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當然是注意到了血霧道君,但是他就是有那種當麵胡扯還要讓人覺得是一心為他人考慮的能耐,隻聽他接著道:“師傅當然是不會用的,但門下弟子得去了不也很好?……隻是如今不知道師傅門下還修不修赤血錄。”


    血霧道君眉間一片從容平和,他微微一笑:“我是無法,如今依舊孑然一身,長生若是心疼師傅,不如你割些血來給師傅增長一些修為?”


    秋意泊:“好啊!”


    他噠噠噠地就過去了,當即挽了袖子,取了卻邪出來抵在臂上,卻邪雖無刃,卻極為鋒銳,隻是輕輕一壓,便有一條血線自他臂上滴落,觸目驚心,“師傅要多少?”


    血霧道君微笑道:“玩笑罷了。”


    秋意泊也跟著笑了一笑,收回了卻邪劍,臂上唯留一道粉白傷口,滴血不沾,又在瞬息消失了。反而是卻邪劍,紅繩無風自動,邪異得令人心動神搖。


    “這柄劍倒是不錯。”血霧道君笑道。


    秋意泊反手持劍負於身後,笑道:“師傅這般說,我本該將寶劍獻上,但這小家夥偏執自我,不堪調-教,他日我尋得不世奇珍,再親自為師傅再鑄一絕世寶劍。”


    “那我便等著了。”血霧道君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秋意泊便走向了溫夷光,將卻邪劍扔到了他的懷裏:“師兄,別浪費了,有血往上麵吐。”


    溫夷光下意識接了卻邪劍,猛地抬眼看向秋意泊,眼神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他可是見過卻邪器靈的啊!吐出來的血往卻邪身上吐?


    秋意泊是真的做得出來,他本來想說吐出來有點惡心,左右溫夷光沒對象,要不嘴對嘴喂卻邪得了,反正卻邪也是當世奇劍,溫夷光不會反感的,卻邪更不反感,秋意泊都怕它不肯鬆嘴。後來想想沒說,怕把溫夷光氣得當場走火入魔。


    孤舟道君也見過卻邪,目光奇異,奇石道君與淩霄道君卻是不明所以,笑嗬嗬的,心中則是有些奇怪溫夷光為何要那麽看著秋意泊——大概是在暗罵這是個沒良心的兔崽子吧?


    畢竟師兄在這裏吐血渡劫,他在那邊說別浪費,是有那麽點……好吧,是很沒良心了。


    秋意泊把卻邪一扔就不管了,台上拍到了第二件寶物,他看了一眼:“陰陽天羅孔雀草……倒是不錯的東西,溫師兄?”


    溫夷光一手抱著卻邪劍,另一手被泊意秋執起,泊意秋一派的溫文爾雅:“師兄身子不好,咱們就不費事了。”


    下一瞬間,窗外有一盞明燈嫋嫋升起,台上本來競爭得極為激烈的報價聲陡然一頓,劍修沉聲道:“天字乙號,點燈——!”


    若水閣中轟然一聲,一眾真君紛紛仰頭望來,“這上麵到底是什麽人?!”


    “那位到底是什麽意思?!”


    “那一位當真就容許這麽個玩法?既是如此,這拍賣會又何必要開?!”


    有真君以目光詢問若水閣管事,管事客客氣氣地道:“道君說了,今日不分境界,隻拿靈石說話,諸君莫要拘束了。”


    一眾真君醒悟過來——這是什麽意思?這就是要給若水閣砸靈石的意思!這位道君恐怕不光不是來砸場子的,還是來替拂花道君撐場子的!


    元久真君抬眼看著悄然無聲的天字甲號,心中嗤笑哪怕得了道君青睞上了三樓又如何?還不是被真正的道君壓得一個價都不敢出?


    正這麽想著,天字乙號窗口出現了一個背影,那人白發如瀑,身形高挑,似乎正在與裏麵的人說什麽,眾人皆是收回了視線,心中暗道:白發的道君?未曾見過。


    道界中什麽時候又出現了這麽一號人物?


    有人催動了法寶,綠光一閃,劍修道:“陰陽天羅孔雀草,八百萬極品靈石,可還有道友加價?”


    又有人催動了法寶:“一千六百萬極品靈石,可還有道友加價?”


    “三千兩百萬極品靈石,可還有道友加價?”


    陰陽天羅孔雀草最終就定在了三千兩百萬這個價格上,管事拿著東西送上三樓的時候都覺得心驚肉跳——這陰陽天羅孔雀草確實是罕見,否則道君的好友也不會提前拿走一棵,可這東西絕沒有三千兩百萬極品靈石這個價格,以往日來看,到了八百萬就已經是極限了!如今四倍價拿去,那前輩該不會發怒吧?!


    門一開,又見那位俊美無儔的道君笑道:“請那位真君驗收。”


    “是。”管事垂下了眼簾,送到了那位真君麵前,心中更是惴惴不安——這位真君怎麽連劍都拿出來了?臉色還那麽難看,該不會是要一劍結果了他泄憤吧?!


    秋意泊笑吟吟地提醒了一句:“師兄,驗收了。這孔雀草煉製無想丹極好,回頭我替你煉一爐來。”


    無想丹是什麽溫夷光不知道,淩霄道君卻是極其滿意的,無想丹是一種煉製極其艱難繁複的丹藥,卻是陽神境界最好的療傷聖藥,不論對誰而言有了一顆無想丹就無異於多出一條命來。“長生如今在丹道上也頗有建樹?”


    秋意泊矜持地說:“師叔,我哪裏有那麽大的本事,還是師傅教得好,一通百通,斟酌火候用量上我還是有一些心得的。”


    奇石道君聽到這話,笑得心滿意足,與淩霄道君點了點頭,他撫了撫胡須,道:“長生,不可自滿,丹道你不過是略有涉獵,陰陽天羅草極其難得,還是替你師兄尋個丹修煉製,才是萬無一失。”


    淩霄道君很無奈地看了一眼奇石道君,隻不過這也是他的門下,誰炫耀都一樣,反正都是淩霄宗秋長生。淩霄道君頷首道:“這麽些年,我做的最不後悔的一件事,就是當年不曾鬆口叫你把長生帶回百煉山去。”


    奇石道君輕哼了一聲:“若非你從中作梗,長生如今叩問是什麽境界也未嚐可知,說不定早已證得造化。”


    淩霄道君微微挑眉,不答。孤舟道君聽到此話,心中覺得這話有一二分道理。長生無論是練劍煉器煉丹都是一等一的,此前他已是合道,如今又自己廢了境界回了陽神,其中自然有太上忘情這道統的影響,若沒有太上忘情,長生去修百煉山的道統,一心錘煉神兵異寶,以他之能,早已穩坐合道境界,說不得造化亦是他囊中之物。


    秋意泊沒管他們在說什麽,聽仔細了反而尷尬,而是一意看著溫夷光:“師兄,還不驗收?”


    溫夷光隻得接過了納戒,他猶豫了一瞬,將神識探入了秋意泊的芥子空間中。秋意泊早已對他開放了權限,看中了什麽隻管拿就是,溫夷光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當他親眼看見秋意泊部分的家底的時候,依舊有了片刻愣怔,他看向了秋意泊,秋意泊似笑非笑地說:“都是你的,隨便花,不夠還有。”


    溫夷光定了定心神,長生不惜以半副身家與他渡劫,他卻在此處扭捏作態,實在是辜負了長生的情誼。他們二人自小一處長大,難道是用靈石來計算的嗎?!昔日情誼曆曆在目,溫夷光體內氣血翻騰,五髒如焚如裂,劇痛難言,他麵上卻是平和如初,唯有手背暴起的青筋才顯露出他的痛楚。泊意秋給了他一枚納戒,溫夷光做了一個簡單的接的動作,便有細密冷汗自他額上滲出,他好不容易將靈石塞入了納戒,手腕有些顫抖,他覺得他應該遞不到管事手中。


    忽然之間,一隻如竹如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堅定地將納戒送到了管事手中,溫夷光側目望去,便見秋意泊俊美得近乎鋒利的側臉,管事點清數目,當即告辭。秋意泊回頭來看,笑道:“看我做什麽?看底下,第三件了。”


    泊意秋坐在了溫夷光身邊,歎息了一聲,楚楚可憐的與溫夷光道:“師兄,我如今身家都在你的手上了……”


    他一指下麵那閃爍著點點星光的礦石:“我想要那個,師兄你買給我唄。”


    溫夷光:“……”


    他深吸了一口氣,他們兩總有辦法挑戰他的底線。


    泊意秋甚至扯住了溫夷光的衣袖搖了搖:“師兄,好不好?你就買給我唄。”


    溫夷光默默地抽回了自己的衣袖,頷首道:“好。”


    這個字尚未落下,一條帕子就已經抵在他唇下了,溫夷光果然吐出一口血來,泊意秋很沒道德的把沾了血的帕子往卻邪上一扔,輕笑道:“多謝師兄賞賜。”


    他目光一轉,“隻是師兄再不出價,無定辰星就要被人拍走了。”


    “無定辰星,三千一百萬極品靈石,可有道友出價?!”


    溫夷光無法,隻得催動了法寶,這次他已經覺悟了,與其讓秋意泊或者泊意秋拉著他的手去點那個破燈,還不如他老老實實自己按,還能省點靈石。


    世人慌張不過是圖碎銀幾兩,碎銀幾兩卻可解世人慌張1。


    修士亦不過是世人之一,有何高下?


    “天字乙號,三千兩百萬極品靈石,可有道友出價?”


    “地字甲號,三千三百萬極品靈石,可有道友出價?”


    ……


    “天字乙號,無定辰星,四千六百萬極品靈石,落錘!無悔!”


    溫夷光將那塊無定辰星扔給了泊意秋,平淡地說:“我記得……這東西你們兩至少有幾萬塊。”


    泊意秋含笑道:“拿著煉個骰子玩兒,不行?”


    溫夷光眉間染上了一點笑意:“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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