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廣宗領導的“蘇魯人民抗日義勇總隊”第一大隊有了一個大動作。


    八月一日,嶧縣北部抱犢崮山區。總隊長張廣宗召集大隊長劉丙奮和教導員張鴻儀開了一個戰前分析會。


    張廣宗:“嶧縣城內鬼子和偽軍最近非常猖獗,他們四處襲擾百姓,搜刮民財,我已決心敲打一下他們,找你們來就是商量何時打,如何打的問題。”


    劉丙奮笑了:“這個決心你早就該下了,這個嶧縣城我早就看著不順眼了,我此前給你提過。你說時機不成熟。既然你說要打,那就緊早不緊晚,說幹就幹,就這兩天。”


    張廣宗也笑了:“就你急,別忘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吃了那是要燙嘴的。”


    劉丙奮:“沒事,咱就有吃這熱豆腐的嘴。”


    張廣宗笑道:“這可是座古城,城牆五六丈,外有護城河,裏麵鬼子兵百把人,偽軍也也有幾百,你這張吃熱豆腐的嘴從哪下手?”


    張鴻儀也說道:“絕不可以輕視。”


    劉丙奮肅然道:“說有吃熱豆腐的嘴,還真不是玩笑,咱們有人在裏麵,而且還是警務局的,最要緊的還是個巡官,二等巡官,他這個職位,嘿嘿……,這個人你是知道的,教導員。”


    張鴻儀微顯錯鄂,低聲道:“我是知道的?誰?”


    劉丙奮:“誰?你忘了,你還做過他的思想工作的。”


    張鴻儀這才恍然大悟:“你說他呀,你不是說他做了警衛嗎,何時入了警務局?”


    劉丙奮正要說話,卻把個在雲裏霧裏的張廣宗惹急了:“你們說的是誰呀!”


    張鴻儀看了一眼劉丙奮,見劉丙奮隻是笑,沒有說話的意思,這才說道:“那還是去年的六七月份吧,咱們的隊伍才建立起來沒多久,那天咱們的這個劉大隊長帶來一個人,說是要加入咱們的隊伍,大隊長就不讓他入伍,叫他到縣城去加入偽軍,以便作內應。”


    “這個人不同意,說入了偽軍,就是漢奸了,對不起祖宗,這種事他不想幹。他執意要加入咱們的隊伍。”


    “大隊長就把他帶到我這兒來了,讓我勸,我就勸他,在這兒是革命,到那兒也是革命,而且你這個革命是別人學不來的,你的條件是別人不具備的。你到了裏麵及時把情報傳遞給我們,將來我們一定會打縣城,有了你的情報,不就等於你打鬼子了嗎?我告訴他,你放心,有我和丙奮在,漢奸的帽子絕對戴不到你頭上去,放心大膽的去幹。”


    “聽了我的話,他有些動心了。我又乘機勸他,讓他在縣城裏多留心觀察,發現那些有抗日愛國思想的人,要團結他們,把他們拽到咱們的陣營中來,這樣不就分化瓦解了敵人的力量不是?你拉來一個,咱們就多了一個,敵人就少了一個,這樣一來不就是兩個了嗎?而且還不動刀槍,不見血。最關鍵的是你的條件好啊,別人想這麽做都做不到,你說是不是?”


    “我這樣一說,他很是高興,愉快的走了。後來,丙奮不住的誇我,說我會說話,他辦不成的事,讓我三言兩語給擺平了,倒弄的我不太自在呢。”


    說罷張鴻儀看著劉丙奮嗬嗬而樂。


    張廣宗聽罷,眉頭微皺,向劉丙奮說道:“這個人有什麽背景?”


    劉丙奮:“嶧縣城的維持會長是誰?是孫茂回!孫茂回是誰?牛山孫氏族人!和孫白洪、孫武仁、孫雲明、孫茂渠這些可都是一家子。咱們的統占部長朱木石和他們孫家也沾著親帶著故,這你是知道的。”


    “我說的這個人叫孫繼德,維持會長孫茂回是他的爺爺輩。孫繼德在軍隊裏幹過,而且是日本人的軍隊,後來退出在家閑著。正因為這個,孫茂回看中他了,找他,讓他做他的警衛。他不想再做漢奸,所以就找到我這兒。”


    “到了孫茂回那兒後,做了他的警衛隊長。不過他很有見識,他發現他這個隊長必須整天圍著孫茂回轉悠,想多離開一會都不行,這樣縣城裏的敵情無法得知,送個情報或者咱們的人和他聯係都是極不方便。一但發現自己的處境不利於工作,他就想了法子換了個位子。”


    “他就去找孫茂回,說如果是到警務局,他就可以在外圍發現於他不利的事情,他就及早給解決了,這就就化被動保護為主動出擊,這不比圍在他身邊強?”


    “孫茂回一聽,說,這是好事啊,你就去吧,我給你安排。就這樣孫繼德就成了警務局的二等巡官。就他這個條件,你說,還有誰比得上他!”


    張廣宗聽罷甚喜,不由得麵綻笑容,突然間麵色一肅道:“這個人信不信得過,他可別把咱們給賣了。”


    劉丙奮見狀,忙說道:“這個你大可放心。此人信得過信得過,他和我是把兄弟,這是一層關係,他是和順村的,我是小屯子村的,不遠,知根知底。”


    張廣宗大喜:“這事就著落在你身上了,丙奮!”


    做了一翻準備工作,第二天連夜向嶧縣城方向進發。次日晨到達棗莊西南方向二十餘裏的放馬場村隱蔽,同時嚴密封鎖消息。


    劉丙奮帶著兩個戰士趕到嶧縣城南土樓河村,在瓜地裏找到把兄弟李鳳奎,讓他速去城裏把孫繼德找來。


    見到孫繼德幾句寒喧後,劉丙奮直入主題:“城裏情況如何?”


    孫繼德:“日軍三百多,保衛隊一百五十多人,警務局四十多人,戶籍警二十多人。”


    劉丙奮倒吸了口冷氣:“五百多人?比我們估計的要多。這個仗不好打啊。”隨即口氣一變:“越是不好打越是要打。上級已經決定,明天夜裏兩點準時攻打縣城。”


    “明天上午我送給你十個人,就在這瓜裏,你想法把他們領進城,好好隱蔽,以作內應。”


    孫繼德當即答應:“好!”


    孫繼德在回去的路上已有了一個想法,一到城裏,立即去找警務局的孫景新,這是他的一個本家叔叔,平時早有勾通。


    孫繼德把任務向孫景新說明。第二天上午二人準時到達李鳳奎的瓜地。劉丙奮早已帶著十人在那相候,同時告訴二人口令:開明!孫繼德帶著五個人由西城門進入,孫景新則帶著五個人由南城門進入。這樣分散進入,減小風險。二人與守城門之人皆是熟悉的,入城頗為順利。


    孫繼德的住處在牌坊街,在他住處匯合之後,孫繼德急忙安排他們吃飯、睡覺,以迎夜裏之戰。


    整個上午縣城內十分平靜,孫繼德暗自高興。


    然而一到下午風雲突變。


    警務局長馬永慶召集警務局人員抓緊集合。原來城內日軍竟然得到信息,知道上午有十個人進城。日軍司令工板、偽縣長郭光西也一齊出動,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力量加緊搜捕。


    如此一來把個孫繼德嚇的夠嗆,這顆心可就放不下來了,畢竟這十個人可都在他家裏匿著呢。


    馬永慶命令孫繼德帶著一部人馬去主街。縣城南北街共有三條,中間這條是主街,從縣衙門口直通南城門。


    孫繼德心中有鬼,哪得安生?微一思索,立時想了一個主意:與查牌坊街的戶籍警對換一下。當即去找戶籍警的巡查負責人鄭大強,說自己住在牌坊街,對牌坊街特熟,搜查起來應當會省去不少麻煩,想換換。然而這個鄭大強怕受到上司指責,當時就回絕了。


    孫繼德心憂如焚。明明這十個人就在自己的家裏窩著呢,又哪有心思去查主街?帶著幾個人馬馬虎虎的查了查,然後返回年衙門準備向警務局長馬永慶交差。剛到衙門口,與他一同巡查的傳令長吳傳文看出了他的意圖,當即提醒:“咱們沒仔細查就回去了,這怎麽行,日本人知道了是要找麻煩的。”


    孫繼德心中正煩,立馬惡聲回道:“要你管!出了事我負責!”


    吳傳文見孫繼德麵上突現惡相,而且惡語相加,心中自然老大不痛快,可是也不敢出言頂撞,心中隻怪自己多嘴,惹得自己煩惱。


    孫繼德向馬永慶匯報說任務已完成,沒發現什麽問題。馬永慶也不太在意,令他們隻管回警務局便是。


    孫繼德安排手下人員自管回局,自己急忙向家裏趕。到那以後,懸著的心先放下了一半,原來鄭大強還沒查到此處。十位戰士和孫景新睡的正香。孫繼德急忙把這幾個喊起來:“我這急的要死,你們睡的倒坦,快,準備戰鬥。”當即把情況告訴他們。


    這幾個人一聽,自然緊張非凡。


    孫繼德咬牙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該會來。就看他們的福氣了,查不到便罷,查到我們那是他們倒黴,俗話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在前麵的咱們就直接給打了,再扔它兩顆手榴彈,趁著煙霧,抓緊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跑出去是福,跑不出去就拚了,可都給我記好了,絕不能讓他們活捉。”


    說話的功夫,戶籍警人員已查到門口。


    敲門,孫繼德不理。推門,沒開。原來孫繼德伸手把門給拴上了。接著就有人踹門,孫繼德還是沒理。然後聽一聲罵:“他媽的,混蛋,瞎了你的狗眼,孫巡官家還能有八路,快走,到別處去查。”


    正是鄭大強。


    孫繼德腦子突然間有了個想法,向眾人打了個手勢,讓眾人躲了一下,然後伸手抽了門栓,打開門,向著鄭大強笑道:“鄭書記,請屋裏坐,如果不放心的話,就到屋裏來查,看看有沒有八路。”說著擺了個相請的手勢。


    鄭大強也是個透亮的人,本來就沒打算查,又見孫繼德在家,趕忙笑道:“孫巡官,你就別開我的玩笑了。你的任務完成的快,我的還沒完成呢,我們走了。”說罷帶人匆匆離開。


    眼見著鄭大強一幫人走了,孫繼德深深出了一口氣,緊繃著的這顆心總算有所緩和。屋裏的那十一個人也是一般。


    是夜十二點,十二人集合完畢,孫繼德說道:“西城門崗樓上站崗一共八個人,其中一個鬼子帶班,這個崗樓居高臨下,它的威脅最大,咱們的首要任務是把這八個人幹掉,為部隊進城做準備。控製了崗樓城門那就好辦了。”


    孫繼德帶隊巡至西城門,孫繼德低低的對孫景新說道:“你帶幾個人上城牆,把上麵的幾個幹掉。”


    孫景新點點頭,揮揮手,帶幾個人,抬腿便欲拾級而上。


    突然孫繼德說了一聲:“慢著。”孫景新忙得停下來。


    孫繼德:“前麵有人來了。”


    孫景新忙他仔細向前看,果然有數個人正向這邊過來。


    孫繼德眼尖,早看出其中一個正是日軍工板司令,心中不由得一緊。孫繼德一擺手,示意他們幾個躲起來。堪堪將到跟前,孫繼德大聲喝道:“口令!”


    那邊回道:“太陽!回令!”


    孫繼德答道:“大樹!”


    工板略緩了緩步子,側頭看了看,見沒有什麽可疑情況,然後徑直帶人走了。


    孫繼德與孫景新帶人快速登向城樓,崗樓前一個偽軍士兵見孫繼德等人個個持槍在手,麵色不善,急匆匆向他走過來,情知不一妙,雙膝一軟就跪在地上,口中急道:“孫巡官,饒命。”


    孫繼德一腳踹了過去,那人側翻在地,孫繼德狠狠的說道:“去,到裏麵把所有的槍拿出來。”那人聽話,翻身起來,到崗樓內取槍,屋內幾個偽軍見眾人槍口對著他們,不敢言語,也不敢亂動,任由槍支被取去。


    孫繼德惡聲喝道:“咱們都是中國人!你們幾個,想活命,就不要動。就在裏麵給我呆著。”那幾個見孫繼德麵色凶狠,與尋常大不一樣,心中自然害怕非凡,當即或點頭或答應。


    控製了崗樓,意味著消除了西門最大的威脅。孫繼德帶了兩個人轉身沿城牆而下,迎麵上來一個鬼子兵,孫繼德口中說道:“太軍!辛苦大大的!外麵有毛猴子(鬼子對八路稱呼),正在鋸電線杆子。”


    那鬼子兵聽到這話正自有些驚愕,就在這當口孫繼德已欺近他身子,手翻處一刀插入他胸中,順勢一推。鬼子兵口中嗬嗬連聲,身子倒地,掙紮不斷,顯然痛苦之極。


    孫繼德向南便行,意欲到南門看看情況,正向南行,一個鬼子兵看到孫繼德,見形勢有些不對,轉身就跑,孫繼德再不猶豫,當即開槍,斃敵於槍下。


    槍聲一響,實則上也給了西門那幾個同誌一個信號,當即圍奸把守西城門的幾個鬼子。孫繼德轉回西城門時,鬼子兵已被解決。


    此時的縣城內亂了套,一時槍聲大作。


    孫繼德與其他人急忙在鬼子的屍體上尋找西城門鑰匙,可是就是找不到。城門外的突擊隊員已在敲門,城內的鬼子兵已開始行動,形勢已是極為不利。


    又急又惱的孫繼德,抬起駁殼槍對著城門的大象鎖連開了三槍,大象鎖當即打開,打開大門。外麵的隊員人人左臂纏一條白毛巾,以便識別。見城門大開,當即蜂湧入城。九連直接攻向鬼子兵駐地,七連向縣衙和南門進攻,八連控製西城門樓,連長張新齋帶著一個排在西門裏街內機動,同時張貼宣傳標語。一時間敵我槍聲大作,難分敵我。


    黑夜中,鬼子也不知道對方來了多少人,不敢出擊。槍戰持續兩個小時,眼見東方現亮,張廣宗急令收兵撤退。


    此一戰,打死鬼子兵十餘人,同時俘獲偽縣政府科長以下一百餘人,而且爭取了一個中隊約五十餘人反正,繳獲步槍五十餘支。反正人員後編為義勇隊特務營,由孫繼德任營長。


    隊伍由西城門撤出後,回到橫山口。時至下午,棗莊、鄒塢之敵向橫山口進攻,又逢大雨,在雨中雙方攻守了幾個來回後,敵方暫時撤退。


    天略一黑,隊伍南撤至西棠陰。又擔心遭到合圍,略加休息,連夜向東轉移,走匡談、過土樓河,穿過泥溝,最後到達蘭陵以東的張家灣。這一夜大雨不停,路泥濘非常,行軍頗為艱難。由於太過疲勞,在張家灣休息了一天,然後轉往車輞一帶休整。


    戰後,每個戰士發一套白布襯衣和一元錢,以作獎勵。


    關於義勇隊夜襲嶧縣城,有嶧縣愛國人士作抗日歌謠傳頌:


    一麽一更裏,黑了天,


    集合了隊伍首長把話談呀:


    今夜晚一定去摸嶧縣呀,


    去打鬼子和漢奸呀。


    鬼子進嶧縣呀,人民不得安,


    月月得納糧天天要報捐,


    鐵路兩旁還把高梁砍呀,


    抓住民夫給他當漢奸呀。


    二麽二更裏呀,黑鴉鴉,


    隊伍集合發這就要出發呀,


    路上要切記著兩件事呀,


    跟上距離不要把呱啦呀。


    三麽三更裏呀,夜森森,


    一氣摸到嶧縣城西門呀,


    盒子槍打開了象鼻鎖呀,


    同誌們勇敢地一齊往裏奔呀。


    四麽四更裏呀,雞呀亂叫,


    城裏的鬼子漢奸一齊亂了套呀,


    機關槍堵住鬼子司令部呀,


    嚇得敵人慌忙四下逃呀。


    五麽五更裏呀,天將明,


    集合了隊伍勝利回大營呀。


    浩浩蕩蕩的真熱鬧呀,


    鬼子和漢奸呀一齊上了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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