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翊安轉過身,語氣並沒有因此變得友善:“你說什麽?再說那玉石不是你尋了許久給我帶來的,這家夥就這樣砸碎了,真該將他的頭砍下來掛門上。”“你願真想如此,我便幫你。”宮晏從暗處走出,兩年時間,他從容貌並未有所變化,依舊是那張人人為之驚羨的皮囊。“幫我什麽?幫我殺人?”簡翊安哼笑著反問,顯然對對方說的話很是不屑,“這大塊頭在這躺著也不是個法子,待晚些你幫我將其丟到後山去,若是真的被豺狼吃了去也算是他自己命不好。”簡翊安收起手中的匕首,很是不甘:“話說你怎麽就不教我些殺招,這些個挑事的真該都殺了,可惜啊這鎮子人就這麽幾個,殺得多了到頭來還得給自己惹上麻煩來。”緩緩走回櫃後,簡翊安將摔在地上的玉石撿起,心疼地歎息一聲,將其依舊放回了屬於自己的寶匣之中。已經兩年了,他倒是適應了這鎮上悠然平淡的日子。隻是偶爾深夜,會依稀想起些過去的事,卻都隻是些碎片,模糊不堪。可即便如此,簡翊安的心底卻是愈發清明起來。就算誰都沒法告訴他,他也可以自己慢慢地去猜去想。“翊安。”宮晏悄無聲息地走近,長年的廝殺讓他格外喜歡貼在簡翊安身側,不論在外頭染了多少血,隻要一回到這,便好像又回到了那重華殿。聽到宮晏喚自己,簡翊安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側過身子倚在一旁層層疊疊的木櫃旁, 笑著擁上宮晏的肩頸。“哎,我說說你,都兩年了,怎麽越來越孩子脾氣?”這兩年,兩人的關係愈發親密,旁人知道他們是家人,卻不知兩人之間早早捅破了那扇叫人難以啟齒的窗。簡翊安並不覺得自己是妥協,是吃虧,他試探過宮晏的這顆心,既是不假,那他便也無需再顧及其他。“那門我可沒鎖,你確定要在這?”簡翊安側過臉看了眼地上那叫人惡心的男人,心中便是興致缺缺。“確定。”宮晏微微勾起唇,這小鎮百姓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這樣為了生活勤懇一輩子,像簡翊安這種玉石並不會有多少人來買,不過簡翊安倒是很喜歡這生意。“怎麽還嘲笑起人來了。”簡翊安知道宮晏在想什麽,別過臉有些氣惱,“進屋去做,若是髒了這櫃子,我把你那玩意砍下來。”這話一聽便是簡翊安會說的話。宮晏輕念一聲“好”,接著垂眸將目光落在對方的唇瓣之上。兩年裏,他吻過無數回,聽過從中溢出的誘人呻吟,他之前不曾想過,原來真的有一天,他可以將所愛之人困在懷中。“明日不起了,好嗎?”宮晏啞著嗓音,循循善誘。簡翊安被這張臉勾引得沒了自持能力,隻能訕訕一笑,勉強應下。接著便又是極為漫長的一夜,玉石店的後頭是一間陳舊的小屋,也是兩人平日裏在鎮上的家。原先那處也還會去,隻是簡翊安覺得那頭來去不方便,便更喜歡在這處,因此宮晏便也由著他去。“你能不能給我輕一點......”簡翊安眉頭緊鎖,忍不住開口責備。宮晏的臉真的是太容易讓人忽略其他,簡翊安每每受不住了了才想起這家夥力氣大的他根本反抗不了。“你總是這般,我輕了又說我沒力氣,我重了又總是淌著眼淚求饒,我到底該怎樣啊,殿......”床笫之間的話語在一聲許久未曾說出口的稱呼裏消失,宮晏徹底頓住,一直到看見簡翊安並沒有反應,這才苦笑一聲,繼續這場曖昧的情事。待將人服侍好,宮晏便起了身,趁著月色穿好了衣服,臨走前又給睡熟了的簡翊安蓋好被子,癡癡望了許久,才轉身帶著那早就蘇醒卻又被敲暈的惡霸離開了這。待他走後,簡翊安緩緩睜開了眼。裝睡這件事說實在的,他很難騙過宮晏,若不是這兩年刻苦學了學,隻怕會被對方一眼戳穿。兩年時間,足夠他看清旁人對他的好,更能讓他清楚事情的真相。做玉石買賣對於簡翊安而言喜歡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能見到人,即便每日前來的顧客少之又少,但這樣也已經夠了。這個鎮子賣玉石的不多,就算有也大多都是從城裏來的。既是從城裏來,所知道的便總會比這鎮上的人多得多。簡翊安趁著宮晏出去,從一旁的牆縫中抽出了他藏了許久的本子。翻開一頁,上邊是他這兩年間從各個客人口中所打聽到的,不是關於他,而是有關於先帝那三皇子的一切。他不知自己是誰,也不知三皇子到底是不是他,他尋不到自己身上對方的影子,於是他用了兩年時間拚湊出了一個,對於他而言極為陌生的......三皇子。有關三皇子的一切他都記了下來,讀了一遍又一遍。溫文爾雅的是那三皇子,對人和善的也是那三皇子,可簡翊安清楚,他絕不會是這樣的人。但若真的如此,他好像又能想通了。因為他從中看到了與他同樣的虛偽。可就算知道又能怎樣,他現在好像什麽都做不了。皇帝已經登基了快三年,當初皇宮發生了什麽也無人知曉,因此他所做一切都不過是無用功罷了。想到這,簡翊安又在那本子上記下一筆,等墨跡幹了以後又將那本子塞進了牆縫之中。就要簡翊安想再回到床上休憩之時,外頭卻傳來了打鬥聲,惹得了簡翊安的注意。他想起宮晏曾說過,若是高手過招,就算是躲在角落裏也會被其發現,因此簡翊安屏住了呼吸,抽出袖中匕首朝著窗邊靠去。窗外的打鬥和簡翊安想象中一樣精彩。宮晏除卻教他習武很少在他麵前與人爭鬥又或者動用殺招,因此簡翊安看到麵前兩人比試之時不禁看得入迷了些,呼吸鬆垮了一瞬,竟是就被兩人發現了去。“誰!”幾乎同時,兩柄劍同時朝著簡翊安刺來。簡翊安躲閃及時,不同於白日那惡霸,這兩柄劍是真的恰好被他躲開,削去了他一縷碎發,寒光閃爍,瞧著便是膽戰心驚。第84章 執劍“浮空步?”來人見簡翊安能躲開,詫異出聲,“這不是武林盟的招式?你這小子是如何學會的?”這個問題簡翊安答不上,他的武功都是宮晏手把手教的,也沒什麽名,宮晏說招式不需要名字,隻需要知道它的用途便可。可如今卻被旁人認出。“和他說這麽多廢話做什麽,殺了便是。”另一人脾氣顯然沒什麽耐性,剛剛的招式被簡翊安避開讓他失了麵子,如今隻想叫簡翊安死好讓自己挽回些顏麵。可原先那人卻不同意。“你瘋了,武林盟的人都敢動。”最先開口的那人竟是勸阻,兩人這番爭論都被簡翊安聽在耳中。武林盟,他似乎聽說過。但宮晏不怎麽同他提起,他也不知宮晏教他的是武林盟的招式。“待我殺了他再將他屍首剁碎喂狗,誰又能知道是我殺得他?”那人說罷便是拿著長劍對著簡翊安步步緊逼,簡翊安卻非但不逃,反倒是倚在一旁含笑看著這兩人。“你若真的殺了我,隻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簡翊安好心提醒,“這不是筆劃算的買賣,武林盟也不會放過你。”“你到底是誰?我從未聽過有武林盟的人在這個破鎮子。”“我偷拿了些武林盟的東西,為了活命才來的這鎮子。”簡翊安見兩人聽到這話,麵上殺心又起,哼笑一聲繼續道,“武林盟派了人來殺我,若我今日死在這,你說他們會不會為了以防萬一而殺你們?畢竟誰都不知我偷出來的那些個玩意你們拿了沒有。”此話確實使得二人又麵露遲疑,但過了一會兒,其中一人還是不甘心。“你今日見過我們,那也得死了我才放心。”“好啊,那便殺了我,等宮晏尋來你們自己同他解釋吧。”一個熟悉的名字從簡翊安的唇中吐出,他有意細細觀摩了一下二人的神情,卻見兩人一下便慘白了臉。“走,快走。”兩人的聲都不住戰栗,更是不願再思索一番,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此地,仿若簡翊安是個瘟神一般。待兩人離開,簡翊安這才癱軟了身子,冷汗涔涔。這兩人瞧著便是亡命之徒,若不是他提了宮晏一嘴,怕是真的要死在今日。隻是......簡翊安回想起二人吐出的那隻言片語的話。“武林盟?”簡翊安眉頭緊皺,他知道武林盟是什麽,可宮晏一個殺手怎麽會在武林盟?再者看那兩人在聽到宮晏二字後的反應,簡翊安便知曉其可能沒自己想的這般簡單。果然,都是騙他的。惋惜地歎了一口氣,簡翊安並沒有因此惱怒,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真真假假尋不真切,他早已習慣。這一晚本隻是個意外,但誰知又過半月,有人給簡翊安送了封信,上邊隻寫了個:三日後,午時,萬花樓。簡翊安見到這封信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這兩年來想知道的一切很快便會得知。隻是萬花樓是在京城,而他這兩年來從未去過京城。就在簡翊安將手中信件燒盡之時,宮晏正好回來,將手中給簡翊安帶的烤餅放下。“怎麽還不睡?”夜已深,簡翊安平日裏也都是早睡的人,今夜卻是在等他。“你不也是,明知我平日這時候都睡了還給我帶東西。”簡翊安拆開那包著烤餅的油紙,塞了一塊到嘴裏,“你也坐下吃些,我想和你說些事。”窗外蟬鳴不斷,因為悶熱簡翊安給窗子抬了條縫,可每每宮晏早上離開時都會將其合上,生怕發生些什麽。“你想說什麽?”宮晏坐在床的一側,頂著燭火看著簡翊安平和的麵容。兩年過去,簡翊安的性子幾乎又回到了重華殿之時,但宮晏感覺得到對方對自己的好,這叫宮晏忍不住彎了眉眼,抬手幫著簡翊安解開發帶。“我想去京城。”簡翊安說的直接。他看上去隻是隨口一說,宮晏的反應也和他所想的一樣。“為何要去那?”宮晏蹙著眉頭問道,眸色深了些。“我想去那還需什麽理由?不過是在這待著有些悶,想去那京城瞧瞧,本想問你要不要一起,若你不願我便自己去。”簡翊安斜著眼睛瞪了宮晏一眼,宮晏聽到他所說卻是改了口,縱容說:“翊安想去便去,我會隨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