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慈手軟。』


    大帝虛影看著盤膝而坐的少年忘秋,隻是拄劍而立。


    『重見少年模樣,如何?』


    忘秋收回對於王妹的視線,語氣虛無縹緲。


    『我七歲那年,那孽障就該死了。』


    虛影發出了一聲冷哼。


    『不覺誅心?』


    忘秋質問起某個過去產生抉擇分歧的自己。


    『若誅帝心,吾輩焉能為人帝者。』


    那個自己並不後悔昔年的決意,他的道心堅如磐石,沒有絲毫後悔之意。


    『我敬道友承負。』


    忘秋擲酒,酒葫蘆落於虛影之手。


    『不似豐乾所為。』


    與忘秋推杯換盞之間,虛影對於杯中物的來曆多了些許好奇。


    『老道會些雜活,我學過後有了更好的,酒是自家釀的,喚名引神。』


    見虛影識貨,忘秋難得笑道。


    『有意思,你這個人,相當的有意思。隻是有點我不知,這引神之酒究竟要引得何方神明?』


    虛影飲罷,再度推杯而回。


    『你若欲來,我歡迎備至,這引神之酒給你又何妨。』


    忘秋朗聲笑道。


    『吾輩癡長幾歲,老道伎倆我也學過,無需此酒,我也可降神至此。』


    虛影負手而立,一世帝威似可侵吞億萬裏山河大世。


    『既是如此,煩請道友與我看這世間未來是否如你所願。』


    忘秋含笑而立,身軀挺拔,如芝蘭玉樹。


    虛影沉吟不語,良久後,緩緩開口說道:『或可同行。』


    待至虛影潰散,忘秋緩緩吐出一口濁息。


    草草運用手段湮滅了這段跨越光陰的對話痕跡,忘秋這才邁步下山。


    而等忘秋行至山腰,一眾人等已與林間尋梅摘果的鳥獸籌備晚膳事宜。


    『王兄救我!』


    見忘秋下山,王女有些惶急的跑到忘秋身後躲著身後循跡而來的景瑜。


    似是因為放縱天性,又似是因為自認為找到了大靠山,自打居於山中,王妹依賴自己的同時,言行舉止也變得跳脫不少。


    “殿……殿下!”


    見王女躲在太子殿下身後,端著晚膳一路小跑的景瑜呼吸有些急促。


    『王妹不肯用膳麽?』


    忘秋瞳目微掃,看著將涼未涼的晚膳,頃刻間洞悉了事情緣由。


    『藥粥苦死了,狗聞了都搖頭。』


    王女輕輕探出手指著景瑜端著的晚膳,抱怨道。


    “奴婢無能,縱是多加蜜水也不改粥中苦味。”


    見忘秋還得因為這點微末小事進行過問,身為宮中女官,景瑜眼中歉意難掩。


    『喝了,你不喝,明天早膳還是這個。』


    忘秋取過藥粥,轉身便要讓王女飲下。


    『哼~有什麽可牛氣的,喝就喝。』


    知道王兄說話從不虛妄的王女看了一眼湊到嘴邊的陶碗,當時就任性不起來了。


    她知道自己現在要是不喝這碗藥粥,明早的早膳必定還是這苦斃了的藥粥。


    不吃可以,大不了等什麽時候餓昏過去吩咐個別女官撬開嘴巴強行灌喂流食一步到胃。


    王兄從不慣著自己,好像隻要確認自己活著就沒有一點問題似的。


    正在王女擰著眉頭抱著陶碗一點點咽下碗中苦兮兮的藥粥時。


    忘秋倒是先跟景瑜說起了話。


    『再過幾年,你根骨定形,天資命定,怕是會與仙道自此殊途。』


    清風拂麵,忘秋無意間將耳側黑發撩至腦後,徐徐跟侍奉邊側的景瑜如是說道。


    “殿下何必拿奴婢取樂,奴婢不過位卑下者,豈敢指望仙道。”


    景瑜小手微僵,哂笑一聲卻是不敢對踏足仙道奢望分毫。


    『你天資不錯,景清我也是看好,若你兄妹常伴身側,我亦歡喜。』


    話語很輕快,就好像這命運即將開始抉擇的分岔路口一如往常一樣平平無奇。


    “殿下,景瑜才疏學淺,兄長更是一山間粗鄙莽夫,何以得殿下如此看重啊!”


    深感惶恐不安的景瑜隻覺得自己和兄長承擔不起太子殿下的深情厚誼。


    『吾生有涯,而知也無涯。仙途漫漫,自是想作邀一二友人同道而行,就是他年錯落,也好過大道獨行。』


    『何況汝兄已然替你和五百隨行兵士答應我了,你此刻拒絕,依他性格,想是扛也會把你扛至仙道吧。』


    忘秋伸手拍打景瑜肩部,話語多是調侃意味。


    “兄長怎麽這樣……”


    景瑜下唇微咬。


    “殿下,此事關係甚大,景瑜以為還得稟告陛下,不然吾等修道遲遲不歸,陛下他……怕是會遣派使臣過來……”


    深吸一口氣,景瑜以為若是兵士盡皆跟隨太子殿下修行,一心想要太子歸家繼任大位的明真帝怕是會接著遣人造訪太和山。


    『倒是我欠考慮了,不若兩日後,爾等各自歸家告知家人,也好叫家中人無憂無念,不必常常掛懷。再就是我寄信箋一封,你入宮去啟稟父王母後,他們會同意的。』


    想來也是的忘秋點了點頭,認同景瑜想法的他也是第一時間想到了許多。


    『王兄,王兄,我藥粥喝完了。』


    揪了揪忘秋的袖子,感覺舌頭反複去世的王女握著陶碗說道。


    『很好,明天接著喝。』


    忘秋接過陶碗,示意景瑜明天給王女安排的夥食依舊。


    『我想吃果子,我不想吃藥粥,吃了舌根發緊。』


    聞言,王女整張臉都擰巴了,一副戴上了痛苦麵具的表情。


    『食補百天,打下根基,以後自是可以不吃。』


    忘秋接下來一句話讓討厭吃苦的王女如遭晴天霹靂。


    『吃夠一百天就真的可以不吃麽?』


    雖然對於王兄的話有些懷疑,但根本沒有能力抗拒的王女還是皺著眉頭問起道。


    『吃夠一百天你就可以跟景瑜它們一樣修行了。』


    忘秋伸手捏了捏王女的臉蛋,語氣毋庸置疑。


    『修行?可阿素也沒見景瑜它們喝藥粥啊?』


    對於王兄的差別對待,王女下意識覺得那裏不對。


    『他們年歲長,根骨已成藥性難滲。而你年歲尚小,根骨軟乎存在塑性。所謂看碟下菜自是與眾不同。』


    捏了捏王女的小俏鼻,忘秋笑道。


    『那王兄修行時也是跟阿素一樣喝藥粥麽?』


    王女眨巴著眼睛,不免有些好奇。


    『是的。』


    為了讓王女以後能乖乖把藥粥一碗碗咽下去,生而仙胎神體的忘秋麵不改色的忽悠道。


    『藥粥是好東西,那我喝。』


    王女手指抵著唇瓣,感覺自己必須得跟愛吃苦粥的王兄靠齊,變得也愛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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