勻明真君敢下手嗎?


    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位長生真君緩步而下,空氣如有實質一般在他腳下成就階梯,華美的雲錦在燭光下流動著如水一般的光,隨著他的步伐,一層又一層的空間被破了開來。那種如芒在背的威懾感也越來越強烈,像是天空坍落,沉甸甸地壓在了他的心頭,令他喘不過氣來。


    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他來了。


    對他們而言如天塹一般不可逾越的空間對他而言還不如一層窗紙,整座名為天地縱橫卷的空間都在無比歡悅地為他揭開一層又一層的隔膜,臣服於他的腳下。


    秋意泊下來,是來殺人的。


    如果不是有天地縱橫卷規則橫於麵前,他都不屑於親自下來殺一個渡劫真君。


    勻明真君如同迷瞪了一樣呆呆地看著他,直到秋意泊步入他所在的第三格,他才如夢初醒,猛地向後退去,可不過幾步,他的背脊便已經抵到了一個尖銳的硬物,甚至在還未真正觸碰那物體之前,他的背後就已經被它破開了一個血洞。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傷勢,隻是如臨大敵地看著秋意泊。


    “長、長生……真君……”他咬住了後槽牙,一手發力掐住了小黑貓的脖子,小黑貓本就是被勒著脖子拎著的,如此一來,身體下意識地抽動了一下。他喝道:“你再進前一步,我就殺了他!”


    還沒等秋意泊說話,旁邊暢運真君就沒忍住嗤笑了一聲:“殺!”


    一旁兩位真君也笑了起來,這輩子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真君,也覺得頗為稀罕——這怎麽說?掐著人家練氣期的弟子的脖子讓人家當師傅的別殺他?


    不想死那就別抓人家弟子啊!


    堂堂一個渡劫期的真君,抓了一個練氣期的弟子,本來就是丟人,被人家師傅抓了個正著,要是幹脆利落把弟子放了,與長生真君一決生死,且不論結果如何,那也算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現在嘛……嘖,丟人,真的丟人。


    他們此時才品出這萬芳閣的妙處來——這做什麽都是在上千修士的眼皮子底下,寒月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在這兒了,勻明真君今日就算活著出去了又如何?也不過是淪為天下的笑柄罷了。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秋意泊依舊如閑庭信步一般向勻明真君走去,勻明真身軀不禁向後靠去,隻聽得有裂錦聲響起,那柄寒光淩冽的長刀沒入了他的背心,他卻渾然不覺,一個勁的想要往後退。


    “別、別過來!……別過來!”勻明真君的額間滲出了點點冷汗,不是沒見過大乘真君,可他從未見過任何一個大乘真君能給他這麽大的危機感……不就是差了一個境界嗎?他又不是沒有躍階擊殺大乘的實力,為什麽他會這麽害怕?!


    “再過來我就殺了他!”


    “我真的會殺了他!”


    “你別過來!我殺了他!”


    勻明真君雙目赤紅,麵部充血,像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一樣大吼著。秋意泊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因為他已經到了勻明真君麵前,他伸手,輕而易舉就從勻明真君手裏取走了小黑貓,他低頭看了一眼,“沒死。”


    勻明真君忽地跪了下來,他滿頭都是冷汗,如雨一樣落下,他茫然地道:“別殺我……別殺我……我沒有殺你的弟子,別殺我……別殺我……”


    秋意泊微微笑了笑,下一瞬間,勻明真君的肉身在這一刻被五把兵刃貫穿,丹田、識海在刹那間被毀於一旦,絕無幸存之理。血液如花在他的身上綻開,他睜大了眼睛,緩緩跌落於地,顯露出了原形。


    是一頭棕熊。


    忽地,隻聽得一聲碎裂聲,空白的地麵陡然出現了如山一樣的寶物。


    大家都明白那是什麽,是勻明真君的身家。


    眾人想到勻明真君會死,可沒有料到是這這麽簡單的就死了——勻明真君不弱,甚至可以說很強,本以為至少能和長生真君過兩招,也好讓他們看看長生真君是個什麽實力……卻不想就這麽簡單的死了?


    “早知道他是頭棕熊,就這麽輕易殺了他了。”那位俊美不似真人的長生真君有些可惜地說:“棕熊活取膽汁入藥甚好。”


    同在第二格的幾位真君都不禁一抖,默默地往後退了兩步,殺長生真君搶奪天地縱橫卷之心也熄滅了下去。


    他們不想被活取膽汁。


    地麵如同泥沼開始蠕動,勻明真君的軀體緩緩下沉,秋意泊卻打了個響指,一柄形似柳葉的刀陡然出現在這片空間中,那刀極薄,近乎透明,閃爍著一片如星光一般的鋒芒,隻一眼,他們便能看出是一件絕世神兵。可這絕世神兵卻繞著勻明真君未被吞噬的軀體走了一圈,刹那間勻明真君厚實的皮毛就被切了開來,血淋淋地內裏被反剝了出來,肉下是骨,骨下是經脈,經脈下是內髒……都在這把柳葉刀下被一一分解,還在跳動的髒器被裝入了透明的水晶匣中封存,隻剩下相較而言不怎麽有價值的血肉和部分皮毛被天地縱橫卷吞入其中。


    整座天地縱橫卷都安靜了下來。


    不是沒有人做過這種事,甚至這種事是的大家約定俗成的,可是大多都是背後去做,這樣當眾剝皮剜骨,還是讓眾人震撼。


    雖然隔了好幾個空間,可是他們依舊聞到了那種刺鼻的血腥氣,腹腔被打開時飄出來的熱氣猶在眼前。


    秋意泊一手抱著翠衍,微笑著說:“眾位道友看我做什麽?難道是學著當人久了,就忘記自己是什麽了?”


    泊意秋都沒忍住笑出了聲,秋意泊別的或許一般,殺人誅心那是一等一的厲害。


    連他都開始同情下麵的妖修了。


    秋意泊揮了揮手,再度篩選勻明真君留下的天材地寶,將一部分扔進了天地縱橫卷,其他則是收入囊中,他看向另外三位真君:“三位道友,可要與我一論高下?”


    三人齊刷刷地搖頭:“不必了!不必了!”


    “我等修為低微,能在道友這天地縱橫卷中曆練一二便已經很知足了!”


    “……俺也是!”


    秋意泊頷首,便與他們擦肩而過,入了第三格,緊接著又是第四格,他就如同一位巡視領地的帝王一般,雲淡風輕,他的速度並不快,隻是悠悠哉哉地走著,但凡有人想要攻擊他,隻管上去便是。


    可無人敢動手。


    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被當中剝皮剜骨的人。


    他一直走到了第七格,打坐的朝燁真君睜開了眼睛,道:“今天沒工夫,不然我定然向你討教一二。”


    秋意泊微笑道:“好。”


    他自朝燁真君身邊走過,朝燁真君忍不住又問:“你不怕我偷襲你?”


    “你試試?”秋意泊頭也不回地道。


    朝燁真君憋屈地撇了撇嘴,他還是大乘後期呢,真論起來比長生真君修為還要再高一個小境界,但讓他偷襲——算了,算了。


    他是不耐煩彎彎繞繞,但不代表他喜歡找死。


    這人的勢力絕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大乘中期。


    朝燁真君又問道:“我還能接著闖關嗎?該不會你把人殺了今日就算結束了吧?”


    “怎麽會?”秋意泊這才停了腳步,回頭笑道:“道友若是願意接著闖關,那自然是好的。我喜歡道友還來不及,怎麽會趕道友走呢?”


    特大號東北金漸層,誰會討厭呢?


    朝燁真君:“……”


    更生氣了!


    他是聽出來了,這人的意思是——他可以接著闖關,而且最好遭遇點不幸,死在這裏頭,這樣這人又能多一具大乘期的妖獸屍骸!


    媽的!


    要不是他打不過,現在就上去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麽這麽紅!


    秋意泊入了第八格,長留真君和徐家老祖就在他的麵前,他道:“兩位道友,可有什麽想說的?”


    長留真君依舊在原地打坐,隻是睜開了眼睛,無奈地說:“長生真君,我與鹿雲今日若與你為難,恐怕這因果就要還不清了。”


    秋意泊頷首:“鹿雲真君呢?”


    徐家老祖亦是睜開了雙眼,他道:“不知為何,我與長生真君並無緣分。”


    “今日你我兩清,再有下一回,老夫絕不留情麵。”


    秋意泊剛想說話,長留真君就猛地扯了一把徐家老祖,對秋意泊道:“這……老徐他不會說話,一把年紀了,老糊塗了,真君不必與他一般見識!”


    長留真君瘋狂地對徐家老祖使眼色——不要命啦?!這會兒還放狠話?!


    雖然他們兩又進了一步,但是他能感覺到他們兩加起來都不是長生真君一個人的對手!


    而且這嚴格算起來人家根本不欠他們什麽,除了把他們套了麻袋是丟人了一點,但把他們扔入這天地縱橫卷也不算折辱,他們還因此又進了一步,再加上此事追根究底是因為他們而起,真論起因果來,他們兩欠了這一位一個大因果,別說下次見麵不客氣了,下次見麵不給人當個驅使,還了因果,這以後天劫都兩說!


    秋意泊自第九格緩步回到了三樓,他揚聲道:“方才一個小插曲壞了諸君雅興,還請諸君不必放在心上,盡可接著挑戰此寶。”


    在這一瞬間,場中眾人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這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就像是久閉的密室突然敞開了大門,清新的風湧入其中——天地縱橫卷的禁製打開了。


    這意味著他們可以自由出入了。


    這天地縱橫卷突然就從一個牢籠變成了一處絕大的機緣,他們盡可以在其中挑戰,若是覺得熬不過的,直接出去就是了。


    長留真君不禁感歎了一聲:“這位長生真君好生厲害……”


    方才他一副要讓所有人陪葬的樣子把所有人都關進了天地縱橫卷,造人謾罵那是必然的,可如今天地縱橫卷成了一個自由出入的地方,還有誰會記得方才的情況?誰還能張嘴說一句這長生真君不好?


    畢竟這天地縱橫卷是眾人之前哭著喊著想進來的。


    就連他們都因此受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真讓他們去報複,也拉不下去這個臉了。


    還當真應了之前那些人的猜測——隻要站在第一格不動,又確實與他弟子那事兒無關的,就不會有危險。


    徐家老祖低嗤了一聲,沒說話。


    長留真君瞪了他一眼:“還走不走?”


    “走。”徐家老祖起身,與長留真君一道進入了第九格。


    泊意秋趴在塌上,一手摟著滾滾,一手抓著滾滾的爪子和秋意泊打了個招呼,道:“你還真有耐心。”


    畢竟這天地縱橫卷開著,秋意泊就得擱最後一格坐著。


    秋意泊無所謂地笑了笑,他把翠衍放在膝上,一邊檢查著他的身體情況一邊說:“其實我很煩。”


    “我知道。”泊意秋說:“所以我才說你真有耐心。”


    他早看出來秋意泊之前就開始不耐煩了,八成是布的局走到一半,發現把一件很簡單的事情被他搞得複雜無比,他自己都覺得有些繁瑣了,所以就開始不耐煩了。


    畢竟對翠衍的感情也沒到那個地步嘛。


    他們也不缺什麽光芒和掌聲,也不想當個名揚天下的什麽煉器宗師一類,真的想要這樣,那幹嘛不回淩雲道界或者幹脆去蒼霧道界?出來旅遊嘛,誰樂意辦公?


    秋意泊捏著翠衍軟趴趴地粉色肉墊:“就當是買門票了。”


    今天算是施恩,回頭有了個好名聲,去聽道君講道也便利嘛。


    泊意秋則是奚落了他一句:“你說,家裏好幾位道君,給你講你都懶得聽,出來了倒是非要圖個新鮮,怎麽,不認識的道君講的道比較好聽?”


    而且還隔了種族,那位道君講的道他們不一定能用。


    秋意泊勃然大怒:“你閉嘴!我這不是給自己找個借口嗎!人艱不拆!”


    泊意秋抱著滾滾笑倒在塌上,他舉起滾滾在它臉上親了一口,滾滾哼哼唧唧地抱住了泊意秋的臉,撒嬌似的蹭著他的臉頰,泊意秋心情好,拿了一根寒玉筍出來給滾滾,滾滾眼睛一亮,當即抱住了竹筍,用靈活的手指熟練地拔了寒玉筍的皮啃了起來。


    “翠衍怎麽還沒醒?”


    “沒事兒。”秋意泊點了點小黑貓的腦殼,一道柔和的靈氣灌入其中,小黑貓嗚咽了一聲就睜開了翠綠的雙眼,茫然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秋意泊,他看了好一會兒,下意識用腦袋在秋意泊掌心裏蹭了蹭,又側過頭去看泊意秋。


    過了許久,他才回過神來,第一時間止住了蹭秋意泊掌心的撒嬌行為,道:“我……我這是怎麽了?”


    秋意泊抱著他把他舉了起來,和自己對視:“你被人打暈了綁走了,我把你救了出來。”


    “啊?”翠衍迷迷瞪瞪地點頭:“多……多謝?”


    “不客氣。”秋意泊道:“為了把活生生的你救出來,大概花了我三千萬極品靈石左右,你看下,是分期還是付現?”


    “……三、三千萬靈石?”翠衍震驚,瞳孔都成了一條豎線:“什麽三、三千萬靈石?!”


    “是三千萬極品靈石。”秋意泊糾正了他一下:“為了救你,包了萬芳閣,然後抓了長留和鹿雲,殺了勻明,還為了堵人嘴巴,讓他們在我的秘寶裏試煉,這價格絕對沒有多算。”


    翠衍猛地回頭,看見下方滿滿當當的修士,兩個尖尖地大耳朵都撘攏了下去,他小心翼翼地說:“我……我還不起……”


    別說三千萬極品靈石,就是三千極品靈石他也還不起啊!


    “這好辦。”秋意泊一頷首,便有一張紙飛了過來:“那就簽了它。”


    翠衍定睛一看,上麵是用妖獸通用語和人修文字寫得,意思是‘我翠衍今日欠長生真君三千萬極品靈石,無力償還,自願賣身與長生真君為徒,日後侍奉左右,不得違逆,若有不從,天道見證,死無葬身之地。’,翠衍貓都傻了:“你要……你要收我為徒?”


    “不然呢?”秋意泊道:“花了這麽大功夫把你救了,你又還不起,不收你為徒怎麽撈回本錢來?”


    秋意泊也不等翠衍答應,拿著他的爪子就在飛過來的印泥上按了按,隨即啪嗒一聲就落在了契書上,秋意泊欣賞著那個圓潤鮮紅的貓爪印子,頷首道:“不錯不錯,以後你就是我的大弟子了!”


    泊意秋插嘴:“不是,你之前不是還有兩個?一個還在百煉山,一個在蒼霧道界等著你回去收他呢!”


    秋意泊擺了擺手:“那兩個算記名好了,這個算正經的。”


    翠衍:“……啊?”


    秋意泊已經很快樂地在他腦殼子上揉了揉,毛茸茸的觸感在他掌心滑過,他眯了眯眼睛:“哎,養個是貓的徒弟也挺好的。”


    以後要是徒弟不聽話,就告訴自己小貓咪哪裏有能聽話的呢?這樣一來就沒那麽生氣了。


    沒事還能擼擼貓。


    泊意秋無奈地說:“何必……”


    他話才說到一半,忽地與秋意泊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某一處,兩人異口同聲地道:“誰?”


    有一個如水墨一般的身影出現在了兩人隻見,隻見他一身衣物半黑半白,長發未束,亦是半黑半白,這樣詭異的配色下居然還能叫人覺得他清雅出塵,世所罕見,得益於他那張不似真人的臉。


    此人更像是畫中人,而非現實存在的。他的出現就像是在三次元的空間中出現了一個二次元的人物,讓人不禁懷疑眼前之人是否為幻象。


    此前秋意泊曾經說過,當世他所見過相貌最美之人,第一屬他自己,第二則是合歡宗漱玉真君,第三排到如明和尚,如今這一位的出現,他隻覺得漱玉師叔地位不保,恐怕要去第三了。


    那人看了一眼泊意秋,道:“原來,是跟著你到了這裏。”


    泊意秋摟著滾滾微微挑眉,他自塌上半坐而起,“不知前輩高姓大名?”


    那人道:“我名伴月。”


    居然是妖族聖君伴月道君親至!


    泊意秋與秋意泊不約而同地心中一動,秋意泊已經抓住了隨身攜帶的秘境令牌,但凡有一瞬間不對,當即進入秘境帶泊意秋脫身前往外界,或許一個秘境對於道君而言不夠看,但是阻攔他一瞬是足夠了。


    泊意秋道:“原來是道君,不知道君所指是為何意?”


    隨著泊意秋起身,滾滾也跟著滑落,一起滑落下來的還有一片片的筍衣,它抬起頭,有些好奇地看著伴月道君,但是嘴上還是沒停,哢擦哢擦得嚼著寒玉筍。


    伴月道君看著滾滾,良久才道:“別吃了。”


    “哢擦。”滾滾又咬了一口寒玉筍,嚼得咯吱作響。


    秋意泊沒有說話,伴月道君的注意力全在泊意秋那邊正好方便他有所作為。泊意秋則是道:“道君是為滾滾而來?”


    伴月道君沉默了一瞬:“……滾滾?”


    泊意秋無比順手的彈了一下滾滾的圓乎乎的耳朵,滾滾的耳朵抖了抖,隨即哼哼唧唧地騰出一爪子去拍泊意秋的手,將他一臂撈入懷中,然後把頭擱在上頭,另一隻爪子則是將寒玉筍又送到了嘴邊開始吃。


    伴月道君:“……”


    泊意秋解釋道:“這是我替它取得名字,因為它身形圓潤,見到它時它一人待在山間,我在林中尋了許久都不曾找到它的親長,見它年幼,便帶在了身邊,想替它打聽打聽……道君可認識它?”


    其實有些話還是別說的太清楚。


    這一半黑一半白的,特征其實挺明顯了。


    伴月道君不動聲色間深吸了一口氣,他本想問一問滾滾怎麽在吃竹筍,可看清那竹筍是什麽,再看那人腰間那個明顯至極的留仙兜,便大概清楚了——寒玉筍,也就那個人有。


    看來這兩個是那個人的弟子。


    伴月道君道:“是,我尋了它許久。”


    嘖,不知不覺中倒是欠了那個人一個大人情。


    秋意泊和泊意秋都鬆了一口氣——好家夥,沒想到還順道把滾滾家長給找到了,這一局瞬間就值得了。


    別管滾滾家長是不是道君,反正是就行了,他們是真的養不起了!


    伴月道君抬了抬手,便有一卷寶光氤氳的玉露飛向了泊意秋,他招了招手,滾滾就被一股無形之力拉了起來,滾滾吃得正高興呢,它覺得這個姿勢舒服極了,根本不肯放開泊意秋的手臂,口中哼哼唧唧不斷,秋意泊和泊意秋也算是學了點熊貓語,聽出來是在罵人。


    而且罵得很髒。


    再看伴月道君,他依舊是平淡的,清冷的,但是很明顯已經出現了一點不悅,他嗬斥道:“回來!”


    “哼哼哼……”滾滾發出了一連串的叫聲,居然一口咬住了寒玉筍叼在口中,然後四肢齊上抱緊了泊意秋的手臂,死活不撒手。


    既然伴月道君真是滾滾家長,這性質就不是什麽道君來尋仇,而是丟了孩子的家長來找人了。泊意秋那是早嫌棄滾滾養著麻煩了,他隨手拍了拍滾滾的屁股,“好了別撒嬌了,家裏人都找來了。”


    伴月道君:“……!”


    泊意秋已經拎著滾滾厚實的後頸皮把它愣是提溜了起來,遞到了伴月道君麵前:“道君,您抱好。”


    伴月道君將滾滾抱在了懷裏,滾滾在他懷裏瘋狂打滾肆意搞破壞,伴月道君那件華美的法衣都被撕出了五條清晰無比的破洞,伴月道君一手就輕易將它按住了,頷首道:“多謝。”


    “道君不必客氣。”泊意秋開始打包起一點滾滾常用的玩具,比如貓爬架、逗貓棒、毽子、球球之類的,甚至還有愛吃的各色水果,一邊道:“滾滾年紀還小,是需要照顧的時候,道君還是多費些心吧……它晚上愛叫人哄著睡,不然就鬧騰,可見是還依賴著親長呢。”


    別說,是嫌滾滾養著麻煩,離不開人,但真到了分別的這一天,還真有些舍不得。


    “……它晚上還要人哄著睡?”伴月道君略微有些愕然的問道。


    泊意秋點了點頭:“是啊,有時候是我,有時候是我哥哥,有時候還非要睡在我們兩中間,睡前還愛吃點小點心,要我們抱著它喂……”


    伴月道君突然做了一個手勢,是‘不必再說了’的意思。


    泊意秋很有眼色的一臉歉然地道:“道君是滾滾親長,必然是比我要懂的如何照顧,晚輩等妄言了,還請道君見諒。”


    伴月道君霎那間就抱著滾滾從他們麵前消失了。


    泊意秋鬆了一口氣,他這時候才想起伴月道君還送了點東西,他撿起那本玉錄,對著秋意泊揚了揚:“快搞定?”


    秋意泊點頭如搗蒜。


    另一側,伴月道君坐在鸞鳥車中,用力的對著滾滾的屁股就揍了一下:“你還讓人抱著你睡?!你還要不要臉!”


    滾滾哼哼唧唧對著他翻了個白眼。


    “你不要臉,我還要!”伴月道君氣得雙頰微紅,想到方才被那年輕人彈耳朵拍屁股就覺得臉都要燒了起來:“跟我回去,以後不許你再出來!”


    滾滾又哼唧了兩聲,伴月道君仔細聽完了,更是氣得想把滾滾往地上摔,滾滾也確實摔下去了,奈何對它來說這一點算什麽——一個道君的三屍,會摔疼嗎?


    不會吧?


    伴月道君氣得手都在抖,什麽叫做和兩個漂亮哥哥一起睡,香香?!


    他不是這種人啊!為什麽他的三屍這麽不要臉!


    為什麽!


    這要是讓淩寒知道了他的三屍去睡了他的兩個徒弟,這不得笑他三萬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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