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寧被他信中的話刺痛得眼底灼熱發疼,“你知不知道,就在你又想這樣一聲不響地離開我的時候,我像個傻子一樣滿心想著怎麽用我的血去救你,去救你的江山。”高昀完全哽咽住了,“我錯了,莫染。”他從袖中取出那錠官銀,捧於他麵前。“我錯了,我不該說什麽來世再見的話。”秦修寧拇指扳起他的下頜,一雙深眸沉沉地凝著他,“高昀你聽好了,我不管你是誰,我不要你的來世,隻要你的今生。“如果你還沒想好,也給不起,那你現在就走吧,愛你這一遭銼骨斷筋,我也是肉身凡胎,也有父母疼愛,我再經不起第二次了。”聽到他冷下來的聲音,高昀覺得自己的骨頭裏都淬了冰,他冷得渾身發顫,聲音顫抖著急急地搖頭:“不是這樣,我以為我遇到事情隻能自己去扛,我不是想傷害你,不是的。”秦修寧向前一步,幾乎將他抵在門上,眼底是混沌而濃稠的情緒,胸口裏那顆跳動的心,鈍痛像被人用很鈍的刀子來回割,疼得快失去知覺了。“不是嗎?你終究是誰也不信,你寫下那封信的時候,可想過我的感受嗎?”從小無人疼愛的高昀被二哥、被王慶傷怕了,在遇到事後他想著的都是自己如何去麵對,他知道自己的自以為是又一次傷害了他,再多的話仿佛都無法將他心中所想表達淋漓,於是他墊起腳,吻了上去。他急切地含住他的唇,把自己的舌尖抵進去想撬開秦修寧緊閉的雙唇,可他越著急越是不行。他急得快哭了,退後一點點,濕漉漉的眼睛望著秦修寧,嚅嚅道,“我愛你,莫染,這七年的每一天。我錯了,我給你我的今生,我們不分開好不好?”秦修寧也退開半步,像是終於聽到自己一直以來期盼聽到的,眼神變得灼熱,“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再丟下我?”高昀用力地點頭,恨不得將自己這顆飄忽的心剖出來,捧給他。“高昀,愛一個人不是這樣愛的,相愛的人就要像荊棘一樣,要纏著、繞著、拉著、拽著才能一起走完本就艱難的一生啊。”聽到他這樣的話,剛才那種幾乎將他淹沒的心慌倏地就不見了,褪去的苦澀裏透出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踏實來。因為他說相愛的人。高昀又再次仰起頭,迫不及待地吻上去。他生澀又急切的吻密密麻麻落下來,舌頭也在秦修寧口中橫衝直撞,他鼻腔裏發出輕微的哼聲,高昀立刻慌神地停了下來,“是不是我又咬疼你了?”直到看到秦修寧唇邊一抹若有似無的笑,以及他手中跟他一模一樣的一錠官銀,他驀然神思一滯。“你....你沒有丟掉它?”秦修寧將一直戴在身上的那塊放進了他手中,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我拿命護著的東西,怎麽舍得。”高昀這才翻過自己手上那錠的背麵,上麵印著是的自己的年號“靖康”,而秦修寧手中的是父皇的年號“永定”。高昀恍然,明白這是又被他騙了。他太著急了,竟然沒有發現。“你知道我一定會來,所以才不著急?”薄潤的唇,亮晶晶的兩片,秦修寧抹去他唇瓣上的水漬,將發呆的人摟緊擁入懷中,“是啊,不這樣鬼知道你何時才會來。不逼你踏踏實實地承認,你又跑了怎麽辦?”酸楚褪去,心底漸漸漫出一絲絲甜。“那你就不怕我永遠看不到掛在樹上這枚嗎?”“王懷安又不止放了一個。”樹上、浴房、書架上....沒等高昀反應過來,秦修寧就低頭又吻下來,這次的吻不同於剛才,由秦修寧主導著,帶著失而複得的珍惜,帶著相思得解的滿足,唇舌勾纏在這一刻發出絲絲漬漬的甜膩水聲,吻得越來越深,兩人都氣息不穩,直到久違的重逢令兩人的身體都被勾出了炙熱的浴望來。秦修寧的衣服鬆散,高昀仰著頭雙手抱緊他,渴求地探尋著那寬實後背,突然摸到了後背上的紗布後他愣住停了下來。“你、你可以這樣嗎?”秦修寧微微彎起唇,唇邊看著高昀紅透的臉,和水光瀲灩的唇,眼眸暗下來,微微挑眉明知故問道,“哪樣?”高昀看自己身上已經褶皺不堪的龍袍,有些難堪道,“就......動情。”“誰說我動情了?”高昀微微挑眉,目光向下,“嘴硬。”秦修寧無可奈可地笑笑,“師父說再忍忍,下個月就好了。”聞言高昀推開他,生怕碰碎他一般,“那你先歇著,我去陪王叔吃飯了。”秦修寧暗笑一聲,低頭又啄了一下他的唇角,“那小狐狸再忍忍。”高昀看著他的指尖在他胸口遊蕩,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明知不能,還這般不老實。”推開秦修寧後,高昀撫展龍袍,遠遠地看著他。“好好養傷,等我來。”“還是我進宮去見陛下吧。”“不,你傷剛好別亂走動,朕來看你。”“那陛下穿龍袍來還是偷偷潛來?”秦修寧故意逗他。高昀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你的人,你說了算。”惶惶寂寂多日的心,終於塵埃落定,內心被從未有過的滿足塞得滿滿當當,秦修寧原本還恨自己年少輕狂,被傷狠後衝動做下了差點無法挽回的事。現在,看著一直放在心上的這隻小狐狸兜兜轉轉地又回來撓他的心,忽然就覺得那些傷都不值一提了。“等等,”正要推門出去的高昀聞聲惶然回眸。窗外的光灑在蒸騰的霧氣上盈盈躍動,額前散落的頭發遮擋了一部分眉眼,令秦修寧的眸色顯得更深,加上胸前縱橫的疤痕,令他整個人看上去更添了幾分成熟和野性。他知道,當年雪山下那頭孤獨沉鬱的小狼也長大了,現在是他可以托靠一生的男人。高昀彎起唇角,門外漏進來的暖陽晃得他微微眯起了眼。秦修寧走近,幫他撫順微微有些弄亂的鬢發,沉沉的目光落在他臉上,柔聲道:“若真有來生,願我們的陛下,金戈鐵馬,萬民朝頌,在外你是天下之主護佑蒼生,在我懷裏,你仍是我的阿尋。”我來護你每一生。第115章如陛下所願一月時間說慢好慢,說快也好快。初秋第一場雨後,皇上再次夜臨秦王府。這次提前了很多天打了招呼,金羽衛提前清了道,秦王府也早早做了準備,將楚羽也一並請來。上次那頓飯吃得高昀既溫暖又忐忑。溫暖是因為秦王夫婦並沒有把他當成高高在上的皇上,就像一家人一樣,對他照顧有佳,忐忑是因為他覺得在人家在吃飯,心裏卻在滿心惦記著人家的兒子。尤其是看著對麵秦修遠那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這頓飯吃得他就更加心猿意馬。不過,今天一下轎就看到了來迎他的秦修寧,心下頓時就安定不少。席間高昀坐在正中高位,抬眸瞬間總能看到秦修寧也正望著他,心裏暖意萌融。他收斂了笑意,一本正經地回應著秦王的敬酒。“陛下,聞得這次破北大捷,老夫高興地三日沒睡啊!恭賀陛下,收複北朝指日可待,老夫亦不愧對先帝囑托啊!”高昀恭敬地將酒杯舉高,“也多虧有秦王叔這樣忠心為國之臣鼎力相助。”下麵傳來一聲輕咳,高昀順著聲音看去,秦修寧也舉著酒杯,唇邊噙著別有意味的笑。“哦,忘了還有秦禦醫,為朕的身體鞠躬盡瘁,若不是他和醫聖一起製出那個解藥,也不能那麽順利解去大哥身上的蠱毒。隻可惜......”隻可惜葛豐裝成傀儡接近高,趁其不備將血針注入了高體內,但是他中毒已深,神誌恢複了隻有半刻,葛豐喊了聲“爹”後,高體內的兩個靈魂激烈地撕扯,可能是太過痛苦他突然舉刀自刎,倒在了葛豐懷裏。陸思安又用葛豐的血融入蛇毒去救那些流民。北朝軍隊本就是傀儡和周邊小國拚湊而成,失去蠱主的控製後很快一盤散沙潰不成軍。“唉,這巫蠱之術自古害人無數,輕則禍朝,重則亡國。老夫覺得皇上下令封禁蠱術實乃是聖明之舉。”“一切都因貪欲而起,這場牽動萬人的浩劫,終是要畫上一個句號了。”楚羽舉杯感慨道。秦修寧忽然想起什麽,問道:“所以師父,當年你是故意將我逼去獨龍的對不對?”楚羽垂眼一笑,“老夫當年四處遊曆,遊曆到巫棲族的時候隻是看過一眼這個蠱書,因此依稀隻記得千年寒薑可解此毒。回宮後不久便聽說了巫棲被滅族一事,覺得先帝身上的病十分蹊蹺,逃出宮後就一心想尋得此藥。”而你,自然是比老夫能找到它的可能性大多了。恰好你那時也根本無心學醫,老夫唯有以能治你身上的病為借口,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能對你的心性磨練一番,隻是竟沒想到你會在那裏遇到......”。楚羽適時地停下來,望了一眼皇上,因為無人知曉皇上也曾被送去過獨龍鬼城。秦殷王聽得認真,追問道,“遇到了什麽?”秦修寧也朝高昀望一眼,收回視線,接到,“回父王,遇到了......我的解藥。”“解藥?解藥不是你的血麽,怎麽會是遇到了你的解藥?”高昀眼眸微顫了一下,忍不住還是望向秦修寧,“是朕的解藥。”眼神交錯,又迅速分開,這一眼令他心跳如雷。幸得上天垂憐,他們是彼此的解藥,是初雪那夜送來的祝福。秦修寧笑道,“是兒臣不勝酒力,口誤了。”“哈哈哈哈,這就喝多了,看來隻有老夫能陪陛下了。”秦殷王秦禮很多年沒有這般高興了,酒興正酣愈發健談起來。從過去和先帝的手足情誼,講到沙場上的征戰,興致高的時候居然拉著高昀去摸他那條先帝賜的金鞭。下麵咳嗽聲頻頻傳來,高昀已經發覺秦修寧變得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可高昀不忍心打斷秦王一顆激動的赤子之心,畢竟盼了一生的南北統一就要實現,他十分理解他的心情。高昀陪著喝了不少酒,秦修寧已經咳累了,最後看他們還在沒完沒了地聊,實在等不下去了就直接起身走到兩人中間,拉開已經快要對皇上稱兄道弟的父王,皺眉道:“父王,陛下已經喝醉了,您也不宜再飲了。”說著回頭朝秦修遠遞了個眼神,弟弟秦修遠會意趕緊上前也攙扶住秦禮。“那我還沒跟陛下講那次金沙江.....”“下次,陛下以後常來的。”秦禮醉眼朦朧,轉頭朝向高昀確認,“嗯?常來嗎?”高昀不知道這話怎麽接,臉上露出一絲尷尬,還沒等他想好怎麽答,秦禮忽然眼睛一瞪,又轉向秦修寧,“混小子,皇上來不來,你怎麽知道,休得妄自揣度聖心,以下犯上......”一時四下寂靜。知情的楚羽和二少爺秦修遠交換了個眼色,仔細品著以下犯上這四個字。高昀莫名臉頰發燙,好在他隻要飲酒就會麵色泛紅遮掩了幾分。“王叔,秦世子這話說的倒也沒錯,朕會常來看望你的。隻是......”高昀忽然蹙眉道,“朕這頭,忽然疼起來了,許是真的喝多了。”秦修寧順勢接道,“父王,兒臣先請陛下去休息,兒臣還準備了醒酒湯,一會也給父王送一些來,今日就到這,您也早早歇息吧。”秦王生怕高昀難受,緊張道,“都怪老夫,忘了陛下身體也剛初愈,陛下恕罪,快攙扶陛下歇息。”“是,兒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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