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雲樓,乃是現在上京排行第一的春樓,有著“春雲一枕,百年忘憂”的盛名。它於五年前在上京迅速崛起,在三年前打敗了原本上京第一樓的風雨樓,一躍成了上京最大的銷金窟。之所以春雲樓能如此受人追捧,不僅在於樓中既可找女子也可選男子共歡,花樣繁多且新鮮,而且它還相當的神秘,無論是誰進春雲樓時都要在眼上蒙紗,由姑娘牽著前往廂房,極具私密性據說還沒人能將春雲樓裏麵的構造記下來。可以說到現在,春雲樓依舊沒有揭開它神秘的麵紗,不過據說這春雲樓中花樣太多,聽說還有不少西域來的物件,哄得去過春雲樓的客人對其讚不絕口,念念不忘。而春雲樓的主人更是個謎,至今無人見過他的真顏、知曉他的真名,隻聽聞這人似乎姓鶴,大家便尊稱一聲鶴老板。至於季珩如何認識鶴老板的呢,這還要從一年前這位鶴老板先遣人送了書信與他說起,鶴老板的意思是,願意與他一同扳倒徐相,助陛下早日重掌大權。季珩一開始也對這位鶴老板有所保留,但相處下來,他發現鶴老板善於製衡之術,又出手闊綽,無論是行事還是金錢都提供過不少幫助,於是也漸漸卸下心防,大多時候都願按鶴老板的建議行事。不過,就算他們已是這樣的關係,季珩仍舊沒有見過鶴老板的真顏,兩人一直是以書信往來。季珩有時候也會好奇,這位聰慧到能與徐京墨鬥法的鶴老板到底是何許人物……鶴老板曾說過他是為了私怨,季珩猜測也許是丞相過去經手的某個案子中,牽扯到了這位鶴老板,也算是他自己惹禍上身了。聯絡春雲樓的事辦完後,季珩正準備出門,不過他卻沒有走成從徐府來了位黑衣侍衛,稱徐相請季公子到府上一敘。季珩立刻警覺起來,他與徐京墨之間哪有什麽舊情,又有什麽好聊的?這無疑是一場鴻門宴,季珩不願去,推辭道今日有急事,改日再去拜訪,可那侍衛卻攔在門口一動不動,冷著一張臉,擺明了今日這事由不得季珩拒絕。萬般無奈之下,季珩隻來得及叫管家向宮中遞個消息,便被這黑衣侍衛硬生生“請”走了。第三十二章 懲戒前往徐府的路上,這黯淡的天空靜靜地落了雪這是今年的初雪。一開始還隻是幾點零星的雪花,打在人肌膚上,很快就化作小水珠,而後竟是漸漸大了起來,不多時便紛紛揚揚,已有鵝毛之勢。隨著馬車的疾行,在車簾晃動之間,被風刮進來不少雪片,落在季珩的發間、頸間,凍得他不由打了個哆嗦,心中也漸漸冷了下來。華麗的馬車停在了徐府前,季珩隨著侍衛下了馬車,一路向裏走至內院,那侍衛便示意他停下,上前敲了敲門,低聲道:“主子,人帶到了。”過了一會兒,門扉才從內慢慢打開,隻見一個披著狐裘的男子緩緩踱步而出,他下半張臉都隱在蓬鬆潔白的狐毛領子裏,隻用一雙琥珀般的眸子淡淡掃過季珩,而後抬了抬下下巴,露出那兩片淡色薄唇來。薄唇微啟,卻是毫不客氣地責問道:“季珩,是誰教得你這般沒規矩,見了本相,還不下跪請安?”此時院中已積了一層薄雪,看不出地上原本的顏色,季珩咬著牙,看向那好整以暇站在簷下、半分風雪都未沾染的徐相,在他戲謔的目光中低下了身子,半跪在地上抱拳說道:“季珩見過丞相。”徐京墨不滿地“嘖”了一聲,朝一旁站著的阿盛揮了揮手,聲音裏不帶任何情緒:“你的規矩學得真是極差……阿盛,就你來教教他該如何行禮吧。”阿盛得令,瞬時飛起一腳踹在季珩的腿彎處,季珩吃了痛,這回雙膝是結結實實著了地,整個人向前跪倒,差點就撲在地上。“唔呃……”季珩唇邊溢出了痛吟。徐京墨又抬頭看了看這場大雪,愈發覺得這是瑞雪兆豐年之景,心情也不那麽陰沉了。他再開口時,唇邊飄出團團白霧,話卻比霧氣更寒上三分:“既然有人連這點規矩都不懂,那本相隻能受累教教他了……不然總是覬覦著不是自己的東西,也怪惹人厭的。季珩,你便在此處慢慢學吧,什麽時候想通了、學會了,什麽時候再回去罷。”說罷,徐京墨就轉身回屋,連一個眼神都不肯再多分給季珩。他先是用溫熱水泡了泡手,而後坐到一個炭盆旁邊,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桌子,侍立一旁的容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沏好一盞茉莉茶遞到他手邊。徐京墨雙手捧著熱盞,連著飲下好幾口,那微熱的液體劃過喉嚨進了肚,讓徐京墨渾身都跟著暖起來,不由舒服地舒出一口長氣。“還是我們小容音最熨帖,娶妻就該娶這般的解語花。”徐京墨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又立即搖了搖頭,“算了,男人有什麽好的……一個個都是滿嘴謊話,胸膛裏連個真心都找不見,全是汙水腸子,個個都是從裏爛透的玩意。先前是我不好,你呀,還是別急著嫁人了。”“我什麽時候急著嫁人了?之前不一直都是相爺自作主張要為我做媒嗎?”容音掩嘴笑了兩聲,“而且,相爺不也是男子,這一通倒是把自己都罵進去了。”徐京墨愣了愣,也跟著短促地笑了笑,他目光落在窗扉處,那處鋪著厚厚的棉簾擋風,現下連最末端都打濕了,可見外頭的風雪之凶猛。“我自然也不是什麽善人……否則,這樣的雪天裏,也不會叫人在外頭一直跪著了。”徐京墨玩味地勾起唇角,將最後一口茶喝盡,眉眼彎彎地同容音說笑,“容音,你要不要與我打個賭……就賭這季家嬌慣慣了的小公子,能撐到幾時求饒,如何?”他這漫不經心的模樣,像極了紈絝子弟在在賭坊中一擲千金,可他向來隻上以人命為籌碼的賭桌,手下開的都是生死角逐的賭局。“我賭他熬不過三個時辰……你覺得呢?”又過了一個多時辰,風雪未停,而外院也沒有傳來任何聲響,隻能聽見炭火時不時劈啪輕響一聲。徐京墨已小憩片刻,他揉了揉眼睛,心道這季珩別的不說,將門之後的硬骨頭倒是撐住了。這般想著,他再度打開了門,隻見院中已是積了極深的一層雪,一片銀裝素裹之景。而跪在院中那個身影,已也隨著時間蓋上一層寒涼的白,卻仍筆挺地跪著,遠遠望去幾乎要與院中景融為一體。徐京墨緩步走向院內,他親身踩在雪中,才知曉積雪已沒過腳踝,幾乎要蓋到小腿處。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雪中立刻留下一串蜿蜒的腳印,直到黑色錦靴落在了季珩的麵前。他居高臨下地看了眼季珩,見季珩的頭發上已經蓋了厚厚一層雪,下層被體溫融成水的,又在這冰天雪地裏迅速結成了冰,看起來季珩頭上好似隻浮著一層鬆軟雪片。實則不然,那下麵藏著的是一塊塊僵硬的冰碴,沉沉墜著,叫季珩腦子都被冰得麻木了。隻見季小公子一張臉已是褪淨血色,比雪還白,活像個濕淋淋的鬼魂。徐京墨抬起腳,用靴尖挑起季珩的下巴,強迫季珩抬頭看他,嗤笑道:“還活著?命倒挺硬。”季珩被這樣一弄,從麻木的腦袋裏摘出些清醒來,他意識到自己的處境,羞憤至極地錯開了臉。“你……咳咳,你到底要如何?”季珩喉嚨裏幹得發疼,全是血腥味,每說一句話都要停下來呼哧呼哧地喘口氣,“你若是在此處殺了我,陛下定然也不會放過你……”“這話應該是本相來說吧。”徐京墨冷淡地開口,他的聲音在風中飄散,卻句句敲在了季珩的心上:“季珩,我著實想不通,你到底要如何?嗬,若說你爹與我作對也就罷了,他功績傍身、官職顯赫,好歹算得上清流中的人物……可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來招惹本相?”還不等季珩回話,徐京墨便抬腿將人踹進雪裏,他這一腳是帶著力氣的,當胸踹下去,季珩當場就吐了血,熱血滴在雪上,瞬時將雪層燙了幾個洞出來。不過也正是這一腳讓季珩徹底清醒過來,他劇烈地咳了幾聲,費力抬起被打濕的長睫,無視徐京墨戾色,輕聲挑釁道:“徐京墨,你向來不可一世,我也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咳咳……可你難道不明白,這世上沒有常勝不敗之戰?你該記住,這一回,正是被你連正眼都不屑於給的人贏下的,失敗的滋味是我季珩讓你嚐到的!”“我與陛下年少相識、心意相通,自然是要為君分憂。”季珩咬著牙,試圖爬起來,卻終究是木著身子再摔進了雪裏,“我不像丞相那般心係天下,我的心很小,隻能裝下一個人罷了。若說我為了什麽汲汲營營,非是功名利祿……我隻是不願見他臥榻之側,有虎狼酣睡。”少年人的心意太熱烈,似是燒不盡的野火,讓徐京墨一時間也有些啞然。徐京墨怎麽會聽不出季珩對蕭諳到底是抱著什麽心思,對上這種摻雜了各種情感的敵意,徐京墨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招架才好。徐京墨動手將狐裘裹緊了些,靜靜地打量著季珩,片刻後,他倨傲地問道:“這麽說,你是偏要來妨礙本相了?”季珩瞪著徐京墨,恨不能與將麵前人同歸於盡,他吞了吞齒縫間的血漬,哂笑兩聲,“隻要我還有氣……但凡我活著,便不會袖手旁觀。”這已是直白的宣戰了,這一刻,徐京墨才開始正視季珩,將季珩放在與他博弈的對局位置上,畢竟這季珩一副要跟他拚命的架勢,令徐京墨不得不加以防備。畢竟,連命都可以不要的賭徒,殊死一搏之時總會出人意料,不可對其掉以輕心。正當徐京墨要再次開口時,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高喊:“陛下駕到”話音未落,就見來人疾步朝院內走來,明黃繡龍的衣擺在雪中翻飛,濺起一地碎瓊亂玉。蕭諳見了在雪中幾近暈厥的季珩,又看了看好整以暇立在一旁的徐京墨,心裏的火氣瞬間被點燃,控製不住地向徐京墨吼道:“徐相,你要他死在這裏嗎!”“陛下言重了,臣不過是教了他些規矩,怎麽就說得那般不堪了?”徐京墨歎了一口氣,白霧掩在兩人之間,對方都看不清對方的神情。怒火在蕭諳心中沸騰,他竟一時之間不知道到底是氣季珩被這般對待,還是更氣徐京墨這副無所謂的態度,他怒斥道:“季珩在高高在上的徐相麵前就如同一隻螞蟻,若是他擋了徐相的路,拂開便是,何苦非要踩死?”“到底是誰擋了誰的路?陛下難道不知道這幾日上京的風波……”“夠了!”蕭諳厲聲打斷徐京墨的話,他身上那股乾元信香忽地濃鬱起來,壓得徐京墨雙腿發軟,動彈不能,“徐京墨,朕不允許你再對我身邊之人動手,若有違逆,朕絕不手下留情!”語畢,蕭諳蹲下身將季珩一把抱起,也不再去看徐京墨的神情,他以一種不容反駁的語氣道:“人,朕就先帶走了。”徐京墨愣在原地,張了張嘴,卻許久找不到自己的聲音。蕭諳在他麵前,少有如此失態的時候,這回怕是真為了季珩動了火氣。上一次蕭諳這般衝他動這麽大的火氣,沒記錯的話,應該還是他命人將榮鍾杖斃的時候。他將蕭諳的回護分明地看得分明,又眼睜睜看著蕭諳將人抱出了徐府,喉嚨裏仿佛哽了根魚刺,吐不出也咽不下,紮得他喉間鮮血淋漓。盡管蕭諳已經離開,但他的信香仍在半空中彌散著,這往日沁人心腑的青竹香竟成了一種桎梏,徐京墨踩在雪中的靴子被雪打濕,雙腳沉重又僵硬,竟是半步也挪不開。就這樣靜靜站了一會兒,徐京墨忽然自嘲地笑出聲蕭諳對季珩的情意著實深重,這麽看他們倒算得上一對心意相通的青梅竹馬了,該說挺般配的嗎?這麽說,他這是招惹到了小皇帝心尖上放著的人了。這回算他眼拙,若不是鬧了這一回,他哪裏知道季珩在蕭諳的心裏是這般重要的人……徐京墨低頭笑了笑,長睫半蓋的眸子裏,神采卻是漸漸熄了。第三十三章 沐發另一邊,蕭諳再三糾結後,終究還是沒將人抱進宮裏去,隻把季珩抱回了將軍府,命禦醫從宮中前來診治。季珩受了這樣一頓磋磨,當即就發了高熱,不住地說起胡話來,一會兒扯著蕭諳的袖子連連說我會保護你,一會兒又哭著說陛下救我,弄得蕭諳心裏也極為愧疚,一直陪在季珩床邊。這高熱久久不退,連灌了幾碗湯藥都沒用,季珩躺在汗濕的被子裏,半夜更是驚厥過去,蕭諳陪到第二日清晨,實在是到了要入宮上朝的時辰了,他才從將軍府離開。蕭諳走時仍放心不下,特意叫下人仔細照看著,可他也沒料到,在前腳踏出將軍府後,季珩便睜開了眼。季珩腿上還敷著厚厚一層熱草藥,熱還沒完全退去,麵色可以用慘白來形容。饒是如此,他也掙紮著坐了起來,喚來手下,要他們將昨日之事盡快在京中散播出去。這是徐京墨親手為他送上的機會……他又豈能錯過?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季家公子受了傷,可能無法參加武舉的消息在上京流傳開來,引得清流與武生們極為不滿,而後越傳越是離譜,最後竟連徐京墨對季珩施加私刑致季珩傷殘,故意使季家沒落這樣的謠言都湧現了出來。徐京墨猜到這些消息是來自將軍府,他懶得理會這種小動作,但此事很快在有心發酵下鬧得沸沸揚揚。這下,使得上京之中,大到臣子小至百姓,無一不曉丞相對季珩的針對與憎惡,世人都知丞相這番徹底與季家結了仇。流言蜚語到底對丞相名聲還是有些影響,就算徐京墨能忍受,他的親信們也不能放任,紛紛來私下勸他,不要此事鬧得這樣僵,還是有時間去將軍府看看,至少麵子上還是要與季家過得去些。這日,廷議剛結束,天上又落了細雪。徐京墨仍在思襯著是否要去看望季珩,不經意抬眼間,看見紛飛的雪幕中,有一穿著鶴羽大氅的人在宮牆前靜靜立著,顯然是等候多時。徐京墨喉結輕輕一滾,而後從旁邊侍從手中拿了把紙傘,在雪中輕輕撐開了,朝那人走去。傘移到了青年頭頂,冰冷的雪意止住,蕭諳視線下移,卻對上一雙更是寒涼的眼。蕭諳不由恍惚起來,他想起曾有一雙手,為他撐起傘,擋住外麵所有的風雪,牽著他走過漫長的來時路。可也是這雙手,將他身邊親近之人一個個殺光,為了大權在握不擇手段,誰擋了他的路,下場都隻有死路一條。徐京墨就如同一支長滿刺的薔薇花,他高高開在枝頭,任誰都心向往之。可若是動了想要握緊他、采擷他的念頭,就會發現越是湊近,越會被花莖上的刺紮的滿手傷痕。他懼怕徐京墨,更懼怕若是自己擋在了徐京墨的路上,徐京墨一樣可以眼也不眨,毫不留情地將他抹去……“哥哥還真是和以前一樣。”如以前一樣……看似有情卻無情。“陛下。”徐京墨聽出他的話外之音,他輕輕勾起唇角,伸出一隻瘦削的手,輕輕攏緊了蕭諳右肩滑落的大氅,“臣不過是在其位謀其職。”“那日,我……”徐京墨微涼的指尖蹭過蕭諳的頸側,令蕭諳喉間無端生出一股癢意,蕭諳用力閉了閉眼,又聽徐京墨打斷了他的話:“陛下那日的話,臣已聽清楚了。以後,就算看陛下的麵子,臣也會給他留兩分薄麵的。”說罷,徐京墨也不再聽蕭諳說什麽,轉身大步離開,那柄紙傘也隨著主人移開,蕭諳的目光瞬間被雪幕阻隔起來。蕭諳看著徐京墨的背影,不由歎了口氣,思考著讓徐京墨消氣的法子自那日他帶季珩離開後,徐京墨一連多日都不願與他多言,再這樣下去,他恐怕會先瘋掉。…………徐京墨到底還是去了趟將軍府。說是探望,其實徐京墨隻隨意點了幾樣珍貴藥材前去,在將軍府隻待了一盞茶的功夫就起身走了。原因無他,實在是他與季珩沒什麽好說的,連喝下去的茶葉都嫌塞牙,多待也不過是浪費時間。不過沒去也就罷了,這一去,反倒又招惹了禍處。徐京墨走後,季珩當即便命人拿了涼水沐浴,而後在外站了一個時辰,並且停了湯藥。這一通折騰,便是健全人也要著涼生病的,更何況季珩尚未完全痊愈,他立刻又起了高燒,連夜請了大夫來診治。丞相去探望的當夜,這季公子便起了熱,任是誰都會心生猜忌,於是一時間,丞相的一手遮天、隱私狠毒之命便在武生之間傳開了,流言更是洶洶傳遍了上京。武舉開始時,季珩才堪堪退了燒,好在武舉先開始的是內場,先考策與論,等考完後才會開始主試武藝高低的外場,但內場不過,是沒有資格參加外場比試的。季珩是算準了時間才敢這般做的,病中不影響武舉內場,他很順利便完成了所有的科目。考完最後的內場論述,季珩也鬆了一口氣,他回到將軍府時,便聽手下說那位在裏麵等著這個時候屬實敏感,季珩萬萬沒想到能在這時候看見皇帝。蕭諳這回是微服出宮,季珩見了他先是驚喜,而後也難免擔心起來:“諳哥,沒人見到你吧?”“放心,武舉當前,朕不會在這個時候給你添麻煩的。”蕭諳擺了擺手,又仔細打量了季珩的麵色,“你身體可好些了?”季珩看見蕭諳,他心情也不由明媚了幾分,說道:“放心好了,不會耽誤武舉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