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萱兒入座,讓眾看客登時提起了精神。


    “那就是縣主?”


    “好氣魄,不僅身懷絕技,還是個美人!”


    李重光向門外看了一眼,不免心中生疑。


    這人何等修為,竟隻二人前來,還有,他身旁這人就是李存信?


    楊萱兒察覺到他的細微動作,道:“李公子請放寬心,萱兒今日不是來打架的。”


    她隨行之人將錦盒呈到李重光麵前,趁此機會,楊萱兒轉看向妙成天,道:“這位定是李夫人了,果然國色,難怪讓張大人動了歪心思,李公子懷璧其罪了。”


    妙成天點頭致意,道:“見過縣主,縣主過譽了。”


    呈盒者打開錦盒便退回了楊萱兒身後,借著血腥味,李重光探了一眼,不正是張毅的人頭?


    他指了指盒子,問道:“不知楊縣主何意?”


    “萱兒今日,是登門賠罪來了。創派之初,竟發生了這種醜事,實在汗顏,這份禮無論李公子收不收下,想必萱兒的心意已經送到了。”


    李重光看了眼桌麵,轉言道:“孩童不懂事,失了禮數,縣主勿要怪罪,邊吃邊說吧。”


    阿姐聞言,“哼”的換到妙成天身邊坐下,也不再動筷子,隻氣呼呼的好像很不滿意。


    楊萱兒笑意不減,先自行倒酒,又一飲而盡,接話道:“看公子不過二十多歲,孩子竟已這麽大了?”


    “縣主誤會了,當今世道,像她這般流離失所的孩子,還很多。”


    “李公子果然是心懷天下之人。”楊萱兒點頭讚許,見他不置可否,繼續道,“萱兒也有定亂安民的誌向,可惜是女兒身,逆水行舟,苦不堪言。”


    李重光笑而不語,且注視著她以示尊重。


    “近年來,天下本就不太平,一年前,父王患了眼疾,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朱溫弑君之後,封地內更是暗流湧動。”


    “萱兒一介女流,貿然上了朝堂,隻會適得其反,無奈之下隻好借通文館之勢創建聚賢閣。可事與願違,創派已逾半年,進展緩慢。”


    說到這裏,她黯然神傷,柳葉眉下,眸中隱隱含著淚光。


    古時女子的無奈,遠不止史書上寥寥數筆那麽簡單,縱有淩雲誌,卻因出生時少了幾兩肉,就不免鬱鬱一生。


    她揉了揉眼角,繼續道:“像李公子、李夫人這樣的能人,是我聚賢閣夢寐以求的。此人雖侍奉我父王多年,但他昏聵無道,害我險些失去二位大賢,死不足惜。隻是不知二位,氣消了沒有?”


    李重光維持著禮貌的笑容,道:“憤早已在張大人身上泄了。若我沒有會錯意,縣主是在遊說我和夫人,加入你的麾下吧?”


    楊萱兒鄭重地道:“不錯,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竟引起四下一陣喧囂。


    “什麽?登門造次還能獲此禮遇!縣主真是好氣度!”


    “老兄,你要是有這實力,縣主也會對你這般。”


    “若能為縣主辦事,讓我天天跪在她的石榴裙下,我也願意啊!”


    “兄台,縣主何故花錢養一條舔狗?因為你口技出眾嗎?”


    李重光看了妙成天一眼,她微微搖頭,示意不知對方是何意圖。


    李重光亦暗自揣摩著,畢竟自古以來,不乏求賢若渴之人。從明麵上看,楊萱兒似乎賞罰分明,對事不對人。雖是女人,但其做派頗有明主的風采。


    可此事尚有疑點。


    據先前探得的信息,楊萱兒是聚賢閣的主要負責人之一,她這麽開明,怎麽還能縱容張毅之流胡作非為如此之久?


    李重光很快停止去揣摩這些事情,畢竟你聚賢閣如何、楊萱兒如何,與我有何幹係?


    再者,你要當真這麽通情達理,那有件事倒是可以一探真偽。


    想到這裏,他準備擇機開口。


    “實不相瞞,我等拜訪聚賢閣,是為了見見李存信,不知這位......”李重光將目光投向楊萱兒身邊之人。


    楊萱兒道:“哦,李公子誤會了。李門主身有要事,此時並不在廬州。”隨後又對身旁之人問道,“李門主何時回來?”


    那人弓腰道:“稟縣主,日前,李門主隻說要回晉地一趟,並未言明歸期。”


    楊萱兒皺眉懊惱地道:“回金陵府一趟消耗數日,本縣主還是疏忽閣中事務了。”


    這麽聽來,難道她在聚賢閣中話語權有限?


    若真如此,先前所想倒能解釋得通,但她也不知小雪的下落了。


    楊萱兒關切地道:“不知李公子找李門主何事?莫非二位看不上我小小的聚賢閣,想經他引薦,加入通文館?”


    李重光玩味地道:“若我說是,縣主作何感想?”


    楊萱兒悵然若失,長歎一口氣,道:“唉,萱兒還能怎麽說呢?二位是大賢,去哪都會得到重用,若二位主意已定,萱兒也隻能備酒送行,權當交個朋友。”


    李重光揚聲道:“罷了,通文館我不稀罕。實不相瞞,日前,我的一位朋友被擄走,此事很可能與李存信有關,不知縣主能否提供助力?”


    楊萱兒似來了精神,熱情地道:“不知李公子這位朋友是男是女,身形如何?”


    “一十五歲上下的少女,名叫小雪。”


    楊萱兒認真地點點頭,若有所思,隨後鄭重地道:“哦,萱兒記下了,萱兒回聚賢閣後定當首先徹查此事,無論如何都會給李公子一個交代。無論是何人所為,但凡與我聚賢閣有關,萱兒定負責到底,即便真是李門主所為,亦一視同仁。”


    聽她這麽說,李重光也沒什麽好說的,隻得抱拳道:“如此便多謝了。”


    “既然誤會已經解開,不知此事有著落之後,加入聚賢閣一事,二位可否再考慮一下?”


    李重光知道,眼下隻能先穩著對方,便模棱兩可地道:“承蒙縣主厚愛,在下會好好考慮的。”


    “既如此,萱兒先行辦理此事,那錦盒下還有一層,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這就告辭了。”


    楊萱兒起身行禮,不待李重光回應,已帶著隨從離開。


    此舉引得吃瓜群眾一頓不滿,私語聲愈發響亮,片刻竟炸了鍋。


    看明白的說“這姓李的不知好歹”,沒看明白的四處詢問“怎麽不打了?”


    李重光打開暗格,整整齊齊放著十六枚銀錠,不下六百兩。


    阿姐湊了上來,銀錠熠熠生輝,她口水都要流下來,興奮地道:“哇,發財咧!”


    李重光鄙夷地看著她,這見錢眼開的模樣和將臣還真有幾分相似,很難不把她二人聯係在一起。


    莫非她一直在暗處看著我?


    他環視四周,失落的是,仍未見將臣蹤影。


    妙成天道:“沒想到這麽荒誕的官員上麵,竟有個開明的頭兒。”


    李重光卻不認同:“不好說,此女不簡單。人嘴兩張皮,誰知道她的話是真是假呢。”


    妙成天靜靜一想,妄斷一人品性本就不是明智之舉,不禁心生自責之意,已因此吃過虧,想事情不該再這麽單純。


    再看李重光,正摸著下巴凝視著某個方向,顯然在思考著下一步的計劃。


    妙成天道:“李公子,依你的性子,不可能等她的消息吧?”


    李重光投來讚許的目光:“終於有點長進。我決定夜探聚賢閣,也許能有些收獲。”


    妙成天當即表示:“奴家與你同去。”


    “我也去我也去!”阿姐奮力舉手。


    李重光按住阿姐的腦袋,看著妙成天道:“不,今晚我一人去即可。人多,容易誤事。”


    妙成天秒懂李重光的意思,他想讓她看著阿姐。


    “既如此,那便按李公子的意思辦吧。”


    “啷個意思嘛?”


    妙成天牽住阿姐的手,道:“今晚乖乖睡覺的意思,別再夢遊了啊。”


    李重光等人起身的那一刻,圍觀眾人頓時鴉雀無聲,直到一膽大之人衝到他的麵前,朗聲問道:“李公子,你拒絕縣主的招募是因為有了更好的去處嗎?”


    眾人這才又炸開了鍋,紛紛圍了上來,一個接一個問題接踵而至。


    “李公子,請問在聚賢閣鬧事是錄用的通關訣竅嗎”


    “李公子,聚賢閣開出什麽樣的條件才能讓你動心呢?是做縣主贅婿、哦不、駙馬嗎?”


    李重光頓感無語,卻又被人海圍住,寸步難行。


    妙成天投來同情的目光,帶著阿姐行至二層,尋了一處無人的欄杆,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個男人。


    “女娃娃,你看他滴眼神,有點意思噻。”


    妙成天發現阿姐正看著她,瞳仁中似有緋紅掠過,不免愣了一下。


    “求色滴風生水起,求愛滴一事無成。紅塵中滴男男女女,哪個又能全身而退哦。”


    阿姐晃著腦袋,神情戲謔。一時間,妙成天感覺她像一位年長的老者,在對晚生訴說著畢生經驗。


    “呃,阿姐,你......”


    阿姐掐住妙成天的手腕,嚴肅地道:“女娃娃,你滴體內陰氣過重,再不設法補救,就要影響到根本咧。”


    妙成天登時一怔,自從上次被李重光運氣救下,確實察覺到一股至寒之氣,兩日過去,不僅沒有好轉,反倒加重了。


    “阿姐,你到底是......”她越發看不懂阿姐的來曆,甚至覺得有些後怕。


    “想知道怎麽辦啵?”見妙成天點頭,阿姐踮起腳尖,小聲地道,“簡單滴很,以陽調陰就成了噻,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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