對吧?


    匕首在手,寒氣森森,鬼氣森森,神逸深感這匕首邪門,想起那一串髑髏佛珠,他忍不住猜想這匕首裏收押著多少陰魂,想來那天陰鬼佛陀剛被劍符斬滅重生,應是餘力不足催發匕首威能,否則自己恐怕早已經被這個匕首整死了。


    一念及此,他催動真氣,下意識就以震雷勢出招,匕首並非長劍,震頻不足,反而發出尖銳嗡鳴,期間夾雜著聲聲淒厲,仿佛冤魂嘯叫。


    神逸舉匕首刺向大蛇,匕首穿破鱗甲,仿佛餐刀切割牛排,雖有阻滯,稍費力氣也就順利切開了。


    匕首震動帶動蛇屍,這次不是雷霆震鳴,而是一聲聲鬼哭梟叫之聲,聽得馬奕峰頭皮發麻。


    片刻後,神逸拔出匕首,蛇屍不動如山的依舊堵在那裏。


    “這次總行了吧。”神逸喘了口氣,收起匕首,重新取出風油精的瓶子。


    馬奕峰終於重見天日,不對,眼下是夜裏——他跟隨神逸走出那道狹長的石縫時,重新看見天邊明月,月邊繁星,心潮澎湃,感慨萬千。


    “終於出來了……”馬奕峰低沉沉說道,眼淚不知不覺就淌了下來,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此刻他不是傷心,卻終歸萬般動情。


    跨越生死之隔,對和平年代的人而言,是一份難以言說的大衝擊。它能改變很多東西,馬奕峰覺得這些年來,因成長、成熟、獨當一麵而逐漸變得麻木堅硬的心,重新敏感柔軟了起來。


    相比重見天日,可以與家人重逢的喜悅,連伏魔心經正法都顯得好像不那麽重要了。他對月長嘯,抒發心中積鬱的恐懼、委屈、思念、興奮……


    神逸在旁邊看著他,等他發泄情緒。夜還長,這裏也很偏僻,足夠讓一個險死還生的男人好好的宣泄一下。


    然後就見馬奕峰這個腦子有病的家夥突然幹了一件無比破壞氣氛的事情,他能理解這是某種表達情感的方式,但總覺得過於發神經。


    隻見馬奕峰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向他鄭重一拜。


    神逸本以為他要說什麽“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之類的感激之詞。


    誰知道這貨嘴裏冒出來一句:“公若不棄,某願拜為義父。”


    “我可去你的吧!”神逸差點一腳把他從山崖上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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