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客棧老板頓時就皺了眉頭,隨即轉過身略顯驚恐地看向身後:“大人……是小人沒做好。”“無事。”來人一身金紋袍子,腰間還係了塊玉佩,看上去比旁人都要尊貴些,他也走到了窗邊看向那敞開的院門。這處雖離地麵並不遠,可一躍而下也是需要點本事的。“你確定來人是三皇子?”他又側過身子問了客棧老板一句。老板聽到這問題也不敢確定了,隻能低著頭顫巍巍開口:“是……小人親自聽到那夫人和自己的丫鬟說的,稱那男人為三皇子殿下。”“不是江州這事給的是二皇子嗎?”來人聽到這有些不解,垂眸思索了一番,“這三皇子又為何會出現在這?”就在這時,門外又跑來了兩名夥計,一進屋就抱拳衝著屋內說道:“大人!那丫頭把人救走了!”“什麽?明明隻是一個小丫頭……”被稱為大人的男人聽到這話更為詫異,轉過身瞧著來人,“難道不是你們太窩囊廢了嗎?”“不,不是的,那丫頭會武功,身法極為詭異,我們一個不備就……”來人有些惶恐,說著說著聲音就輕了下去。男人聽到這話便更為困惑了:“奇怪……三皇子難道是有備而來?”“那大人,還要追嗎?”“追,當然追。”男人看著空無一人的院子,不懷好意地笑了一聲,“既然三皇子一定要來管這趟閑事,那便隻能叫他有去無回了。”……另一邊,簡翊安被宮宴抓著手腕,對方懷中還抱著那孩子,一刻不停地朝著江州城外跑去。江州城內的百姓也不多,多數都隻是看著無人光顧的小攤,看上去極為詭異。兩人也是第一次來江州,走著走著就迷了路,好不容易繞到了一處小巷這才躲了起來。簡翊安扶著牆喘著氣,跑了一路,他實在有些吃不消,就連嘴唇都有些發白。這一幕被宮宴看在眼中,他自己倒是沒有什麽感覺,對比下來簡翊安的身子骨比他弱了不止三分。“殿下,你還好吧。”雖在心底調侃嘲笑,宮宴還是關心了一下對方。簡翊安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事。“我們為何要走?”簡翊安整個人是被對方環著跳下的窗,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反應,隻知道對方和他說外邊有很多人。“殿下說笑了,我們不走難道還要在那等死嗎?”宮宴耐心地給簡翊安解釋了一下,“難不成殿下還覺得這江州城正常吧。江州本就地處偏僻,屬於朝廷很難管到的地方,若殿下真的死在了這隻怕也是神不知鬼不覺的。”“你是說,有人知道了我的身份,要我的性命?為何?”簡翊安這趟行程明明算得上隱秘,怎會有人知曉?“這我就不知了。”宮宴沒承認是自己故意放出的消息,隻是悠悠道,“不過這也間接證明了這江州的確有鬼不是嗎?他們在隱藏什麽殿下難道看不出來嗎?明明是饑荒之地,這城中卻被人故意打造了一副詭異的場景,這是在做給誰看殿下還不明白嗎?”宮宴一語點醒了簡翊安。是啊,若是那人知道他來了這,定然是要做樣子給他看的。那想要殺的他便也隻能是……“走,小春,你帶我們去你家看看。”簡翊安咬著牙看向一直乖乖站在一旁的男孩,對方知道簡翊安他們不是壞人,因此也沒有想要逃走。“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在玩什麽花樣。”第11章 菩薩小春的身體還沒恢複,這麽小的一個孩子說實在話被餓成這般模樣能走動喘氣已經是萬幸了。害怕小春走不動路導致他們被後頭的人追上,簡翊安隻能自己抱著這孩子。大抵是先前裝的像樣,這孩子對簡翊安也是很親近。宮宴沒有製止對方這番好心。於是兩人就一路東躲西藏跟著小春這孩子的指示朝著江州城外趕去。幸虧簡翊安先前被宮宴勸著休息了一回,否則他倒真的有些撐不住。就算自小不受待見,可他畢竟還是個皇子。“要不要把那孩子給我?”對比下,宮宴就顯得格外輕鬆,甚至還問了簡翊安一聲。可簡翊安隻是搖頭,沒讓宮宴幫忙抱著孩子。在小春的指引下兩人很快就出了江州城。踏出江州城大概走了一裏地簡翊安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和江州城裏完全是兩副光景。文書中所寫,江州饑荒大旱,使得民不聊生,食草啃樹,遍地骸骨。而簡翊安此刻似乎是瞧見了這所謂的真正饑荒。垂眸看著路邊雜草中的一具枯骨,身上沒什麽值錢的東西,隻是裹著幾塊碎布,骨頭有些零碎,瞧著像是被野狗啃食過。簡翊安不是沒有見過屍體,也不是個容易動容的人,隻是瞧見這幕時心中不自覺有些怪異的感受。又往西邊走了許久,一直走到太陽快要落山,兩人終於是走到了小春說的他的家。這處也不能算是家了,不過一座破廟,裏邊烏泱泱躺著好些個難民。這廟不知荒廢了多久,裏邊還透著一股腐肉的臭味。兩人進去的時候發出了聲響,很快便有躺在那的人抬起頭,滿臉警惕。被麻布包裹著全身,唯有露出一張張麵黃肌瘦的臉,深凹的眼眶使得人看上去毫無精神,在看到簡翊安他們的那一刻他們眼中都流露出了一抹恐慌,看上去應該是想趕他們出去,可那副軀體明顯無法再支撐他們動手。“大伯!”不等簡翊安開口,懷中的小春突然朝著角落裏喊了一聲,接著便掙紮著要簡翊安放他下去。簡翊安照做,隨著小春朝著角落跑去的步伐,那頭也傳來一記虛弱幹啞的話語:“春崽子?”“是我,大伯。”小春跑到角落,那兒躺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無比饑瘦,可精神還算不錯,年紀應該沒有很大,隻是因為太久沒打理和奔波勞碌使得其看上去很是滄桑。另一個女孩就不一樣了,簡翊安走近瞧了幾眼便能看出這女孩子活不了幾天了,看上去不隻是挨了餓,應該還生著大病,身上都開始出現瀕死的瘀斑。不等簡翊安開口,一旁的人就走到他的身側。簡翊安轉過頭,隻見他的皇子妃露出了一抹無奈,緩緩搖了搖頭。這孩子救不了了,這是宮宴一眼便瞧出的。“鈴兒姐姐。”小春蹲下身子在那女孩跟前喚了對方一聲,女孩睜開耷拉已久的眼皮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露出個笑來,可嘴角卻遲遲無法抬起。她實在沒力氣了,就連笑都成了奢望。“春崽子,這兩位是......”小春的大伯看到了簡翊安他們,眼中很是警惕。從兩人的裝束和氣色來看根本不像是難民,反而像是......達官貴人。這使得他們站在這多久,這麽多雙眼睛就看了他們多久。長期的饑餓與貧窮讓他們此刻露出貪婪的目光,不僅僅是他們身上的錦緞腰飾,還有那副尚且稱得上健壯的軀體。食不果腹之時,人便不再是人。簡翊安稍稍眯起眼,他感受得到這些人的目光有多灼熱,幾乎要將他整個人燙穿。這裏很不安全。又看了眼四周,簡翊安瞧了下這破廟的門,伸手牽上了身旁人的手。若是真的出事,他得帶著對方逃走。宮宴垂眸看著簡翊安牽著自己的那隻手,眼角露出一抹笑意。他也不傻,知道簡翊安為何要這般做,他現在還是避水山莊的小姐身份,這三皇子若是讓他死在了外頭恐怕沒什麽好果子吃。隻是......宮宴抬起眼,看著這廟中所有了餓狼般的眼神,精光乍現。因為死亡的緊逼,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在一處,叫人不寒而栗。簡翊安,你就這麽確定能保得住我?宮宴清楚這皇子的實力,若是論心計或許可以,可論武力,對方很顯然不是這塊料。“大伯,這是恩人,他們救了我。”小春的聲音將兩人思緒打斷,這孩子很明顯沒有意識到這邊人看簡翊安他們的眼神有多駭人,還在給他大伯講著簡翊安他們是怎麽救下他的事。“也就是說你們有糧食?”小春大伯眼睛一亮,立馬朝著簡翊安他們雙膝跪地,臉上露出痛苦與乞求,“求求你們,給我們點吃的吧,我孩子快要餓死了。”隨著小春大伯的話,一旁廟中所有人的眼神都稍稍放緩了些,雖沒有和大伯一樣跪倒在地求他們,臉上卻都帶上了一抹希冀。簡翊安見狀剛想否認,卻被宮宴及時拉住,讓他止住了話語。疑惑地望去,隻見自己那皇子妃給他使了個眼色,意思很明顯是讓他不要說話。接著便隻聽宮宴先行開口說道:“好,隻是我們這回出來急,大多糧食也沒帶在身上,我這現在隻有幾塊餅,要不你先給你孩子吃?”宮宴將身上之前風靈那小丫頭給他塞的幾塊幹糧餅遞給了大伯,叫對方頓時痛哭流涕,眼角止不住地落淚,像是害怕宮宴又收回去手顫抖著將那幾塊餅奪過。這一來整個廟中的人都有了動靜,紛紛前來圍著兩人,乞求他們也給自己一點吃食。簡翊安哪裏見過這陣仗,更有甚者直接上手想要取走簡翊安身上的東西,幸虧宮宴及時將他扯住往後拉了一把,這才使得對方沒有得逞。“求求你了,神仙,我們已經好些天沒吃東西了,真的要撐不住了......”“求你救救我們,求你救救我們!”“菩薩!你們就是大菩薩,給我們點吃的吧......”麵前這一幕讓簡翊安第一次感到了無措,甚至勝過恐懼。他這回是私自出宮,江州城內更有知道了他身份要殺他的人,他連自己都不一定保得住,怎麽可能救得了這些人。除非他此刻回宮,可等他同父皇稟明這裏的情況,這些人恐怕早就已經不在了。最後還是宮宴開口和他們說他們身上還有些銀兩,會幫他們再去尋點吃食甚至丟了點碎銀做擔保兩人才從廟中成功逃出。簡翊安很清楚他們不能再回去了,於是拉起自己的皇子妃就要離開。可宮宴卻把手隨意一甩,提醒道:“殿下不就是為了尋求證據來的這嗎?怎麽眼下卻要逃走呢?”“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你我都會死在這裏。”簡翊安沉著臉伸手指了指那破廟,一字一句認真道,“荷兒你瞧見他們的眼神沒有,那可不是求我們的眼神。”簡翊安好不容易活下來,他不能鋌而走險,更不能讓這位避水山莊的大小姐跟著他一起死。他還有太多事要做,死在這他不甘心。“可是殿下。”宮宴抬起手,耐心地將簡翊安因為奔波而稍稍淩亂的鬢發捋平,侃侃道,“你若是走了,這步棋可就永遠都錯過了,你不是不服二殿下才來的這嗎?若是棄了這步棋殿下你就真的甘心嗎?”簡翊安本就是最不受寵的皇子,娶了頤尚荷後他在父皇那才說得上兩句話,本想著把江州的事擺平定會讓父皇對自己另眼相看,可若是現在走了,他所有的努力便都白費了。是啊,他肯定不甘心。他一定要比過簡長嶺。“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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