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冬季。


    天空飄著鵝毛大雪。


    這個時候全球變暖還不嚴重,陵縣每一年都會下大雪。


    小區裏愛動的孩子都會出來挨凍,堆雪人。


    楊君雪和陳升也不例外。


    已經15歲的楊君雪身段纖長窈窕。


    一米六五,是整個這一片同齡女孩中最高的。


    甚至很多成年的都比不上。


    也是縣城長得最漂亮的。


    哪怕穿著厚襖子,戴著圍巾,也擋不住那貌若天仙的姿容。


    而12歲的陳升還沒開始躥個頭,比姐姐矮了大半截,頭頂隻到姐姐鎖骨。


    “升子!快點!”楊君雪滾著一個大雪球,手套都沒戴。


    “來了!”另一邊,陳升也滾了個大雪球。


    兩個雪球撞到一起,碎成一座雪堆。


    然後開始堆出雪人身子。


    見陳升把凍得通紅的手放在嘴邊哈氣,楊君雪掀起襖子:


    “升子!放進來暖暖!”


    “我又不冷!我隻是剛被石頭刮了一下。”陳升倔強地不承認手冷。


    “那我要暖暖!”楊君雪一把扯住弟弟,手從襖子底下伸進去,貼在厚厚的毛衣上。


    “哇,舒服!”


    “我也要!”陳升這才把手放進去。


    姐弟倆互相捧著暖手。


    過了會,陳升“啊”地叫出聲。


    “你又撓我癢!”


    “看你怕不怕癢,怕癢的人怕老婆!”楊君雪笑嘻嘻地。


    “我肯定不怕!”陳升一臉牛逼轟轟的樣子。


    “是嗎?”


    “啊呀……怕怕怕!我怕!”


    “怕癢還是怕老婆?”


    “怕癢!”


    “那就是怕老婆唄!”


    “不知道。”


    “說!到底怕不怕?”


    “啊啊……怕!我怕成嗎?”陳升被撓得歪七扭八,隻好投降。


    “這還差不多!”楊君雪滿意了。


    下一秒,她麵色一變,啊地一聲,人都彈了起來。


    “哈哈!”陳升滿臉得意,“你也怕癢!”


    “讓你撓我!”楊君雪羞怒地撲上去,和陳升撓在一起。


    “啊哈哈……救命!”


    “啊……你個壞東西!”


    兩人追鬧的尖叫聲、大笑聲傳到滿小區都是。


    羨煞了很多孩子,尤其是大孩子。


    到了晚上。


    兩人洗好腳,正要躺被窩裏去。


    楊君雪忽地眉頭一皺,然後快速翻箱倒櫃,拿了個什麽東西去了洗手間。


    “姐姐,怎麽了?”陳升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過了會,楊君雪回來了。


    臉色有點點蒼白。


    她一臉歉意地說道:“升子,姐姐得回家睡。”


    “啊?為什麽呀?”陳升頓生失望和不解。


    “我忘了得給你楊媽媽泡腳,得揉一下。”楊君雪找了個借口。


    沒想到今天大姨媽來了,她不方便睡這。


    怕第一天會染到床單上。


    這事又不好跟陳升說。


    “哦,好吧。”陳升立刻無精打采起來,“那我送你過去。”


    “不要送,等會你又踩著雪回來,外麵冷。”楊君雪哪裏舍得。


    “不要!我就是要送!”陳升也不舍得姐姐獨自回家。


    “那好吧,一會回來就趕緊鑽被窩裏。”楊君雪答應了。


    其實她也想弟弟陪著自己走,但確實也不舍得弟弟挨凍。


    姐弟倆跟陳小杏兩口子打了個招呼,就牽著手出門了。


    “姐姐,你肚子痛嗎?”陳升見楊君雪麵色不太好,另一隻手輕輕搭著肚子。


    “沒有啊!可能吃撐了。”楊君雪連忙放下手。


    弟弟還太小了,她不好說這些。


    陳升哦了一聲,眼裏透著疑惑,感覺姐姐有什麽隱瞞他。


    這是第一次產生錯覺。


    冬去春來,轉眼到了2005年夏天。


    楊君雪最後一天考試。


    考完走出教室,就見到了來接自己的弟弟。


    “姐姐!”


    “升子!”


    “姐姐,我們一會去遊泳吧。”


    “你都曬得黢黑了,還去啊?”楊君雪捏了捏長高了點的弟弟臉頰。


    “反正都黑了。”陳升一臉無所謂。


    “再黑,到時都沒人要你了。”


    “你不要嗎?”


    “我才不要!”


    “好吧。”陳升突然情緒低落下去。


    楊君雪一眼掃到,連忙湊到弟弟耳邊補了一句:“才怪!”


    “嘿嘿!我就知道!”陳升又情緒高昂起來。


    姐弟倆結伴出校門,無視了所有目光。


    此時的楊君雪一身長裙,婀娜多姿。


    哪怕是最尋常的低馬尾,也顯得那麽出眾。


    作為本中學公認的校花,那是十分吸引視線的。


    對長得俊俏的陳升投去的羨慕眼神也很多。


    都知道這對不是親姐弟,但天天在一起。


    唉,要是自己也有這樣一個天仙姐姐就好了。


    無數道幽怨的電子信號在學校上空回蕩。


    走去河灘的半路上。


    楊君雪突然記起自己穿的是裙子。


    “升子,姐姐今天穿的裙子,不去遊泳了好不好?”


    “對哦,那我們明天去。”陳升也想起這茬。


    “好,真乖!”


    姐弟倆又手拉手往家裏走。


    即將路過一個小賣部時,一輛黑色的小車在小賣部門口停下。


    車上走下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進了小賣部。


    路過小車時,楊君雪察覺到車後座有人看自己。


    便轉頭看了一眼。


    車窗沒關,是一個女孩,看著跟升子差不多大。


    但長得很好看。


    皮膚特別好,一雙大大的眼睛,特別有靈氣。


    女孩一臉清冷,沒有笑容。


    打量了下楊君雪後,目光落在姐弟倆牽著的手上。


    那眸子裏透出一絲羨慕。


    陳升也轉過頭去,姐姐看什麽呢?


    然後也看見了車裏的女孩。


    女孩也看向了他。


    對視的瞬間,此時還天真無邪的陳升咧嘴笑了下,飆了一句土裏土氣的英文:


    “howareyou?”


    女孩粉嫩的臉頰上飄起一抹紅暈,扭過了頭。


    那馬尾一甩,又黑又柔。


    “就你能!你英語好是吧?”楊君雪肚子裏莫名火起,“晚上給我背一百個單詞!背完再睡!”


    “啊?我就是隨口一說。”陳升縮了縮脖子,姐姐發脾氣,他有點怕。


    “反正你要背!”楊君雪小嘴兒微微撅了起來。


    也不知為什麽,心裏就是高興不起來。


    越來越氣,一把撒開弟弟的手。


    “不要!姐姐!我錯了!下次我說陵縣話!”陳升急了,連忙去抓那隻軟軟的手。


    “不拉!這麽熱!手心全是汗!”見升子著急的樣子,楊君雪心裏又好過了點。


    但腦子裏還是有那幅畫麵。


    真是的!還飆英文呢!


    人家女孩子都臉紅了!


    這王八蛋!好氣啊!


    “不要~!我要牽著!”陳升撒著嬌,拖住那隻手不放。


    拉是拉住了,但隻拉了一半,楊君雪握著拳。


    陳升又死命掰那隻手,非拉著不可。


    “看你那樣!”楊君雪橫了他一眼,心底裏如同春雪般化開了。


    手指張開,兩人又牽在一起。


    陳升這才心滿意足。


    小車裏。


    女孩趴在車窗上,一直望著那兩道漸漸遠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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