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昏黃油燈下的背影,那一滴滑落至腰間的汗珠,還有那個被額前碎發遮擋的側顏。他心跳又開始加快,他努力地往裏靠牆移動,可是越細微的動作牽扯的肌肉越多,疼痛也就越明顯。可是那根能被完全描摹出尺寸的驚人之物讓他實在是不得不離遠一些,再遠一些。短短幾寸的距離,他卻感覺比跨越整個南朝還要費力。當他的胸口已經完完全全貼在了冰涼的牆上,他才感覺身後的凸起不再那麽滾燙。他出了一頭細密的汗,長籲了一口氣。薛不染的手臂很長,原本完全將他環在懷裏,現在因為距離被拉開一些,那雙粗糲的大手就搭在他側腰上,好似有小蟲在咬噬著那塊薄韌的皮膚。清晨的光線未明,淡紫色的光線朦朦朧朧地籠罩在屋內,安靜巍峨的雪山矗立在這座小木屋的身後,高昀甚至可以聽得到來自雪山的呼吸。他盡力轉移自己的所有感官,不去在意那隻手,他聽山間呼嘯的風,聽冰雪匯成的溪流叮咚,聽茫茫原野上偶爾越過的鳥閃動翅膀......但無論多久,多努力,他還是敗給了這隻手。他無奈,隻得小心翼翼地一點從他懷裏抽出一隻手臂,試圖將那隻手從他的腰間拿下去。他艱難地轉動身體和手臂,就在手指尖即將觸到那人手背時,身後突然有了動靜,高昀趕緊收住手縮了回去,心咚咚跳得震耳。那隻那寬大粗糲的手掌仿佛要察覺到他要掙脫似的,一把將人拉回來,緊緊按進懷裏,重新摟得更緊。這下好了,剛才的那些跋山涉水的努力全白費了。他覺得薛不染像是把他當成了舒服的棉被,抱在懷裏睡得那麽自然香甜。而他從未有過這樣的經驗。他睡覺不喜歡抱東西,為了演給皇後看他也抱著宮女睡過,但是與一個男人貼得這麽緊,或者說被一個男人緊緊抱在懷裏睡還是頭一次。不對勁,他艱難地滾動了下喉嚨,他覺得自己身上有一種火在燒,那是從未有過的說不出來的感受。他沒想過為什麽會如此臉紅心跳,但眼下的事實讓他不得不承認,那好像不僅僅是自然反應,而是被抱著的感覺很舒服,很奇妙,甚至,他還想要更多。那寬闊結實的胸肌,窄瘦有力的腰,還有修長筆直的腿,讓他第一次覺得男人的身體可以如此完美,如此令人賞心悅目,如此讓他.....心慌意亂。他用了很大的耐力,才忍住伸手去摸自己的衝動。他聽著那灼熱沉緩的呼吸恨不能此刻被再暈過去,好將他從這種水深火熱中解救出來。幸好,這種近似於刑罰的折磨沒有持續多久,身後的人就有了動靜。高昀隻能緊閉雙眼裝睡來繼續掩飾尷尬,殊不知他的心都快要從身體裏蹦出來了。從睡夢中醒來的秦修寧先是習慣性地翻身,但隻晃動了一下就不動了。因為他根本轉不過身,而且一轉就發現自己的寶貝頂在了一個柔軟又緊實的的地方。慌亂失措令他一瞬清醒,一不小心下滾落到地上,慌忙爬起來時又差點一腳踩進火盆裏。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腦子嗡一聲炸開。當看到李未尋像隻壁虎貼在牆上一動不動,心中大鬆一口氣。幸好還沒醒,要不這他娘的多尷尬。說什麽今天得去再弄張床來。等秦修寧快速穿好衣服,高昀估摸著差不多了,再裝下去就太刻意了,於是睜開眼假裝剛睡醒的樣子,朦朦朧朧地喊了聲,“哥。”秦修寧已經穿戴好正在裝今天的幹糧,聽到聲音轉過頭去,含糊嗯了一聲算是答應。“哥,你能不能幫我挪一下,我....我身子麻了。”秦修寧瞥了他一眼,看到烏黑長發傾瀉鋪滿,露出那一截修長白皙的後頸,眼眸緊縮了一下。“真麻煩。”他放下後背的皮囊,裏麵裝滿了沉甸甸的工具和幹糧,扔在桌子上發出“咚”得一聲。高昀被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了,單薄的後背不自覺一顫。很快,一隻溫暖的大手穿過他後頸,另一隻穿過他的膝蓋窩,微微用力就將他扳轉了過來。高昀平躺過來的一瞬,對上了秦修寧的眼睛。四目相接,一時無聲。高昀說不出他看到了什麽,掩藏在不耐煩的眼神後似乎有更深更奇異的東西,像磁一樣吸附著他的眼睛,定定的轉不開。“那個,水和吃的我放你邊上了。”秦修寧極快地抽出手,然後轉身去背行囊,“我大概天黑前回來,還是誰來都不許出聲。”“那如果那女人再來怎麽辦?”高昀想起昨天那種緊張就頭疼。“窗子一會我用桌子檔上,而且她今天不會來的。”“不會?”高昀不相信,一個吻就能把那熱情的女人打發掉? 除非.....“我說不會就不會。”秦修寧背好皮囊,戴上鹿皮帽子,雙臂稍一用力就舉起了桌子堵在窗前,四周頃刻暗了下來。秦修寧說著就要走,突然袖子被拉住,一雙閃爍著光芒的眼睛在昏暗裏格外明亮。“哥.....”“又怎麽了?別告我怕黑!”“......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知道為什麽薛不染總覺得他小。他隻是一直在深宮裏圈養著,沒受過什麽曆練,長得又偏巧麵嫩一些。但實際上他二哥在他這個年紀娶親都要三年了。秦修寧拽出衣袖,上下打量,末了勾唇一笑,“不小?李瑉,錦隆二十五年生人,現在.....夠十七了?”高昀瞬間瞪大了眼睛,“你,你怎麽知道我.....”秦修寧像是逗小孩逗夠了,拎起東西嗤笑一聲,“你丁籍和關碟在我這。”“怎麽會....?!”他明明記得是在那個護衛長那裏,難道是最後他在咽氣前塞到了自己的身上?“李未尋,”秦修寧玩味地一笑,懶懶道,“我也希望你能快點走,不過應該快了,咱們都再忍忍。”說完嘭地一聲關上門走了。高昀臉上一陣熱,被當麵戳穿和他語氣裏毫不掩飾地嫌惡令他惱羞成怒。他攥緊拳頭狠狠盯著那高大得幾乎擋住整個門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之中。難怪他對自己是這個態度,也不肯和他交換真名。原來他一直知道自己沒和他說實話,而且還把他當成了小孩子。可是,他就這麽令人討厭嗎?皇後討厭他,父皇討厭他,就連他的母妃也討厭他,也就隻有二皇兄…一想到高衍,他心中頓生出一絲暖意。如果二哥在就好了,定不會任此人如此羞辱自己。他想二哥,也想紫菜,不知二哥會不會正在派人到處找他。高衍是他在這個世上最信任的人,他的二哥溫良如玉,不像這個薛不染,生得一張倜儻俊朗的臉,脾氣卻是這樣的壞。他以為他裝的夠乖巧了,可沒想到還是換不來與他更好的相處。難道要處處討好麽……一夜疲憊令他頭腦昏沉,思緒在昏暗中逐漸模糊,很快他睡了過去。果然這天沒有人再來敲過門,直到天黑前,秦修寧如約再次回來,高昀才從沉沉睡眠中醒來。火盆裏添了新炭,秦修寧一手熬藥,一手拿著醫書在油燈前細讀。他發現這本醫書十分神奇,裏麵記錄的藥材幾乎在這裏都能找到。後來向當地人問過才知道,這座梅裏雪山又叫藥神山,這裏的藥材稀有珍貴,品類豐富。他按照醫書上的描述順利找到了這幾味藥,準備今天給他喂下去試試。這小子早上被揭穿撒謊之後,不再在他麵前裝大人了,變得十分乖順,喂什麽喝什麽,也不問東問西,看上去順眼多了。秦修寧又逐一檢查了他的傷口,心裏感歎,到底是年輕。短短兩日很多表淺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唯有下腹處傷口還是一片潰爛,且愈發紅腫。晚上喂完飯後,他一言不發地就又捧著醫書研究起來,這傷口說大不大,但任其潰爛下去肯定不是辦法,看來不得不試著縫合一下。他放下書,走到那隻狐狸崽子身邊,那雙跟著他一直提溜亂轉隨時防備警惕的眼神立刻換成乖巧,這些都沒逃過秦修寧的那雙幽黑深邃的眼睛。“怎麽了,哥?”高昀仰頭看他,企圖掩蓋被看穿的尷尬。“我同你......商量一下,”秦修寧也換上一本正經的表情,斟酌了一下用詞,然後學著師父診病時的口吻,盡量神態自若地說:“你這個傷口正在潰爛,如果不想全身腐爛隻有一個辦法。”“什麽辦法?”“先切掉,再縫合。”高昀心頭一震,他想起八歲那年,皇後把他和一個被割了雙乳的宮女一起關在幽暗的冷宮裏。因無人醫治傷口潰爛致全身腥臭的濃水流了一地,那氣味和樣子他至今想起都心有餘悸。他的傷口雖然不大,可一旦潰爛他知道那速度有多駭人。隻是這薛不染,他.....行麽?秦修寧看出他的緊張和疑慮,輕輕咳了一下,繼續道,“所以,我才跟你商量,我第一次做,肯定有風險。但是不做,你怕也是沒機會走出這個屋子,剩下也不過是耗日子。”“……那你會嗎?”“我盡可以試試。”秦修寧今天走了十裏路,到鎮上又換了匹馬跑了二十裏,來回六十裏路就為了跑到涼蘭鎮上,把當掉的那套醫具給贖回來了。他把工具和麻藥挑在手上,像提著兩片無關緊要的樹葉一樣在高昀麵前晃了晃。唇角微勾著,明明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可話語經由他口中一轉,語調竟聽起來有幾分別樣。“如何,要不要做?”作者有話說:禦醫的故事正式開更了,目前會是周w更,後期隨榜更新。存稿已厚,更新穩定,歡迎寶子們回來!第9章那就來吧高昀暗自歎出了一口氣,修長濃黑的睫毛下臉色更加蒼白。他其實幾乎不需要多麽費力的思考,因為他沒什麽別的選擇。他斂眸沉思,再抬起頭時換上了滿目的緊張害怕。“哥,我、我怕......”秦修寧還在晃動的手一下子僵在原地,似乎少年的聲音裏藏著枝頭的鬆雪,蓬鬆清冽地壓著他的手臂,他需小心翼翼控製才不會讓它從高高的樹枝上墜落入地麵化成一灘汙水。原本“愛做不做”的話就這樣被那濕漉漉的眼睛堵在了喉嚨裏。秦修寧歎了口氣,打開了手中的布包,一排銀亮精細的工具出現在高昀眼前。琥珀眼眸閃過一瞬亮光,高昀心中升騰起希望。這工具從小到大整齊排列,做工精湛, 比他見過宮裏禦醫用的也不差。可秦修寧下一句就讓他剛露頭的希望轉瞬破滅:“這些......我都沒用過,還有這包麻藥,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所以,你自己決定。”高昀眼神瞬間黯然,“那....這還有別的大夫麽?”“有,但來不了。”“為什麽?”“一是遠,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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