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的前一天,留在山岬島上的自由奴隸都被聚在了一起。


    島上的都是身強力壯的,稍微次一點的都被扔到村社農莊去了,這一次挑選的就是將來各個作坊的作坊工。


    從今之後每個人都不再是今日種植明日舂米後日搬磚了,而是將來要專一地做一件事。


    挑選加自主報名的奴隸按照將來的作坊分成了幾隊,佇立在尚是一片荒蕪的土地上,對未來的一切充滿了渴望和不安。


    澤嗟等人全都如願以償地進入到冶煉作坊中,似乎陳健真的是過於自信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裏,沒有絲毫的警惕就同意了。


    他們身體很壯實,最能吃苦,也做過陶窯的奴隸,堅忍不拔,頭腦清醒,去冶煉作坊也理所當然。


    麵對黑壓壓的人群,陳健說的很清楚也很血腥:妄圖擾亂作坊正常生產的,鞭刑;有告密的,賞賜;暗中串聯試圖如同和磚廠時一樣怠工的,扣除半個月的粟米;砸毀工具的低級反抗,絞刑;破壞熔爐砸毀熔爐的,炮決。


    對此陳健解釋道你們是人不是奴隸,我不能隨意殺了你們。但你們雖然是人,卻不是夏城人。這些東西工具熔爐是夏城人的,你們砸毀了就得陪,問題是你們也賠不起。


    賠不起陶貝粟米,那就用命賠吧。


    除了這些之外,所有人每天必須勞作七個時辰十四個小時,上工時間遲到的扣除三天粟米,生病的如果是傳染性疾病扔到遠處小島上自生自滅,沒有休息。


    如在勞作中受傷,陳健表示自己和夏城人民都是善良的,受傷了幹不了活,夏城還會補償你們三個月生活的粟米。不過之後就不管啦,你們受傷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沒求著你來幹活。


    這些條件比起當奴隸時候其實差不多,唯一不同就是夏城人沒有資格決定他們的生死,不可以隨意處死。


    並且除此之外擁有一切人可以有的權利,包括去坊市購買各種貨物、可以私自建造房屋、可以學習可以讀書,至於能不能買起那又是另一說。


    所有工資不再以粟米鹽等實物發放,全部發放陶貝銅貝等代幣,中午管一頓飯,其餘餐飯需要花陶貝購買,供銷司隨時可以交換。


    任何貨物,哪怕是兵器火藥,隻要你有足夠的陶貝,通通可買。


    對此,有人算了一下,以現在每天幹活發放的粟米陶貝,要買一柄青銅劍得不吃不喝地勞作二十五年,中途不能生病不能吃肉不能換衣衫,能不能活那麽久還是未知數。


    開放的購買製度,在生產力不足的條件下必然會產生物資短缺。不過整個榆城有資格消費的,無非就是那些調集來的夏城人和各個城邑的親貴子弟,所以供應充足。


    近萬人中名義上都是人,實際上是人的不過七八百而已。


    在陳健說完這些規矩後,紅魚悄悄找到陳健,問道:“咱們現在缺人。你這麽弄,一旦有人攻打咱們,這群人根本不可能幫咱們。他們和城邑毫無關係,城邑不是他麽的,他們自然不會去保護,你這樣做不對啊。”


    陳健笑道:“我知道。先苦後甜啊。而且得靠他們雙手去爭取才知道可貴。我施舍給他們的,他們不會珍惜。再者萬一哪天我死了,沒人施舍了,他們又沒抗爭經驗,隨便賣個好他們就感激涕零,那可不行。我也得知道這群人的心性有沒有資格做夏城人啊。”


    “再者,我如今把他們當自己人,我去哪弄那麽多肉、麵、菜供應他們?就算多發陶貝,他們除了糧食外也買不到東西啊,到時候我再按照咱們有多少布、肉,重新燒製專門換這些東西的陶貝?”


    “前者是他們的心,後者是咱們的物。第一條咱們控製不了,第二條怎麽也得到明年秋天村社農莊建好之後才行。”


    “不急,一兩年內打不起來,等真打起來的時候,我保證這群人會和咱們站在一起。”


    紅魚失笑地聳聳肩,又聊了幾句,送陳健上了船。


    目送離開後大約猜到了陳健想做什麽,拿出一卷木簡,告訴監工的人,任何告密的都告訴她,說是要記錄下來以便賞賜,任何告密事件不得私自處理,必須記錄下來。


    隨後她又回憶著陳健和自由奴隸們講的那番話,越發覺得不對。


    實際上擾亂作坊正常生產這個規矩說的很含糊,砸毀熔爐也包含在擾亂正常生產當中,再者互相串聯這種事其實比自發地砸毀工具更危險,可處理的結果和遭受的刑罰卻恰恰相反——串聯不過是鞭刑,砸毀工具卻是絞刑。


    她知道陳健絕不可能記錯了,說反了,仔細琢磨了許久,忽然明白過來。


    這些規矩,分明是陳健是在鼓勵這群人幹點大事。砸毀工具之類的自發行為是低級的反抗,毫無意義,還不如他幫著讓這群人少走彎路——鼓勵暴力反抗、集體抱團,不鼓勵單獨發泄砸毀工具。


    紅魚看著寫在木簡上的規矩,笑了好久,心說隻聽說過製定律法規矩保護自己的,還真是第一次聽說製定律法規矩來毀滅自己的。


    笑的紅了臉彎了腰,無奈地歎了口氣,合上木簡,沒來由地翻出很久前和陳健一起欺騙數九的那套皮質的古怪衣衫,展開後仔細看了看,心道:“照這麽下去,隻怕有一天,自己說的那番讓他笑著殺自己以向城邑別人認輸的事真會發生。到那天的時候,自己就穿這身衣裳。”


    …………


    兩日後,陳健帶著黑衣衛找到了他們尋找到的礦山,灰紅色的礦苗如同帽子一般蓋在了山上,不大不高。


    煤礦和鐵礦相距不算太遠,比夏城的銅礦還要方便的多,就在河邊的山上。夏天水運,冬天結冰就是上好的道路,在前期不考慮競爭成本的條件下,可以這麽玩。


    山頂,幾個人正拿著工具挖掘著一處山坡,挖出幾個深坑之後,大包的密封火藥從船上拿出來,埋進挖好的坑洞中,留出長引線。


    當初在夏城挖銅礦的時候,得用火燒了後再往上澆水炸碎石頭,如今可是省了那麽麻煩了。


    “姬夏,炸嗎?”


    “炸。這裏不挖礦洞,直接挖山。炸碎了,炸散了也沒事。記下一共埋了多少個,一會數清了響聲,別跑過來呼嚕一下把自己炸死了。”


    幾個人笑著點燃了浸泡了鉀硝的撚子,遠遠跑開,躲在搭建起來的樹屋子裏麵,聽著遠處的動靜。


    轟轟幾聲巨響後,數清楚了聲音,確定都炸完了,陳健帶著人上了山,在一堆亂石中尋找著。


    許久,捧著一塊大自然巧奪天工造成的晶簇,感歎著造物的神奇。六棱晶的礦簇明亮的仿佛鏡子,閃爍著寶石一樣的光澤,其實隻是鐵礦,卻被塑造出人類無法還原的美感。


    炸碎的礦石到處都是櫻紅色的粉末,四周還有未散去的硝煙,陳健坐在亂石堆中,滿意地點點頭。


    “回去幾個人給紅魚捎個口信,讓她把冶煉司負責采礦的一千多人分批送過來。第一批再送來三十個自己人,還有負責做飯的女人,同時讓她計算一下需要的糧食,提前儲備。”


    “咱們幾個在這搭建個木屋,要在這住些日子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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