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盈攙扶著竹青,緩緩走下馬車。


    眾人此時方看清,這位安陽侯夫人與剛才認為惡毒的婦人形象截然不同。


    隻見她一身正紅色的華服,端莊高貴,真正的世家風範。


    同樣的麵紗半遮,但不同意陸詩雅的半透不露,謝婉盈戴的是與衣裳同色係的緋紅色麵紗,繡有精致的紋樣,雖然輕薄,但並不透,臉被遮得嚴實。隻露出清靈的眉眼,散發出來自書卷的清香。


    兩相對比之下,則顯得陸詩雅張揚淺薄,而更襯托出謝婉盈的大氣穩重,知禮低調。


    “這位姑娘,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小姐?既說是與我夫君有了子女,可我怎從未聽婆母及夫君提及過?別是不懷好意之人,冒著侯府的名頭在外行騙?”


    謝婉盈聲音柔軟,笑容溫婉。


    眾人聽了這話,也覺得事有蹊蹺,這女子攔轎隻說與安陽侯爺感情深厚,育有子女,可並未說出具體的身份。


    謝婉盈就是要把眾人的視線往陸詩雅身份上引,歌舞坊的出生,怎好當眾對人說出。


    見陸詩雅抿著嘴,不說話,此時人群中就有人開口。


    “侯夫人說得對!姑娘,你姓甚名誰,家住哪裏?既然要大家為你做主,你可要說清楚來路。看著侯爺夫人也不是那不明事理之人,興許其中有誤會?可別冤枉了好人!”


    “我叫陸詩雅,父母都已亡故,家中如今隻留下我一人,也是侯爺因著從小的情誼,彼此心悅對方,我又怎會弄錯?”說著又是一副傷心悲痛,可憐至極的模樣。


    謝婉盈感歎這陸詩雅當真會裝,妥妥的青梅白蓮花!


    眾人一想也是,兩人青梅竹馬的情誼,豈是能輕易受騙的,果然侯府欺她是個孤女,才不同意親事。


    見眾人又要被她裝出的這副我見猶憐的樣子欺騙之時,謝婉盈也裝出一副不知世事的樣子繼續道:


    “原來是陸姑娘,既然是說與我家侯爺是從小一起長大,那想必也是個大家族,隻是不知道是哪個陸家,令尊又是哪位?”


    她陸詩雅張口閉口青梅竹馬的情誼,說得像謝婉盈才是那個拆散他們強行攀附之人。


    那現在就要她自己親口脫下偽裝,說出她是哪家人?


    陸詩雅沒想到謝婉盈會把事情扯到這上麵來,而自己也不能在這種情況下回答。


    “我是……”


    眾人見陸詩雅就是不說話,便覺得事情有可疑,但也不打算就此放過,畢竟剛才他們都險些成了她的衝鋒卒。


    陸詩雅見事情沒有如自己預料的那樣,眼看無法收場,突然就像悲痛不已,為難萬分的樣子給暈倒了。


    謝婉盈可不會讓她將這件事就這麽容易的遮掩過去,立刻裝出一副很擔心的樣子,吩咐竹青把陸詩雅扶上馬車,同時十分心急地通知人去請大夫。


    謝婉盈也學著剛才陸詩雅的樣子,裝出一副請大家做主,施施然道:


    “還請眾位留下做個見證,這陸姑娘剛才口口聲聲說我欺負於她,此刻又暈倒了,倘若之後發生別的事情反而會賴到我頭上,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還是等大夫過來看診之後,讓陸姑娘把事情始末與我們說清楚,也好洗刷了我家侯爺的冤屈!我在這裏謝謝各位了!今日留下的人,都可以登記到侯府名下的酒樓吃一桌酒席,就算是我安陽侯府對眾為主持正義的報酬!”


    一聽說有免費的酒席吃,眾人更加不會走了,本來他們就想知道這事情到底怎麽回事,畢竟能留下來看熱鬧都是好奇心特別重的,也是特別愛傳播家長裏短的消息的。


    謝婉盈就是要通過這些人,進一步坐實自己侯府當家主母的好名聲,而陸詩雅這個外室,如果再想與她做對,利用輿論的壓力,那就是不可能的!


    謝婉盈料定陸詩雅不敢說,是因為她的身份特殊!


    陸詩雅的父親,陸琰霆,原來是正四品的禮部侍郎,因受多年前五台詩案牽連,全家男子獲罪流放,女子則充為官妓,所以陸詩雅才會流落到歌舞坊。


    可是自從她到歌舞坊之後,就跟變了個人一樣,出口皆是能流傳千古的詩句,並且所唱的曲調和舞姿也都是極為新奇,並且公然宣稱,要男女平等,女子也可以有自己獨立的生活,追求自己的人生理想。


    總之都是一些駭人聽聞的言論,但是卻大受歡迎,所有見到她的男子,都為她的真性情和新奇的個性所著迷。


    沈文淵也是在這裏重新遇見陸詩雅,隻這一次相見,比以前更加癡迷,如果是之前隻是一些小兒女的情誼,那麽那時候就是深入骨髓的傾慕,沈文淵花了千金為她贖身。


    還說要娶陸詩雅!


    沈老侯爺直接被這番操作給氣病了,沒多久就過世了。


    這之後,老夫人也堅決不同意。


    可也架不住沈文淵的鬧騰,無奈之下讓步同意,隻說沈家絕不允許歌舞坊的女子,進門當正氏,要娶隻能是個妾氏。


    陸詩雅也是心氣極高,誓死不為妾。


    沈文淵雖然也想娶陸詩雅,可畢竟父親被自己氣死,也不想母親再被自己氣病,所以隻能暫時放棄!


    沒辦法,既然進不了侯府的門,陸詩雅又不可能放棄沈文淵,所以隻能被沈文淵安置在外麵,做起了外室,接連為他生了一子一女。


    陸詩雅原來的想法是,隻要緊緊抓住了沈文淵的心,再加上有一雙子女,等將來侯老夫人過世之後,那侯府夫人的位置還是自己的,那索性就等著,總會等到那一天的!


    上一世,陸詩雅是真的等到了。


    雖然,當時沈文淵也是迫於壓力娶了謝容音,可是一直就是獨守空房,對她沒有威脅,再加上謝容音容不下其他與沈文淵有關係的人,所以侯府也沒有子嗣出生。


    後來,謝容音被休入家廟,陸詩雅進府,是何等的風光,她生下的孩子也就是侯府的嫡子嫡女,享受著侯府的富貴。


    不過,就算最後她等到了這一切,日子也並不是如表麵上的好過。


    沈文淵經過那麽多年,對陸詩雅的新奇感早就消失了,轉而更喜歡和寵愛樣樣都更契合自己真正喜好的魏紫。


    人就是這樣,或許會因為新奇而一時關注那些特別的,可是時間長了,新奇之感慢慢淡了,還是會回到自己真正深愛的人和事上來。


    本質上,身在世家的沈文淵內心深處還是很注重禮法和秩序的,雖然會在年少之時被那種極致的新奇之感吸引,可最終還是回歸正常,回歸原位!


    而這一點上,魏紫就做得很好,無論是嬌俏秀麗的樣貌,溫柔活潑的性情,還是製香品茶、詩詞歌賦的雅好,每一樣都長在沈文淵的深愛的點上。


    這樣的魏紫怎能不讓沈文淵視若珍寶,如癡如醉。


    就算是在莊子上那麽多年,還是被沈文淵一直惦念,等到機會就把她接回了府中,那時候甚至不顧陸詩雅用一雙兒女作威脅,也要把魏紫安排貴妾的位置。


    上一世,就在謝婉盈病逝之前不久,還聽說,沈文淵將要升魏紫為平妻的事情!


    所以,陸詩雅此刻所認為的,她與沈文淵之間從小到大的情誼,共育子女的深情,到最後一切都是空。


    女子如果指望別人的情分過日子,就是把自己堵入窮途末路苦苦掙紮。


    攀附他人得來的終究不牢靠,就算一時擁有,也不可能長久。


    所以,謝婉盈才不會把精力用到這些情愛上來,最明智的做法,是利用現在侯府當家主母的身份,積累財富,最好是悶聲發大財。


    但是謝婉盈不主動去招惹陸詩雅,反而陸詩雅還來挑釁,那就別怪她了。


    陸詩雅其實是裝暈,一直都清醒著,現在又不能主動起來,但就這麽躺著也不是長久之計。


    她原來想著可以通過暈倒把這件事情揭過去,哪知道這個謝婉盈是真的精,竟然把自己這條路都堵死了。


    如今隻能靜靜的躺著,找機會見機行事了。


    謝婉盈這裏豈能看不出陸詩雅的這點伎倆,所以當場請大夫,還讓周圍的人不走,看待會怎麽當眾羞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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