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不對勁,百姓太少了,一點人煙氣都沒有。”宮宴去過許多地方,也見過許多地方的風俗,而這江州城內卻實在詭異。“再往裏走走吧。”簡翊安還是不甘心,他來這是有目的的,不能無功而返。兩人又往江州城裏邊走了好些路,直到前邊傳來風靈那丫頭的驚呼聲,緊接著簡翊安便看到了一個打扮破爛的孩子正從地上爬起來,看上去很瘦很小,身上也比較髒,似乎是撞到了風靈,正不停地低頭道著歉。道了好幾聲,抬起眼看到簡翊安他們,於是扭頭便跑了。風靈正拍著身上的衣服,一臉不悅:“氣死了,那小孩真髒,把我衣服都搞髒了。”阿木在一旁也是手忙腳亂,看上去像是想要幫風靈擦去衣服上的髒汙,可那手懸了半天都不敢碰人家小姑娘一下,著實好笑。宮宴見狀上前了去,卻並不是關心風靈,而是盯著對方看了許久,突然調侃道:“小丫頭,你腰間的那袋錢呢?”“錢?”風靈聽到這話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彎腰去看自己腰間,緊接著便大聲叫了起來,“王八蛋!剛才那小東西把我的錢偷走了!姑娘我非揍死他不可!”說罷風靈扭頭便朝著那小孩離開的方向追去,簡翊安和阿木都想喊住對方,卻被宮宴攔了住,甚至還悠悠朝著對方囑咐道:“別真打死了,記得把人帶回來。”說完風靈便沒了影,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簡翊安還是有些擔心:“你不怕你的丫鬟走丟出事嗎?”“風靈那丫頭自小便認路,再者她武功不低,應該不會有事。”宮宴笑著同簡翊安說道,頓了頓還不忘解釋說,“殿下你也知道我家是混江湖的,那我的丫鬟會點武功也不稀奇。”這般想來倒也對,既然對方的主子都不擔心,那簡翊安便也沒再糾結,幾人就在原地等了好些時候,就在簡翊安等不住想開口問一句時,不遠處竟然真的出現了風靈那丫頭的身影。其手中還抓著個黑影,湊近一瞧是剛才跑走那孩子。那孩子的精神看上去很不好,整個人蔫巴極了,年紀不大臉色青灰瘦骨嶙峋的,就好像個骨架子下一刻就要被吹散在風中。“我明明說了叫你下手輕點的。”宮宴看著那孩子說道。此話一出風靈這丫頭也不服氣了,冷哼了一聲:“我哪知道這小孩這麽不禁揍,明明剛剛跑得還飛快,我給了他一下才發現他不行了。”“也怪不得能蔫成這樣,原來你還給了他一下。”宮宴搖了搖頭,隨即走近看了下那名孩子,雖然看上去很瘦弱,但應該還能活。“把他帶回客棧吧。”站在身後的簡翊安突然提議,“這麽小的孩子總不能讓他死在街頭。”這話讓宮宴挑了挑眉,但他並沒有反對。於是幾人便帶著這個孩子回了客棧。客棧的老板看到他們帶回來這麽個孩子還有些驚訝,勸說他們不要管這些孩子,這些都是沒人教的野孩子,就算長大了也隻會偷和槍。可簡翊安並沒有聽對方的勸說,在聽到偷搶一詞的時候甚至還扭過頭冷冷地看了那老板一眼,眼中盡是冷漠的殺意。“人隻有沒有活路了才會去偷和搶。”說罷簡翊安便頭也不回的上了樓。宮宴聽到這話後也是饒有興味地沉思了片刻,緊接著也轉過身和那老板悠悠笑道:“我覺得他說的很對。”說完這話宮宴也跟著簡翊安回了臥房。等回了臥房,那小孩被風靈丟在了床上。令簡翊安有些詫異的是雖然這小孩身上滿是塵土髒汙,看上去也像是餓了好些天的樣子,可就算整個人都快被餓死了,其手上卻還是抓著那隻錢袋子,在那滿是泥土的手中牢牢抓著,一直抓到指節泛白也沒有放開。“阿木,去找個大夫來。”簡翊安吩咐了下去,然而宮宴卻是攔住了對方。“現今著這江州城裏這般荒蕪,隻怕是很難尋到大夫,我正好帶了些藥,不如先給這孩子喂一點。”宮宴說是簡單的丹藥,可實際上卻並不簡單,不過他不說明簡翊安也不會知道。等風靈取來藥給那孩子喂下,簡翊安便坐回了桌子旁休息。“殿下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宮宴能看出簡翊安的不安,於是安撫了一句。誰想簡翊安還嘴硬地狡辯道:“我沒有擔心。”不過一個小孩而已。宮宴見此也沒有戳破,垂眸看了對方片刻,又抬起眼將一旁的杯子倒入了些水遞給風靈:“給那孩子喂些水,不要喂太多。”“是。”風靈很聽話,就算不喜歡那孩子還是乖乖地去給他喂了水,一旁還有阿木在仔細照看著。“這孩子一時半會應該是醒不來的,殿下不如去休息一下。”宮宴早看出了簡翊安的疲憊,畢竟是金枝玉葉的貴人,也不會什麽武功,來這江州一路奔波到了也沒怎麽休息,想來累也是正常。簡翊安本想拒絕,可宮宴卻是撒嬌似的繼續勸說,一邊說還一邊想要牽簡翊安的手:“去休息吧,殿下,太累反而會適得其反不是嗎?”宮宴這嘴簡翊安是比不過的,想了想還是應了下來,於是轉身出門回了自己那間臥房,宮宴看著對方合上房門,嘴角的笑意淡去。悄然回頭,宮宴看向不遠處樓道,一個身影一閃而過,看著有些眼熟。這叫宮宴稍稍眯了眯眼,卻沒有走過去,假裝並未看到,徑直回了風靈他們的屋子。“你出去。”宮宴看著阿木開口,“去看看這客棧還有些什麽人,順便去後廚看看這客棧的餘糧多不多。”阿木雖然是簡翊安的小廝卻也不敢違抗這位皇妃的命令,轉身便出門辦事去了。這下人都走光了,屋內二人的交流也變得更順暢了些。“主人,這小孩不是被我打暈的,我都沒使勁。”風靈尋到個機會,委屈地為自己辯解。宮宴走近摸了摸她的頭:“我知道,不是你的問題,這孩子是被餓暈的。”這般骨瘦嶙峋麵色青灰仿佛病重的模樣,實則是餓到了極致才會出現的。“這江州很不對勁,沒有什麽難民,也沒有什麽尋常百姓,隻有一些宰民的客棧酒樓開著。”宮宴冷笑了一聲,“看來這地的有些畜生倒是比我想的還要大膽……也怪不得三皇子要來調查。”說到三皇子的時候宮宴還特意加重了一下,隨即便聽風靈不開心地抱怨:“這裏也不好玩,連個人都沒有。”“會有人的,這地怎麽可能會沒有人。”宮宴悠悠笑道,接著上前握住了那孩子的手腕。說實在的,這孩子若不是遇上了他隻怕是必死無疑的。不過宮宴也不是個大善人,他自小就不喜歡救人。若不是簡翊安在,他也不會管這事。給對方輸了點內力,宮宴放開了這孩子的手隨即看向房門處。門口的聲響已然消失,那偷聽之人應該是已經離開了。“主人,你為什麽要放那個人離開。”風靈的神情也凝重了些,“剛才就該把他抓進來的。”“抓進來做什麽?隻抓到一個是不夠的。”宮宴抬眼望向窗外,枯葉順著風一片片飄進了屋內,使整間屋子更添一抹殘破。他俯身將那片枯葉撿起,舉到眼前,葉片的紋路看似雜亂實則卻有其自己的規律。宮宴收起那片枯葉,將其揣入懷中,喃喃道:“不過三日這處便有了風聲,要引蛇出洞才行啊。”第9章 小春簡翊安醒來之時便瞧見身側坐著一人,睡意瞬間散去,他趕忙起了身才發現天已經黑了,屋內也隻是點著一支昏暗的蠟燭,隱隱能看到女人那張別扭豔麗的臉。看到這簡翊安呼了口氣。“怎麽了殿下?”宮宴清楚地看到簡翊安眼中的驚嚇,卻還是明知故問。簡翊安尷尬地搖了搖頭,沒把自己被嚇到一事說出。“你怎麽坐在這?”待大腦清醒了些,簡翊安抬眼朝著對方問道。宮宴飭簡翊安往床裏邊睡過去些,接著自己便躺在了對方身側。“你……”簡翊安不困,他想起身卻被對方製止了。“殿下不要動,先躺著。”宮宴反手將那燭火拂滅,漆黑一片的屋內,他的嗓音格外清晰,“殿下知道這間客棧隻有我們這幾位客人嗎?”聽到身旁之人的話,簡翊安也安靜了些。他很清楚對方是在認真和他交談。這間客棧嗎?簡翊安稍稍眯了眯眼,他其實早在剛進這間客棧的時候就覺得客棧比他所想還要冷清。不對,應該說是這整個江州都比他想的要冷清。不像饑荒造成的,更像是整個江州城人口稀少。可這根本不對。簡翊安想,他們還需要往江州城裏邊去看看。“看來殿下也發現了,傍晚的時候我叫阿木去後廚看了看,他回來同我說後廚的餘糧並不少,可大多都是陳米,由此可見這間客棧應該已經很久都沒有生意了。”宮宴將手搭在對方的腰間,鬆鬆垮垮地抱住了簡翊安,見對方沒有反抗便勾了勾唇,“沒有生意卻還是在這開著門,或許就等著我們上鉤呢。”“可是我明明……”簡翊安皺緊眉頭,還在思索。“是啊殿下,我們明明是暗中出行的,隻怕是有心人一直盯著我們呢。”宮宴一字一句在簡翊安耳側低語,誘導著對方順著自己的思緒深入,“而這江州或許隻是有人想給我們看到的江州,真正的江州還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畢竟江州城隻是江州的一塊小地而已,那些鄉野他們還沒看到呢。簡翊安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江州城不過是小小一角罷了。“明日再去別地吧。”簡翊安鄭重開口。宮宴沒有反對,他很滿意對方這個提議:“好,都聽你的。”原本隻是很普通的兩句話,可從宮宴口中說出卻莫名帶上了幾分曖昧。兩人貼得很近,簡翊安隻覺得渾身難受。幸好對方身上的脂粉味道淡了許多,甚至隱隱能嗅到幾分……竹子的清香。竹子?簡翊安不太明白,重華殿裏頭有竹子嗎?身側的人身上有些涼,這是簡翊安早就發現了的,他一直覺得是對方體寒,在府內的時候也特意吩咐過後廚要煮些補身子的飯菜給皇妃吃。不過很顯然這並沒有什麽效果,甚至對方搭在自己腰上的那隻手都涼颼颼的,簡翊安雖不喜和對方親近卻也擔心其和自己大老遠來江州受苦生病,若是傳到了他人耳中對他也會有影響。於是簡翊安便伸手將被褥給對方蓋了些:“你多蓋點,別著涼了。”“好。”宮宴簡單回了一句,也聽話地多蓋了些。可實際上不管蓋多少被子都沒什麽用。這和他修煉的武功有關。宮宴的武功出自寒門,通體冰涼倒是正常。以前的宮宴也早就習慣這一切,隻是自從嫁給了簡翊安,宮宴竟然喜歡上了抱著對方睡。雖然有些灼熱,卻是一種格外新奇的體驗。兩人就這樣休息了會,隻是簡翊安並沒能休息到天亮。大抵寅時的時候簡翊安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一睜眼發現本該在自己枕側之人竟是起了身正和風靈那丫頭站在門口交談。風靈後頭還站著自己小廝。“怎麽了?簡翊安起身朝著門口走去,宮宴聽到動靜並未回頭,反而是阿木瞧見以後神情激動了些:“殿下!“別激動。簡翊安覺得阿木總這般冒失,叫他不太歡喜。但阿木還是沒能平穩情緒,在那結巴半天還是宮宴替對方說出了口:“殿下,那名孩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