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大比秋意泊已經吃到了第十二顆鬆子糖,一壺奶茶已經幹完了,現在正在喝果汁,另外還偷偷摸摸往嘴裏塞了兩塊糕,他突然意識到合體期的修為最大的作用就是隻要速度夠快,就沒有人發現他在往嘴裏塞吃的。


    這大比看得實在是太痛苦了,雙方都是築基修為,可真論起來應該和他們當年是沒辦法比的,問題是還不能走神,得全神貫注的看著,雖然修為不高可各種小手段數不勝數,他甚至還看見了有人拿出了一個招魂幡,這玩意兒明顯就不是這個境界該有的,裏頭滿滿當當的鬼魂雖然對於他來說威力不大,但看著著實讓人心裏發涼,而對於對手而言那就是致命的了,這時候他就得打起精神準備下去撈人了,免得人真的死了。


    這撈人也有講究,不能太早,不能太晚,得踩在致命一擊的前一刻,還得確定後者沒有反擊之力才能下場,否則萬一人家其實有後手,他這一撈豈不是好心辦壞事?


    【倒也不必這麽認真。】金虹真君的聲音飄了過來,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顯然也是極其無聊:【死了也就死了,哪一屆不死幾個人?】


    【我第一次嘛。】秋意泊一邊盯著台上一邊道:【總要緊張一些……師叔你第一次不緊張?】


    金虹真君沉默了一瞬,隨即輕笑道:【第一次當然緊張。】


    秋意泊一哂,也不知道在笑什麽。


    突然秋意泊聽見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好無趣啊……】


    另一個陌生聲音回道:【好機會!抽冷子啊!抽他啊!——我幹!這麽好的機會都錯過了!這群年輕人越來越不成樣子了!】


    【救命……還有多久才能結束?我突然好想回去用點飯食……】


    【你不是辟穀了很久嗎?上回我叫你喝酒,好不容易獵來的元嬰期地魚膾你筷子動都不動一下!】


    【我謝謝你,我不愛吃魚又不是第一天了!】


    秋意泊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就見隔壁擂台旁邊坐著的化神修士一臉沉穩嚴肅地看著比賽,但那個【抽冷子】應該就是他傳的音。


    秋意泊會心一笑,正逢此時他擂台上那兩個的築基修士其中一人身後陡然出現了一把短劍,那把劍通體幽藍,黯淡無光,無聲無息地朝對方後心刺去,秋意泊的注意力瞬間被拉回了自己的擂台,他在心中默數,這一下要是中了,從這個角度進去丹田非給穿透了——符合撈人要求了。


    一瞬,兩瞬,幽藍短劍便已至其背後,劍尖已入血肉,築基修士臉上露出了痛苦和驚恐的神色來,那柄劍便被一隻漂亮到了極點的手握住了,秋意泊長袖一甩,短劍被甩落在了地上,他道:“解藥?”


    下黑手的修士連忙要解釋:“晚輩、晚輩隻是……”


    秋意泊微微笑了笑,他下毒跟他有什麽關係,他就是提點一句,有最好,沒有的話盡快請百草穀的醫修來看看比較好——畢竟之前收了人家門派的禮嘛。


    修士見秋意泊神色淡然,不敢再說什麽,掏出解藥扔到了對方懷裏,擂台上鍾聲響起,輸贏已定。這一場結束後今日的大比就算是結束了,此時已經日落西山,秋意泊本來還想去天榜那邊看看,如今看樣子天榜那邊應該早就結束了。


    他下了台便往三號擂台去了,他一到,合歡宗那位顧明殊就立刻下了台來,眼睛放光:“真君回來了?”


    秋意泊微笑頷首:“勞煩你了,顧道友。”


    “不麻煩不麻煩。”顧明殊忙不迭得搖頭,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上去了,秋意泊怎麽看他都覺得像是個傻了吧唧的顏狗,倒也沒有什麽反感,顧明殊接著道:“淩霄宗果然是天下第一大宗,弟子各個出類拔萃,卓爾不群,超塵拔俗,鼇裏奪尊……”


    秋意泊麵露笑意,心中卻有些不耐煩——有一說一,有人誇自己門派弟子當然是高興的,可這種大比,對手又是太虛門,他現在就想去看看多少人受傷,勝負如何,要不這顧明殊直接告訴他也行。正在此時有人悠悠地道:“你的意思是我太虛門弟子不如何了?”


    顧明殊瞬間轉頭望去,來者正是金虹真君。


    顧明殊眼睛更亮了,看看秋意泊又看看金虹真君,臉上都露出了一點不自然的紅暈:“沒,沒!太虛門弟子就跟真君一樣,自然是不會差的……”


    金虹真君擺了擺手:“去吧。”


    顧明殊依依不舍地走了,堪稱是一步三回頭,秋意泊向金虹真君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便轉身去了淩霄宗弟子所在,金虹真君卻跟了上來:“方才不耐煩為何不說?”


    “好歹也是幫我盯了一天擂台。”秋意泊用目光數著自家弟子:“雖說這麽說有些不好,但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這大比不是比一天,五十個擂台,抽到自家擂台的概率也就是比ssr高那麽1,人家今日忙活了一天,看淩霄宗弟子人數沒少,他也得承了這份情。今日把人連消帶打一頓,合歡宗門下一向交‘友’廣闊,哪日真的閉眼當看不見,自家弟子反而白賠了一條小命,屬實是犯不上。他倒是可以找漱玉真君告狀,但那又何必呢?


    他自己也督戰,知道裏麵的水分有多少,比如方才最後一場,救不救都是他一念之間,真不救,對方丹田毀了從此無緣道途,那門派也怪不到他頭上來,總是有說辭的。


    金虹不同,金虹不在乎門下弟子死活,他連親生的血脈後嗣都不在乎,所以他無所謂。


    金虹真君輕笑道:“你倒是圓融。”


    秋意泊又看清楚了自家傷況不重,這才有心思和金虹真君閑聊,他示意金虹真君看太虛門弟子所在,那兒的傷勢可比淩霄宗這邊嚴重得多,他調侃道:“看來這一次太虛門不大行啊……”


    金虹真君隨意地笑了笑:“不是一直如此嗎?”


    太虛門不是不厲害,而是吃了法修的虧,要是境界高一點,弟子有法寶護衛,又能快速掐訣施咒,比起淩霄宗是不差的,但放到低級弟子身上,一無法寶,二還得念冗長的法訣法咒,與淩霄宗這等以速度和威力見長的門派較量就吃虧吃大發了——咒還沒念完,對手已經到麵前一劍劈下來了!不躲就等著血肉橫飛,躲的話掐的訣念的咒在他們這個境界少有不散的,就算是硬施展出來,威力恐怕也要大打折扣。


    秋意泊道:“師叔真不回去看看?”


    “又沒死。”金虹真君回到道:“一道回去?”


    “也好。”秋意泊打了個手勢,淩霄宗這邊立刻集結完畢,太虛門這裏主要是靠自己品,呼啦啦地也都起身打算跟著金虹真君回去了。秋意泊隨口道:“說起來這一屆天榜應該很有看頭,可惜我是沒機會見了。”


    金虹真君道:“這有何難?你尋個化神弟子替你兩日就是了,或者你與離安道友換一換,去了天榜也不必你動什麽手。”


    畢竟天榜精英薈萃,個把化神弟子遠遠超出了化神期該有的實力,與合體期也不逞多讓,金虹真君以為秋意泊擔心自己去看了天榜實力不濟反而誤了人家的性命——天榜都是兩位真君督戰,秋意泊不行,與他輪到一道的那位也會出手,屬實是不必擔心的。


    天榜之上大多都是門派精英弟子,隻要不是督戰的真君和之前忘川真君一樣入了魔,都是會不遺餘力去救的,不然就是結仇了。


    “師叔說的有理。”秋意泊搖了搖頭,勾了勾手指示意金虹真君附耳過來,金虹真君便聽秋意泊壓低了聲音道:“天榜可比地榜忙,地榜我走個神也沒什麽,總是攔得住的,到了天榜我走了個神怎麽辦?”


    開玩笑,精彩是精彩了,但他又不是台底下當觀眾,負責海豹鼓掌就行了,萬一看入迷了忘記撈人怎麽辦?


    金虹真君笑著搖了搖頭,竟然無言以對。


    秋意泊又道:“說起來,師叔,我十哥和十一姐姐還在太虛門呢,這次參比了嗎?”


    金虹真君想了想:“秋奇黎?沒印象……不過你家女孩子倒都是不錯,我聽掌門師兄誇過秋凝黎幾次。”


    對著金虹真君晉升大乘,太虛門也顯得太平了起來——往日裏有他袒護,太虛真君想到金虹在渡劫期也不好大動幹戈,現在金虹真君不放縱了,他幹脆撒手不管了,於是太虛真君和翡淵真君就好好整頓了一番門中風氣。


    秋意泊想著在鹿野林裏見過秋奇黎一麵,他當時好像是元嬰初期還是中期?對於玄品靈根來說這個速度真不慢了,秋凝黎則是一向通透,沒什麽可擔心的,他也放下心來:“那就好。”


    “顧遠山呢?”秋意泊又問道。


    “顧遠山?”金虹真君道:“似乎是在閉關……莫問我這些,我關注他們做什麽?”


    秋意泊聳了聳肩:“這不是想跟師叔說說話又找不出什麽話題來嘛!原來師叔不想與我說話?”


    “那不如秉燭夜談?”金虹真君笑道:“我必掃榻相迎。”


    “那不行,那可真是我喊破喉嚨都沒人來救我了。”秋意泊隨口玩笑著,一行人也都到了山上,就此分別,各回各家。


    等回了駐地,自然是有傷治傷,沒病休養,秋意泊打聽了一圈,結果還可以,基本秋露黎、秋懷黎、溫夷光、林月清都贏了,顧璿璣運氣不太好略輸一籌,相較於地榜而言,天榜這一片都擱房間裏療傷呢,百草穀的醫修來來回回,沒辦法,和往生閣打中毒是不可避免的。


    叫秋意泊意外的是往生閣的忘懷真君也在,他還帶著一群弟子一道來的,就是和淩霄宗打的這一群,雖然話說的是來幫著解毒,但看著往生閣門下一個個傷得不輕的模樣他有理由懷疑往生閣就是來蹭醫療資源的。


    離安真君正與忘懷真君閑談,還是忘懷真君先見到了秋意泊,他雙手攏在袖中,笑嗬嗬地和秋意泊打招呼:“長生小友回來了?地榜如何了?”


    離安真君不鹹不淡:“如何?”


    秋意泊上前行了個禮:“回師叔、真君的話,我宗與太虛門二十四戰,勝二十,負四,無人重傷,無人隕落。”


    離安真君滿意地點了點頭,忘懷真君則是讚了一句:“果然是名門出高徒。”


    “道友客氣了。”離安真君擺了擺手,示意秋意泊先行退下,忘懷真君卻道:“長生小友還請留步,聽聞小友在煉器一道上頗有造詣,不知我往生閣可有機會見識一二?”


    秋意泊眉目不動,恭敬地道:“真君過譽了,晚輩不過是興趣所致,略通一二罷了。”


    “這話就見外了。”忘憂真君撫著頜下一縷山羊胡道:“明人不說暗話,我去過百煉山一回,見識過小友的作品,本是想替閣中不爭氣的弟子們訂一些,但左看右看都不大合適,今日來一是因為閣中新毒猛烈,怕損了淩霄宗高徒根本,二麽,也是想借機與小友見上一麵。”


    離安真君對秋意泊點了點頭,示意他隨意,無論同不同意都不影響,秋意泊想了想:“真君直率,那晚輩便也坦誠相告,如今地榜事忙,恐怕近期是不能了,若真君有意,不妨留下玉簡,待日後空閑了我便琢磨一番,無論事成與否都必然告知真君。”


    忘憂真君笑著點了點頭:“那就先多謝道友了,這……便當做是恭賀道友得證合體吧,還望不棄。”


    忘憂真君遞來了一個納戒,秋意泊收下後這才得以離開——往生閣是打算和淩霄宗搞好關係?但兩家距離甚遠,也就天榜此類的活動還能見上一麵,他看了一眼納戒,裏麵天材地寶豐厚,更難得是裏麵多是一些南域特有的奇花異草,看起來是特意用心準備了的,甚至以秋意泊的標準來看這個納戒也可以稱作是發了一筆小財。


    可照道理說往生閣並不需要給他送這麽厚的禮,比如幻海宗、凶溟派和淩霄宗關係也不錯,這是結緣於上一次天榜,大家有共同的敵人,主事人又脾性相合,就算是關係不錯了。


    一份見麵禮就送的這麽重,往生閣是有求於淩霄宗?


    秋意泊思索著,見駐地裏忙亂不堪,他也幫不上什麽忙,留在這裏反倒是來來往往都要給他行禮,便幹脆出了門在駐地周圍轉兩圈,打算尋個安靜的地方吃點飯休息一會兒。他本來想叫泊意秋的,可去了才發現泊意秋直接在房門口貼了個條子,上書‘閉關勿擾’。


    秋意泊在山裏閑逛了一會兒,他記得前幾天和金虹轉悠的時候聽到哪裏有水聲,他就循著水聲往那兒去了——戶外最方便的還是整個燒烤,但放火燒山牢底坐穿,雖說自己捏個水球出來滅火很簡單,但秋意泊還是習慣找個有水的地方。


    不多時,秋意泊就找到了水聲的來源,那是一條伶仃的瀑布,隻有一尺寬,順著山崖層層疊落,蜿蜒生趣,最終落在了最下方的一汪深潭中。


    嗯……按照風水來說,這叫有情水,下方水潭在山穀,可謂是藏風聚氣,上等的好風水——秋意泊想到這裏突然輕笑了一聲,哎,這要是回到了現代,不能修仙他是不是他可以當個風水先生騙吃騙喝?


    唔……那不行,他那麽多丹方不是白背的,他真回了現代先手搓大力丸,再尋藥材做複靈丹,聲稱美容養顏,先從三無微商坐起,積累資本……算了,格局要打開,直接上交國家,讓大家進入一個007無休內卷時代!從此沒有心梗,沒有腦梗,一丸下去百病全消……


    然後他就被吊死在了路燈上。


    秋意泊被自己逗笑了,又向前走了幾步,這才看見深潭中還有一人雙手合十,閉目而坐,瀑布自他頭頂上灑落,他佁然不動,其人眉走丹青,懸鼻淡唇,如同一副上好的水墨畫一般,可又硬生生被這山景襯出了一分妖靈氣,不似真人——就是頂了一個光頭,被水衝得在反射月光。


    哎嘿,這不是如明和尚嗎?


    這幾天秋意泊忙得夠嗆,還真忘了要找如明和尚這件事。


    秋意泊正打算張口叫人,卻見如明和尚慢慢地睜開了雙眼,他的目光如同雪夜月色,泠泠清清,叫他看著的時候便無端生出了安寧靜謐之感,他看見秋意泊後便起身對著秋意泊彎腰一禮:“大光明寺如明見過真君。”


    說罷,人就打算走了!


    秋意泊好氣又好笑:“如明大師,許久不見,你就這般走了是否太過無情了?”


    如明和尚回過頭淡淡地看著秋意泊,許久才又道:“小僧似乎不曾識得真君。”


    秋意泊笑罵道:“去你的不認識!是我,秋意泊!你不認人的毛病還沒好?”


    如明和尚的目光還是淡淡的,卻多了一點恍然大悟的感覺,他緩步而來,身上雪白僧衣依舊潮濕,他也不在意,秋意泊則是尋了個寬敞的山石席地而坐,搬出了一個烤爐,因為見了如明和尚,還拿了一壺果汁和一匣子糕點出來。


    “秋師兄,許久不見。”


    秋意泊笑眯眯地說:“怎麽又不認識我了?”


    如明和尚認真的解釋說:“你變成真君了,真君裏容貌俊美的有很多。沒想過你會這麽快就得證合體。”


    秋意泊都快笑瘋了:“你不也化神了嗎?”


    “小僧方得證化神。”如明和尚說著,目光看向秋意泊腰間。


    秋意泊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了一眼,默默地把弟子令牌翻了過來,如明和尚接著道:“長生真君……?”


    “我道號長生。”秋意泊從納戒裏翻出了以前的弟子令牌給他看了一眼,“我真是秋意泊,不然誰叫你啊!”


    如明和尚慢慢地說:“有許多人叫我。”


    秋意泊:“……可能是看你長得好看?”


    如明和尚點了點頭:“許多合歡宗的人說要與小僧參歡喜禪。”


    秋意泊想到如明和尚冷冰冰的把人拒絕一次,按照合歡宗門下的性子肯定還會來求第二次,結果發現如明和尚根本不認識他,不知道要多難過——笑死,總算不是他一個人有這待遇了。


    雖然被合歡宗門下追著跑是顏值的證明,但是次數一多也怪討厭的。


    紋理漂亮的牛肉一片一片的飛上了烤架,如明和尚則是打開了攢盒尋了一塊自己想吃的糕點慢吞吞地吃著,秋意泊覺得這一點很好,兩人各自吃各人的,秋意泊早就餓了,先吃了兩口肉墊了墊,又想起來法寶的事情,便連忙將法寶給如明和尚,免得忘記。


    是在蒼霧道界隨機隨出來的玉淨瓶和木魚,如明和尚看了一眼便又挪開了,直到秋意泊推到他的麵前他才搖了搖頭說:“小僧不能收。”


    秋意泊道:“也不是特意給你做的,意外做出來的,我朋友當中就你一個和尚,不送你送誰呢?剛好算是恭賀你化神了還不行嗎?”


    如明和尚這才點了點頭:“多謝秋師兄。”


    如明和尚將一個納戒放到了秋意泊掌心中:“這是恭賀秋師兄得證合體的賀禮。”


    秋意泊本來想收,但好懸歹懸他看了一眼,震驚道:“你這是把全副家當都給我了?”


    “財寶皆是身外物。”如明和尚小口小口地嚼著赤豆糕,他看著吃得斯文,可吃得速度真不算太慢,八色的攢盒裏已經空了一半,秋意泊聞言在納戒裏挑了挑,選了兩件天材地寶後把納戒拋到了他懷裏:“其他的我看不上,那兩棵無定真竹我拿了。”


    如明和尚也不推拒,收回了納戒。


    秋意泊本來想問問這些年如何,可想想也沒有什麽好問的,便閉口不言,如明和尚也是如此,待將攢盒吃完,如明和尚便雙手合十,躬身道:“小僧先行一步。”


    秋意泊也沒攔他,笑眯眯的說:“沒事來找我玩。”


    “好。”如明和尚認認真真地答了一句,就此告辭。


    秋意泊本是隨口一說,但沒想到如明和尚天天來淩霄宗駐地找他玩,也不是玩,他也不說話,來就把秋意泊給的點心和果汁一掃而空,然後走人。


    秋意泊托著腮笑道:“你這麽喜歡這攢盒,我分你一些就是了,何苦天天跑一大圈?說起來這攢盒還是在你們大光明寺山腳下買的,你怎麽不去買一些?”


    如明和尚搖了搖頭:“小僧不要。”


    秋意泊也不知道怎麽的突然靈光一現,瞬間明白了如明和尚的意思,他掏出了五打整整六十隻攢盒,往如明麵前一推,“在你們那兒買的攢盒這都幾百年了我還沒吃完,再吃吧膈應,不吃又浪費,大師發發善心替我解決了吧。”


    這倒是實話,當時買的太多了,到現在也沒吃完,而且點心這東西再好,吃得次數一多也容易膩。


    如明和尚這才點頭收下了:“多謝師兄慈悲。”


    秋意泊又拿了果汁什麽的出來,隻要是素的都往他那裏一推,說辭還是一樣的,如明和尚就都沒有拒絕。秋意泊托腮道:“你們這規矩還真是嚴格。”


    如明和尚其實很喜歡這些東西,但是礙於戒律他不能主動買,也不能主動問人要,別人特意送的也不能要,隻有別人不要了的,施舍他,他才能要。


    秋意泊甚至懷疑要不是身處修真界,他連天材地寶都不會留下。


    仔細一看也是如此,如明和尚除了手腕上掛了一串佛珠,手指上有一枚納戒,便是一身素衣,什麽配飾都沒有。


    “眾生皆苦。”如明和尚雙手合十道:“小僧修行尚淺。”


    秋意泊笑道:“行了行了,我又不修佛,聽得我頭疼。”


    如明和尚便又閉口不言,手中念珠緩緩轉動著,秋意泊突然起了點壞心眼:“如明,我問你件事。”


    “師兄請說。”


    “敲木魚攢功德嗎?”秋意泊一本正經的問道。


    如明和尚認真地回答說:“木魚乃是警醒明心,抱元守神之用,與功德無關。”


    “那怎麽才能積累功德呢?”秋意泊又問道。


    “種善因,便可得善果。”


    秋意泊隨口道:“那我一邊放生魚苗一邊吃魚算不算是呢?”


    如明和尚陷入了沉默之中,他淡泊的眼中出現了一點笑意,一晃而逝,消散無蹤。秋意泊也不追問,他自個兒笑得前俯後仰,感覺自己缺了大德,功德沒了。


    這麽一聊就有些晚了,秋意泊道:“天晚了,我吃撐了,跟你去消消食。”


    如明和尚應了一聲是,秋意泊就乘著霞影把人送回了大光明寺駐地附近——他大半夜的也不想和大光明寺的大師打禪機,但真的進了不去拜見又不好,幹脆在附近就把人放下來了,他則是迎著夜風再慢吞吞地飄回去。


    行至半途,秋意泊突然起了一點興致,可能是和如明聊過了的關係,他落進了山林之中,隨意挑了一件元嬰期法寶,往上麵封上了一個掩蓋氣息的封印,隨手挖了個坑就給埋了,若有人能取到,也算是一份善緣。


    他想了想,又在裏頭加了一顆一次性的幻境蜃珠——通過幻境才能拿到法寶,有奇遇那味兒了。


    不知什麽時候起,他也是可以製造機緣的大能了。


    秋意泊這般想著,唇畔流露出一點笑意,此當浮一大白。他是想做就做的人物,當即便抬頭挑了一根看著很穩重的樹幹坐了上去,這棵樹不知道在此長了多久,樹皮都顯現出一種幹涸蒼古的質感來,伸手撫觸之時就如同倒起的鱗片,刮蹭在掌心中,千溝百壑。


    他拿了一壺酒,此處無人,他便仰頭就著壺嘴喝了一口,濃香的液體滑入喉嚨,隨即泛上了一股火辣的熱意,又直衝天靈蓋,這至少有52度了吧?


    上頭。


    夜晚的涼風吹了過來,帶著樹葉沙沙作響。


    秋意泊眯著眼睛笑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還挺高興的。


    正當此時,有人的說話聲傳來,秋意泊倚在樹幹上,他也無意特意說一句‘嘿我在這兒你們換個地方’,聽著也像是散步路過,很快就走了,他聽了也就聽了。


    “是……尊上的吩咐弟子銘記在心,絕不會有所閃失。”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說道。


    另一人應該是個老者,語調十分高傲:“……你這般的資質原本是不配拜入我血來宮的,但你辦事穩妥,待你做完此事,想必尊上也會賞賜於你,以後你資質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是,弟子銘感五內。”


    秋意泊仰頭又喝了一口酒,忽地有一道劍氣直衝他而來,叮的一聲將酒壺擊碎了去,樹葉被這劍氣攪得粉碎,刹那間一麵容和藹的老者出現在了秋意泊麵前:“何人在此窺伺?”


    另一人也匆匆趕來,在看見秋意泊的時候臉色煞白。


    秋意泊半片衣襟被酒液打濕了,他眯著眼睛看了過去:“你是哪位?”


    老者愣了一瞬,又笑了起來:“原來是淩霄宗新晉的長生真君。”


    他接著道:“老夫並不欲與你淩霄宗為敵,但既然長生道友不巧聽見了,那也便隻能怪運道不佳了。”


    老者是一位渡劫真君。


    秋意泊隨手振了振衣袖,撥開了被酒打濕的衣襟:“我本來也不曾聽出來哪裏不對,現在看來確實有些古怪了?十哥……你怎麽說?”


    後來者正是秋奇黎!


    秋奇黎麵色慘白,連忙拱手道:“真君,長生真君是我堂弟,他是不會透露出去的,還請真君饒命。”


    秋姓少見,秋長生與秋奇黎姓氏相同,二者有血脈相連並不顯得奇怪,老者思索一瞬,又和藹的說:“哦?原來是大水衝了龍王廟,既然如此,長生道友就發個天道誓言,發誓不講今日此事透露出去便是了。”


    秋意泊沒有理會他,反而專注地看著秋奇黎,冷淡地問道:“十哥,你與他謀劃的是什麽?”


    老者嗬嗬一笑:“長生道友還是不要問得好。”


    “我、我……”秋奇黎磕絆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一咬牙道:“泊弟,此事與你無關,你不必管。”


    秋意泊這才看向老者:“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老道南域照夜門秉燭。”老者道。


    秋意泊陡然問道:“你可認識張雪休?”


    秉燭真君一頓,瞪大了眼睛:“你……”


    “看來是認識。”秋意泊輕笑了起來,眉間冰雪消融,露出幾分愜意疏狂之態,他見秉燭真君不答,笑道:“也好。”


    秉燭真君這才放鬆了下來,道:“原來是自家人。”


    “嗯。”秋意泊輕描淡寫的應了一聲,又問道:“秋奇黎,你可知你在與虎謀皮?”


    “在他們血來宮中,你這般的靈根,隻能當做血食。”秋意泊道:“他們答應你替你改換靈根?你可知改換靈根不光要有道君親為,還會背上無盡因果,你就是將太虛門盡數送給血來宮,難道值得一個道君為你赴險?還是說你打算去修血來宮的赤血錄?你可知道赤血錄是一門洗心改念的道統,為人所製,吸血維生,你當真想好了?”


    秋奇黎臉上那一點僅剩的血色也消失殆盡:“你……你怎麽會知道?”


    秉燭真君臉色大變:“好好好,原來長生道友還是要自尋死路!”


    秋意泊比了個手勢:“這問天山到處都是真君,我雖不才,卻也不是秉燭道友能頃刻之間將我殺了的,不如讓我問完了,咱們再慢慢商談。”


    這話說的模棱兩可,秋意泊的意思是‘我問完了就殺了你’,在秉燭真君耳朵裏卻是‘我兄弟被你們禍害了,我先問了他,然後想辦法讓我兄弟從你那脫身,我們可以談談好處’。


    秉燭真君冷哼了一聲,心中卻也覺得秋意泊說的很有道理。他方才一劍不曾殺了秋意泊,說明此後也無法一劍殺了他,這動靜一大起來,一個是天下第一宗新晉真君,他卻是南域魔門,著實是不好脫身。


    再者,一個四百歲不到便可得證真君又是煉器高手的秋長生,可比太虛門無名小卒秋奇黎來的好用。


    見他默認下去,秋意泊再度看向了秋奇黎:“我怎麽不知道?”


    “血霧宗是如何覆滅的,望來城如今在誰手中,你難道不知道?”


    秋奇黎低下頭去,陡然又抬起頭來吼道:“你怎麽會懂我!你根本就不會理解我!”


    “我是你兄弟,硬要說算你老祖,我為什麽要懂你?秋奇黎,你入太虛門是你自己選的,你是玄靈根是生下來就有的,如今元嬰中期修為,放眼四域,也不算差了。”秋意泊道:“懷黎哥如今也不過是元嬰中期,你說金虹門下欺辱你,可你拜入的是翡淵真君門下,應真君懷真君年年送丹藥法寶到太虛門關照你和凝黎,你到底哪裏覺得不好?要做這種事?”


    秋意泊慢慢地說:“我今日喝多了……語氣不好了一些,十哥,如今還有回頭的路,你不要錯選了。”


    秋奇黎嘴唇動了動,秋意泊道:“……罷了,我不想聽。”


    老者笑道:“若長生道友想叫秋奇黎脫身,老道也不是不能允。”


    秋意泊聞聲緩緩回過頭去,目中流露出一絲厭惡之情。


    他是個護短的人,秋奇黎錯的大了,錯的狠了……引誘他的人,就是罪惡之首。


    秋意泊手中一動,一個大乘期的禁製將秋奇黎困了進去,他看向老者:“談談。”


    說罷,湛青色的劍氣斬破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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