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圭臧朝他招手。 雲挽蘇不動,“別理我!”第38章 站著別動。 許久不見身後有動靜,雲挽蘇還當圭臧走了。 遂如釋重負呼出一口氣,憋了許久,釋放出來帶了些許的無奈。 從未有過的鬱色一晃而過,繼而落寞望著始終沉靜的水潭。 他與圭臧到底如何才算得上兩清。 如何能兩清…… “給。” 一把完好無損的扇子遞過來,扇柄多了一枚花形掛墜。 是雲挽蘇曾誇讚過的彼岸花,陰府才有,這掛墜不知何等材質,仿佛散發殷紅的光暈,比真的更加有血有肉。 雲挽蘇慌亂收起泛濫的思緒,未曾抬臉,絲毫不掩的厭煩,推開他的手:“不要。” “這時還同我使性子,吃虧的隻能是你自己。”圭臧不容拒絕將扇子塞到他手中,“自己都護不住,小窩囊廢!” “你!” 圭藏無視他的惱怒,不知哪裏得來的帕子,一點點將他麵上的血汙擦拭幹淨,“跟他們入棺來做什麽,添亂?” 雲挽蘇背過身不讓他碰,扇子落地了,同圭臧的一腔好意一起。 “不是你的話,我會淪落至此?” 圭臧輕笑一聲,點明道:“為了躲我?就這樣嫌棄?為了躲我不惜將自己置於如此境地。連心心念念的十裏荷都未曾回去過。你若好好待在十裏荷境,又怎會為了小命擔驚受怕?” 他過來,雲挽蘇用力推開他,諷刺道:“你呢,當真是有要務?是什麽要緊的事需要你鬼君親自跑這一趟?” 圭臧不答他這話,雲挽蘇還偏就喜歡看他吃癟的模樣。 不論好壞直接道:“道理說懸棺從前也是你的東西,可你既已交給了白盡澤,再隨意進出有點說不過去吧?還是說你根本就是背著他偷偷進來的?” 他恨不能多說一些,最好將這鬼東西氣出去,永遠不要再出現了。 “你有何企圖?” “再胡說八道的話對你不利。”圭臧冷著一張臉,短短一句威脅不像開玩笑。 雲挽蘇在他麵前放肆慣了,“如何?再將我綁回去?” 說完,他才突然有一點怕了。 若這個蠻不講理的真將他抓回陰府關著可如何是好...遂住口不願同他多說,大步往他的反方向走。 沒走幾步被定住了身,圭臧邁步過來,手中的帕子還在,握著他的手繼續擦拭上麵的髒汙。 神情認真,動作細膩。 擦得雲挽蘇手心泛癢,咬牙問:“你方才明明惱了,何要這般惺惺作態?” “我何時惱過你?” 他說這話時語氣盡是寵溺,莫名讓人心熱。說還不算,湊過來就想做別的,把雲挽蘇惹急了。 “圭臧,我……” 雲挽蘇掐緊拳,終於說出口:“我從未同你說過,今日便與你說個明白。我心早有所屬,再不會對其外的人動心了。” “嗯。” “……” 他隻一聲大方的‘嗯’,雲挽蘇覺得自己才是自作多情的那一個... 下一刻,圭臧捏著他的下巴吻了一口,若無其事道:“走吧,我帶你去尋他們。” “……” 方才難道不是拒絕? 怎麽…… 雲挽蘇蹙眉無奈,望著被他攥緊的手 怎麽都掙脫不開。 這個人…充耳不聞的本領已是爐火純青了! 而此時,餘羨所在的岩洞寒氣越來越重,不多時河水滾動,似有什麽要破水而出。一道紋路在水下盤旋,將水往棧台上推。 白盡澤卻不以為意,將外袍脫下披在徒弟身上,溫聲道:“站著別動。” 說話間,水中的東西恰時破水竄出,帶出的水嘩嘩瀉下,水麵上大大小小的水窩蕩漾開。 出來的正是樹人濕漉漉的臉。 “到了此處,唯有死路一條。”她先開了口,嗓音沙沙,麵上透著與猙獰笑容不匹的惋惜。 果然是會說話。 白盡澤頷首,姿態挺拔,單手背在身後,問:“入口在何處?” “入口?巫穀入口?” 她搖頭,低聲笑道:“你們既已知曉我是守穀人,我又怎會輕易將入口告知你們?” “那,便不說廢話了。” 白盡澤手心蓄起一團翻滾繚繞的青灰霧氣,洞中起了風。白衣飄飛,墨發隨之拋起大大的弧度。 他深邃得眸無波無瀾,唇角掛著一抹略帶嘲意的笑。他有意等著,似恩賜不自量力的敗將認清自己的機會。 樹人未曾察覺大難臨頭,讓滅頂的饑餓衝昏頭,借水流的衝力一點一點靠近這師徒二人。 尤其看餘羨的目光近乎渴望,她咧開嘴,鋸齒一般尖銳的牙混著黏稠的唾液,拉著絲淌得滿下巴都是。 是她先出的手,鬼迷心竅一般朝餘羨撲過去,滿腦子都是何等的美味。 近在咫尺之時,迎麵撞上那股青灰色,刹那貫穿腹部,露出沾灰的排排肋骨。有東西在窟窿內蠢蠢欲動。 餘羨往前邁了半步,“當心!” 不多時,不計其數的黑毛蜘蛛順著她的腹部窟窿爬出來,拳頭大小,毒性不明。 餘羨訝然:“她竟是一具骷髏?” 既是死的,為何鎖魂鏈審不了她… 思忖間,樹人又撲上來了。被撞出的大骷髏仿佛不是她的,她渾然不知,將攻擊的目標轉為白盡澤,牙齒磨得哢哢響。 密密麻麻的黑毛蜘蛛吐絲跳下窟窿,爬上棧道,黑壓壓一整片。 餘羨能護住自己,白盡澤卻執意摟著他護著。 餘羨手上那枚指環中封印的長劍忽而若隱若現,待白盡澤攤開手,那把劍便穩穩落在手心化作實物。 上古神物竟這般氣派。白盡澤送給召都召不出來的他簡直是暴殄天物…… 劍光逼退腳下的一片蜘蛛,不多時又圍上來一片。 臉前是樹人,腳下有毒蜘蛛。餘羨鬆開他的手下來,借白盡澤手中的劍,劃破手腕灑了一地血紅。 雪凰的血遇強則強,黑毛蜘蛛沾到一點血腥便紛紛往後撤,撤退不及時的八腳朝天。 白盡澤被他的舉動嚇著了,收了劍握住他的手。 餘羨卻是被白盡澤嚇著了,“一點血不妨事……” 白盡澤沒說話,盯著冒血珠的手心。傷口不算深,暖流一過,口子都沒了。 可白盡澤的臉色仍然不好,與方才的不好不同,先下的分明是擔憂。 餘羨縮回手,從前流點血白盡澤才不會如此大驚小怪…… 那團青灰色的氣在樹人體內盤旋,不消片時,炸開了花。氣霧中裹著一塊黑石頭,送到白盡澤麵前,落在手心。 待翻騰的河水漸漸平息,餘羨的目光才落在那塊石頭上。 捏碎了裏麵躺著一把鑰匙,再普通不過的銅鑰,落有斑斑鏽跡。 “開哪裏的門?”餘羨將鑰匙從他手心撿起來細看。柄端的紋理是對鳥羽,中間是誇張的眼口鼻。 “應當在外邊。” 白盡澤摸一摸他的衣裳,冰涼的濕意傳來。 餘羨自己看不到,他的唇凍得發紫,白粉的麵頰無端透著憐色。白盡澤捧著他的麵,用指腹磨了磨,“不從水裏走,你挨不住。” “...我無妨。”餘羨同他對視不了多久,心慌地移開視線。白盡澤話裏話外都透著他有多無用,餘羨心中莫名煩躁,“外袍還你,我不冷了。” “你是冷過了頭。” 他彎腰抱起餘羨,小聲囑咐他抱緊些。而後,餘羨聽覺便被剝奪了。 二人騰空,他望見岩洞的石壁四分五裂,炸開。煙塵滾滾時,頂上的光亮迫不及待鑽進來。 許久不曾見到這樣的刺目,餘羨將臉埋在白盡澤懷中,待下墜時聽覺才恢複。耳邊的風聲不歇,混雜山石滾入水中的動靜,他隱約聽到一道聲音。 “餘羨怎麽了?!” 聞此動靜,小跑過來的雲挽蘇臉色大變,莫不是餘羨又要消失了?第39章 那要如何… 他的嗓門實在大,山穀圈圈蕩漾開的皆是那一聲‘餘羨怎麽了’。 不明所以的餘羨自地麵站穩。潮濕的裏衣貼著皮肉捂得泛癢,他伸進袖子抓了兩下,未曾抬頭,揶揄道:“你何時這般關心我的死活了?” “你沒...”死啊... 這個‘死’險些脫口而出,驚得雲挽蘇手動捂嘴。死是禁忌,特別是將死與餘羨掛鉤。 他變臉速度極快,越過餘羨瞟一眼身後麵無表情白盡澤,忙躲開視線。朝餘羨走了幾步,胳膊肘搭在他的肩頭,熟絡地道:“咱們也算過命交情,這話未免過於疏遠,傷我心了。” “扇子回來了?”餘羨輕描淡寫地問,將肩上的胳膊晃下,迎著那張精致含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