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


    “夫君,你我真要去那神仙穀嗎?”許若雪說道。


    小道士點頭:“去,必須得去。但不是你和我去,是隻有我去。”


    許若雪大驚:“神仙穀凶險非常。那神仙花一聽便知道不是好東西,那忘憂仙不用想就知道極難對付。這個時候,我豈能不陪在夫君身邊?”


    小道士握住許若雪的手:“夫人,你說的我都知道。神仙穀對我來說,是個險地。可對你來說,卻是個死地啊!”


    “神仙花必然跟那香氣有關。想那香氣你隻是聞一下,便沉迷其中,欲罷不能。真要吃下神仙花,結果會怎樣?所以夫人,你必不能隨我而去。不然,你的下場定會跟那李子建一樣,離開了神仙花,隻覺生不如死,一心求死。為了神仙花,可以不惜一切,付出一切。”


    許若雪急道:“可是,可是夫君萬一遇到了危險,那誰來救夫君?再說,夫君不一樣會被那神仙花毒害?”


    小道士說道:“夫人,神仙花對我的誘惑要小的多,我即知它的危害,自會小心提防。你也知道,你夫君向來機警,小心之下,可保全身而退。至於穀中的危險,想那李子建犯了規矩,最後也不過是驅逐出穀。這穀中能有多大的危險?”


    許若雪無話可說,可她實在擔心,於是說道:“夫君,要不這神仙穀你不要去了。朱雀兒可不一定在那穀中,你何必要冒這般大險?”


    小道士搖頭:“朱雀兒一定就在穀中。”


    “神仙穀中神仙花,一花解憂做仙人。朱雀兒定是不知從何處聽到了這句話,所以她找了過來,想吃下神仙花,做那仙人,以解心中的憂愁!”


    說到這,小道士長歎道:“她怎能不憂啊!一邊是她心愛的情人,一邊是她敬愛的爹爹,兩人生死相爭。試問,她要幫哪一邊?她要眼看著哪一邊落得個身死?”


    “她從來都簡單,從來都快樂,何曾遇到過這樣的糾結,何曾遭到過這樣的磨難。所以,她自然會來這神仙穀,一花以萬憂。”


    “雀兒她是個機警的人,進了穀後,發現事情不對,於是就向我求救。生死之時她那麽信任我,我已經辜負了她的一番情意,豈能再辜負她的這番信任?”


    看著許若雪,小道士正色說道:“夫人,我意已決。我去神仙穀,你回府城。”


    看著他眼裏的堅定,許若雪含淚點了點頭。


    將背後的包裹解下,遞給她,小道士說道:“夫人,此行既然對付的是人而不是鬼,這些法器就沒用,夫人便帶回去,以防那忘憂仙起了警覺。我隻要帶上鬼珠即可。有柔兒和清妍相助,夫人也可放心。”


    許若雪長歎一聲,上前,依偎在小道士懷中,久久不語。然後她接過包裹,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不再回頭。


    小道士站在山石上,看著許若雪離去的背影,一聲長歎。


    回到山洞,杜衡若剛好醒來,問道:“張兄,尊夫人,哦不,舍妹嘞?”


    小道士搖頭苦笑:“她終究舍不下自己的孩兒,她走了。”


    杜衡若大驚:“她許配給了別人?”


    小道士點頭:“我父母發現有些,有些不對,趁我外出時,將她強行嫁了出去。”


    杜衡若默然無語,他不知如何寬慰小道士,隻能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說:“走,我倆去那神仙穀,從此忘卻這塵世的不快!”


    “好!你我且做神仙去。”


    山路上,“杜兄,神仙穀在哪?”


    “這世上,沒人知道神仙穀在哪?”


    “那我們如何進穀?”


    “看到那山了沒?山旁是不是幾根石柱,有根石柱像不像一個正低頭沉思的人,我們便往那走,到了自會知道。”


    兩人默不吭聲,一路前行。


    走了足足三個時辰,中間不知走了多少岔路,終於到了石柱下。


    “杜兄,現在該怎麽做?”


    “不知道,找找。”


    找了許久,小道士終於在石柱的一側,找到了兩行小字:


    神仙穀中神仙花,一花解憂做仙人。


    欲問仙緣,請向西行。


    兩人便往西行,行不多遠,便見一山洞。那洞口上方有一岩石,天然形成的,看起來,卻像是一朵花。


    兩人就進了山洞。


    山洞曲折,幽深空寂。走到底後,卻是一麵石壁。


    兩人再細細尋找,杜衡若在石壁底下發現了一個石洞,洞旁有行小字:先投石問路,再靜坐問心。


    小道士便撿了塊石頭,丟進旁邊的一個小洞中,便聽石頭一直滾下,也不知滾了多久,滾到何處。


    帶著幾分緊張,幾許忐忑,小道士和杜衡若盤膝坐下。


    靜坐了一會兒後,小道士鼻間忽聞到一股香味。香味淡淡的,很是好聞。小道士不知不覺中,便多吸了幾口。初時還無異樣,可很快,小道士便感覺腦袋有些暈暈的。


    小道士暗叫不妙,卻已來不及。身不由己,他的頭軟軟垂下,他的身子軟軟倒下。


    他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小道士幽幽醒來。


    醒來後,他隻感覺恍然如在夢中,自己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他的頭,暈暈的,他的身子,軟軟的。他睜開眼,眼前是一片黑暗,還是一片凝滯的,絕無一點動靜、半點聲息的黑暗。


    發生了什麽?我是在哪?小道士迷迷糊糊地想。


    可想不起來,他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小道士很想努力地想,可他的神智似乎飄離了他的肉體,在這片無盡而無聲的黑暗中,隨處飄蕩。


    於是很快,小道士便覺自己融入進了這片黑暗中,忘了自己是誰,忘了所有所有的一切。


    也不知過了多久,無盡的漆黑裏,響起一個聲音。


    這聲音,不知從何處來,似是一個人在說話,也似是無數的人在同時說同一句話。一時小道士隻覺得自己的四周,盡是這飄蕩回旋的聲音。


    “神仙穀中神仙花,一花解憂做仙人。”


    這聲音無處不在,輕易地占據了小道士全部的心神。一時小道士本來空空蕩蕩,再無一物的腦海中,盡是這飄蕩回旋的聲音。


    “歡迎來到神仙穀,吾是忘憂仙!”


    忘憂仙是誰?神仙穀是哪裏?我在這做什麽?我怎麽想不起來,我怎麽什麽都想不起來。


    “你,是要進神仙穀,做那忘憂人嗎?”


    進神仙穀,是的,我要進神仙穀,小道士呆呆地應道:“是!”


    “你,是心有憂慮不可解,再不留戀紅塵嗎?”


    我,我有什麽憂慮,我活得很好,過得很快活啊。小道士正想答道“不是”,可忽然之間,一個迷迷糊糊的念頭竄上了他的心頭,於是小道士到了嘴邊的“不是”,變成了“是”。


    “你,可願拋棄紅塵,遠離塵世,在那神仙穀中,做一世的忘憂人?”


    我去,這哪能行啊,小道士張口便想說“不是”,可莫名地,說出嘴的,卻還是“是”。


    “神仙穀中,不納俗人。你,有何所長?”


    我道法精深,年輕一輩中無人能及。小道士剛想這麽說,可隱隱又覺得不妥,於是說道:“我文才了得,舉世無雙。”


    “你,有幾許聲名?”


    這個好說。小道士幹脆地答道:“我名滿京城,無人不知。我能得見天顏,出入皇宮。”


    忘憂仙聽到這,不由大叫了一聲“好”。顯見得,極是滿意。


    “你可願遵守神仙穀的規矩?可願服從我忘憂仙?”


    小道士自然答道:“願意!”


    那聲音笑了,他笑道:“歡迎加入神仙穀!”


    這話說完,再無聲息。然後一陣甜香傳來,小道士又慢慢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小道士悠悠醒來。


    他睜開眼,眼前是藍天白雲。


    他坐起,雙眼忽然一直。


    自己麵前,盛開著一片花。而他現在,正置身在花海中。


    這花,是他見過的,最美麗的花!


    小道士不由驚歎一聲,蹲下,細細欣賞。


    杯狀的花朵熱烈的盛開,花色絢爛,花姿輕盈,開得豔麗,開得妖嬈。花開有五色,當綿延成一大片時,那種美,讓人直欲窒息。


    這,必是神仙花!


    神仙穀中的神仙花!


    能讓人忘卻世間一切憂愁的神仙花!


    真美啊!小道士歎道:若是柔兒看見了,必定會高興的想哭。若是清妍看見了,必定會吟詩一首。


    想到柔兒和柳清妍,小道士忽然覺得不對。他往自己身上一看,立時一呆,然後嚇得,亡魂大喪!


    他的衣物,竟已被人換了!從裏到外地換了個幹淨。他現在身上穿得,再不是一身道衣,而是一襲白衫。白衫輕薄,迎風飄飄,穿在身上,舒服至極。


    可這不是關鍵,關鍵是,他身上的鬼珠,不,見,了!


    我去啊,我的柔兒,我的清妍嘞,不,見,了!


    小道士一轉身,撲到自己醒來的地方。那處是萬花叢中的一個石台,光滑如鏡。


    小道士找遍了石台上下,沒有,都沒有。


    一屁股坐在地上,小道士汗出如漿!


    鬼珠縱是天地至寶,可在他心中,跟柔兒和清妍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


    鬼珠丟了沒關係,可是,我去啊,我把自己的夫人,和未來的夫人,給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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