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鬥踏前一步,凝視著南山老祖,道:“三年前,落霞山有六名遊曆的女冠被人奸殺,吸幹真元而死,可是你這頭老鹿精所為?”


    南山老祖愣了愣,皺著眉頭,似乎在努力回憶,記起來後,滿不在乎的笑道:“老祖我自南山得道,已經五百七十載,死在我胯下的女真不計其數,你若不說,還真記不起來了。嘿嘿,女子最妙是腿間,不同女子有不同的妙處,名器各有春秋,有的陰元博雜,裨益不大,有的精純,如吞仙丹,受益無窮。有的陰元綿長,如飲醇酒,回味悠遠,已是極品。至於姑射公主的陰元,那就是時間一等一的靈丹妙藥。老祖看女子,從不看相貌,隻看氣韻神采。”


    姑射柳眉倒豎,怒道:“邪魔外道,遲早受天譴。”


    南山老祖朗聲笑道:“老祖本就是修野狐禪,不比那些十二部族得天獨厚,天譴便天譴,何懼之有?”


    洪荒末年,妖族有十二位始祖,修為通天徹地,輔助女媧終結了時代,女媧一統天下後,劃分十三州,十二位妖族始祖率部族各自入主一州,這便是妖族開始的十二部族,這就像人族中奕世沿守的豪閥門第,香火悠長。南山老祖隻是一頭麋鹿成精,不在十二部之列,在妖族中屬於根基淺薄的散修,若非走了一條偏移大道且後患無窮的捷徑,他也不會在強者為尊的東荒有今時今日地位。


    “那幾名女冠,是我丹鼎派弟子!”蘇星鬥麵無表情,隻是遙遙伸出手掌。


    不言而喻!


    邀戰!


    南山老祖因為出身的緣故,最憎恨那些投了好胎的晚生後輩,生平最愛做的兩件事,辣手摧花和扼殺天才。並不限於人族,也曾偷偷禍害過一些部族出身本該前途無量的妖族後輩。蘇星鬥相貌當數世間一流,出身九老山,修為天賦都沒話說,相比起另一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他更讓南山老祖妒恨。


    南山老祖高高舉起鹿頭拐杖,還在十幾丈外的身體留下一道道重疊的殘影,等他杖頭砸下時,已經掠至蘇星鬥身前。玄鐵木雕刻的鹿頭仿佛活了過來,雙眼黑光亮起,隱隱有清越鹿鳴。


    蘇星鬥雙臂一震,兩隻手掌鼓起一團黑光,猛地一舉,黑光牢牢抵住鹿頭。


    兩股力量碰撞,氣浪倏然炸開,四周的毒蟲被無形氣勁攪碎,橫空拋飛,清理出一片“真空”地帶,蠱毒的棘手在於它的防不勝防,從陰影裏爬出來的蠱毒,就失去了“暗箭難防”的優勢。


    楚望舒衣角獵獵作響,感覺整個人像是被一股大浪拍打在身上,他體魄強悍,巍然不動,眯著眼凝神觀戰。冷不丁聽見身側姑射公主悶哼一聲,跌退數步,就要一屁股摔在地上,楚望舒往後跨出一步,伸臂攬住她纖細緊致的腰肢。


    姑射眉頭一皺,站穩後用力推開他,清冷的臉龐上湧起惱怒之色,顯然極反感被男子這般觸碰。


    楚望舒撇撇嘴,好心提醒道:“退開一些。”


    南山老祖一杖揮下,無功而返,翩然飛退出幾丈,撫須笑道:“小娃娃,氣息不弱。再接老祖一招氣滿乾坤。”


    彈指十六,十六道光芒如遊蛇當空怒舞。


    蘇星鬥腳踩罡步,雙手畫圓,大圓覆小圓,猛地往外一推,半空映出一道太極圖,將十六道遊蛇似的黑光一股腦兒裹住。遊蛇在太極圖中左衝右突,將太極圖衝撞的不斷變形,雙方僵持片刻,十六條遊蛇同時爆炸。


    這回聲勢遠勝剛才,無數道黑光炸散,仿佛萬千到銀針朝四麵八方攢射,有的衝上高空,有的激射在地麵,炸出細小的坑洞,更多的則衝向四周,幾株樹木被洞穿樹幹,斜斜傾倒。還有一些灌木被削去枝葉,隻剩光禿禿的一叢枝丫。


    蘇星鬥仍舊半步不退,抬手擦去嘴角血跡。


    南山老祖忽然跨出一步,原身分明還在,場麵上卻多出了另外一個南山老祖,仿佛是從本體中跨出了第二個身軀,他再跨一步,又多一道人影,南山老祖繞著蘇星鬥悠然踱步一圈,頓時就有十幾個一模一樣的南山老鹿精把蘇星鬥團團圍住。


    “你能畫幾個太極魚?”十幾個南山老祖動作整齊一致的撫須,冷笑,同時伸出右掌。


    九老山一方,眾人凝神觀戰,神色緊張。楚千翎悄悄抓起一把符籙,隻要蘇星鬥一有危險,就不顧規矩的出手相救。姑射公主清冷的麵孔又有了幾分凝重。


    楚望舒回頭看了一眼盤膝打坐的楚長風,偷偷湊到姑射耳邊,低聲笑道:“你是中州公主,見識高屋建瓴,說說看他們誰會贏?”


    姑射微微朝後避了避,沒有搭理。她對這個俊秀無匹的少年並沒有什麽好感,倒不是說他太輕浮,恰恰相反,姑射自小生在庭院深深的宮廷,後宮妃子們的勾心鬥角,宦官婢女之間也有明爭暗鬥,還有父皇那座大殿中文武群臣們不見血的刀光劍影,中州各地城主的陽奉陰違等等等,見了太多太多,儒家有名言: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看人和讀書是一個道理,各式各樣的人看多了,就會養出一種敏銳的直覺。


    姑射公主對這個有莫大恩情的少年其實心懷忌憚,這個看起來還沒有她大的少年絕對不是一般的膏粱子弟,倒不是姑射對豪門二代有什麽偏見,她見過許多或心機深沉,或才華橫溢,或胸懷抱負的貴公子,優秀歸優秀,不至於讓姑射生出莫大警惕。那種感覺就像幼年時第一次牽著父皇的手參與朝政,看見一位位位高權重的大臣,總覺得自己是身處怒海驚濤中的小舟,隨時有翻覆的危險,沒來由的深深警惕。


    “兩人都是水屬真氣,不存在五行相克,這是好事,也是壞事,爭鬥起來就更誰真氣更渾厚,手段更詭譎莫測。蘇星鬥撐死也就練氣七重天,練氣十重的小真境界還有不小差距,更別說真人境了。好在他修煉的是九老山純正的吐納心法,氣息綿長,稍稍彌補了短板。而且道門製敵手段繁多,老鹿精就一個散修罷了,撐死了有一兩手壓箱底的手段,爭鬥越久,越捉襟見肘。”


    姑射若有所思,不過沒接這家夥的話茬。


    楚望舒也不介意,喋喋不休道:“這兒是咱們人族的地盤,西有牧野城,東有青木城,我可不相信九老山傻乎乎的單派幾個道士來救你,如果不出意外,很快會有大批披堅執銳的百戰士卒在邊境展開地毯式搜尋,那麽你猜猜,時間如此緊迫,為什麽妖族的人還要跟我們打擂台?一擁而上幹掉咱們,不是更省事?遲則生變,傻子都知道的道理嘛。”


    姑射公主依然不理。


    楚望舒撇撇嘴:“不解風情。”


    平心而論,這家夥說的話有些許道理,短短一番話就道出了連她都不曾察覺的詭異,但姑射公主對他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忌憚,因此不願跟他交談,總覺得他是在變著法套自己的話。有一點他這家夥說的很對,人妖兩族簽訂長江之盟,不可能會有大規模的妖族侵入東荒,那麽妖族這次行動,明麵上的這幾人加上暗處的,總之不會太多。可居然比己方還要氣定神閑,就不怕被人族大軍包圍,活活耗死?他們有什麽依仗?


    神遊萬裏的姑射回過神來,猛地瞧見那家夥喜滋滋的捏著一隻百寶囊翻看,一臉財迷相,吃了一驚,低頭看向自己腰間,那個混蛋手上的百寶囊,可不就是從不知何時從她身上順手牽羊走的嘛。


    姑射公主怒道:“臭無賴,把東西還我。”


    那家夥橫眉豎眼,竟似比她還要憤怒,惡人先告狀般,大聲道:“怎滴?知恩不圖報,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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