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全天下都覺得我忍辱負重 作者:月澤星佑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李行秋大抵也猜得到這是裴玉給那群小子的警告,恭敬頷首:“屬下遵命。”這件事他也被蒙在鼓裏,那群小子太過膽大妄為,小懲大誡一番也無不可。他幾乎可以預見,在裴大人消氣之前,這些家夥的日子不會好過了。這頭的動靜不算低調,很快,便又有人往裴玉跟前湊熱鬧來了。“裴大人,您麾下的錦衣衛兒郎怎地忽然開始操練打拳起來?”身形高大的男人大大咧咧地出現在裴玉的視線範圍之內,擋住了大片的陽光。裴玉望著蕭玄策一臉看好戲的表情,麵不改色地胡謅道:“錦衣衛乃天子近臣,擔負著護衛陛下安全之責。雖如今外出執行任務,但卻不能懈怠疏忽,堅持不懈地訓練乃是我等職責所在。唯有勤耕不輟,才算不負皇恩。”聽著裴玉這番正氣凜然的話,蕭玄策要不是看到旁邊杵著的陳綾,差點兒就信了。隻看見這丫頭,他就幾乎是在瞬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無非是那群錦衣衛幫著陳綾隱瞞身份混入隊伍,裴玉不好對個小丫頭生氣,便拿這群小子開刀了。“看來錦衣衛治兵嚴苛果然不假!”雖然猜到事實,但是蕭玄策依舊做出一副不服氣的表情,“隻是拱衛皇城、保護陛下也非你們錦衣衛專職,我們神機營莫非便是吃幹飯的不成?”裴玉微微挑眉,師兄這是要鬧哪樣?不止是裴玉,就連雲承昭和陳綾也是茫然對視,不知道蕭玄策這話是什麽意思。方才還站在遠處看戲的神機營精兵聞聽此言,心中頓時湧上來一股不詳的預感。果然,下一秒就聽到蕭玄策中氣十足的嗓音:“神機營的兒郎們,給我列陣操練起來。”神機營眾士兵:“……”蕭都尉,咱們大可不必逞一時之氣,真的。“都尉大人,如今趕路要緊,卻不是與錦衣衛置氣的時機。若是將士疲乏了,隻怕途中拖延時間,會被責罰辦事不力啊。”隨著蕭玄策一同離京的副都尉宋存苦口婆心地勸道。蕭玄策卻像是沒聽見他的話,頓了片刻又補充道:“宋大人,你就代本官執行監督,錦衣衛那頭不停下,神機營的將士們也不準停。”宋存滿臉愕然:“……”這人指定是有什麽大病。雖然他早就聽說蕭玄策和裴玉兩人不睦,但是從來沒有想到,這兩人竟會不睦至此。他實在想不明白,這兩人合不來就自己打架去,幹嘛要折騰兩邊的將士?隻是蕭玄策到底是他上頭的,就算是心中再不忿,他也隻能按捺著不愉,聽命而行。事實上,不明白的除了他,還有裴玉。裴玉借口要和蕭玄策一較高下,兩人也裝模作樣地拿著武器開始你來我往地比試起來。打著打著,就離人群越來也遠。滿臉擔憂的雲承昭和陳綾,也被他們甩在身後。“你折騰你的人馬做什麽?”遠離人群的密林裏,裴玉懶洋洋地枕著蕭玄策的大腿問。蕭玄策早就丟開了手裏的雁翎刀,動作輕柔地為自家小師弟按摩筋骨:“我靠著父兄功蔭受封上位,手底下的人都不服氣,那宋存以前是我上司,如今卻成了我的副職,更是心懷怨懟,這兩日一直在煽動拉攏那幾名營頭。眼下我還不想與他計較,先找個由頭消耗他的精力。等過幾日出了兗州地界再慢慢料理。”裴玉微微眯上眼睛:“宋存?”他的腦海裏頓時浮現出這個人在京中所有的人脈關係,家世出身,甚至連他妻族的關係都一清二楚。片刻後他閉上眼:“他的家世一般,不過他的嶽丈是提刑按察司的副使韓榮,與你一樣都是從四品的官階,隻是你比他又多一層爵位在身,倒不足為慮。”蕭玄策微微勾起唇角:“你不必操心此事,我自有辦法處理他。”第71章 心思顯露被裴玉和蕭玄策聯手整頓了一番,出城時還威風凜凜的錦衣衛和不可一世的神機營將士都被掐滅了囂張氣焰,變得乖巧老實。如今這兩營士族趕路時不關心天氣是否炎熱,也不關注路途是否平坦順暢,幾百雙眼睛幾乎十二個時辰都黏在了裴玉和蕭玄策兩人的臉上。但凡這兩位主將的麵色稍顯不愉,他們的心便瞬間提到胸口,生怕這兩位爺意氣用事起來,又讓他們充當置氣的炮灰。就連一開始存心要給蕭玄策好看的副將宋存如今也安靜了許多,若非晨昏點卯,平時趕路絕對繞著蕭玄策走。把這群心高氣傲的士卒收拾服帖之後再趕路,行軍途中果然順暢不少。雲承昭對裴玉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他以前在深宮中時就知道,錦衣衛乃皇室禁衛,都是從高門世族中挑選出來的子弟,這樣的人向來都是桀驁不馴的,沒有一定的實力和地位,很難馴服這群人中龍鳳。裴玉能讓這群眼高於頂的錦衣衛令行禁止,哪怕是一些看似無理的命令,那些錦衣衛也毫無怨言地遵從,就知道他一定不一般。因此這兩日,他也越發地喜歡黏在裴玉左右,借著請教問題的借口,賴在裴玉寬大舒適的馬車裏就不肯下來了。當然,他這樣的行徑,自然也招徠了兩個人的不滿。一個是蕭玄策。蕭玄策自然是見不得有任何生物吸引自家師弟的注意力,但是礙於兩人的關係在外人眼中水火不容,就算是有心想要拉開兩人的距離,卻也無計可施。另一個便是陳綾。陳綾卻比蕭玄策方便多了。她也仗著裴玉的縱容把自己塞進馬車,同時還因她跟著自家母親學的廚藝頗有長進,時不時熬個酸梅湯或者整治一道清涼消暑的甜點,的確是讓裴玉對她的好感與日俱增。此刻,三人正分別占據馬車的一方位置,在搖搖晃晃中各忙各的。外頭的暑熱未消,還好裴玉生性周到細致,專門安排了人手儲運冰塊,如今得他的便宜,其餘兩人也都能在這炎炎夏日中享得一絲冰涼。馬車中間,一個淺圓的瓷甕裏裝著大塊的冰塊,冰塊已經有部分化為冰水,水麵漂浮著乳白色的冰塊,在馬車的搖晃中撞擊出清脆的響聲。裴玉正斜倚在軟墊上,用修長的手握拳支撐著太陽穴,漂亮的鳳眸闔上,濃密如羽的睫毛也遮擋不住眼底的困意。他另一隻手虛握著一卷書放在膝上,搖搖欲墜。陳綾忍不住雙手托腮,專注地看著眼前犯困的美人,心底也有些感歎造物不公。這天底下有人的確是受天眷顧,別說是一顰一笑,便是昏昏欲睡的模樣,竟也漂亮得讓人心動。不怪京中凡是見過裴家公子的貴女們都喜歡裴玉。哪怕是她已經在心中作了無數次心理建設,放棄追逐不屬於自己的人,卻在麵對這人時忍不住心跳加速。她的目光從裴玉舒展的眉眼一路下滑到青年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上,又挪不開了。就連手也好看得過分。下一秒,陳綾柳眉微蹙,抬手不客氣地拍開了另外一隻差點兒搭在裴玉手腕間的手,一臉戒備地看著對麵的雲承昭:“你想幹什麽?”雲承昭突然被人拍開手,吃痛之下差點兒喊出來,待他忍住口中痛呼,低頭一看,好麽,養尊處優的手背已經紅了一片。這個小丫頭怎麽這麽大怪力?他憤憤地看向陳綾。陳綾出手了之後才想起,對麵這位爺其實也是位皇子,心底掠過一陣心虛。不過雲承昭雖然貴為皇子,在這兩日的相處過程中卻從未擺過皇族架子,倒是很好相處,這也是陳綾疏忽之下忘了對方身份的原因。好在雲承昭也沒有計較,隻是用疑惑的目光瞪了陳綾一眼。陳綾用口型問他:“你想對裴哥哥做什麽?”雲承昭頓了頓,指了指裴玉手中的書:“若是掉下來,怕是要把裴大人吵醒,我隻是想把書收起來。”陳綾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勉強算是認可了這個說法。倒是雲承昭忽然皺起眉,上下打量著陳綾,繼續用無聲的口型問:“你這小丫頭管這麽多做什麽?”陳綾微微揚起下頜,豎起一根食指在空氣中晃了晃:“裴哥哥昨夜睡得晚,沒休息好,我自然不許旁人驚擾了他。”雲承昭看著少女像是宣示主權一般的眼神,忽然感覺到了一點兒異樣。他坐直了身子,雙手環抱在胸前,用挑剔的眼神打量著對麵的小姑娘:“你……該不會喜歡裴大人吧?”陳綾俏麗的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絲羞色,但是轉瞬即逝,快得雲承昭以為那隻是他的錯覺。“裴哥哥就像我的哥哥一樣,我關心他照顧他有什麽不對?”陳綾很快地反擊,“倒是你,有自己的專屬馬車不乘,死皮賴臉地混在裴哥哥的車裏,你有何居心?”這回輪到雲承昭語塞了。他的確是有皇子的專門馬車不錯,但是說句僭越的話,裴玉的馬車可比他的專屬馬車豪華舒服多了。按照本朝規矩,皇子隻能乘四匹馬拉的馬車,而裴玉得了皇帝特許,準備的乃是六駕馬車,說是天子專寵也不為過了。再加上律法對於馬車的形製除了圖案紋飾之外並無別的規定,這就導致裴玉的專屬馬車外頭看著不過爾爾,裏頭卻異常寬敞豪奢,應有盡有,簡直是一座可以移動的小屋子。相比較之下,雲承昭自然是更願意蹭裴玉的馬車了。更何況,這輛車上還有裴玉呢?他短暫地沉默了一秒,卻引起了陳綾格外的注意。她懷疑地看著雲承昭左右飄忽的眼神,視線隨著對方的目光來回轉動,最後落在了中間小憩的青年身上。那一刻,她福至心靈,瞬間就想通了這兩日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淡淡異樣感。為什麽雲承昭作為皇子,卻甘願自降身份跟在裴玉左右,對裴玉的要求幾乎是百依百順?為什麽雲承昭不經意間總是用戒備的眼神望著自己?為什麽她會覺得雲承昭看裴玉的眼神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這一切的答案幾乎是吃果果的擺在她麵前,她卻神經大條得從沒深想。如今想來,她之所以會覺得雲承昭看裴玉的眼神熟悉,不正是因為她以前也用這種眼神追隨過裴玉麽?所以……想通了一切的陳綾神色複雜地垂下眼眸。本朝對男寵孌童之事雖也避諱不提,到底不像前朝那般諱莫如深,而且不少高官顯貴也有南風之好,故而京中也有不少南風館專門伺候權貴們的特殊癖好。但是說到底,這到底與綱常相悖,人們雖心照不宣,卻也認為這種事上不得台麵。那些男男之情,更多的隻是權貴們高高在上的消遣娛樂罷了。然而雲承昭貴為皇子,裴玉又是如今深受皇恩的京中新貴,這兩人的地位超然,若是鬧出什麽不得了的流言……陳綾不敢去賭,依著今上那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性子,他最終會保自己的嫡子還是裴玉這個朝臣。沉默了將近半柱香的功夫,她才緩緩地抬起頭,目光堅定地望著坐在對麵的雲承昭,無聲地告訴對方:“你的喜歡會害了裴哥哥,你應該知道,你們是不可能的。”雲承昭看著對麵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女,微微勾唇,眼神清澈:“巧了,我這個人,最喜歡把不可能變為可能。”陳綾的瞳孔微縮,她眯起眼睛,收斂了臉上的表情:“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傷害他的。”兩人隔著空氣互瞪。氣氛微妙地焦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