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事不過三,可這是第四次了。


    這一次離陽、北涼怕是要徹底決裂了。”


    通天台上謝觀應看著那站立原地不動的北涼世子笑語道。


    離陽曾經三次試圖殺死這北涼世子殿下。


    第一次是在他還未出世之時,結果被他娘親自絕前程,臨時突破至陸地劍仙偽境而救下。


    第二次是在世子殿下尚且年幼之時,一場專門針對於他的暗殺行動由趙勾領銜轟轟烈烈的展開,卻因為他的外公插手最終都是功虧一簣。


    第三次則是在這世子殿下即將繼承北涼王之位的時刻,也就是剛剛,離陽花了大代價請那天上仙神下凡,隻為斷他長生路,可到最後卻因為那天外之劍再度功敗垂成。


    現在,那已與大奉劍建立起了聯係,蓄勢待發的京城第一劍客祁嘉節則是第四次了。


    這第四次能否功成謝觀應已經不在乎了,他更想看到的是一個血流成河的畫麵。


    最好是這北涼世子死在這兒,那麽他們西蜀便能成功火中取栗,在這亂世之中建立不世之功。


    而作為最大的扶龍之臣,他謝觀應就可學那太安城內的年輕宦官一樣借著這新龍龍運換得大長生!


    若是這北涼世子在這一劍下不死,那也無礙。


    因為死的如果不是這北涼世子,那麽坐在龍椅上的那位皇帝趙惇怕就是要死了。


    想必這一點徐鳳年會比他更清楚。


    那麽問題就來了,勢要為娘親親手報仇的徐鳳年會不會去親手‘送’趙惇一程?


    這可是大逆不道的弑君啊!


    想到這個情況的出現,謝觀應嘴角的笑容就更見擴大。


    相比於徐鳳年的身死,他更樂意看見這後一種結局。


    隻是這徐鳳年再膽大妄為恐怕也不會踏出這一步吧,如此,那麽你徐鳳年還是死在這兒吧。


    身前憑空多出了一口水碗的謝觀應用雙指捏著一顆潔白石子,然後砸入了水麵之中。


    那柄在大奉劍爐之中蠢蠢欲動的絕世凶劍上平添一股足以牽動天地異象的浩然之氣。


    落井下石,便是如此。


    一旁的陳芝豹見到謝觀應的動靜,沉默不言。


    此間門道,他並不知曉。


    否則的話定然會拚死阻止謝觀應所為。


    要知道徐鳳年能在這太安城中走到這一步,說實話他的心中是十分暢快的。


    若不是有謝觀應在身旁,此時的他定然當浮三大白,說一聲痛快才是。


    這些事可都是陳芝豹一直想做但卻沒把握去做的事。


    結果今日自己這義弟卻是痛痛快快的以一柄涼刀斬仇敵於前,全無他陳芝豹心中的憂慮。


    唯一可惜的便是這持刀之人不是他陳芝豹!


    但換言之,若是他陳芝豹持刀恐怕也不會如此暢快的出刀。


    畢竟他陳芝豹更想要的人命不在這裏!


    若要做,就要一擊致命,一舉功成!


    這才是他陳芝豹在沙場之上的道理!


    如今楊太歲死在了下馬嵬驛站旁的槐樹下,韓生宣死在了東海武帝城的城郊,元本溪死在了太安城的郊外,欽天監監正南懷瑜死在了太安城東門的官道上。


    王妃吳素的仇如今就隻剩下了兩人。


    太安城的守門人柳嵩師以及高坐在龍椅之上的皇帝趙惇!


    這兩人也偏偏是最難殺之人。


    柳嵩師龜縮太安城大內,身周到處都是可以隨時調動的皇城禁衛,如何殺之?


    至於皇帝趙惇,這家夥本人雖不會半點武功,但無奈他的身份是皇,是君。


    而北涼說到底也隻是一個臣字。


    君君臣臣,臣若是向君揮刀那便會失去大義,會被視之為無道之徒。


    更不要說太安城內還有那個無敵之人的存在了。


    依托離陽龍運而存的他又怎會坐視徐鳳年親手斷掉離陽龍運?


    所以這才是陳芝豹遲遲不敢動手,不能像徐鳳年這般快意恩仇的理由。


    那麽你徐鳳年,接下來打算怎麽辦呢?


    不,若是接不下這一劍,那你徐鳳年可沒有未來可言了。


    輕歎一聲的陳芝豹憑欄望向西北。


    若是你徐鳳年死在了這兒,那麽剩下的事就交由我來吧。


    ……


    太安城,東門,小巷。


    抱著長鋏劍靠牆而立的祁嘉節見到那天人頭顱破滅之後,神情凝重至極。


    作為類似於放風箏般的‘牽劍人’,他的大部分心神實則都在那東越劍池最後一座大奉劍爐中的那柄絕世凶劍上。


    即便他靠著獻祭了無數劍客的命才獲得了那柄絕世凶劍的勉強認可,但他仍需小心翼翼地駕馭這柄鋒芒畢露,讓人神魂一經接觸就會疼痛難忍的大奉劍。


    如今這件事總算是到了解脫的時候。


    看著遠處那靜立不動的北涼世子,祁嘉節暗道一聲抱歉。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也不會如此不講武道對這北涼世子殿下進行偷襲一行。


    畢竟要是有辦法的話,誰不想堂堂正正的當麵擊敗一位武道宗師呢?


    隻是他祁嘉節沒辦法啊。


    看了一眼懷中長鋏的祁嘉節輕歎一聲,再伸手將這柄陪伴了他無數個日月的長劍丟至一旁,現在的他……不配用這柄劍。


    緊接著祁嘉節那身好像不管身處何地都不染塵垢的昂貴蜀錦袍子開始輕輕顫動起來,這就像是石落湖麵般蕩起的漣漪。


    而若是此時有人在這祁嘉節身側便會發現祁嘉節的身周光線發生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扭曲,就像是有一種威猛至極的力量開始改變了這處空間一般。


    再然後有一劍自東越劍池那重新啟用的劍爐中破爐而出,那一瞬之中肆意散發的殺伐血氣令東越劍池還活著的弟子們皆是頭暈目眩,東倒西歪。


    察覺到東越劍池異狀的宗主宋念卿站起身來,眼神複雜地看著這柄由殘留大奉氣運加之劍士、煉氣士血肉精華鑄成的一次性凶劍。


    他自然知道此劍是為了對付誰,也知曉鑄造此劍所花費的資源至少讓東越劍池倒退了十年。


    隻是為了東越劍池的未來,他宋念卿不得不做。


    即便此舉有違本心,但他也隻能希望這一劍能夠功成。


    因為已經與離陽命運綁定在一起的東越劍池,毫無退路可言。


    “為了天下人,身為北涼世子殿下的你還是死了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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