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懿現在的意識格外清醒。他知道怎樣讓寧元昭心疼。他得支走寧元昭。他將臉頰伏在寧元昭手心,“阿昭,對不住……我今日不想……”“殿下。”寧元昭似是歎氣,“今日不想,那我今日就不勾您了,好不好?陛下已為我們賜婚,夫妻之間,您不必向我道歉。”顧景懿斂眸,全然遮掩住眼底的欲色與暴戾。為什麽他的阿昭這樣好?他的阿昭不能這樣好。他會忍不住。他緊攥著拳,依賴般蹭了蹭寧元昭的掌心,低聲說:“阿昭,我好痛……”寧元昭如他所料,很明顯地帶了點慌張,“殿下,哪裏痛?”“全身都痛。”顧景懿說,“阿昭,我的月信應是來了……”寧元昭俯身親吻她的鬢角,“地上涼,我先抱殿下去床上歇著,好不好?等下我再為殿下熬碗甜湯,喝了應是會舒服些。”“……好。”不過到底是沒讓寧元昭抱。寧元昭十足細心,將她扶到床上後,還為她鬆了枕頭,蓋好軟被。做完這一切,他坐在床沿,“殿下,還想要什麽東西麽?我一並為你拿來。”“我的衣物。”顧景懿貼著他的臉頰,“……還有我慣用的香,不要也可以,隻是點著它,我會睡得好些。”“好。”寧元昭說,“在哪裏,我去為殿下取。”“馬車上的木盒子裏。”寧元昭點點頭,親了下她的眉心,“殿下等著我。”說罷,他走出屋子,關好屋門,無聲走向顧景懿的馬車,去拿她所說的東西。他將香捏在手間,嗅聞了下它的氣味,麵上神情莫測。-寧元昭再回來時,卻沒能推開屋門。是從裏麵鎖住了。他沒有敲門也沒有呼喚,連臉上的神情都是平靜的,早有預料一般。他聽到了公主的聲音。很輕又很沉。是在壓抑地喚著阿昭。他想,他的公主在幹什麽呢?他得進去看看。畢竟,這裏是他的屋子,沒有不讓他進的道理,也沒有他進不去的道理。哪怕,它是鎖著的。作者有話說: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情 2個;第60章 第 60 章寧元昭撬開窗, 翻身進入屋子,幾乎沒發出半點聲音。半透紗帷自上垂下,將他的床榻盡數遮掩,隻隱隱約約能看見一個鼓包。是他的被子。顧景懿將自己全然藏進了他的被中, 單看姿勢, 是十分的乖巧。寧元昭沒有說話, 也沒有靠近, 他不緊不慢走到香爐邊, 將香引燃。清雅香氣溢散至空中, 飄飄嫋嫋,無名烘出幾分曖昧。一隻素白手掌自寧元昭的被間伸出,緊緊攥著被角,用力至極, 連手背上的青筋都要爆出來一般。像是極度痛苦時, 拚盡全力的掙紮和忍耐。寧元昭又聽見了顧景懿的喚聲:“阿昭……”明明是隱忍的,卻暗暗帶著某種渴求。他捕捉到了。於是他將手覆在顧景懿的手背上,“嗯, 阿昭在這。”他手下滾燙的熱量倏爾退去, 轉變成冷與顫。寧元昭俯身親吻了下顧景懿的手背, 又重複了遍, “阿昭在這, 殿下。”被間的人似乎終於意識到這聲音不是幻覺。然而,顧景懿沒有離開這座由寧元昭氣息築成的堡壘, 而是反手捏住寧元昭的手腕, 將他的手掌拽進被間。手指被暖濕的口腔裹住。寧元昭坐在床沿, 用另一隻手拂過被麵, 隔著綿軟的棉花去撫摸顧景懿的後背。顧景懿則如同小獸生牙般, 吮著他的手指輕磨,力道時輕時重,完全控製不好一般。每次顧景懿咬得重時,他就點一點顧景懿的舌頭,以做提醒。奈何這樣溫和的手段效用不大,顧景懿的力道變得越發收不住了。寧元昭無聲笑笑,任顧景懿又舔了會,便不留情地將手指從被間抽出,顧景懿似是看出了他的態度,追著他的手指慢慢探出點頭,露出漂亮的眼睛來。隻不過,這眼睛中布滿了紅血絲,讓任何一個人細看,都會覺得可怖。寧元昭俯身,親親她的眼尾,“我來給殿下送衣裳和香,殿下怎麽躲在這裏?”“阿昭已經把香點上了啊……”顧景懿沒回答,隻抬眸掃過香爐,閉眼嗅了嗅,“今日的香,味道好淡,不知是否沾過潮氣,不太管用了……”話語間是與行為截然不同的冷靜。寧元昭撚起她鬢角的一縷碎發,纏於手指,“許是殿下聞慣了,對這香味鈍了些。況且,香才剛剛點上,氣味還沒散出來,等過一會兒,就會濃起來了,殿下不急。”“我不急。”顧景懿溫溫柔柔地笑了下,“阿昭給我燉湯了嗎?”“嗯,正燉著,我差了人看著,不會過火候。”“對不住,阿昭。”顧景懿將臉貼在他手臂上。“怎麽又向我道歉啊,殿下。”“我今日太累,不想喝湯了,想現在就休息。你為我做的湯,應是要浪費了。”“沒事的。”寧元昭很善解人意,“那我抱著殿下睡,好嗎?我聽人說,來月信時,用手揉一揉會好許多。”“我也想抱著阿昭睡。”顧景懿說,“可是,我的月信總是磨人得很,夜間我因它發脾氣,會吵醒阿昭的。”“沒事的。”“不好。”顧景懿固執道,“我不想阿昭睡不好,阿昭別讓我心裏難過。”“……好吧。”寧元昭浮上點無奈的神情,“我去客屋睡,好不好?”“好。”顧景懿吻了下他的手腕,“隻是,這一次,阿昭不要再做出梁上小賊的行徑來了。”“哪裏是賊。”寧元昭笑說,“公主占了我的屋子,竟連門都鎖住,不讓我進來,好生霸道。”“阿昭說過,讓我睡這裏的。”“當然。”寧元昭捏捏她的耳朵,“我等下就出去,好不好?”說著,寧元昭起身,從一側的盒子間拿出了個不大不小的蠶絲薄被來。他將被子放到枕邊,“我送殿下的生辰禮,裏麵的蠶絲都是我養出來的,殿下抱著睡,會暖和舒適些。”顧景懿拽著小被子的角,將其一點點藏入懷中,“原來阿昭養蠶,是為了這個……”“殿下喜歡嗎?”“喜歡。”“那殿下好好睡。”寧元昭拍拍枕頭,“將臉露出來些,不然會憋得難受。”顧景懿順從地躺在枕頭上,望著寧元昭。“閉眼。”寧元昭說。顧景懿閉上眼睛。他感覺到,一個很溫軟的吻落在了他眼皮上。而後寧元昭的氣味遠離淡去,伴隨著鎖開門閉的聲音,徹底消失了。許久後,他睜開眼,再沒在視線中看見寧元昭的蹤跡。真的走了……顧景懿極緩地坐起身來,將臉埋於被間,冰塑般一動不動地滯著。屋內是渾然的死寂,連呼吸聲都聽不見。因此,但凡出現些微異樣的聲音,都響亮得要命。正如蛇信子的噝噝聲。催命的符咒般,越響越刺耳。蛇自床尾的陰影中爬出,眼中布滿嗜血的冷酷。若是寧元昭仍在這,一定會發現,這條蛇和往日的樣子大不相同。它的身體瘦了一圈,鱗片也變得黯淡,給人許久沒有果腹的感覺。它順著顧景懿的手背攀爬,在他的脖頸處停下,以絞殺一樣的姿態纏住縮緊,尖利的齒更是同一時間刺進了顧景懿的血肉。顧景懿自被間抬起頭來,額頭與脖頸間的青筋突起,好似隨時都要漲裂破開,爆出鮮血。他緊緊攥住蛇的身體,蛇便凶狠地張大嘴,極度恐懼又極度憤怒般,用銳齒穿進手掌。看上去是要殘殺掉它的主人。然而這隻是個開始,顧景懿漸而暴戾起來,如同另一條不受控製的巨蟒,一隻沒有任何思想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