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鬥淡淡道:“若無道祖,人族早被滅了。”


    儒家眾人啞然,道祖叩天門,弘揚萬法,開啟人族修道史,豐功偉績,無可指摘。


    另一個儒生道:“都說神帝有天仙之資,不弱於當年儒聖、道祖,可是,他老人家為何不揮兵南下,隻要神帝振臂一呼,九州人族必定轟然響應,傾一族之力,平妖滅蠻,一統九州。”


    “道祖當年未做此事,大概與他想要飛升有關。儒聖當年未做,是知此事不可違,人族總體實力及不上妖族。可神帝所在的當世,有儒聖、道祖兩位大能做了鋪墊,紮實了根基,他完全可以開創一個新紀元。”


    “後世史記上,我儒家定要記下一筆,讓後人質問神帝,質問我們。”


    儒家的嘴炮開始了。


    “神帝自然有他的道理,爾等有何資格評論他。”螭羽仙子柳眉倒豎。


    “前人之事,後人之師,任何人都能被評價,任何人都能評價別人。否則,要史冊做什麽?”


    “仙子莫非知道?可否為小生解惑。”


    螭羽仙子噎住了,她嘴炮功夫拍馬趕不上稷下學宮的讀書人,再者,也確實不知道神帝的想法。


    儒家一開嘴炮,眾人很識趣的閉嘴,自稷下學宮設立數千年,儒家人在嘴炮方麵一直高手寂寞。


    這麽安靜的氛圍下,幾名儒生睥睨自雄之時,楚望舒的嗤笑聲就顯得格外刺耳。


    一名儒生眯了眯眼,心中不悅,麵上仍是微笑,“楚公子有話說?”


    在道門,未受戒的弟子沒有道號,修為不到真人境,也不會被尊稱真人,所以喊道門幾個弟子時,仍然是楚公子、蘇公子,像李妙真這樣的,和氣的喊一聲李仙子。


    楚望舒先是喝了一杯酒,等眾人目光都看過來,放下酒杯,環顧一圈,道:“自女媧平頂之亂,已有六萬載。這六萬年,盡是妖族天下。而我人族發跡,從道祖開始,至今不過一萬載。你們想過沒有,道祖當年為何不在飛升前滅了妖族,或許是他誌在飛升,可儒聖呢?儒聖為了人族,甘願放棄天道。若能滅妖,他沒理由不做。女媧當年以弱擊強,平定,儒聖為何不可以?”


    陳子玉皺眉道:“女媧並非以一己之力平,十二妖祖個個不弱。更何況還有一尊與之並稱妖族雙聖的伏羲大神。”


    “說的好,你既然知道妖族如此強大,就沒有想過,九州之內或許還有一尊當年的妖祖,如青眼九尾這般。”


    眾人聞言悚然。


    “一派胡言。”


    “楚公子莫要說笑。”


    “即便是妖祖,也難敵時光。”


    楚望舒搖頭,真不愛跟他們玩。他的見識水準,與西王母、人皇、道尊是一個水平線,他當年可是躋身九州巔峰的強者。號稱仙級之下第一人,遇上仙級高手,也能自保。他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可在場的,即便是各地年輕一輩佼佼者,畢竟還年輕。長輩們不會與他們說太多東西,層次不夠,就不資格知道。人皇那麽寵溺姑射公主,也隻是隱晦透露了盤古轉世的消息,而不明說。


    前世,人族就是滿懷自信,要與妖族決一死戰。可結果呢,輸的那叫一個慘。


    道門真人險些死絕,楚千翎抗敵不退,大放異彩,因為比她輩分高修為高的差不多死絕了。李妙真走上太上忘情劍道。


    再說說中州,稷下學宮付之一炬,天帝在數萬裏外的南疆,往中州丟了一隻混沌獸,尼瑪,殺的千裏無人煙。


    還有昆侖山,稍微好一點,也有限,螭羽仙子這類精英中的精英弟子,也死的差不多。楚望舒死之前,人族仙級高手就剩人皇和西王母,人皇凝聚九州人族氣運,與天帝決戰昆侖。楚望舒沒看到結果就死了。倘若妖族還有後手,人族妥妥的輸了。最起碼他前世就不曾聽說青眼九尾的存在。


    那些年的慘烈景象,曆曆在目,再回憶,又覺得模糊而遙遠。


    曾經照耀九州的巨星,一個個隕落,滄海成塵,盡化白骨。


    彼時,人們才知道,神帝有多少強大,他坐鎮九州之時,妖族再不甘心,也唯有選擇蟄伏。


    “妖族曾經統治九州數萬年,誰能知道它的底蘊有多少?那些光耀妖族曆史的強者,你們確定真的不會複蘇?時光縱然無情,可能避免時光的方法還是有的。比如青眼九尾,她是被封印,不生不死,不死不滅。若是有妖祖選擇將自己自封呢?當然,我是舉例子。”


    楚望舒見眾人皺眉沉思,笑了笑,繼續道:“神帝雄才偉略,你們能想到的,他會想不到?你們看不到的,他都能看到。他自然有他的理由。”


    你們都不知道,神帝根本不會飛升。


    “按照你這麽說,人族豈不是必輸無疑?”某個儒生不甘心的道。


    “世事無絕對,沒有交戰之前,誰都不敢說自己必勝。但人族輸多贏少是肯定的。”


    “誇誇其談。”那儒生冷笑。


    陳子玉擺擺手,道:“袖手空談有萬言,聽了楚公子一席話,我一直在沉思,如若真的是這樣,那麽人族該如何與妖族博弈,如何在未來的戰爭中取勝。想了很久,沒有頭緒。”


    楚望舒睥睨他,眼神銳利:“你是想問,我有沒有策略?否則就是在袖手空談。”


    陳子玉坦然點頭。


    “無非是合縱連橫四個字。”楚望舒說:“當你不如敵方強大,該如何?自然是想盡辦法彌補自身短板,沒辦法彌補,那就從外界吸取力量。”


    “外界吸取力量?”姑射公主眉梢一挑。


    “所以我說合縱連橫。這一點其實神帝已經做了,他下令廢除奴妖製度,恢複半妖自由身,讓半妖融入人族。效果顯著,兩百多年來,半妖早已融入西域人族,和諧生存,甚至開始通婚。當代西王母與陸吾,不就是半妖之身!你們想想,這是一股多麽巨大的力量,他本該遊離在人族與妖族之外,甚至有倒向妖族的風險,可現在呢,有半妖會投靠妖族?即便有,也是少數。”


    江流兒聞言,點點頭。


    當代西王母和守山神都是半妖,是半妖的精神領袖,沒誰會傻到投靠妖族,妖族注重血脈純淨,不會把半妖當自己人,隻會奴役。而他本身,就是陸吾之子,其實他不能算半妖了,人族血脈遠甚於妖族,所以他無法像父親那樣妖化。


    話說回來,陸吾是半妖界的一個奇跡,眾所周知,半妖子嗣艱難,可陸吾繁殖後代跟玩兒似的,隔幾年來一個。雖然和他後宮團佳麗三千有一定關係。可這般生育能力,委實驚人。楚浮玉前幾天就說過,有空找陸吾大神取取經,問他是怎麽做到生兒子跟生雞蛋似的。


    “但仍然不夠,以目前人族勢力,仍然不是妖族對手。”楚望舒深吸一口氣,拋出一個重磅炸藥:“人族還當聯合龍族,若能把龍族拉入己方陣營,才有希望和妖族一決死戰。”


    “怎麽可能。”螭羽仙子出言反駁。也說出了眾人心聲。唯有陳子玉和姑射公主眼睛猛地亮了亮。


    “並不是全部龍族,西海龍族偏向妖族,與人族矛盾甚深,可以排除。有中州鎮北王牽製就行。我要說的是東海龍族。”楚望舒頓了頓,道:“有沙盤嗎?”


    陳子玉手一揮,從百寶囊中取出沙盤,擱在酒宴中央。


    楚望舒大步走向沙盤,手裏握著一根筷子。他在沙盤上畫了個大圈,“就當這是九州大陸。長江將九州一分為二。”


    筷子在沙盤上劃了一道橫穿大半個九州大陸的線條。


    “道門與吞天妖皇統率的妖族共享東荒三州之地,中州在這個位置,南鄰南疆,北接北疆,領土麵積最小。長江以南是南疆。南疆與西域領地麵積相當,但西域地廣人稀,大多是苦寒之地,縮減下來,九州領土麵積幅員最廣,當屬南疆。南疆是天帝的地盤。乍一看去,兩族領土麵積相差無幾,仙級高手相差無幾,更有神帝坐鎮,高枕無憂。”楚望舒挺直腰杆,目光環顧,“可神帝一旦離開,九州勢必陷入戰火。那麽我們再分析分析兩族的戰力分布。東荒道門對陣吞天妖皇,南疆會分兵攻打中州與西域。大抵是個持平的局麵,但是,大家看這裏。”


    他在九州大陸之外,畫了兩個圈,分別是東邊和西北邊。


    “千萬別把龍族給忘了,限製於當年妖族各部簽訂的盟約,它們常年蟄伏在海域,不踏入陸地,如果九州局勢一亂,你們說龍族會不會插手?答應是肯定的。那麽龍族插手戰爭,後果是什麽?道門會腹背受敵,輸多贏少。西北邊也是同樣的道理,西海龍宮不管是攻打北疆還是昆侖,都會讓我們腹背受敵。鎮北王能牽製西海龍宮,西海龍宮也同樣可以牽製他,那麽地域最小的中州,會單獨麵對南疆。西域救不救援呢?如果救援,那麽極可能會中調虎離山之計,讓西海龍宮和南疆分食領地。不救援,中州皇宮又得再一次淪陷。天子守國門嘛,想法是很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而且龍族最麻煩的地方,在於它們進可攻,退可守。人族很難在海中與它們作戰。而他們水陸兩棲,上岸打一戰就退,光是騷擾就夠人族頭疼。”


    前世就因為人族沒能聯合龍族,而導致開局慘敗,中局慘敗,到收尾階段才扳回局勢。


    “可龍族屬於妖族,如何把它拉入人族陣營?”某儒生質問,但語氣不再有輕蔑和不屑,透著一股請教的意味。


    楚望舒微微一笑,上一世人族也是這般想法,所以沒有第一時間考慮到拉攏人族,知道煮海之戰爆發,恍然驚覺:原來龍族和妖族不和睦。


    “問的好,稷下學宮藏書萬卷,諸位想必也飽讀詩書。對當年妖族內亂的往事,多少有些了解吧。”


    陳子玉點頭:“女媧飛升,伏羲坐化,妖族各部群龍無首,爭奪九州王座。龍族是當時最強勢的種族,海陸空三線皆可作戰,一度占據半個九州大地。後來在妖族各部的聯手抗擊下,損失慘重,失去了逐鹿的資本,簽訂不得踏入陸地的盟約,一部分入東海,一部分入西海。也就是現在的東海龍宮與西海龍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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