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要快點去。”說話的大嬸馬上加快腳步往家中趕去。一旁還半信半疑的另一名婦人見有人去了也不由心動,“我家閨女臉上長了一臉瘡,看哪個大夫都沒用,可愁死我了,我也得帶她去瞧瞧。”“那你治好了可要小心點,你家荷花是咱們鎮上有名的美人兒。聽說前些天那采花賊又出來了,陳家二小姐差點就被糟蹋,陳老爺為了抓到那采花賊還托人請了四海幫的高手。”附近多是認識的人家,一婆子聽到那名婦人的話後好心提醒。“這天殺的采花賊,怎麽又出現了!可剛剛二牛說神醫明日就走,我家荷花也等不了呀。唉,不管了,還是先去瞧瞧吧。”大嬸一跺腳提著菜籃子就往回家的方向走。其餘街坊領居也一傳十十傳百,幾乎都知道了神醫的存在。就這樣,林與塵的麵前甚至排起了長龍。******“不用擠不用擠,都能看到。不管是什麽病,都隻要五十文,治不了不用給錢啊。”宋祈安按照沈南一所說的維持秩序。而沈南一則和林與塵坐鎮看病。就這麽兩個假大夫,竟也沒出什麽岔子。林與塵雖說不會開藥方,但畢竟還是懂一點脈象,湊活著也能用。遇到一些無大礙的病症,就拿宋祈安采的草藥敷衍。就如那位臉上長瘡,名喚荷花的女子,林與塵診斷她內火旺盛,心態平和修養一段時間就能好。實際上,她是因為父親急著把她嫁給彩禮豐厚的鎮中大戶,而她已經有了心上人,不過心上人出門去了,一個月後才能回鎮上。心上人回不來,父親要強嫁她的消息又傳不出去,這才急火攻心生了麵瘡。在林與塵開了草藥要她連敷十天,並要求她此後一個月不能外出之後,她便歡歡喜喜地回去了。再有那受了外傷的,宋祈安采的草藥治療跌打損傷也有幾分用,均不是什麽大問題。唯有一些真的有點棘手的疑難雜症,都是因為聽說大河中毒被救慕名而來的病人。林與塵粗粗一看,有好些是在附近山上中了毒導致的。若是剛中毒,能用內功逼出毒素也就罷了,有些毒雖不嚴重,卻時日太久,最後隻能寄希望於沈南一葫蘆裏的藥了。好在沈南一的藥沒有讓人失望,不管是被蛇蟲所咬,還是山中瘴氣之毒,就連一些尋常肺腑積毒也能藥到病除。可以說今日能有這麽多人被吸引來,沈南一的藥功不可沒。等到太陽下山,三人一看成果,一日下來,竟也收入了幾兩銀子。一看這麽多錢,中午隻吃了幾個包子的沈南一立刻招呼宋祈安,“走,吃麵去!”“好叻。”宋祈安被他一喚,立刻高高興興地收拾起桌子,十分捧場地應了一聲。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停下動作看了看林無塵的臉色,討好似地笑問道:“林兄去嗎?”自從沈南一來了,林與塵發現宋祈安這牆頭草大有倒向沈南一之勢。他難道還能拒絕?若是拒絕這兩人很可能就自己去吃麵讓他啃饅頭去了,他還不至於這麽傻,於是點了點頭。林與塵現在隻希望趕緊到離澤城,他就算對宋祈安仁至義盡了,之後隨便這兩人要幹什麽他也不用再操心。此時的他還預料不到這兩人跟他遠不止這點牽扯。******“今晚不住客棧?”吃完麵,林與塵見沈南一還往西邊的土地廟走,有些錯愕。他以為沈南一有了錢肯定不願意再將就土地廟了,他昨天可沒少嫌棄破廟。“客棧太貴了!這點錢可花不了多久,還是省著點花。行醫賺錢不是長久之際,你又不是真正的大夫,我這兒的藥也隻剩幾顆,不太夠用了。”沒為錢發過愁的沈南一從未像現在這樣精打細算過,果然是在家百般好,出門萬事難。不過他並不後悔,若真是要讓他一輩子待在九安山上,他寧願天天住破廟。聽他提起葫蘆裏的藥丸,林與塵還在斟酌著該如何開口,沒想到宋祈安已經快了他一步問出口,並且相當直白。“你那葫蘆裏究竟是什麽藥?怎麽什麽病都能治?”“也不是什麽病都能治,隻是能解百毒的碧凝丹。”沈南一還在思考明日的計劃,隻隨口答道。“碧凝丹?”宋祈安一如既往做出了菜鳥應有的反應,江湖上這些事物對他來說都是第一次聽說。“碧凝丹出自無極宗秘堂,據說可解百毒,在外麵一顆藥千金難求。”林與塵開口幫宋祈安解惑。同時看向沈南一的目光卻變得警惕,有些事不由得他不多想,“你就這樣把碧凝丹一顆五十文賣給了那些百姓?你雖說來自九安城,但這種藥,在無極宗應該也是極其珍貴,你又是如何得到的?”沈南一還真不知道碧凝丹的珍貴,至少不知道在外麵這麽珍貴。他有個從小養成的愛好,就是養花養草。這源於母親喜歡伺弄花草,年幼的他為了親近母親,也愛跟著養些花花草草,這樣便可以找機會常去母親跟前請教。無奈他好像天生不受植物喜歡,什麽東西到了他手裏總是難以養活。倒是二哥在這方麵頗有心得,母親去世後他便常去二哥的望月峰,那個時候不管他在望月峰庫房裏搞壞了什麽,二哥總是笑著對他說這些東西都不值一提。直到他逐漸掌管無極宗,對霜雪堂所出之物才多了幾分了解。但沒辦法,小時候的印象太深刻了,他很難把那些可以隨意用來玩耍浪費的花草藥物跟珍貴扯上關係。畢竟那些東西又不拿出來賣,也沒個定價,至於解百毒這種屬性就更不用說了,對他來說還不如庫房裏的銀子有用。聽林與塵這麽問,他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要露餡了。“我偷的。”於是沈南一立即看著他的眼睛真誠地回答。他這謊說得一點毛病都沒有,東西的確是在二哥那裏偷拿的。他坦然自在的樣子反而唬住了林與塵,他沒料到沈南一的回答如此坦誠。“你在無極宗偷的?”“是呀,你不是看見了,以我的輕功,想偷什麽東西並不難。”“這話說的倒是沒錯。”雖然聽起來很自大,但林與塵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個事實。“我準備離家之時正好遇到無極宗有人下山,身上就帶著碧凝丹,這不就順手拿走了。”這最後半句也沒說謊,純粹是順手,就跟他拿遊龍劍一樣,其實與他並無任何用處。不過現在想來那是相當後悔,還是應該多拿點金子的。林與塵麵上的懷疑還沒被完全打消,但似乎被說服了,因為他也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釋。“你既有千金難求的碧凝丹,又願意拿出來,為何還要我假裝遊醫,何不直接把這藥丸賣掉?那樣得到的錢應該多得多。”林與塵想不出為何他要舍近求遠。“賣藥?”沈南一一怔,然後恍然大悟,“我怎麽沒想到呢!”“你說的對呀,青雲客棧就有不少過往的江湖中人,我把藥隨便賣給誰換點錢不就行了!”沈南一被打開了新思路。“這下我們接下來的盤纏有著落了。”他興奮道。林與塵還想再說什麽,但見他興奮的模樣,最終也沒有開口阻攔。第9章 玉溪山,玄冥山莊。玄冥山莊少莊主司徒栩一向不認為自己是邪魔外道。按他的說法,玄冥山莊僅僅是生意人,隻不過做的是殺人的買賣。他們殺手就是一把刀,冤有頭債有主,若有尋仇的自然該去找那出錢的主顧,玄冥山莊又何罪之有呢。雖然司徒栩這麽認為,但他也知道,那些被殺之人的親朋好友不會想得這麽簡單。因此玄冥山莊的護衛一向是挑選山莊中武藝高強之輩擔任,就是為了防那些前來尋仇的人。所以,當手下來報有人不費吹灰之力就殺到了山莊大殿中的時候,司徒栩不免感到驚訝。他尚未進殿門就見殿中護衛手持兵器,一個個神情戒備地看著正中之人,有好些護衛還受了傷。玄殿上那人白衣翩翩、負手而立。斜照進殿的陽光勾勒出他側臉完美的線條,素白錦袍上的金色滾邊華光流淌,如墨長發被玉冠束起,通身一派華貴之氣。待此人回頭才能看見其眼眸深邃銳利,猶如寒星,給人一種冰冷的壓迫感。“原來是朝雲峰峰主大駕光臨,沈峰主有話好好說就是,這架勢我還以為是得罪了哪位江湖上的朋友,心中甚是忐忑。”司徒栩雖對沈不知的出現有幾分詫異,但並未表現得太過懼怕。他與沈不知也算有過一麵之緣,江湖上傳聞沈不知喜怒無常,心狠手辣,但以他那次所見,隻要不惹到他,他並不會真的隨時隨地拿起劍就殺人。仔細回想,玄冥山莊應是沒有得罪過無極宗。看樣子沈不知也不像是來尋仇的,若真是尋仇現在殿上就不會有除他之外還站著的人了。他示意殿中嚴陣以待的手下們收起兵器,又做出一個請上座的手勢,對沈不知說:“請問,沈峰主來玄冥山莊有何貴幹?”沈不知仍是站立著,沒有坐下的打算,“玄冥山莊講究隻要價錢得當,無人不可殺,我來自然是來談生意的。”“沈峰主莫不是在說笑?”司徒栩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先不說沈峰主武功絕世,光是有無極宗禦風堂那幾位高手在,我相信這世間也少有無極宗殺不了的人,何須舍近求遠來我玄冥山莊?”沈不知沒有同他解釋,而是說道:“我找你自然有我的理由,你隻需回答這樁生意接還是不接。”“沈峰主和禦風堂都不方便出手,那隻可能是無極宗的人了。”司徒栩腦中各種念頭飛轉。“地位太低的,不值得沈峰主費這份心思。莫非是無極宗宗主?不不不,請我們對付天下第一,也太瞧得起我玄冥山莊了,應當不是。那還有誰呢,左右護法?幾大堂主?我若真接了這單生意,不會惹來無極宗的追殺吧?”司徒栩一通分析,總感覺這筆生意不好做。沈不知雖然不嗜殺,但司徒栩的嗦還是讓他有了一絲不耐煩。好在司徒栩沒再繼續說下去,而是問道:“若是不接,可有什麽後果?”沈不知回頭看了一眼玄冥山莊的大門,答道:“沒有,但是我會因為白跑一趟而不高興。”“嗬嗬。”司徒栩皮笑肉不笑回應了兩聲。這麽明顯的威脅,他怎會聽不出來,這位不高興的後果可不輕。他隻能在心裏直呼倒黴,但麵上還是要維持笑容,“怎麽能讓沈峰主白跑一趟,我們接了這單生意就是。”“你的目標半個月後會出現在離澤城,具體任務我會讓人傳信給你。至於報酬,隨你定。”無極宗坐擁天下九城之一的九安城,沈不知在錢財方麵十分大方。司徒栩挑眉,“真的隨我定?”見沈不知點頭,他露出一個略帶報複和戲謔之意的微笑。“聽說前宗主沈未然在雪中梅林創造了梅花醉這套劍法。劍起之時點點紅梅、紛飛如雪,雪有梅香、梅有雪意,真是飄然若仙、美輪美奐,在下一直心向往之。待到寒冬雪落,梅開飄香,可否請沈峰主讓在下也欣賞一次此等美景。這個報酬沈峰主看可還行?”“你想見識梅花醉?”沈不知勾起唇角,“那不必等到那時候,現在就可以。”話音剛落,沈不知的劍已出鞘。此劍名為霜寒,劍如流光,寒芒閃爍,隻一瞬便到了司徒栩眼前。司徒栩腳下輕點急急後退,沈不知的劍卻如影隨形。他瞥見一旁手下身側的劍,伸手一撈,抽了出來。可待他要格擋之時才心中一驚,沈不知的劍太快了,他擋住的竟都是殘影。司徒栩心中暗付,這就是天榜第五的實力嗎?梅花醉果然不負其名。“沈峰主手下留情,在下這隻是玩笑話。”一路躲閃後退的司徒栩自知不敵連忙求饒。他話音未落,沈不知的劍已停在了他的眉心處。而此時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戳出了五六七八個洞,明顯看出沈不知已經是手下留情了。那劍若再近一毫,他就不是衣服,而是身上多幾個血洞了。撿回一條命的司徒栩把頭一歪,閃過指在眉心的劍,驚魂未定地說:“沈峰主不願意就直說,何必嚇我呢。我要是受了傷怎麽完成您的生意,您說是吧。”“我沒嚇你,這便是梅花醉,血似紅梅,星星點點,人如酒醉,翩然若舞,是你聽到的傳言有誤。”沈不知收劍入鞘,一本正經道。由於他沒什麽表情變化,司徒栩也判斷不出真假,隻能幹笑道:“嗬嗬,那看來是我錯信了傳聞,不過這個新消息我倒可以賣給白羽書院了。”誰知道梅花醉,梅花是指對手,醉的也是對手啊。行,你們沈家人厲害,說什麽就是什麽唄。“報酬已經付了,任務等我消息。若你對這報酬還不滿意,事成之後我讓你見識真正花開的梅花醉。”沈不知轉身,腳下步伐看似簡單,但才幾步就已經到了玄冥山莊大門處。留下瞠目結舌的司徒栩,“不是,這就是報酬了?我說了開玩笑的,我並不想看花開呀,喂!”可沈不知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