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樣想著,想要付諸實踐卻有些難,畢竟商社的正主兒是陳健,藏在南安又不露麵。


    如今閩城內部有些亂,他們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離開,隻能盼著出了這麽大的事陳健能主動來到閩城處理。


    事實上事情發生的一天後陳健就得到了消息,有人騎著快馬將閩城發生的事告訴了陳健。


    陳健當時正在那畫一張草圖,是在這個時代頗為詭異的建築,看上去似乎是一棟樓房,而且是磚承重結構的樓房。


    一共五層,第一層很低矮,大約是為了承重所以第一層緊貼著地麵更像是半地下室,而且上部的結構還是一個發券拱形,顯然是為了承上麵四層的重量。


    承重牆也是第一層很厚,第二層略薄,以此類推直到第五層變為正常的薄牆。房間的跨度不大,應該還是木衍架結構的,草圖還沒有完成,更像是一個概念,上麵隱隱約約畫著一個巨大的豎直的牌匾,似乎寫的是“善良的華夏議事會法定壟斷航海風險投資殖民掠奪聯合商會”之類的字樣。


    報信的人進來的時候,陳健卷起了草圖,報信的人隻是瞥了一眼沒有看清太多。


    將閩城發生的事情簡略地一說,陳健也不在意,隻問道:“商社全都燒沒了?”


    “燒沒了,附近幾家的屋子也都被燒了。”


    “附近鄰家的安撫呢?”


    “柱乾先生正在做,沒問題的,先給他們一些錢讓他們暫時找地方居住,等司法官決斷之後再商量賠償的事。”


    詢問了一下被燒毀的麵積,陳健還是很滿意的,又問道:“私行逼供的人怎麽樣了?”


    “沒事,我們找過精通司法的訟師問過了,沒死人也沒造成肉體上的傷害,最多去官營礦勞作兩年,兩年後出來有了錢可不是件好事嘛,都是我們自家的兄弟,這種事沒問題的。”


    “那就好。”


    倒提著筆頓了幾下,陳健琢磨了一番,笑道:“柱乾先生做的很有意思啊。他是個精通司法的人,閩城官麵上的事讓他去做吧,我是不管了。你幫我傳個話,就說我過幾天再過去,等那些玻璃作坊的人著急了我再去,去早了讓他們以為我還真把這件事看的挺重呢……”


    報信那人嗯了一聲,又道:“柱乾先生的意思,是不是提前去一趟閩城?如今玻璃行會內部已經亂了,如今隻要你去了閩城,那些作坊總會來找咱們商量。最主要還有那些玻璃作坊的雇工,柱乾先生說他們也沒什麽錯,畢竟是有人在背後蠱惑,他們是無辜的。”


    陳健無奈地笑了一下,心中還是有些佩服某種意義上的同道之人,點頭道:“你告訴他,讓他放心,我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不會讓那些玻璃工匠挨餓的。行,那就麻煩你再連夜跑一趟,告訴柱乾先生吧。”


    說完起身行了一禮,那人臉上雖不以為意,但這一禮卻牢牢記在心中。


    …………


    南安,陳健在得到了消息的時候,南安縣的縣令嗟遠山也從另一個渠道知道了消息,但卻不動聲色,將這個消息散步了出去。


    很快,南安縣的官員們便聚到了一起,畢竟陳健又是送禮又是行賄又是納稅而且關鍵是陳健行賄後並不要求什麽事,看樣子就是普通的結交,從不要求任何於外之事。


    這樣的好作坊很多官員都喜歡,自家屋中換上了亮堂的大玻璃,還有些造型獨特看起來品位不高而且形狀畸變的假水晶器皿,有些事那總得幫個忙。


    嗟遠山倒是不動聲色,同級的官員們便先說了這件事。


    “咱們縣的玻璃作坊和閩城的玻璃作坊起了些衝突。咱們縣的作坊也有不少雇工,又帶動了木器煤鐵的消耗,加上他這玻璃的木架上都寫著咱們南安縣的名號,據說如今也是遠銷都城。我作為治安官,有些擔心閩城玻璃作坊的暴民來這裏鬧啊。”


    “是啊,他閩城的作坊雇工要吃飯,難不成咱們南安的雇工就不吃飯了?”


    幾個人嘀嘀咕咕將閩城發生的事大致說了一遍,嗟遠山嘖了一聲道:“那陳健也是心善之人,雖然來咱們南安不久,卻捐獻了許多書本筆墨以助教化,又不做些違法之事。我雖和他接觸不多,但是印象深刻啊,年輕人很有作為。這樣吧,這幾天治安官就煩勞一些,嚴查一下閩城來的不法之徒,以免出什麽事端。若是如閩城一樣出了些流血死人的事件,咱們南安總不好看。”


    “還有啊,既是咱們縣的作坊,總不能讓他吃虧,去走動走動,問問他有什麽難處,畢竟人生地不熟。若是他需要精通律法的訟師,也可以幫著聯係聯係,咱們縣還是有幾個厲害人物的,莫讓他到時候要找卻找不到真正合適的。”


    ………


    閩城,孫湛的家中。


    仍舊是家中的小宴,邀請的也都是孫湛所熟悉的人,而且還有幾個是當初看完戲劇後想要和陳健聊聊的帶著某些目的的人。


    幾個友人安坐,聊起來的也就是閩城這些天發生的事,玻璃行會和慈善商社之間的矛盾就算是閩城這幾天最大的事。


    不同的人看到了不同的結果,坐在孫湛家中飲酒的這些人看到了另一種層麵:民眾是可以煽動的,他們憤怒起來是有力量的,而且這些大部分完成了開蒙教育的民眾對未來的分化和固化是充滿了緊張和不安的,有時候因為某個在這些飲酒的人看來微不足道的薪水和工作就可能爆發出難以控製的力量。


    推杯換盞中,當初在戲院看戲的人說道:“義仍兄,真是沒想到這個陳健還有這樣的本事,弄出這麽大一個作坊,竟然能把玻璃行會的田文**到這種地步。”


    孫湛也有些自豪,如今那幕戲的名聲遠傳在外,雖然並無伯樂千裏馬的故事,但相應的誇讚還是免不得落在孫湛的頭上。


    “是啊,我也沒想到。當初還以為這個年輕人會一直走寫戲這條路,結果寫完之後便有些意興闌珊了,竟然做起了玻璃生意。”


    “這個年輕人很有意思。別人爬山,會一直爬上去,直到生命的盡頭爬到峰頂,無論是為了摘星星還是為了看日出。可他呢?明明很適合爬一座山,但是稍微爬出了一些名頭,便換了山頭,心如亂雲,竟不知道到底想要幹什麽。”


    孫湛笑道:“那也不能這樣說。這個名頭可是不小,反正我所在的這座山上,比他高的還有不少,可是如他這樣年輕又爬的這樣高的卻沒幾個。”


    “那倒也是。他如今做這玻璃的行當,能夠逼得玻璃行會亂了陣腳,數年之內便又成了閩城的巨富,身家之巨難以想象啊。你想啊,這玻璃咱們都看了,這可不是一個閩城,而是南北東西最好的玻璃,這又是多少財富?”


    孫湛有些狐疑地看了幾人一眼,問道:“你們什麽意思?”


    “你別多想,我們在閩城可沒什麽根基,他又不是草芥之民,多少能發出自己的聲音,斷然不想去打他的主意。隻是有些後悔當初沒有早些和他聊聊,更是沒想到他會闖出這樣的局麵。他這種人,不會是隻想著做些玻璃生意的,等到這座山也爬到很高的時候,你覺得他會不會再換個目的地?”


    孫湛搖頭道:“不好說。他辦了個慈善商社,心地那是極為純淨的。你們也知道,他在學宮木老先生那裏據說也算是半個弟子,若是真想要做些別的事,去學宮學上幾年弄出名頭,未必不能踏足官宦之途。可他沒去,而是辦了商社作坊,可見他的心思未必在這裏啊。”


    “官宦之事,對有些人而言是權利,對有些人而言則是實踐些夢想,他既然在剛剛起步的時候就辦了慈善商社,這種人你說他就沒有點年輕人的夢想?我看未必啊。那湖柱乾是什麽人?鼓吹的又是些什麽事?他和湖柱乾走的那樣近,有些東西想想就能知道了。”


    孫湛笑道:“這又不是秘密,允許結社營黨,他們年輕人嘛,聚在一起無非就是琢磨些改良之類的事。要我說這個事沒什麽不好。”


    說話那人點了一下桌子,說道:“問題就在這啊。指望著議事會那些人通過這些改良的提議,那不是癡人說夢嗎?說到底,他們就是年輕人的空想,等到碰到頭破血流才能明白自己走錯了!”


    “所以說,就必須有個獨斷之王,至高無上,才能順利完成一些改良改革的提議,擁有對議事會的絕對控製。某種意義上講,他們要做的和咱們要做的難道不是一回事嗎?如今他們還年輕,懂個什麽?把心思白白耗費在這些無用之事上,豈不是浪費時間?”


    孫湛恍然道:“你們的意思是……陳健、湖霖這些人,其實都是可以和咱們站在一起的?”


    “倒也不急,但是可以和他們談談。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可以幫他們一把的,各方麵找找人幫著調和一下,和他們接觸接觸。畢竟年輕人還是可以談談的,你對他又有知遇之恩,不論怎麽樣都不能看著這些年輕人走岔路啊。”


    孫湛苦笑一聲,心說這件事剛出的時候若是就大張旗鼓地站在陳健湖霖那邊,總能贏得好感,可你們瞻前顧後又不敢決斷。如今這事情都已經明了了,這時候也就是錦上添花,這情誼可就比當初直接幫忙差得遠了,當初又不肯得罪玻璃行會的人……


    提議之人也明白孫湛的苦笑,說道:“這件事總歸是我們看錯了,如今做雖然不是雪中送炭,可總比不做強。這件事就拜托義仍兄去見見陳健。”


    “好吧,等過些天他來閩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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