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麽當眾打臉讓一張聖旨成廢紙,要麽強忍下這口氣放朗月去巴蜀,這兩條路無論哪條對於宇文湛來說,都是奇恥大辱。


    宇文馨出殯這日,皇室顏麵徹底淪為笑柄。


    與狼狽到極致的宇文湛相反的,是朗月這個皇後,原本一直都在被詬病德不配位的她,在和水觀音的身份重疊之後,竟然有了不小的威望。


    尤其是在難民眼中,整個宇文家已經爛到了根裏,皇後這樣冒天下之大不諱站出來為他們請命,其為國為民的高義哪裏是宇文湛這個昏君能比的。


    魏子明異軍突起,巴蜀暴亂日漸嚴重。


    早朝,氣氛低靡。


    宇文湛臉色黑的像鍋底,一眾大臣人人低著頭不敢做聲。


    關鍵時刻,李斯站了出來,“此時局勢,若是皇後娘娘前往巴蜀,必會給局麵帶來轉機。”


    宇文湛眯著眼冷冷將視線落在他身上。


    李斯不卑不亢抬頭。


    一個早朝最終不歡而散。


    宇文湛傳召了宇文沉這個遊手好閑的編外人員。


    他本來正在賞畫描菊,風雅閑散的不像話,聽見宇文湛的來意後,宇文沉笑了,他給菊花的葉子添上幾筆,隨後轉頭:“聽外頭的人說,巴蜀那邊的叛亂很嚴重?”


    宇文湛“嗯”了一聲,抬手掐著眉心,頭疼道:“北漠戰亂連年不斷,朝廷可用的武將都在那邊。”


    “所以皇兄也覺得,巴蜀叛亂可以讓皇嫂一試。”宇文沉開口。


    他嘴角掛著隨性卻謙卑的笑,一雙桃花眼卻將宇文湛的目的看的透徹。


    水觀音在難民中聲望實在太盛,更何況她還是大將軍嫡女,家世的熏陶下,朗月在進宮前就有一定的將帥之才,如今朝中無人可用,拋開她皇後身份不談,確實是可以解宇文湛燃眉之急的最佳人選。


    可水觀音一事已經讓宇文湛對她心存忌憚了,朗家在北漠擁兵自重,他還能讓朗月踩著朝廷在中原博得賑災的好名聲?絕對不可能。


    讓皇後去巴蜀賑災和平亂確實是目前的最優解,但他還是不放心,所以要在朗月身邊安插一個眼線,這個眼線既要足夠忠誠,又得是能代表朝廷的宇文家的人,總不至於讓賑災的好名聲全部被朗月搶走。


    宇文沉這個閑人就是最佳人選。


    “臣弟會當著天下人的麵向皇兄請命的,”宇文沉放下手中畫筆,朝宇文湛行禮,“同時也會隨皇嫂一同前往巴蜀,不讓天下人覺得咱們宇文家沒人了。”


    宇文湛這才滿意衝他一點頭。


    “替我盯好你皇嫂,”宇文湛眼露狠意,“若她有任何不軌的野心,及時向我匯報。”


    見宇文湛真以為自己和他穿同一條褲子,宇文沉心中就覺得好笑,但還是應下了,他那日不再宇文馨葬禮上和楚時一同露出身份為的就是這個,宇文湛這個蠢貨的信任能在關鍵時候起大作用。


    三日後,宇文湛下令封朗月為欽差大臣,因他心係災民,所以特指派逍遙王一同前往。


    賑災隊伍浩浩蕩蕩出京,楚時脫下皇後華服和那頂沉重金冠渾身輕鬆,她穿著朗月從前最愛的黑色勁裝,感受著宮外自由的風拂過臉頰,頗為享受的眯起了眼。


    離開深宮一直是朗月的夙願,更何況此時她是要去巴蜀,去處理她最牽掛的災情,她的san值又動了,突飛猛進來到了60.


    楚時滿意的很。


    666卻憂心忡忡:【你目標是達成了,可宇文湛也更忌憚朗家了,別忘了在原劇情裏,最多半年後北漠就會再次來犯,宇文湛會借此機會克扣朗家軍軍餉和糧草,也為他之後用反叛的罪名逼死朗父做準備……】


    楚時聽著666的絮叨,嘴角始終都噙著一抹笑。


    666有點崩潰:【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有啊,】楚時握著韁繩,嘴角掛著別有深意的笑,【你還記得原劇情裏那個在朗家被除掉後逼的宇文湛節節敗退的北漠新王嗎】


    666一愣。


    【他現在還隻是一個被扣在王朝的質子,王朝故意苛待,所以一直將他關在冷宮中忍辱負重,】楚時將頭發別在腦後,【我把蘇琦玉打入冷宮,可不單單隻是為了報複她的】


    楚時說話點到為止,666還想再問,但楚時卻沒有再多說什麽,轉頭去與和她並肩騎馬的宇文沉說話:“不是說隻向你皇兄請命送我一程?”


    “他太主動啦,”宇文沉狡猾衝她眨了眨眼,“水觀音難道不想身邊有無量光協助你?”


    楚時放聲大笑。


    朗月自小在馬背上長大,此時賑災的隊伍已經遠遠將京城落在身後。


    她一扯韁繩,揮起馬鞭重重一抽,白馬嘶鳴一聲後就甩開蹄跑了起來,楚時給宇文沉留下一句“那就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後就縱馬狂奔,風卷著她長發,俯在馬背上的女子恣意瀟灑且自由,急馳中竟真的有種颯遝如流星的韻味。


    在她身後,宇文沉眯了眯眼,他嘴角卷起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笑意,一扯韁繩就朝著楚時奮然追去。


    ……


    京城與巴蜀相隔將近千裏,朝廷派來賑災的隊伍走走停停也數日過去,平原逐漸變成山區,繁華景象漸漸褪去,顯現出一種窮困荒涼來,越接近巴蜀的地界,衣衫襤褸的乞丐就越多,入眼都是流離失所的災民,楚時的心情也一日比一日沉重。


    她將隨身帶的銀錢與幹糧盡數分給沿途遇到的災民,宇文沉也同她一樣,兩人一個皇後一個王爺,一進入巴蜀的地界就開始擼起袖子幹活,半分王公貴族那種養尊處優的臭毛病都沒有。


    賑災隊伍的目的地在蜀中,那裏受災最嚴重,同時也是魏子明叛軍即將占領的地方。


    期間楚時試著聯絡了幾次魏子明,但都如同泥牛入海一樣沒有回音,楚時頗為稀奇,倒是也不急,隻顧著趕路和料理眼前難民。


    直到他們途徑距離蜀中不足五十裏的一處小村寨時,被一夥山匪攔下。


    數十位大漢各個凶神惡煞,騎馬拿刀將朝廷的賑災隊伍攔下,周遭本來等著楚時發救濟糧的災民驚叫著一哄而散。


    “自古災情越嚴重的地方,山匪就越囂張,”宇文沉皺眉,“書上誠不欺我。”


    楚時“唔”了一聲,她站在隊伍最前麵,對著山匪的頭子開口:“諸位倒是好大的膽子,朝廷的欽差隊伍都敢攔?”


    領頭的大汗臉上有條又長又深的刀疤,聽見楚時的話以後就獰笑:“朝廷?你們不過是宇文湛那昏君的走狗罷了,今日想要活命,就速速留下銀錢!”


    “弟兄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豁出去了皇帝來了都照樣殺!”


    “瞧瞧你們這一個個細皮嫩肉的,被皇糧養的油光水滑,也敢和我們這幫弟兄對著拚?”


    一眾侍衛紛紛拔刀,氣氛陷入危機,一時間場麵極度緊張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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