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的昭雲長公主自小養尊處優,說是被她的父皇和皇兄寵大的也不為過。按照謝玄元的預想,陸貴妃在看到他那身縱橫交錯的醜陋疤痕之後一定會被嚇得魂不附體,然後有多遠躲多遠。可是現在,陸貴妃卻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既沒驚叫也沒逃跑,甚至還膽敢強吻他!暴君表麵上仍舊維持著剛才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可是思緒早已亂成了一鍋粥。陸貴妃為何不嫌棄他?陸貴妃又為何要親他?這兩個問題超出了謝玄元的理解範圍,使得他愈加焦躁不安。於是,可憐的陸美人再次被暴君按在了桌子上……暴君高挑修長的身形壓下來,用低沉壓抑的聲音繼續逼問:“你難道就不害怕?不想逃?朕連那樣的刑罰都受過,人命在朕眼裏不過如同草芥。你剛才如此冒犯朕,就不怕一會兒受盡折磨、死無全屍?”這暴君問題怎麽這麽多?他是十萬個為什麽嗎?陸長平遭不住這一連串的死亡提問,想要稍稍拉開些距離,可他背後抵著桌子,已經無路可退。謝玄元急促的呼吸噴在他頸間,讓陸美人起了一串雞皮疙瘩。現在這個姿勢,他連筆都沒法拿,要如何回答那麽多問題?陸長平側過頭,試探性地伸手推了推暴君。然而暴君紋絲不動……陸美人有點兒生氣,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但謝玄元也不知在想些什麽,仍舊一副魂遊天外的模樣。他們二人以這個“親密無間”的姿勢僵持了一會兒,陸長平終於腰酸背痛忍無可忍。為了擺脫暴君的鉗製,他開始壞心眼兒地用手指在對方胸口上寫字。不是不給他紙筆,又問東問西嗎?那他就把暴君的胸口當成紙,現場寫答案!陸長平才剛寫了幾個筆劃,壓在他身上的暴君就發出一聲輕呼,猛地彈了起來。陸美人一招製勝,唇角微翹,悠悠收手,不緊不慢地撐著桌麵直起身來。這暴君身子敏感成這樣,還偏要學著旁人玩什麽強製y。到頭來,吃虧的還不是他自己?謝玄元也意識到自己剛才丟了人,他捂著被陸貴妃手指劃過的地方,臉上氣得一陣紅一陣白:“你膽敢對朕動手動腳?”陸美人無辜地眨了眨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然後拿筆寫道:“是陛下要臣妾回答問題的。”謝玄元看他回答得如此理直氣壯,瞬間火冒三丈:“可朕沒讓你寫在那種地方!”那種地方是哪種地方?他不就是碰了兩下暴君的胸口嗎?難道不小心戳到了什麽不該戳的地方?陸長平垂眼看看自己的手,努力克製住不小心占了便宜之後的燦爛笑容。無比真誠地在紙上道歉:“對不起,陛下。臣妾也不知您的胸口這般敏感。臣妾下次絕對不敢了。”他前半句說的確實是真心話,可這後半句也就隻能騙騙這純情暴君了。這可是他好不容易發現的暴君的弱點,將來還要派上大用場的。萬一某天他和暴君撕破臉皮打了起來,那他絕對專挑胸口、腰側這樣敏感的地方攻擊。陸美人一服軟,暴君確實就拿他沒辦法了。謝玄元臉上雖然仍舊陰沉著,但怒火已消了大半,他冷哼一聲端起了在朝堂之上的架子:“不知者不罪,朕這次便先不與你計較。但貴妃可別忘了,你還沒回答朕剛才的問題。”什麽問題?他好像有點不記得了……陸長平努力思索了一會兒,才記起來剛才暴君好像在追問,他看了那些猙獰疤痕之後為何不怕。平心而論,暴君身上的那些疤痕雖然縱橫交錯,看起來慘烈異常,但是並沒有他自己形容的那般不堪入目。用“惡心”“醜陋”這樣的詞去形容,就有些過分了。要真算起來,哪個男人身上沒傷疤呢?等等,他自己身上好像就沒有……陸長平被自己打臉之後慚愧低頭,默默收回了剛才那句話。謝玄元身上的疤痕隻是比旁人身上多了些而已,更何況,那根本不是他的錯……陸長平想了想,決定勉強做回好人,改變一下暴君對這些傷疤的看法。也省得將來有更多的人,因為不小心看了暴君的身子一眼就慘遭毒手。陸貴妃耐心地潤了潤筆,然後寫道:“陛下身上的這些疤痕並不嚇人。臣妾常聽人說,疤痕也算是男子勇氣的證明。久經沙場之人,戍衛邊關保家衛國之人,哪個身上沒點兒疤呢?在臣妾眼中,陛下身上有無疤痕並不重要,過去發生的事,不如就讓它過去吧……”“過去?”謝玄元諷刺地冷笑了一聲,眼神陰鬱,“有些時候,朕懷疑你是真傻還是在跟朕裝傻。你難道看不出來,朕身上的疤痕跟你說的什麽征戰疆場保家衛國半分關係都沒有!這些……不過是用刑之後留下的疤痕罷了。”陸長平當然不是真傻。之前,他第一眼便注意到了暴君胸口和肋下那兩塊顏色黯淡的疤痕是烙鐵燙傷所致,其他深深淺淺的印子也顯然是各種刑具留下的。謝玄元登基為帝時隻有十五歲,也就是說這些疤痕都是在他十五歲之前留下來的。雖然現在的謝玄元是個性格惡劣動輒殺人的暴君,但在六七年前也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少年。陸長平實在難以想象,那麽小的孩子究竟犯下了什麽十惡不赦的罪過,才被人這樣殘忍折磨。即便站在與暴君敵對的立場,陸長平也覺得不該用這樣極端的手段去對待一個半大的孩子……謝玄元等了許久不見陸長平回話,最終露出了一個淒婉動人的笑容:“朕是不是……又嚇到你了?”陸長平已經習慣了暴君故意給人挖坑的說話方式了,聽到這個危險的問題立刻連連搖頭。沒有沒有,絕對沒有。他剛才,隻是突然有點心疼那個還沒有黑化的小暴君而已……為證清白,陸貴妃馬上又在紙上寫道:“這些疤痕並不是陛下的錯,真正有錯的是在陛下身上留下疤痕的人。這就好比行人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卻被突然竄出來的瘋狗咬了幾口。錯在咬人的瘋狗,而不在行人。陛下萬萬不可因為被咬了就自我厭棄。”許是陸長平這個比喻太過新穎獨特,暴君竟被他給逗笑了。謝玄元笑起來的時候,麵上的陰鬱之色悄然散去,宛若雪後初霽,純淨得有些不真實。他伸出兩指,點著陸貴妃的前額輕聲揶揄道:“陸貴妃長得這般好看,可這腦子裏怎麽裝的都是水呢?照你這麽說,那朕是不是可以把剛才發生的事也當做被狗啃了一下?”陸長平的額頭被戳的有點發暈,等他好不容易擺脫了暴君的魔爪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的事”究竟指的是什麽。暴君居然是在罵他!虧他還耐心開解,那暴君居然一點兒都不領情。罵他是狗不說,連他的初吻也一並嫌棄了。陸美人的臉色冷了下來,他把剛才的紙張團成一團朝地上一丟,重新寫道:“陛下就當臣妾剛才什麽都沒說吧。”寫完便轉身欲走。但暴君哪裏肯放他離開?謝玄元上前一步堵住了去路,修長白皙的手指扣住陸美人纖細的手腕:“你給朕站住!朕說過,知曉了朕秘密的人都得……”陸長平豁然回頭,一雙清透的桃花眼直直望向暴君。謝玄元被他看得心裏發慌,最後一個“死”字竟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他頓了頓,改口道:“別以為朕會對你心軟。朕不過是見你這副皮囊還算不錯,不想直接用毒酒和白綾糟蹋,打算另賜你一種好看的死法。在朕想出死法之前,就先不殺你。不過你要明白,你的命已經是朕的了。”陸長平聽著暴君這番霸道的宣言,隻能無語凝噎。他今晚可真虧,就因為不小心看了暴君的身子一眼,連命都不是自己的了。要這麽說,他將來的人生大事、生老病死是不是還都要跟這暴君請示匯報一番?這也太荒謬了。謝玄元宣示了所有權之後,立刻得寸進尺地要陸長平今晚留宿在紫宸殿中。就在陸長平以為這暴君終於開竅了,打算對他強取豪奪的時候,謝玄元抬手一指門外的偏殿,說道:“今夜,朕準你宿在那裏。”那紆尊降貴的語氣,仿佛在告訴陸長平,他準許他宿在紫宸殿的偏殿已是天大的恩賜。陸長平探頭朝那偏殿看了一眼,發現裏麵隻有一張窄小的軟榻。對身材嬌小些的值夜宮女來說或許正好,但對身長八尺的陸美人來說,就顯得有些勉強了。暴君似乎也看出了陸美人的難處,略微猶豫後稍稍放軟了語氣:“今夜便先將就一下,將來你若是能討得朕歡心,讓你睡朕的榻也不是不可以……”說得好像他迫不及待地要爬龍床一樣!他想上的是謝玄元的那張破床嗎?他隻是想回自己的怡宵宮中睡個好覺而已。陸長平向來淺眠,即便是在從小長大的南楚皇宮之中也總會做些莫名其妙的怪夢睡不安穩。如今驟然搬到暴君的紫宸殿,他更是直接失眠了。他在那張窄小的軟榻上輾轉反側,腦中卻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來:今夜暴君這般堅決地留他宿在紫宸殿,又不肯讓他上龍床,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陷害他的凶手是誰,在有意保護他?想要害他的人冒充宮人、假傳聖旨,這般猖狂必定不好對付。若是他趁夜回到怡宵宮,難保不會再次遭人暗算,謝玄元是否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故意將他留在了整個北衛皇宮中保衛最為嚴密的紫宸殿中……思緒越來越亂,陸長平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告誡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下去。謝玄元可是令人聞風喪膽的變態暴君,平日裏行徑又那樣惡劣,怎麽可能突然變得體貼溫柔?……睡不著的並非隻有偏殿的陸貴妃一人。一牆之隔的內殿,謝玄元坐在桌邊,就著昏黃的燭火認真地看著手上那團皺巴巴的破紙。若是細看上麵的字跡就會發現,這正是之前被陸長平隨手團成團丟出去的那張。謝玄元反複讀著上麵的句子,眼角眉梢的冷意漸漸被一種溫柔的神色取代。直到燭火即將燃盡,他才將那張紙小心翼翼地折好收入了玉匣之中……作者有話要說:陸美人:我想上的是暴君的那張破床嗎?小謝:朕看你就是想上朕的龍床!ps:最近在調作息,然而失敗了。十分抱歉,讓大家久等了,周日會多更的~這章設成早上六點發,希望每一個小天使早上起床之後看到都能開心一點呀~你們開心咕咕精作者也就開心啦~第21章 坐胎藥連陸長平自己也不知道,昨夜究竟是怎麽睡著的。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從那張窄小的軟榻上掉到了地上。深秋天涼,地上的寒氣絲絲縷縷地沁入骨縫,竟硬生生把他給凍醒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女裝後我讓暴君懷孕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葉重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葉重闌並收藏女裝後我讓暴君懷孕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