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下課鈴一響,灰羽列夫一推桌椅興高采烈轉過頭去剛要說些什麽,卻發現貓又已然站起。


    他打出個問號,“那個……場狩,你要去哪?”


    貓又場狩正拎起椅背上的外套磨磨蹭蹭穿上,聞言語氣懨懨。


    “去赴一個…布丁的約。”


    他周身氣場莫名有些沉重,尤其是提到布丁時頗有些咬牙切齒。


    灰羽列夫嚐試理解,但理解失敗,此刻他更關心午飯。


    “那你不和我一起去吃飯了嗎,今天便利店有你一直念叨的那款布丁的說!”


    貓又場狩“嘩啦”一聲拉開教室門。


    四十五度角仰麵望天,他在心底默默為今日注定無緣的布丁悼了聲,


    “不吃了!”


    因為這一切——都是布丁惹的禍!


    灰羽列夫摸不著頭腦,“…好、好的,路上小心……”


    ***


    離開教室,貓又場狩牢記昨日孤爪研磨所說的地點。


    與教學樓的人群喧囂不同,排球館後麵人煙稀少,即使是排球部的部員也很少會來到這裏。


    平常很少探索音駒地圖的貓又場狩四周看了下,館後是被一片鐵絲網隔開的林地,入口處的門上掛著‘猛獸出沒’的木牌,樹影婆娑,氛圍靜謐。


    這個環境…很適配一些深山老林拋屍案的背景啊。


    貓又場狩被自己心裏陰暗的想法嚇到,默默朝著靠得最近的那顆樹移動,並以頭抵樹幹悶悶撞了幾下試圖以此除去多餘情緒。


    “……”


    “……來很久了嗎。”


    腳步聲一重,刻意放重的踩踏枯枝的脆響,背後兀然有人出聲。


    黑發少年立時毛骨悚然,曾看過的無數荒野怪談一一劃過腦海,他頭頂炸毛渾身緊繃。


    眼瞳劇烈顫動,貓又僵硬著轉動脖子看清身後之人。


    等等……是研磨前輩。


    立在樹蔭下的孤爪研磨眉梢微擰,表情複雜,站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也不知到底看了多久。


    貓又場狩猛地回神,立即抽手背在身後,結結巴巴道,


    “啊…您、您來了,研磨前輩。”


    大腦被滿滿窒息刷屏,一想到自己剛剛犯蠢的模樣盡數被人收入眼底,他此刻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黑發少年直接用上了敬語,耳根連帶著從衣領口向上的皮膚都泛起羞愧的淡紅,他猶豫了下低著頭,小小聲回答道,


    “沒有很久,我也……剛剛才到。”


    咬了下舌頭,貓又默默在心底唾棄自己。


    不就是被看到犯蠢的一麵嗎,他一點都不尷,完全、絕對、根本不尷尬!


    哈哈:d


    貓又場狩恨不得回到一分鍾以前拽著自己的衣領質問他為什麽想不開選擇撞樹。


    要不就在這裏解決看見的人吧……危險的念頭閃過,黑發少年甩了甩頭,默默掐了下自己背在身後的胳膊。


    這些細微的小動作並沒有逃過始終注視著他的孤爪研磨的眼睛。


    孤爪研磨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他停了下,並沒有在剛剛看見的場麵上多作停留。


    視線微垂,從孤爪研磨的角度能將貓又場狩整個人都收入眼底。


    直切中心,他在緊張、柔軟的黑發不安分翹起一簇,視線遊移不定,抿起的唇與上挑的眼角,似期冀又似失落。


    想到自己接下來會說出的話與可能發生的情況,孤爪研磨望著似乎察覺到氣氛變化、緩緩抬起眼的黑發少年。


    他站在樹蔭下,麵上表情晦暗不明。


    “……抱歉。”


    孤爪研磨理性居上,“我……不能接受。”


    “……啊。”貓又場狩發出聲無意義的鼻音,呆呆睜著眼,望著麵前的布丁頭前輩。


    孤爪研磨麵上劃過一絲看不清的情緒,但很快就如涓涓細流匯入靜默大海,重歸最初的無波無瀾。


    “……我的回複,抱歉。”


    他說完自己要說的話,又沉默著望向貓又場狩,此刻黑發少年的麵上陷入極度的迷茫與空白,似是被衝擊過度,難以及時響應。


    ……為什麽要道歉。


    貓又場狩大腦卡頓,無數0和1的數據亂碼交錯閃過。


    抽絲剝繭,他緩緩理清部分思緒。


    研磨前輩……真的很客氣且十分禮貌。


    連訴說自己的不喜歡都要認認真真把他約出來當麵婉拒。


    但是……!


    鹹魚風味の布丁難道真的就這麽不受歡迎嗎?!


    明明他很想要嚐試但卻一直沒有機會!包括昨天那隻,也被好奇的三年級前輩擅自拿走了!


    貓又場狩內心掙紮了下,還是謹慎擇言道,“如果前輩不喜歡的話…可以……”


    不用這麽鄭重地…道歉。


    隻是一個布丁而已。


    孤爪研磨撇過眼,臉側發絲遮掩住他的表情,看不明晰。


    黑發少年脆弱蒼白的麵龐上勉強的笑容此刻更加加重了他心中的決定。


    “抱歉。”


    貓又場狩抽了抽嘴角,連續三句抱歉,這是毫無轉圜餘地的意思了。


    屈指蹭了下臉頰,身形微動,他呼出口氣,狀似不在意般開口,“不…沒關係的,研磨前輩。”


    孤爪研磨維持著緘默,沒有出聲。


    貓又場狩見此情此景,不由自主有點替人尷尬,忙不迭幫他開解道。


    “我知道的,這種事情強求不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畢竟個人口味差異,可以理解。


    孤爪研磨抿了下唇,貓又場狩默默在心底重重以頭撞了兩下樹,咬了咬牙還是努力為自己的口味爭辯道,


    “盡管前輩……”


    不喜歡那份謝禮。


    黑發少年吞下那幾個字眼,眼底流露出一絲悲哀,連帶著周身氣場都灰暗下去,但他仍繼續開口道,


    “……但我是想嚐試的。”


    鹹魚風味的布丁!限定又限量!


    他一個都沒有撈著!


    孤爪研磨微愣,麵上少見情緒化,金色貓瞳豎立,似是敏銳察覺到危急來臨豎起尾巴的野良貓,


    “你——”難道還要……


    他才出口一個字,排球館後側的廣播喇叭忽然響起午休結束的提示鈴,急促斷續的鈴聲尖銳。


    貓又場狩猛地想起下午的課程排列十分緊促。


    他不能再在這裏停留,必須得盡快回去,不然被風紀委員捉住遲到的話就糟了。


    “抱歉前輩!”


    貓又場狩頭也不回,拔腿狂奔,聲音遠遠傳來,隨風聲漸隱漸弱,“我得盡快回去了,下次再說吧——”


    孤爪研磨停駐原地,目視著黑發少年離去的方向。


    無意間地,他唇角向下抿了下。


    ***


    “哈嚏——!”


    音駒排球部,休息室內。


    貓又場狩打出了第七十一個噴嚏。


    “所以……你們是怎麽搞成這個樣子的?”


    夜久衛輔端著下巴,真心誠意朝著麵前兩個滿身狼藉的一年級後輩發問。


    “我們…來的時候……去救了一下被困在樹上的貓,大概……”


    灰羽列夫擦了擦灰頭土臉的自己,猶豫著回答,抽出紙巾遞給身旁再次打了一個噴嚏的貓又場狩。


    “那場狩呢?”夜久衛輔有些擔心,“他這又是怎麽回事?”


    灰羽列夫視線遊移,聲音越來越低。


    “他…那個,貓毛過敏……”


    黑發少年眼眶通紅,停不下來一個又一個噴嚏的節奏。


    “——哈?”夜久衛輔不可置信,“那你們還去救貓?!”


    貓又場狩死目。


    其實,他也不想的。


    但但凡一轉身,就有人輕輕鬆鬆拎起你就像拎起個小雞仔,興高采烈地用海綿寶寶呼喚派大星一起去抓水母的聲音高喊“場狩,我們一起去救貓咪吧!”


    那麽這個人的下場一定不會比他好到哪裏去。


    貓又場狩默默吸了吸鼻子。


    夜久衛輔扶額,額角青筋隱隱抽搐,


    “我說你們啊,是笨蛋嗎——!”


    “喲,你們已經先到了,怎麽了夜久?聲音那麽大,隔挺遠就聽見了。”


    黑尾鐵朗推開休息室的大門,看見聚在一起夜久三人打了聲招呼,他換了鞋去放自己的包,路過他們旁側時無意瞥見了什麽,複又折回。


    “哦?怎麽回事,貓又君?”


    慢吞吞跟在後麵的孤爪研磨才進入一步,立即就捕捉到了關鍵字眼。


    垂下眼皮,他平淡換鞋去到自己的置物櫃。


    下一刻,黑尾鐵朗的話不由分說,猛地鑽入腦海。


    “眼睛怎麽這麽紅,哭了?”


    黑尾鐵朗語氣打趣,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


    但孤爪研磨莫名停頓,動作難以察覺地卡了一幀,他不著痕跡挪轉方向,打開櫃門做出要放東西模樣,視線很疾很快掃過三人聚集處。


    許是正好,黑發少年恰恰於此刻抬起眼。


    麵龐上幾道灰痕紅痕交雜,鼻尖微紅,眼瞳潮濕,一如雨後夜空。


    他似是張口想說些什麽,但下一刻眉梢皺緊,側頭率先移開視線。


    孤爪研磨“哢噠”一聲合上櫃門。


    握緊紙巾,貓又場狩眉毛緊縮,麵色凝肅,死死壓抑住到嘴的一個大噴嚏。


    差一點、真的差一點他就要憋不住了!


    還好轉頭轉得快!


    等等…誰哭了?他隻是貓毛過敏啊!


    注意到被紙巾封印的貓又場狩不滿的視線,黑尾鐵朗哂笑一筆帶過。


    餘光瞥到旁邊在換衣服的孤爪研磨,他挑了下眉,


    “怎麽了研磨?不高興嗎?”


    “……沒有。”


    一如既往情緒寡淡,言簡意賅。


    黑尾鐵朗眯起眼意味深長看了會兒,沒多做言語。


    他拍了拍掌心吸引視線,“對了,今天開始新人們的訓練計劃就要更改了哦。”


    貓又場狩耳朵一動,捏著鼻子默默支起頭。


    “下周會有練習賽,所以訓練上要集中於……”黑尾鐵朗點了幾條,話鋒一轉,


    “然後——”


    “貓又君,你和列夫互換。”


    “……啊?”


    “啊?!”


    黑尾鐵朗笑了聲,“放心,當然不是位置。”


    心底隱隱聯想到某種可能,貓又場狩剛要發問卻倏然抖了下。


    某道熟悉視線再度落在後背,一聲不吭。


    那個方向…在那裏的,隻有研磨前輩。


    為什麽又開始[盯——]了?


    可是,布丁的事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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