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京墨靜靜看完了這一場大戲,心知該是他上場的時候了。他朝陳鴻封使了個眼色,而後站了出來,不疾不徐地說道:“陛下,都說禦人之道要獎罰分明,那麽該懲的人已懲過了,這該賞之人也不該遺漏。雖說陳鴻封擅自奏報此事是不合規矩,但也是事出緊急,否則以他的身份,哪裏有機會能麵聖說出這些話呢?”蕭諳聞言點頭,他心裏其實也並無怪罪陳鴻封的意思,反而他很欣賞陳鴻封這一腔勇氣。再思及這人多年被搶功,蕭諳更是生出幾分同情和歉意,他思襯著開口:“陳鴻封,你所說之事確實是要緊之事,應當在述職前稟告於朕,雖說方法急躁了些,但朕恕你無罪。”陳鴻封大喜過望,抬眼見到青年帝王自金階緩緩走下,一手將他扶了起來,說道:“陳鴻封,你意誌堅定,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朕欣賞你的作為!這些年你在邊關出生入死卻不得重用,你是受委屈了。既然你是不可多得的將才,朕要你日後繼續駐守邊關,為朕悍守每一寸大衍的土地,你可準備好了?”陳鴻封一時間心如擂鼓,他用了一種武人的方式行禮,高聲向他的君主宣誓:“願為大衍,死而後已。”蕭諳知道他所言非虛,讚許道:“陳鴻封,朕今日便破例特擢你為鎮軍大將軍為朕鎮守西疆,可要打起精神啊,別讓朕失望了。”陳鴻封也沒想到他竟會被升為三品的武職,多年來他鬱鬱不得誌,那些彷徨與苦悶像是層層濃雲壓在他心頭,而此刻,他終是迎來了撥雲見日的一天。“末將陳鴻封,叩謝陛下聖恩。”…………這日一早,季珩便進了宮,在便殿內等候蕭諳下朝。他們先前便說好了要一起再去練武場,與那些青年武生會麵,等兩人抵達練武場時,蕭諳一踏進門便被人塞了一把重弓,那位武生躍躍欲試,說是要今日與他比試射箭。騎射一向受到大衍人重視,大衍素有馬背上贏得天下之名,蕭家老祖宗便是一位極擅騎射的皇帝,親赴戰場時一人一騎能擋千軍,也正是因為這樣,騎射也成為了武舉第一項要考的科目。不過,蕭諳將手中的弓還了回去,折返回去從馬上拿下了自己的弓,伸手一拉,弓弦立刻破空發出“咻”的聲音。蕭諳垂下頭去看著把弓,低垂的眉眼染上幾分不易察覺的笑意:“多謝仁兄,不過我用這個就成。”蕭諳手中的那把弓雖說是從宮中打出來的,卻沒有一點兒跟皇家沾邊的華麗,弓身通體以黑檀木打造而成,十分古樸,還帶著幽幽檀香。弓身呈現一種光潤的狀態,帶著些磕碰的痕跡,一看就是被人反複把玩,是個跟隨了主人不少年頭的老物件。一握住這把弓,那人親自教他射箭的場景,便會立時在腦海中湧現。他小時候練箭時,徐京墨總會站在身後,兩手從他腋下穿過環抱著他,那雙骨節分明的手覆在他手上,不停地擺弄著弓箭、調整姿勢。那時候他個子還沒抽條,需要徐京墨微微彎腰才成,時間久了,徐京墨也會覺得有些累,於是抑製不住的的呼吸便噴灑在蕭諳耳畔,濕熱的、微癢的、輕顫的……令人心猿意馬的。有時候他偷懶或是不用心,徐京墨還會手持一根細細的竹條,抽在他的後腰上。竹條破空時聲音淩厲,可其實是雷聲大雨點小,真正落在他腰後的竹條都是收了力道的,晚上回去看了,也不過幾條輕輕的紅色痕跡,連藥都不需要抹。徐京墨一向不舍得真對蕭諳下手,可徐京墨不知道的是,在蕭諳十五歲後,有很多次,他都被那一根細細的竹條打得起了反應……以至於每每回到宮裏,蕭諳都要立刻沐浴,而後換一套新的衣裳。蕭諳麵紅耳赤地想,這種事徐京墨還是永遠不知道為好。他沉浸於過去的記憶之中,又是懷念又是羞恥,沒覺察到不遠處的屏風後,有一雙微微上挑的狐眼已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第二十九章 舊友蕭諳與武生比了幾局便退至一旁了,他雖然是不用參加武舉的,但練武場中大多數人卻都是為了武舉做準備,他也不想耽誤太多這些人的時間。武舉開始的日子臨近,武生們隻有付出大量的精力重複地練習,才能不斷精進技藝,最終在武舉中取得好名次。季珩跟著武生們練習了一會兒,瞥見蕭諳坐在一旁對著弓箭發呆,便放下手中的武器走了過去,問他:“想什麽呢?這麽出神。”“在想教我射箭的人。”蕭諳眼中帶著淺淺的眷戀,許久後方才再次開口,“很少有人知道,我手上功夫大多是和徐京墨學的。”他在宮外,說話便隨意許多,不再講究宮裏的規矩,心神也跟著鬆懈下來。“你在想徐京墨?”季珩的神色微冷,臉上的笑意已是退了個幹淨,“諳哥,計劃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你該不會這時候想反悔了吧?”蕭諳拍了拍季珩的肩膀,安撫道:“不會。因為我已明白,我真正想要的,唯有通過自己爭取才拿得到。我向你保證,我們所謀之事不會耽擱,一切如舊繼續削弱徐相的權柄,將政權盡數收歸我掌中。”季珩的心剛落下,便又聽蕭諳語帶憂愁地道:“隻是,我還是不想將此事做得太過。我要與你進行這個計劃,實則也隻是怕徐相迷戀權勢,不舍放手罷了,而非是要取他性命。“這些年來,我暗中扶植清流一派,終於使得清流派能與丞相的人一爭,起到了限製丞相的作用。可我也感覺得到,他漸漸與我疏遠了……”蕭諳話語一頓,神色黯然。“說起來,自我登基以來,與他也算是朝夕相處有六年多了,他好像一直都那樣無堅不摧,從不肯與人交心,就連我也有諸多事宜隱瞞。但若要我說同他沒有感情,那也是謊話,阿珩,今日我與你說心裏話,雖說我不知道徐京墨究竟心裏在想什麽,但我仍對他保有幾分信任,更不希望傷他太過……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這番話落入季珩耳中,叫他又是氣又是痛,混雜在一起便成了化不開的苦澀。他迎上蕭諳極其認真的目光,心中卻不免澀然萬分。你與他經年累月中生出這份情,到底是叫做什麽情?他又想問問,那我呢?你又是如何想我的?這一番話,到底是無意的剖白,還是一種敲打般的警告?季珩覺得心裏沉了一塊大石,他根本不敢深究下去,他怕一旦知曉了答案,便再也不能與蕭諳這般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處了。蕭諳沒有感受到季珩複雜的心緒,他說完該說的話,便靠在柱子上看了一會兒武生們,見他們在不同的場地上騎術、箭術、馬槍和摔跤,由衷感慨道:“這些後生便是大衍的未來啊……說起來,出征西郡的人選也是時候要定下來了。”“你心裏可有心儀的人?”季珩仍是打不起精神。“我原本是想在清流的後生中挑選一位將領,不過這些人聰明是聰明,功夫也不錯,但終歸是應戰的經驗還少了些。眼下是戰時,西郡異族來勢洶洶,須得真刀真槍應付才行,否則這差事送命不說,還會連累江河社稷。這麽說來,倒是沒有太合適的人選,戰場上刀劍無眼,委任新人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季珩不讚同地看向蕭諳,他急急問道:“你打算怎樣做?前幾日我同你說過,我父親的門生吳元青可擔此重任。就算不用他,也絕不能將這次的人選給了丞相那幫人啊!”“這一回我心裏已有了個不錯的人選,那便是我於金殿親封的鎮軍將軍,陳鴻封。”季珩神色複雜地道:“他?”蕭諳點了點頭,語氣是不加掩飾的讚賞:“此人遠離朝堂之爭,性情剛正,是個可用的將才。我想任用他於此次的西郡之戰,這樣一來不涉及黨爭之事,二來,我信他會打個漂亮的勝仗。”季珩不好再反駁,隻是心中仍有些不滿。不過,就連季珩自己也沒想到,事情的轉機來得如此之快。蕭諳先行回宮後,季珩與其他同伴繼續練習到傍晚時分,幾人簡單衝過涼後便在飯堂一起用晚飯。吃飯時男人們湊在一起,也免不了天南地北聊了起來,其中便有不少或真或假的坊間傳聞。季珩一開始沒太大興趣,但當他聽到陳鴻封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由停下了動作,悄悄將耳朵豎了起來。隻聽武生說道:“這陳鴻封啊,在邊關熬了這麽多年可算是出頭了,不過你們說,這金殿伸冤和那位相爺有沒有關係?我悄悄跟你們說啊,我哥哥說過,多年前徐相還在邊關時,便和陳鴻封是老相識,兩人關係好著呢!”“真的假的?你要是這麽說,那就怪不得這他有這個膽量了……嘖嘖,真是好命啊,有這樣的兄弟就能做鎮軍大將軍了。”年輕武生們對陳鴻封破例升至三品武職,有羨慕,有驚訝,自然也會生出嫉妒,這些人說不清是那些滋味更多些,卻在輕描淡寫間,將陳鴻封這些年來功績都歸功於媚上。不過這些都不是季珩所在意的,他咬著筷子,糾結了許久要不要進宮,將陳鴻封與徐京墨之間早有舊情之事告訴皇帝。可當季珩想到蕭諳今日敲打他的模樣,便頓覺灰心,依照蕭諳的話來看,想必他對徐京墨還留有幾分信任。若是他未經調查便冒進說出此事,此事全然同八卦一樣還好,但若是與真相有出入,恐怕他也要在蕭諳心裏落下個不大好的印象。他爹曾教過他一個道理,那是在沙場中悟出的道理:對敵時,若是不能一擊必中,千萬勿要操之過急。季珩將心裏那股衝動按了下來,慢慢地冷靜了下來,他想,若這些武生說的是真的,那此事便是個絕佳的機會,足以開始瓦解掉皇帝心中殘存的情感,因此他更要從長計議,要做萬全之策才是。…………另一邊,徐京墨本想這日去尋沈霜沐,沒成想這人倒是先來了徐府。他一直有心找個更順眼的人來做丞相長史,輔佐他督率諸吏,處理手下政務。自從上一任丞相長史致仕後,徐京墨一直沒有可以繼任這個職務的人,畢竟丞相長史要輔助好他,至少需要懂他所想,替他所憂。這幾年他也刻意留意過,人選中唯沈霜沐最得他心,雖然這人平日看著不著調,但遇了事總能與他想到一處去,給出一個個出奇製勝的法子來。徐京墨唯一擔心的就是沈霜沐出身寒門,這些年是靠他自己的才能爬到了廷尉之位,執掌詔獄……這樣的人,真的甘願放下九卿之位來輔佐他嗎?徐京墨也拿不準沈霜沐的心思,他思襯著該如何與沈霜沐開口,就見沈霜沐從外急急而來,高喊道:“丞相大人”還不等徐京墨回答,這人就左腳絆了右腳,一個不察在空中撲騰兩下,結結實實摔倒了徐京墨腳下。徐京墨:……其實丞相長史的人選還是可以再斟酌一下的。沈霜沐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捂著額頭哎喲哎喲直叫,惹得徐京墨一個白眼,但還是從懷中掏出塊帕子給他。沈霜沐接過來擦了擦臉,嗬嗬一笑道:“還是徐兄對我好。”徐京墨嘴角抽了抽,不知道為什麽每次沈霜沐的出場都帶著一股滑稽意味,他麵無表情地想,真的很難將這樣的沈霜沐與詔獄的笑麵虎聯係起來。“徐兄,我這次來是有要緊事的。”沈霜沐難得正色,“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在宮外見到了誰。”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竹筒倒豆子一般,根本沒給徐京墨插嘴的機會:“你肯定猜不到,我今日在練武場,竟然看到了陛下!嘖嘖,雖然我體格一般,但偶爾也是會去練武場的耍兩下花槍的,徐兄想不到吧哈哈哈……”徐京墨忍無可忍地打斷他:“說重點。”“哦,我說到哪裏了……對,我在練武場竟然看到了陛下和季珩在一起!”沈霜沐一邊隨徐京墨向屋內走去,一邊絮絮不休地說道:“徐兄,你可要小心些季珩了,他與陛下是青梅竹馬的玩伴且先不論,他帶著陛下去的那個練武場,可全是要參加武舉的後生,想必不是隻去練武那麽簡單。徐兄,你也知道,那小子的父親季大將軍可是清流中的核心人物。”徐京墨之前從未把季珩放在眼裏過,在他眼裏,季珩就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子,不過跟著父親在邊關得了個小將做做,怎麽配自己將他看做對手?然而,經沈霜沐提醒,他才意識到季珩似乎這一次逗留在上京的時間太長了些,看起來,季珩還是要參加武舉的。可若是要說季珩能對他做些什麽,此時的徐京墨是不信的。在他眼裏,季珩要對他下手,簡直如同蜉蝣撼樹一般可笑。但此時此刻的徐京墨未曾預料到,正是他的這份輕視,讓他很快便吃了個大虧。“他日日將陛下帶出宮去,我瞧著那模樣,他們倆倒是如膠似漆的。”沈霜沐一邊說著,一邊用眼神窺著徐京墨的神情,“搞不好,咱們大衍很快要有一位將門之後的後妃了。”徐京墨被這話噎了一下,他知道蕭諳和季珩皆為乾元,按理說不會發生這種事,又轉念一想,蕭諳那小子向來不按常理出牌。沈霜沐有句話倒是說對了,那兩人從小相識,確實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加之蕭諳正是剛開始思春的年紀,有那方麵的心思也正常……否則也不會總對他動手動腳。一時間徐京墨的心情很是複雜,他說不清心裏那點不悅,到底是不願清流之後入宮為妃,還是怕蕭諳真的對季珩有了那種心思。徐京墨知道,他心裏麵是有些逃避情愛之事的,就比如說,他大概能覺出蕭諳也對他生了些別的心思,但卻寧可將感情的萌芽掐死在心中。蕭諳今年不過才十八歲,從沒體驗過愛與欲,正是情感迷蒙的時候,很難說他是否將因為一時依戀錯認成了其他感情。且不論他與蕭諳如今已立場不同,單說他比蕭諳大了整整十歲,便已是一道鴻溝了。他已不是能隨心所欲的年紀了,他沒有信心也沒有足夠的資本,開始一場注定沒有結局的感情。就算蕭諳尚能不顧一切,他也很難向前走出那一步。徐京墨高傲一世,卻也害怕他怕多走一步,結局便會是直落深淵,萬劫不複。第三十章 馬腳徐京墨回過神來,見沈霜沐那雙狐眼彎彎,頓時有一種被看透一切的錯覺,這讓他有些不適,於是生硬地轉移了話題,說起要將丞相長史的位置給沈霜沐的想法來。沈霜沐一直都是他最看好的親信,丞相長史這個位置是丞相身邊最近的位置,他這明麵上是找個幫手,實則是有意讓沈霜沐在未來接他的班。令他也沒想到的是,沈霜沐很痛快地答應了,反倒讓徐京墨提前打好的腹稿都成了廢*。沈霜沐看起來沒有絲毫猶豫或不滿,當徐京墨問起緣由時,他是這樣回答的:“官職實乃天賜,眾位被榮華富貴的浮雲遮了眼,反倒看不透這個道理了。”“就算是看起來一時得意、大權在握,那也不過都是從天子指縫中漏出的一點憐憫,實際上與狗盆中的飯沒什麽不同,若是惹了主子不高興,哪天說不定就會被輕易地一腳踹翻,最後連命都可能保不住。我在詔獄這些年,隻悟得一個道理,那便是生與死,不在對錯,而在君上一念之間。”“這麽看來……擔任官職也好,平步青雲也罷,都沒什麽值得人耿耿於懷了。哈,徐兄啊,我同你講實話,若說我此生還有什麽剩下的心願,我不在意其他,隻想再見父親一麵,隻可惜啊,連這也成了妄念……那麽,我就再沒什麽所求了。”徐京墨早前聽聞過沈霜沐幼年喪父,是他母親含辛茹苦地將他拉扯長大,此刻聽了沈霜沐的一番話,覺得他這觀念簡直比八十歲的老頭還要消極,不忍勸道:“霜沐,人生可以有很多種寄托……”沈霜沐展開扇子,給徐京墨扇了幾下,笑著說道:“道理我都懂,徐兄不必擔心,不過說說罷了。能為丞相大人分憂,又何嚐不是他人想求都求不來的好差事?我樂意得很,以後啊,可就是徐相為我撐腰了,我看還有誰敢在我麵前囂張!”得,他這變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徐京墨麵無表情地想,剛剛那段話已經是他能在沈霜沐口中聽到的最正經的話了……畢竟狗改不了,咳。…………季珩心裏一直記掛著從練武場聽來的事,他思慮再三,決定找個機會在茶樓中“偶遇”陳鴻封。這也實在是無奈才出此下策。陳鴻封如今是聖上親封的鎮軍將軍,可謂是風光無兩,想拉攏他的人實在太多,驛站門檻都快被踏破了,季珩遞了帖子,遲遲沒有見到回複。茶館中,陳鴻封正躲在角落裏,悠哉地吃了兩個茶餅,這算是他近日難得的舒坦時候了。陳鴻封是從驛站偷偷溜出來的,他來茶館純屬是為了躲避那些送禮的人……他活了三十年,還未曾有過這般眾星捧月的日子,好似一夜之間,他身邊都擠滿了好人,個個對他噓寒問暖,就連從前對他不屑一顧的大臣也紛紛示好,這讓他隱隱生出厭煩的心思。茶樓裏的一聲拉高的唱腔將陳鴻封的思緒喚了回來,他剛要抬起茶盞,就見一隻手按在了茶蓋上那隻手修長、白淨,關節處有不少磨出的老繭,一看便是習武之人的手。陳鴻封順著這隻手向上看去,就見到一張幼態的娃娃臉。那人笑了一笑,聲音也像在蜜水裏浸過一般:“這茶已涼透了,喝下去要涼了胃的,我為陳將軍換一盞可好?”這張臉陳鴻封還是識得的,畢竟季大將軍的愛子,邊關又有哪個武將不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