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辭心底升起一股怒火,出聲問道:“為什麽走?”


    許靜安眼皮都沒抬一下。


    鬱辭眉頭皺起,聲音淩厲了幾分,“許靜安,說話!”


    許靜安置若罔聞,打定主意不理他。


    “行,你厲害!”鬱辭咬牙切齒說著,一腳油門踩到底。


    車子陡然加速,許靜安的身體朝前衝了一下,又被安全帶勒了回去。


    許靜安連忙睜開眼睛,抓緊安全帶,罵道:“瘋子!開這麽快趕著去投胎嗎?”


    鬱辭緊繃著臉,冷笑,“是不是這段時間我對你太遷就,你就覺得我脾氣還可以?許靜安,我要真生氣起來,不是你可以承受的!”


    這麽快的速度,一不留神,就是車毀人亡。


    許靜安暗罵自己傻缺,上次都領教過了,一點沒長記性,鬱辭從來就不是好脾氣的人。


    她淡淡地說:“你妹妹老說我配不上你,我知道啊,所以識趣地滾了。”


    歎了口氣,她接著說:“你有這時間去找初戀,恐怕連孩子都造出來了。”


    鬱辭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減速,將車子緩緩停到路邊,看著她。


    “許靜安,我不否認,那段初戀曾經很美好,但和她分手後我沒有再回頭的想法。”


    他說話的樣子很是認真,許靜安揪緊安全帶,眼波微動,怔怔地望著他。


    這是鬱辭第一次說起初戀,許靜安想知道,那樣優秀的一對,為什麽會分手……


    “分手是我提的,有超脫感情以外的因素,要說不遺憾是假的,我不想騙你。”


    他的眼睛濃稠如墨,臉浮現出來的表情很是複雜。


    “對我來說,那段感情已經是過去式了,和你倉促結婚,剛開始我確實很抗拒,一方麵我沒有放下她,另一方麵,你對我來說完全就是陌生人。”


    不要心動,不要心動,心動就會進入你喜歡他,他不喜歡你的怪圈。


    心底這個聲音一直在勸自己,但許靜安的心還是無法抑製地狂跳起來。


    鬱辭是在向她袒露心聲嗎?


    “你提離婚的時候,很冷靜,我在你臉上看不出你難過,我不愛你,你對我也毫無留戀,那時我想,分開或許是對彼此的解脫。”


    “可是,分開的這幾個月裏,我很孤獨,和以前那種孤獨不一樣,我想念你身上的味道,經常想起你。”


    許靜安看著他的臉,不知道他話裏到底幾分是真心,幾分是假意。


    初戀最是難忘,何況還是紀悠染那樣優秀的女人。


    她看過鬱辭和紀悠染在一起的樣子,他那麽溫柔地小心嗬護著她,讓她羨妒。


    鬱辭跟朋友聊天時說的那些話,才是他真正的心聲。


    他骨子裏瞧不起她。


    許靜安垂眸,斂去所有情緒。


    “鬱辭,我對那五年,有過期待,我……”


    想到久久,許靜安突然停下來,話鋒一轉。


    “不知道你倆為什麽無法在一起,有遺憾才難忘吧?”


    難忘到夢裏都是她。


    她嘴角勾起一絲淺淡的弧度,“我不喜歡複雜的人和事,你呢也不是喜歡我,可能還沒習慣吧……我不想跟你固定在任何關係上。”


    嗬!


    這什麽意思?


    鬱辭摸著下巴,看著許靜安低垂的羽睫,像兩隻蝴蝶一樣輕顫著。


    “許靜安,你什麽意思?”他問。


    許靜安凝望著鬱辭,靈動的眸子裏劃出些許碎光。


    陽光透過車窗灑在她身上,烏黑細軟的發絲變成淺淺咖色,溫暖的光暈照在她白皙粉嫩的側臉上,讓她的皮膚看起來如同牛奶一般瑩白嫩滑。


    鬱辭的心跳慢了幾拍,如同琴弦突然繃住了。


    這雙眼睛,清澈透亮,像狐狸一樣媚,蠱惑人心。


    鬱辭鬆開安全帶,將許靜安扯過來,在她眼睛上印下一吻。


    他很想把眼前的女人揉進身體裏。


    和紀悠染談戀愛那時,再情動的時刻,他們也隻是淺嚐輒止的親吻。


    他的吻一寸寸往下移動,定在她粉嫩柔軟的唇上……


    許靜安心底歎了一聲。


    就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吧。


    這個吻深長,餘韻悠長。


    汽車鳴笛聲驚醒了沉溺在親吻中的兩人,許靜安推了推鬱辭,輕喃道:“這是大馬路。”


    鬱辭輕笑,繼續問:“所以,你的意思是?”


    許靜安舔了舔唇,捧著自己滾燙的臉,“兩個人沒有愛是走不下去的,也走不長久,我不確定你對我是什麽心思,我也搞不懂你是不是對的人,就……試試吧。”


    為久久,再努力一次,為自己,再賭一把。


    許靜安看著鬱辭的眼睛,鄭重地說:“你不能劈腿,不能和別的女人玩曖昧,身心都要幹淨,隻能有我一個女人,同樣,我也會做到。”


    鬱辭伸手在她頭頂揉了幾下,喉嚨裏溢出一聲輕笑,“我也不知道對你有多喜歡,反正分開了會想,愛不愛的太抽象,我沒辦法違心地說現在是愛你的。”


    許靜安咬了咬唇,心裏掠過淡淡的酸澀。


    他的心曾經完全交付給過另一個女人,她看過他們濃烈的愛情,那以後遇到的會不會都是將就?


    “璽園是我十五歲的時候買的,正是叛逆期,討厭靜園吵吵鬧鬧的,鬱涵當時年齡還小,你別聽她胡說。”


    許靜安心中微動,這是解釋?


    十五歲正是他和鬱榮生去明城那年,這個年齡就和父母親人分開,住到安靜如坐禪的山上,許靜安有點想不通。


    鬱辭和鬱歸儒關係疏淡,許靜安是知道的,但對母親鬱辭是非常孝順的。


    周末回靜園,鬱辭大部分時間都會陪聶紅英。


    她看著鬱辭,試探地問:“璽園怎麽裝修成那樣?跟翡翠灣風格完全不一樣。”


    “那時候年齡小,喜歡熱鬧一點,心境也不一樣,朋友哥哥設計的,差不多就定了。”


    許靜安思緒紊亂了一陣,低頭看了一下腕表,快十點了。


    “走吧,我要上班了。”


    鬱辭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從昨天到現在,你對我一句解釋都沒有,小滿,是不是不太公平?”


    許靜安笑,“你想知道什麽?”


    “所有。”


    “你先開車。”


    鬱辭啟動車子,許靜安言簡意賅將自己被外婆一手帶大,從小跟外婆學戲、學書法,除此以外一句不提。


    “就這些?”


    這女人嘴嚴得很。


    不說不要緊,他有很多時間去了解。


    “誰幫你把檔案加密的?”


    被問得猝不及防,許靜安愣了愣,並不奇怪鬱辭會查自己,淡淡回道:“朋友的長輩,我在明城得罪過一些人,怕他們報複,拜托朋友幫的我,這些年我不敢唱戲,就是躲他們。”


    鬱辭的手指在方向盤上一下一下敲著,接著問:“許雋怎麽回事?他對你做過什麽?”


    許靜安偏頭看著他,這事他也查了?


    “他是人渣,想非禮我。”


    想起有一次次去警局保她,一個人打兩個大男人,辦案民警都不信她是良民的表情,鬱辭笑出聲來。


    這種感覺很好,她不是菟絲花,關鍵時候能自保。


    他當時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還要趕去實驗室,根本懶得去問。


    那時,她臉上掛著淤青,看起來很狼狽。


    他當時把她扔在雨中,對她態度惡劣,她傷心過嗎?


    五年婚姻裏,他沒有給過她關愛,尊重,連個普通朋友都不如。


    所以……她才走那麽瀟灑,半分無留戀的嗎?


    許靜安心中有微瀾,但也僅限於微瀾,鬱辭很坦誠,明確說他對她的感覺不是愛。


    甚至喜歡都不一定是。


    還是離婚夫妻的戒斷期,鬱辭的反射弧可能稍微長了點。


    不設目的地,走到哪算哪……少點期待,隨時可以喊停。


    “以後不會那樣了。”


    鬱辭的聲音把許靜安遊走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哦了一聲,沒去深究他話裏的意思。


    鬱辭也不知道許靜安聽沒聽懂他話裏的意思,隻感覺一拳打在棉花上。


    電話響起,許靜安沒理會,將手機調成靜音,可電話執拗地打著,震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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