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在心中撇了撇嘴,從一旁侍人手中取過了一塊令牌,令牌最上方是一朵以寶石製成的榴花,下方用絲絛係著一塊烏木小牌,上書了‘長生’二字,隨手便扔到了台上,那朵榴花輕飄飄地落在了琉璃鬼焰禁製上——榴花,同‘留’,這意味著無論這朵異火最後成交價是多少,秋意泊都會比別人高出一百萬的價格來購買,這件拍品他留下了。


    這是客人進門侍人就會交代的事情。


    見此情狀滿樓嘩然,誰也沒想到區區一朵異火,就能引出榴花令來。此榴花令出自長生真君之手,還有另外一重含義——這位長生真君謝絕了在場所有人的示好。他有錢,用不著別人送,價格隨便抬,付不起算他輸。


    “嘶——長生真君好生豪邁!”


    “長生真君不是淩霄宗門下嗎?劍修什麽時候這般有錢了?”


    “說是豪邁,不如說是囂張吧?”


    “人長生真君有能耐,你待如何?”


    霄吟真君見狀不由道:“看來今日是要好好謝一謝道友了……道友也太不近人情了些,就算收了他們的禮又何妨?”


    秋意泊答非所問:“難道霄吟道友打算抬我的價?”


    霄吟真君沉默了一瞬,他預想了秋意泊千萬種回答,沒料到對方會覺得他要抬他的價,一時居然不知道說些什麽好,台上司儀更是激動萬分,連手都在顫抖:“長生真君懸出榴花令,可還有道友要加價?若是無人出價,這琉璃鬼焰便歸長生真君了!”


    他說罷,又笑著說:“怪怪,這可是榴花令!雖說咱們今個兒是第一次辦場子,可榴花令小老兒就沒想著能見到!不想第一件寶物就見到了!”


    場中眾人哄笑一片,司儀又等了一會兒,見無人再舉手出價——自然是無人再出價,此前有人想借此討好秋意泊,可不想馬屁拍在了馬腳上,反而叫對方甩出了榴花令,若再抬價,恐怕就是要結仇了。


    隻聽得三聲鍾響,司儀便揚聲道:“琉璃鬼焰,兩千二百八十八萬極品靈石,歸長生真君所有!”


    他抬了抬手,便有四位侍人上前將琉璃鬼焰搬到了一座紫檀座上,合力將它抬起,眾目睽睽大張旗鼓的送上了三樓秋意泊所在,秋意泊檢查了一下琉璃鬼焰沒有什麽問題,當場錢貨兩清。


    緊接著就是第二件拍品上台,是一件很一般的天材地寶飛海珠貝,那是隻有巴掌大的兩片扇貝,通體呈現半透明的粉色,流光溢彩,美輪美奐,不過這東西的功能性幾乎等於沒有,賣的就是外觀,飛海珠貝是非常受女修歡迎的釵環原材料之一。


    秋意泊能理解這東西受人歡迎,畢竟這種類珠寶的玩意兒就講究一個純天然,不過他自己是不會買的,他自己是不用的,又仔細數了一圈他身邊的女性朋友,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兩全派——既要好看,還要好使,就是一朵宮花,砸地上炸出來的坑最好都要比別人拿法寶炸出來的大!什麽區區飛海珠貝,讓他把焰晶染個色不照樣是粉的嗎?!


    單純的漂亮玩意兒人家都不屑得往頭上戴。


    霄吟真君道:“這飛海珠貝難得,長生道友不拿下送家眷?”


    秋意泊再度看向他,道:“道友,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要處理,伏波樓裏可還有空著的地方,不知可否借我一用?”


    霄吟真君一愣,隨即頷首道:“……那自然沒有問題,隻是這拍賣會才到了第二件……”


    秋意泊起身向外走去,淡淡地說:“道友請自便。”


    之前看霄吟真君還算是知禮識趣,現在看來那是他的錯覺——有些人適合交淺言深,有些人就不太適合了,一而再的幹涉他,打聽他的私事,這位霄吟真君管得也未免太寬了些。


    他無事求著對方,也不懼怕對方渡劫修為,他都混到這個份上了,何必強求自己對著個看著煩的人?與其留在這包間裏應酬,不如單開一個包間自己慢慢看來得自在。


    話又說回來,其實秋意泊並不討厭交淺言深,隻是單純的看不上對方罷了,既然不打算深交,那就更加不必與人言深了。


    侍人見秋意泊出來還以為秋意泊要走:“真君,您這麽快就要走了嗎?後頭還有不少寶物……”


    秋意泊微微抬了抬下巴:“替我開一間包間。”


    裏頭的管事快步跟了出來,拱手道:“真君請。”


    管事將秋意泊帶到了三樓另一半空著的包間,為了方便觀看拍賣會,沿著樓內側的窗都被打了開來,秋意泊入內後也不設禁製,隻隨意在桌邊坐了,又示意侍從上些茶水點心,悠然自在的看起拍賣會來了。


    元英看著幾乎可以算是近在遲尺的秋意泊,不禁道:“爹,長生……真君他為什麽過去了?”


    明眼人都知道秋意泊說有事是借口,隻是不樂意與他們再坐在一處罷了。


    霄吟真君也跟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他緩緩地說:“我過界了些,惹了他厭煩。”


    他見秋意泊言語直白,幾乎將心思都寫在了臉上,心道其雖然是真君強者,可能這麽些年也是一心修道,於人情世故並不精通,便想趁此順手打探一二,哪想到對方不光聽出來了,還非常直接了當的與他劃清了界限。


    說穿了,長生真君有這個底氣罷了。


    霄吟真君一手按在了元英的肩上:“阿英,你該死心了。”


    “世上美貌者不知凡幾,爹定為你尋得良配。”他垂下眼看著元英的發頂,目光帶著一抹看不清道不明的晦暗之色,可下一瞬又柔和了下來:“爹隻有你一個孩子,自然萬事都想叫你過得順遂。”


    元英收回了目光,他看著自己膝蓋道:“謝謝爹。”


    很快飛海珠貝就以五百萬極品靈石的高價賣了出去,秋意泊看了一眼第三件拍品,照樣沒興趣,他百無賴聊地掃了一圈樓下的客人,突然指著一個戴著鬥笠的女修,吩咐道:“去,把她請上來。”


    “是。”侍立在一旁的侍人應了一聲,便出門下樓了。


    不一會兒那女修便上了來,“不知長生真君尋晚輩所為何事?”


    秋意泊擺了擺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轉而設了禁製,這才笑道:“是洛姮吧?”


    女修沉默了一瞬,伸手摘去了鬥笠,露出一張極其妖異空靈的麵容來,秋意泊還記得她十來歲的時候的容貌,那時便已經貌美驚人,現在五官長開了,更多了一份難以描述的風韻來,隻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他記得這小姑娘挺愛笑愛鬧的,還從他手裏買了不少花裏胡哨的法寶走,今日一見怎麽冷冰冰的。


    秋意泊接著道:“之前不是應了你與你哥打本命劍?那時你們說最多十年便將材料收集齊全送上百煉山,我雖然有些是耽擱了,十幾年後才回了宗門,卻也未曾聽說有人送來天材地寶,可是中間出了什麽事兒?”


    洛姮麵容不見一絲笑意:“我哥死了。”


    秋意泊一頓,隨即頷首道:“抱歉,我不知道。”


    “無妨。”洛姮答道:“仇我已經報了。”


    秋意泊下意識地道:“那就好。”


    “……我也覺得。”洛姮道:“若真君無其他事,晚輩便告退了。”


    “別急著走。”秋意泊想了想當年這對兄妹交給他的訂金,似乎其中大部分是幻海珠,他用了不少,且幻海珠也好用,他打算換點實在的給對方:“這是你們兄妹當年給我的訂金,隻是我用了不少,便換作等價之物還與你,你看可好?”


    他說著,將一枚納戒放在了桌上,“你看看合不合適。”


    洛姮撿起納戒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一絲奇怪的神采,卻一閃而逝,她也不記得當時她哥哥洛聞到底給了秋意泊多少,可絕不會太多就是,然而如今納戒中的幾件法寶,隨便一件的價值都可以輕易超出她哥給的訂金。


    “真君給多了。”洛姮隨手取了一件法寶出來:“隻需一件便可。”


    秋意泊並不看她,而是看向了拍賣台上的寶物,隻是道:“我這個人講究一個緣字,你們兄妹給我的幻海珠確實助我良多,不見你們也便罷了,既然見了,自然要回報一二,都取走吧——若還有緣下次再見,不如你請我吃些好吃的?畢竟你也是個本地人,我一個外地人在海市行走,免不了要吃些虧。”


    洛姮一僵,還是將納戒收了,她奇怪地說:“真君還能吃什麽虧?”


    秋意泊回頭望向她,輕笑道:“我買的涼拌海菜要十塊上品靈石一兩。”


    海菜這玩意兒滿蒼霧海都是,人站碼頭邊上拿根棍子在海裏攪一攪就能卷上來十七八斤,簡單用鹽搓洗,最多再上點調味料,能貴到哪裏去?就是在伏波樓,一塊上品靈石都能買兩盤了!一盤海菜至少能有二兩重!


    洛姮看了秋意泊許久,不知怎麽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一笑,便是嫣然生花,她輕聲道:“好,若下次再有緣相見,我定然請秋哥哥嚐一嚐最新鮮的海貨。”


    秋意泊點了點頭,隨手扔了個小禮物給她:“回去再拆,你去吧,自己小心些。”


    看小丫頭已經是元嬰巔峰了,再差一步應該就能進階化神,弄點化神期的碧目雪花的肉給她。


    洛姮這次沒有拒絕,也聽秋意泊的話沒有打開,而是直接往納戒裏一塞就走了,她來時大大方方,走時卻小心翼翼,沒有再回樓下看拍賣會,而是徑自離去了。


    場下的拍品已經到了第七件,這是一件法寶,這件法寶並未出現在目錄上,秋意泊有些奇怪,便認真的看了下去。


    這法寶形製很是奇特,跟個盆景假山一樣,就巴掌大那麽一塊,一時之間也看不出來是做什麽用的,司儀介紹道:“這可是本場的重頭戲,來自鍾前輩的法寶,名為‘山景’,合體境界方能使用,此寶在手,如掌一山!”


    司儀方說完,場中便議論如沸,“鍾前輩?”


    “難道是北域的那位鍾山真君?”


    “定是鍾山真君沒錯了!”


    司儀雙手微抬,場中立刻便靜了下來,他笑道:“是哪位鍾前輩我們也不好透露,那位前輩可不喜揚名,咱們心中有數就成了!”


    眾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看來這法寶必然是鍾山真君所作了!


    說起煉器,若論門派那必然是百煉山當屬第一,天下第一煉器師奇石真君,第二頑石真君,都是百煉山出身,後頭還有一係列的各位真人自不必說,但也不意味著其他界域就無人了。這位鍾山真君便是其中翹楚,其似乎隻是北域一小門派出身,待這位鍾山真君進入金丹期後便開始以一手煉器功夫聞名,待到邁入合體境界,更是無人出其左右——北域範圍內。


    畢竟奇石真君、頑石真君二人久未出手,這幾百年奇石真君更是閉關不出,而頑石真君也隻聽聞為起友人煉製了一二法寶,至於是什麽法寶眾人也未見過,自然無法比較。至於上一次奇石真君出手還是為今日這位長生真君的父親應真君、叔父懷真君煉製的本命劍,於他二人手中自然是鋒銳難匹,可誰又能說的清楚是劍成就了人,還是人成就了劍呢?


    這位鍾山真君有兩個怪癖,一是他不愛出門,長年就在宗門中修行,二是他也不愛揚名,據說年輕那會兒被這名聲拖累得不輕,得入真君境界後便但凡出手都隻自稱姓鍾,其他一概不提,所以今日這法寶隻稱‘鍾前輩’,不提‘鍾山真君’。


    秋意泊倒是沒聽說過這位真君,好似也沒在天榜見過他,聽得樓下人議論紛紛,他也來了興致,樓下有人高聲問道:“司儀,你倒是快說說,這法寶價格幾何?”


    司儀豎起了一根手指,笑得如同一隻偷著了雞吃得滿嘴流油的黃鼠狼:“一塊下品靈石起拍,每次加價不得低於一塊下品靈石。”


    這都是拍賣會玩慣了的套路了,就是要叫眾人也有些參與感,叫兩回價格過個嘴癮,這種場合自然不存在撿漏的說法,估計最後會被幾位真君抬到這法寶應有的價格上去。這種套路拍賣會主辦方願意玩兒,大家也樂得參與。


    隻聽一陣笑聲傳來,就有人抬手道:“那便讓我來個開門紅,就加個六塊下品靈石吧!”


    又有人道:“道友也太過小氣,瞧我的,加到一百六十八塊下品靈石!一路發!”


    “道友不講規矩,應該先加到六十六,再加到八十八,再加到一百六十八!”


    “我樂意就是!”


    秋意泊聽了不由輕輕笑了笑,他揚聲道:“不知可否看一看?”


    一時間,滿樓的人都看向了三樓包間,司儀則是有些尷尬,畢竟當眾提出這種要求等於是在下他們東家的麵子。卻聽一人道:“長生道友想看?那倒是好,若長生道友也覺得好,那這法寶必是好的了。”


    是之前那位千星真君說話。


    “長生真君乃是奇石真君高徒,眼光必不會出錯!”


    “正是如此,這等異寶,若能請長生真君掌眼,我們也好放心的買!”


    幾乎是立刻的,幾個包間內都有人出聲讚同,這些都是在海市有名有姓的角色,輕易得罪不起。


    司儀下意識看向了另一側端坐的霄吟真君,霄吟真君微微頷首,司儀這才滿臉堆笑地道:“真君願替小店掌個眼,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真君快請!”


    秋意泊揚聲道:“多謝道友。”


    他起身跟著侍人轉身下樓,有人低聲道:“也不知道這位長生真君與那位鍾山真君究竟誰更厲害一些?”


    有出身東域的修士很肯定地說:“自然是長生真君更厲害!我有一友人乃是百煉山門下,說是年年山門內考核都是拿著長生真君的法寶做考題,自長生真君金丹起就那般了,他們門中每年都有人暗中給長生真君磕頭上香,求能沾一絲仙氣好叫他們過關。”


    “這麽誇張?”有人不信邪地說:“我隻知道這位長生真君做的一套以‘生’字為名的套劍十分了得,那時他還是位化神真人呢,就賣出了上億的高價。”


    有北域的修士不幹了:“你們都是聽說,我可是見過鍾山真君他老人家的法寶的!我師傅的本命法寶便是鍾山真君煉就,神妙非常,威力無窮,我師自有了那件法寶後可跨境界殺敵,難道這位長生真君的法寶也能?”


    “而且長生真君才幾歲?四百來歲的真君,厲害是厲害,可他還能有多少時間去煉器?怎麽比得過潛心煉器的鍾山真君?今天要是來的是百煉山奇石真君,我半個屁都不放,可來的是年輕輕輕的長生真君,怎麽叫我服氣?自然還是鍾山真君更厲害一些!”


    無人去問他師傅那本命法寶到底如何威力,既然是本命法寶,那便不好多問。


    “怎麽不能?”又有一東域修士插嘴道:“此前春溪城有一商行名喚十方閣……”


    秋意泊的身影出現在了樓梯口,眾人紛紛閉嘴不言,秋意泊坐樓上,他們敢小聲議論,秋意泊下樓,他們也敢趁機聊上兩句關於他的事情,但等他人走到了近前,那便不好再說了,再說就是不敬。


    秋意泊緩步上台,司儀恭敬地讓開了一步,抬起一手,示意秋意泊隨意,秋意泊戴上了一雙薄若蟬翼的銀絲手套,取了法寶來看,那假山沉甸甸地十分壓手,好似就是一塊普通石頭,秋意泊在掌中掂了掂,有人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連忙掩住了嘴。


    ——這動作看起來怪眼熟的,跟老婦人在街頭買肉掂量的動作一模一樣。


    秋意泊看似是在掂,實則是用靈絲探索法寶內部,靈絲一入內,便有一股浩然之氣磅礴而來,渾厚凝實如高山壓頂,其中脈絡精細非常,秋意泊定了定心神,掌中微微吐出一絲靈氣,瞬間便有一座高山虛影將整座樓宇都籠罩了進去,高山幾乎聳入雲霄,漫山青翠,又有一絲玄妙之感撲麵而來。


    眾人一時之間為其巍峨磅礴所震懾,場中靜得呼吸可聞。


    秋意泊借此得以窺探一二分其中虛實,這法寶並非是單純的整個幻境或者虛影,怪不得方才那司儀說此寶在手,如掌一山,因為它確實就是用一座高山煉就而來,每一塊土石都是這大山上原有的——但又更凝萃一些,現在隻是虛影所以才不顯,手握這法寶的秋意泊才能感知到其中的威力。


    之前秋意泊曾取笑過現在的自己就是用十幾輛泥頭車一起把他壓一遍都壓不死他,一手隨隨便便就能抬起幾十輛泥頭車,但這句話的意思並不是說就真的刀槍不入了,而是說十幾輛泥頭車的重量並不足以壓死他。


    如果是一座山,還是一座凝練過的山,每一塊土石都被極致的壓縮,每一片樹葉枝丫都有千斤萬斤重,那還是能壓死他的。


    不過這座山的缺點是雖然它看著很有氣勢,但很顯然它是一個死物,再栩栩如生,也是死物。它遵循著法寶的慣例,它會生長,缺失了會修複,但它所做的永遠都是既定好的程序,絕不會出現生命。但秋意泊不得不認真,這位鍾山真君十分厲害!


    正所謂觀其作品可知本人,秋意泊就這件法寶內部構造而言,感覺鍾山真君的路子和他有些像,都有些劍走偏鋒的意思,可其中又蘊含煌煌大道……他有點想和這位鍾山真君見上一麵了,切磋切磋說不定能解決他的疑惑。


    秋意泊放下了假山,虛影隨之消失,司儀回過神來臉色瞬間就有些煞白——這位長生真君怎麽催動法寶了?他不是把法寶給認主了吧?


    他轉念一想不會的,可能是人家有什麽秘法之類……他連忙檢查法寶,見法寶安然無恙,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這要是出事,殺了他都賠不起啊!


    秋意泊慢條斯理地摘下了手套,幹脆利落地說:“我出五億。”


    全場瞬間嘩然,幾位真君更是激動難言,秋意泊當眾說出這話來自然不是單純的他出五個億買這法寶的意思,而是他覺得這法寶最低價也得值五個億的極品靈石,若是無人能高出他,那麽他便取走了。


    通常化神境界的法寶在外售價就得上千萬極品靈石左右,這不是因為溢價,而是化神境界的法寶就已經蘊含了非常多的奇珍異寶,到了真君境界,哪怕是真君中最低的合體境界法寶,那也是數不清的天材地寶如流水一般花用進去,一件合體境界的天材地寶至少都是千萬起步,五個億,非常合理的價格。


    當然,不可能人人都攜帶那麽多靈石在身旁,天材地寶才是硬通貨,幾乎每個商行都能接受用天材地寶來抵靈石。


    秋意泊心道還是希望有人能出得比他高一些,這山景有點意思,但他看了一眼也差不多知道其中原理了,讓他花五個億他是由衷有些不樂意的,但要是真落他手裏……那也行吧——日後找上門去,拿著人家法寶也顯得誠心不是?


    千星真君立在憑欄旁,沉聲問道:“長生道友覺得此寶如何?”


    秋意泊抬頭望去,頷首道:“神妙非常。”


    千星真君頷首,正要出價,忽地聽得一人道:“能否請長生真君詳細與我說一說?這法寶究竟神妙在何處?真君以為你的法寶與這件法寶孰高孰低?”


    有一人緩步走至了憑欄旁,此人身形似乎有些佝僂,穿著古怪,他身披黑色鬥篷,兜帽幾乎將他整張麵容都掩去了,兜帽中還有黑色麵紗和麵具,叫人一眼望去隻看見黑洞洞的一片,手上戴著嚴嚴實實的皮質手套,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嚴實實,一絲皮膚都不曾漏出來。


    但此人也是一位真君。


    小小海市,也不知道藏著多少真君。


    秋意泊微微挑眉:“這恐怕不好。”


    畢竟這法寶誰買回去估計都是要當壓箱底的招式的,他今日在這裏說破了傳了出去,別人再拿這法寶出來就會叫他人有所準備,雖說就算知道這法寶的機製也恐怕逃不出去,但到底是不太好的……到底是座山,攻擊方法應該就是當頭砸下去,以這座山重量而言一旦放出來應該很難像打地鼠一樣打不中再拎起來繼續捶人。


    那人道:“無妨,真君隻管說便是。”


    秋意泊微微笑了笑,不打算搭理他,這種得罪人的事情他是不想幹的,東西不在他手上之前還是別人家的,這裏是要做生意的,一碼歸一碼,看不上霄吟真君是一回事,但霄吟真君讓他上台近距離看已經算是給他麵子了,總不好拆人家台。


    此時霄吟真君卻道:“長生道友但說無妨!若真如此神妙,不如我這個做東家的直接昧下來便是。”


    秋意泊聞得此言便點了點頭,道:“此寶如其名,乃巍峨高山凝煉而成,其重無比,可鼎天地,鎮壓群邪。”


    這兩句已經把功能效果說的很清楚了,再加上本來就是合體境界的法寶,能鎮壓誰自然不必多說。


    秋意泊說道此處,忍不住接著誇了兩句鍾山真君:“這位鍾前輩奇思妙想,堪稱妙手天成,見此山景,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許是不及矣。”


    秋意泊覺得如果對方普通水平是這山景的話,那麽他的水平應該和自己在伯仲之間,如果這山景是對方的巔峰水平,那麽自己應該比對方要強一些……隻不過出門在外,該謙虛還得謙虛,樣子總要裝一裝,畢竟今天他要是自稱合歡宗某某真君或者太虛門某某真君,他就直接說‘你爹比他行’,然後當即掏出東風顯擺顯擺,但現在大家都知道他是淩霄宗長生真君,那麽總要考慮一下宗門臉麵,不能說他出門一趟,回宗門的時候他爹拿著棍子等著他,告訴他現在全天下都知道他狂妄自傲,傲氣淩人吧?


    哎,等出了海市還是易容改名吧。


    秋意泊想到此處,越發覺得霄吟真君討厭起來——他懂不懂什麽叫做悶聲發大財?


    那黑衣人停頓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麽,許久才說:“不知今日這一場上可有真君高作?”


    秋意泊微微一笑:“珠玉在前,我那些磚石便有些羞於見人了。”


    千星真君聽到此處開口道:“長生道友的意思是今日道友也有高作登台?”


    秋意泊頷首:“確實有兩件,今日承情,道友聽我一句,若能要山景,便要山景。”


    言下之意,買不到山景可以考慮他的。


    千星真君一拱手,五個億對真君而言也不是小數目了,他道:“多謝道友提點,道友光明磊落,有聖賢之風,他日若得閑暇,必邀道友一聚。”


    秋意泊也拱了拱手,笑道:“我有好酒,隻等道友相邀。”


    “善!”千星真君說罷便比了一個請的手勢,秋意泊回了雅間,幾位真君談話樓下人自然聽得清楚,無人敢插嘴,如今幾位真君散去,他們也好大著膽子聊幾句。


    但此時卻無人再說什麽長生真君不如鍾山真君的話來,連長生真君本人都光明磊落表示不如鍾山真君,他們再說,實在是小人了,主要還是針對這法寶究竟有多厲害展開討論——而且他們有種奇怪的感覺,長生真君如此磊落人物,想必煉器手藝也不會太差才對。


    可惜都是合體境界法寶,他們也就隻能望而興歎了。


    而坐在雅間的那些人則是心中各有盤算,鍾山真君這一件雖好,可不代表長生真君的就差,長生真君言語在先,鍾山真君這一件法寶必然會引得各方爭奪,天價是必然的了,倒不如觀望觀望等著看長生真君那兩件法寶,說不定那才是更合適他們的。


    畢竟誰的靈石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若能以最合理的價格換得最合適的法寶,那便是皆大歡喜。


    待秋意泊重新出現在三樓憑欄旁,這件法寶的拍賣才正式開始,不等司儀說話,千星真君便一馬當先,舉手道:“五億五千萬。”


    二樓雅間一衣著富貴燦爛之人抬手:“六億。”


    竟然是開始以千萬為單位加了——有長生真君背書,各方勢力也沒耐心再等其他人玩什麽一塊靈石加來加去的戲碼了。


    樓中人幾乎都是目瞪口呆地聽著價格飛快地上竄,秋意泊抬了抬手:“八億。”


    秋意泊覺得看著人家的法寶就跟已經認識了對方一樣,幫著人抬一手。


    千星真君對著秋意泊拱了拱手:“長生道友,此寶我非取不可!”


    秋意泊比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眾人自便。


    秋意泊覺得這法寶的最多就在十一二億左右了,再多就有點不值得了,這法寶貴是貴在手藝上,論起單純成本來應該不高。他這時候才真正感歎了一聲為什麽他師傅奇石真君那麽有錢,動輒一件真君境界法寶就能賣十幾個億,怎麽能沒錢呢?


    他要是一件法寶也能賣個十幾億就好了,他上有老下有小,左有姐妹右有吞金獸泊意秋,他快窮死了。


    果然如他所料,到了十億後就開始觸及各人的心理底價了,也不五千萬五千萬加了,開始一千萬一千萬一加,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場中眾人口中輕飄飄的幾億幾億,仿佛靈石不是靈石一樣,突然意識到了原來他已經站到了這麽高的地方了。


    他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就像是一個社畜依靠努力打工,終於成為了上市公司最大股東,有能力站在了隻屬於資本的拍賣場上為人所恭維的不真實感。


    秋意泊的神魂似乎脫離了肉殼,他好像站在了很高的地方,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層如電影一樣的質感,他看著他們唾沫橫飛,看著他們麵紅耳赤,看著他們目眥欲裂,看他們你來我往……秋意泊忽然咬了一下舌尖,瞳孔瞬間緊縮,方才那虛幻飄然之感瞬間退去。


    ——媽耶,悟性太高也不是什麽好事,怎麽看個拍賣會還看出點頓悟來了?虧得他反應的快,不然他就要當場表演一個當場渡劫叩問渡劫期了!


    原本穩在合體巔峰的境界搖搖欲墜,再有半分就要邁入渡劫期了。


    秋意泊心道還不是時候,希望他的境界給他爭點氣,歇一歇再往前跑。


    最終這法寶落在了十一億八千萬這個價格上,司儀顯然也很會搞事,笑道:“方才長生真君已經透露了,那我們也不賣弄什麽了,諸君請看此寶!乃長生真君親作,名為‘生花’。所謂妙筆生花,其中究竟有何神妙,那就看諸君能否慧眼識珠了!”


    紅布揭去,是一隻通體漆黑,唯有筆尖血紅的毛筆,乍一看便有一股陰煞之氣撲麵而來,再細看卻又覺得並非是邪煞法寶,更有中正之氣——秋意泊把在鬼市上做的法寶改了改,最後扔進了萬寶爐隨了個buff,就做出了這一支。


    不功不過的法寶,顧名思義,妙筆生花,落筆成真唄。


    其實這一件法寶其實秋意泊覺得還是挺好的,畢竟想要啥都能畫出來,要是流落凡間,畫個金條出來也能用……這法寶不好就不好在耗費靈氣太大了,而且太較真了。


    如果是一位道君拿著這支筆,畫條龍來都行,可是那耗費的靈氣,還不如自己衝上去打呢。要是有人敢於畫個靈脈出來——會直接爆體而亡,秋意泊建議造化之下去嚐試。


    最重要一點是它太較真,比如你想畫個龍,按照秋意泊的理想中是,隻要畫的能看出來是龍,意思能到,然後就能變出一條威風凜凜的真龍來,但這筆變出來的就是秋意泊那種四不像畫法,畫的不像出來的東西就不像,就是畫個金條線不直,那變出來的金條也就不太直了。


    要是顏色沒上好,金條純度還不高。


    這是是秋意泊很無言以對的法寶,但不否認它的普適性很高,方便好用是真的。


    場中一片寂靜,都在打量這件法寶,忽然有人低聲說了一句:“這年頭,真君們做法寶都喜歡做的那麽樸實無華的嗎?”


    他們心中的法寶是那種一拿出來,天地異象,靈氣震動,威風八麵,望而生畏。


    實際上呢?


    鍾山真君做了盆盆景假山。


    長生真君做了一支筆。


    是不是以後還能湊個硯台,筆山之類的湊一套啊?打架的時候拿出來對頭可能還當你拿出了文房四寶,並嘲笑你不行……


    可能……也是一種出其不意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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