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李修遠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像是什麽都明白了,沒有打斷,硬著頭皮繼續聽著。


    “我終於看到了希望,我以為自己的付出終於感動了她。


    婚後,第二天。


    我無事正在練字,她進來給我送茶,我讓她坐在窗前,在落日餘暉下,我為她畫了一幅畫像,我高興的拿給她看,可並沒有換來她哪怕一絲笑容,依舊是那一句茶涼了,我再去給你續上吧。


    我很失落,但並不灰心。


    大哥從山下搶來了一匹白馬。


    我興奮地將馬拉到她跟前,因為我確定她會喜歡看著我騎馬,和撫摸白馬的樣子。我將她拉上了馬,帶著他在山頭馳騁。


    可這一幕對她來說何其熟悉,那是在她小時候,他哥哥帶著她在山間逃跑的樣子。


    原來大哥當年心軟,放過了仇人的兒子,可誰也不知道,那個六歲的小男孩手裏還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女嬰,那個女嬰正是小舒。


    我對她說:“別怕!有我呢!小舒,我絕不會讓你受傷害的。”


    這句話也是當年她哥哥對她說過的話。


    “小舒,別怕!有我呢!我會保護你的。”


    她的心終於軟了些,可能是被我的真誠打動了。


    這晚,麵對我,她不再冰冷,終於有了主動的回應。


    第三天早晨,他看著我大哥,心裏的仇恨讓他始終無法釋懷。於是麵對我的熱情,他又恢複了往日的冰冷。


    又是那一句。


    “茶涼了,我再去給你續上吧。”


    我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了。


    我問她,“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你就這麽恨我?難道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能彌補我的過錯嗎?我分明能感受到昨晚你對我的反應,你有反應,你對我不是沒有感覺,是不是?如果你真的恨我,恨透了我,你現在就把我殺了?你殺了我一了百了,殺了我,現在殺了我。”


    我將牆上佩劍,取下來遞給她。


    可不論我怎麽說,她說的還是隻有那一句。


    “茶涼了,我再去給你續上。”


    我再也不能冷靜了,我衝出屋外,奪過正要下山的一匹馬,飛奔而去。


    於是我一路來到一家寺廟裏,我真的厭倦了,我的真心並沒有換來真情,所以我要在這裏出家。


    我最對不起的就是大哥。


    我大哥來找我了,他對我說。


    “別說你當了和尚,你就是做了鬼,你是我的弟弟,我的親弟弟,這一點是任何人也無法改變的。”


    我大哥真的很疼我,還說會經常來看我。


    記得他說,如果有一天,我確認你的選擇,也許並不是一個壞的選擇,就算是到了陰間,我也要確保你是過得好的。


    我出家後,小舒也來到了這裏,每天按時照顧我的起居。


    可終於有一天,我再也忍不住了,出手打翻了小舒送來的茶水,小舒隻是默默地收拾碎片,哪怕手被割的鮮血淋漓,我心疼地扯下一角衣服給她包紮起來。


    從這天起,我沒有再拒絕小舒的好意,我倆的關係終於有了變化。


    小舒依舊照顧我的起居,依舊不說話,可我卻第一次看到了她的笑容。我念經,她便就在旁邊刺繡,我掃地,她會在地上放上簸箕,她偶爾陪我下上一盤棋,可這樣舒心的日子並沒有過上多久。


    又是一年過去了。


    每年一次下山的日子,可這天我卻怎麽也沒有等到她。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來了,她開口說話了。


    “快點,你跟我走吧!”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就在這時,大哥也來了,隻是他已經渾身是傷站在我麵前,怎麽會這樣呢?


    原來大哥下山時遭到了仇家埋伏,我不知道是誰出賣了大哥,因為大哥下山的密道隻有幾個人知道,而這些人是不會出賣大哥的,但哥哥依舊不願意讓我參與進來。


    大哥躺著我懷裏滿臉血汙,跟我講。


    “我早知道會有這一天的,但你不同,這一切都與你無關,你出去以後一定要好好活著,千萬別再想著要為我報仇,一報還一報,到我這兒就算扯平了。”


    隨後,大哥將小舒叫到身邊,讓小舒答應,讓我活著出去,大哥看到小舒點頭,他才放心的去世。


    這時大哥的仇家,也追到了這裏。


    我準備帶著剩下的兄弟要給大哥報仇,可小舒卻說話了。


    他向大哥仇家說道:


    “哥,不要,他大哥已經死了。你答應過我要放過他的,這些都與他無關,他的手上從來都沒沾過血。”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自己的真心換不來真情,為什麽她不告訴我,大哥他知道,為什麽不告訴我?原來外麵的仇家就是當年大哥放過的那個男孩,唯一的變數,就是誰也不知道當年的那個男孩還抱著小舒,我和小舒的相遇不過都是對方的計劃而已,隻是小舒此時已經徹底愛上了我,今生今世,我們所走的路都錯了。


    時間不對,地點不對。


    小舒知道她永遠無法再麵對我,於是她走上前去,將我手中的劍對準了她的胸膛。


    她自己直接撞上了我的劍。


    “來生,我們再回來生,我會等你。”


    我鬆開劍柄,小舒倒地,臨死前,她告訴我,“來生你若不認得我,我就說你的茶涼了,我再去給你續上,你便知,那人是我。”


    此時小舒的哥哥也撞開了大門,我也衝上去的對方廝殺,她哥以為我死了,便帶著手下走了。


    菩提樹下李修遠聽得驚恐萬分,他試著問道:“那你後來等到小舒了嗎?”


    那中年男子回道。


    “可我已經到了輪回的時候,我也終於明白,我們前世都身不由己,我以為今生碰到她,我們可以從頭再來,我可以讓她幸福。


    可是我沒有想過的事,也許今生的她正生活得非常幸福,就像今天,你的到來一樣,我想給她的一切,她都已經有了,其實我想要的不就是給她幸福嗎?所以隻要她是快樂的,這快樂是不是我給的,能不能等到她都不重要了。”


    李修遠欲言又止,看著對麵男子的眼睛。


    忽然他對李修遠笑了笑,隨後說道:“菩提樹下三百年,今日見你方知我。”


    隨後和尚便化作一股青絲,最終融進了李修遠天靈蓋。


    此刻李修遠的腦海中,有著許多屬於這和尚的記憶碎片,好像那和尚所說之事正是自己上一世的經曆,李修遠眼角流出淚光。


    終於他沒有第一次看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和尚那麽驚訝,也沒有第一次見到這棵菩提樹那麽驚悚。


    許久,李修遠明白了和尚要等的人也許就是自己,自此三魂七魄圓滿,李修遠瞬間突破七層圓滿,聚氣八層。


    李修遠走到菩提樹的另一端,準備將那進門就已經看見的,一具吊死在樹上的屍體搬下來,三百年了屍體沒有半點變化,可觸碰屍體的時候,瞬間消失。


    李修遠苦笑。


    “塵歸塵,土歸土,有事上香。”


    李修遠進了大殿,裏麵剛剛的亮堂燭光也暗了下來,李修遠用手指生火點燃了,周邊的所有燭光,他摘下伏魔印收好,此時三魂七魄歸位,已經用不著它了。


    識海中,秀才說道:“李修遠,你個狗東西,又讓我記起不想記起的一段往事,真的該死,你快吸這裏迎春香,好好彌補一下我。”


    對於秀才說的三種香火,李修遠現在已經大致知道是什麽,過年時候的迎春香,求緣的信仰香,還有祭祀用往生香,而這三種香正是秀才和自己所需要。


    少年現在並沒有心情,和這個秀才打趣,拿了一些過年前山下村民送的幹糧糕點,吃了點墊了墊自己五髒廟,想到今後還要食物飽腹,李修遠便開始聚氣,聽秀才說等到了淬體境界,便可辟穀。


    魂歸故裏,身形如意,李修遠驀然挪身,剛剛打坐之地,有一天外飛劍,洞穿寺廟屋頂,轟然砸下,劍長三尺三,劍身承青銅古色,名為山峰。


    山穀外,一高大中年男子懸停當空,長有一對劍眉,臉色鐵青黝黑。


    將那把名為山峰大劍招回,腳尖輕抬,懸在劍上,雙手抱胸,看向那正走出寺廟大殿之人,緩緩喝道。


    “大寧,劍皇宗,劍修石破天,為愛徒手刃。”


    李修遠這才明白是怎麽回事,原來是那個柳夏流的宗門師傅找上門來,他不敢大意。


    連忙作揖,隨即說道。


    “前輩,恐怕弄錯了吧!一看前輩就是那傳說中的劍仙,那愛徒必然也是人中龍鳳,我才堪堪聚氣,我怎殺得了愛徒,何況我都不認識他。”


    當這位金丹劍修還沒有對他出手時,他已經準備,挪移逃跑了,畢竟身上還有他徒弟的遺物,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打發的。


    石破天見李修遠還在強詞奪理,腳下飛劍瞬間飛置,可萬萬沒有想到,金丹境的自己竟會一劍落空,瞬間大怒。


    “小子,別跑,今日我必拿你頭顱,來祭奠我徒兒。”


    此時被中年漢子境界壓製,李修遠依然知道無法躲避,迷蹤步止,在一處密林中,拿出那三把飛劍,運氣等待,對待這比自己境界高之人,毫無勝算,他已將全身氣力融入右手,手持三把飛劍蓄勢待發,做最後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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