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玉真覺得自己耳朵出了點小問題,他知道秋意泊不是個正經人,當年還在離火境他就敢帶著他們一起蒙著臉去圍毆同門師弟妹,但他覺得電魚和圍毆之間……至少還是有那麽一點差別的吧?


    人在海上,電魚還是算了吧?


    秋意泊覺得池玉真是一個很上道的人,他是什麽人池玉真應該很有點數才對。穿越二百多年,這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到了海邊,要不是海太大,秋意泊就想來一句不能慣著它,抽幹了再說!


    兩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各自覺得對方應該懂自己的意思。


    恰在此時,遠處濃密的霧氣陡然生出了幾圈漣漪,在船桅的燈光下映出了一條絢爛的彩光,薄得幾乎透明的巨大的魚鰭與細密的鱗片在霧氣中呈現了一個華美的半圓,又隱入霧氣中消失不見。


    兩人順勢望去,驚鴻一瞥後,他們突然發現整艘船為一道巨大的陰影所囊括,他們下意識回首,便見一張比船還大的滿是利齒的大嘴狠狠地向他們撲來。


    呲得一聲,船隻周圍淡金色的禁製一閃,那張深淵巨口緊緊地咬住了禁製,尖銳的牙齒抵在禁製上,相接之處擴散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此時他們才看清這是一條通體石青色的巨型海魚,皮膚上光潔,沿著背脊線有一條漂亮的淡青色光帶,隨著光線的變動煥發著五彩斑斕的碎光,鰭翅薄而修長,像是蜻蜓的翅膀,又像是最柔美的月光紗。


    但這樣一條看著華美又輕靈的仙女魚,張開嘴一嘴巴全是比人還高還粗的犬牙,密密麻麻的擠成一片,光看著就讓人幾欲作嘔。


    船老大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隨即高呼道:“青砂妖魚——來了——!”


    隨著他的呼喊,船中的幫工便都出了來,他們手中各自持著模樣古怪的法寶,分散在船體各個角度,禁製得到了加持,瞬間大亮,與青砂妖魚所接觸之處甚至摩擦出了燦爛的火星。


    不少修士也是第一次看見這般景象,許多膽子小的已經滿臉蒼白搖搖欲墜了。


    幫工路過秋意泊他們身旁,還很有閑心地解釋道:“兩位真人莫慌,這條青砂妖魚雖有金丹期,但我們船上的禁製足夠應付了!它是咬不穿禁製的,它過一會兒覺得沒趣就自行退下了。”


    秋意泊察覺到船隻已經停下了,他問道:“船怎麽停了?”


    幫工笑道:“回真人的話,不光停了船還下了錨,這妖魚力氣大,若是不停船等閑要是被它帶偏了航道就麻煩了。說來今日也是運氣不大好,晚輩跑了這麽多年蒼霧海一共也沒遇著幾次金丹期的青砂妖魚。”


    池玉真則是問道:“要停多久?”


    “這晚輩就不知道了,許是一盞茶,運氣不好些半日也是有的。”


    秋意泊給了池玉真一個‘你懂’的眼神,池玉真想著自己的寶貝劍,義正言辭地道:“此妖魚實在太礙事,待我出去殺之。”


    秋意泊也道:“池道友所言極是。”


    他目光流轉,倒也不用故意,便透露出了些許厭惡之色:“區區金丹孽畜,也敢來我麵前造次。”


    幫工沒有他們想象中的大喜過望,反而道:“兩位真人,容晚輩一言,這幾天海上霧氣太濃,若是貿然離船恐怕會有迷路之嫌,雖說此時剛出海不久,可若是運氣不好走丟了方向,可不是鬧著玩的。”


    池玉真淡淡地道:“一劍便可殺之。”


    幫工想了想也是,化神打金丹不跟鬧著玩兒一樣嗎?他頷首道:“那兩位真人稍候,晚輩這就去招呼東家一聲,接下來就有勞兩位真人了。”


    秋意泊微微頷首,那幫工便一路小跑走了,船老大在最頂上的艙裏探了半個身子出來,蒼老的麵容上帶著一絲見慣了世麵的粗獷之氣,他大喊道:“前輩可要出手?那我可就放開禁製了!”


    “請。”池玉真回應道。


    “好嘞!”船老大應了一聲,禁製開始變得微弱了起來,當禁製徹底消失的那一刻,一道如春風一般的劍氣溫柔的拂了過去,去勢如春風,落到青砂妖魚身上可就不是那麽一回事了,隻見那妖魚在禁製消失的一刹那便要合攏巨口,向船隻撲來,將整艘船都吞入口中並再度入海,下一瞬間,自它唇角處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它來勢不變,在觸碰到船隻的一刹那便被消無聲息的分成了兩半,血與魚骨-皮肉在眾人麵前劃過,隨即重重地落入了蒼霧海中,激起了層層浪花。


    一時間,被血液染成粉色的海水如雨而下,氣味卻不腥臭,反而泛著一股淡淡的甜香氣,像是荔枝,又像是玫瑰。粉色的水滴清脆地落在了傘麵上,如銀盤玉珠,連綿不絕。


    船老大嘿嘿一笑,立刻指揮著人下網,把那青砂妖魚給撈回來。


    池玉真側臉看著撐著傘的秋意泊,麵無表情的從嘴裏吐出了一口水來。他渾身上下都被這魚血和海水淋了個透,尤其是秋意泊的傘還往他這邊傾斜,海水順著傘尖劈頭蓋臉給他澆了一通。池玉真譴責的看著秋意泊,秋意泊則是輕笑道:“抱歉,一個人慣了。”


    言下之意,忘記他在旁邊了。


    實則是剛剛光顧著看魚了。


    那晶瑩剔透的魚肉,那漂亮的脂肪紋理,那美妙的甜香,有一說一,這魚絕對好吃!


    秋意泊都想咽口口水了。


    很快那巨大的魚屍就被網兜拖了回來,因為太大,也不好直接拖上船,船老大道:“前輩,您趕緊收著吧,這青砂妖魚再過一盞茶可就都毀了。”


    秋意泊手一揮收了一半,道:“還有半條東家看著辦吧。”


    船老大聞言就品出了點意思來,他自艙房跳了下來,一手抓住那大網順勢一拖,瞬間船隻有了一瞬的傾斜,隨即又恢複了平整,然而半條魚已經被他拖上來了一些,他手中出現了一把匕首,也不知道怎麽弄的,三兩下就在魚臉上剖出一塊臉盆大小近乎透明的肉來,他用盤子盛了送到了秋意泊麵前:“前輩,這青砂魚其他倒是沒什麽,但這一塊肉卻能稱得上是人間美味,前輩若是不嫌棄,隻管試一試!”


    秋意泊就等著這句話呢,他接了匕首在魚肉上劃了一小片下來送入口中,隨即忍不住眯了眯眼——這魚肉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樣,肉質細膩有彈性,沾舌便是難以言喻的鮮甜,半分不膩不說,另有一番清鬱的花香氣,恰到好處的中和了魚的腥氣,又保留了海水的氣息,叫人口舌生津。


    船老大笑問:“前輩,如何?”


    “果然不錯。”秋意泊讚許道,池玉真也上來割了一塊送入口中,眼睛陡然發亮,他用手肘暗搓搓地推了一把秋意泊的後腰,秋意泊道:“留一半給我們,剩餘的請其他道友們共品。”


    “好嘞!”船老□□利地道:“那剩下的魚骨我一會兒給您送回來,倒是個好東西,剩下的晚上都給料理了,夠咱們一船人吃一頓全魚宴了!”


    “都聽東家的。”秋意泊道。


    船上修士聞言紛紛致謝,但也不敢多說什麽,致謝後就非常有默契的回了艙房,廚子跑來將魚收了,隨即禁製又升了起來,船再度航行了起來。


    秋意泊和池玉真拎著半個臉盆大的魚臉肉回了艙房,秋意泊拎了塊冰出來將魚肉放了上去,兩人就坐在桌前愣是你一口我一口把那麽大一塊肉給吃了個幹淨。


    池玉真覺得自己打嗝都是那好聞的花香氣。


    他不著痕跡的摸了摸肚子,然後歪在了椅子上,秋意泊也是如此,兩人一時無言,過了一會兒,池玉真道:“秋師叔,我們一會兒去電魚?我有師傅給的雷霆咒,電一片應該不是問題。”


    “好啊,我剛剛還看見他們在插小管魷魚,裏麵都是膏,看著就很好吃的樣子。”秋意泊道。


    兩人達成了共識。


    兩人都是說幹就幹的人,和幫工知會了一聲,因著剛剛那條魚的關係,大家都受了秋意泊的恩情,此時更是熱情萬分,直接把他們兩帶到甲板下方最接近海麵的地方,甚至還友情提供了釣竿和餌料。


    等幫工走了後兩人對視了一眼,一個下禁製一個掐訣念咒,船老大本來在指揮艙裏打盹,忽地隻聽見幾聲巨響,剛睜開眼便看見幾道比人還粗的天雷從天而降,他嚇得一個激靈:“怎麽了?怎麽了!難道是船上有人要渡劫了?!”


    雷電落入大海,一開始還沒什麽反應,池玉真還心道是不是海太大了,他自己能耐不行,看來還是要下血本下師傅給的符籙,可下一瞬間,海麵上開始浮現出無數魚蝦蟹的聲影。


    秋意泊一手微抬,嘩啦一下,禁製是特製的,大概約等於一個漏勺,將海麵上的魚蝦蟹都抄了起來。趁著還沒引起旁人注意,兩人帶著戰利品就走。


    到了夜間,廚下送上來了一整桌的席麵,除了他們下午獵殺的青砂妖魚外還有幫工們閑著無視插的小管魷魚,從船底下扒拉下來的牡蠣扇貝,又有一大鍋的蝦,從蒜蓉到香辣,從生醃到烤製,應有盡有。此外最引人矚目的便是那一個巨大的盤子,裏頭規規整整的排滿了魚蝦蟹貝,看樣子是蒸出來的,瞧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秋意泊試了一下那小管魷魚,果然一口咬下去滿嘴都是細密豐厚肥美的膏脂,味道和蟹膏有點類似,沾得人嘴都快張不開了。


    秋意泊摸了一壇子果酒出來,示意池玉真自取。


    池玉真是一個辟穀了很久的修士,他這張嘴這百年來除了丹藥最多就是喝過點水,然後今天陡然就給撐了個飽足,他甚至還有點不適應了起來。


    明天……接著電點魚吧,明天一定要用點別的法子,今天電的全是沒什麽修為的,要是能電點有修為的一定更好吃!


    真香啊……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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