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象中是什麽顏色?”“純粹的墨黑。”夏侯燁不再看花,“小侯爺知道這花的名字嗎?”“不知。”“它叫做三十三重焰。傳說,它來自於三十三重天,在它盡數開放時,能數出三十三片花瓣,那是它最盛大的模樣。”“火焰是紅色的。”“血也是紅色的。”夏侯燁的聲音裏多了點很不明顯的起伏,是興奮的表現,“前提是,你願意讓你的情意成為它的養分而不是它的束縛。小侯爺,想要讓花真正變成火焰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你,喜歡上顧琰。這就是我說的選擇。黑色的花是妖魔,紅色的花卻能讓人重生。你想要哪種?”寧元昭麵色如常地看向他,“若花盛開之後,我將花割掉,會怎樣?”“會疼,有時候疼得過了,是會要人性命的。倘若沒死,或許會重新長出花來。”“聽起來,我好像變成了養它的土壤花盆,可憐得很。”寧元昭甩開緞帶,將花纏起,“如果要這般做的話,我為何不去尋曆世間,試著找出同樣的一朵花來。”“我說過了不是嗎?這是世上最後一朵三十三重焰。”夏侯燁微笑著,一點也不慌張,“何況,若小侯爺真的胸有成竹,又何必來費盡心思問我呢?”其實你不必抵觸,這是能產生神跡的花,你該感到榮幸。”“我不信神鬼。”“是嗎?”夏侯燁的興致高昂起來,“你又說了一個我不喜歡的回答。”“你的喜惡,無關緊要。”話音未落,寧元昭一拳砸向夏侯燁的臉。從和夏侯燁說第一句話起,他就看這個虛偽的男人不順眼了。-傍晚。寶心殿。寧元昭麵色微沉地坐於椅上,天淙則拿著傷藥認真地為他處理手臂上的傷口,而後用紗布包紮。顧景懿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麵。彼時天淙已將紗布纏好,見顧景懿進來,他手上的動作也未停歇,而是將紗布打結固定,算做大功告成。“怎麽回事?”顧景懿走到寧元昭麵前,手掌托住寧元昭的下巴,“阿昭,臉色怎麽如此不好?”他雖喚了寧元昭,眼神卻是看向天淙的。寧元昭順勢將臉埋進了他掌心裏,沒有說話。天淙歎息一聲,道:“今日寧施主與一位名叫夏侯燁的人起了爭執,後來不知怎的,就打起來了……寧施主因此受了傷。”“夏侯燁?”顧景懿眉心微凝。天淙:“是,他其貌不揚,出手的動作卻快而穩,不是花拳繡腿。而且,他隨身帶了暗器。”顧景懿:“我知道了。”天淙:“夜深了,貧僧先行告辭。”顧景懿點頭。天淙走後,寧元昭抬起臉來,靜靜地望著顧景懿。顧景懿便俯身擁住他,讓他得以完全地倚靠在自己身上。“怎麽會受傷的,元寶?”顧景懿問,“是不是很疼?”“我揍他了。”寧元昭貼在顧景懿耳邊,聲音含著乏倦,“不疼。”接著寧元昭頓住,變得有些委屈,“他想欺負我呢,他和顧琰一樣討厭。”“夏侯燁麽?”顧景懿又重複了遍這個名字。“不想提他。”“好,那我們不說了。”“顧景懿。”“嗯,我在這。”“有點想吃東西,餓了。”“我讓人做,等一小會兒,好不好?”“好,不急。”寶心殿的廚房裏很快燃起了灶火,寧元昭吃了些東西,精神隨之好了些,就是心情仍然鬱鬱的。盡管他並不表現。顧景懿避過他的傷口,幫他沐浴,他的身心就又輕快了些。沐浴之後,一整日的疲倦倏然湧上心頭,讓他不由地想要睡覺。但真躺到床上時,他卻怎麽也睡不著了。他慢吞吞地爬起來,翻身坐到顧景懿身上,再俯下身,與顧景懿的胸膛相貼。顧景懿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回響著,他閉著眼睛聽了很久,顧景懿的手不知不覺間撫上他的腰背,很輕地拍哄。於是,他終於有了點真正的困意。他想,他真地很喜歡顧景懿。次日。顧景懿和寧元昭坐上了回程的馬車,同行的還有天淙和菩提寺的幾位大師。熙成帝昨日裏醒了,皇子和公主們都被喚到了皇帝的病床前,因此寧元昭才獨身一人來見了夏侯燁。這位皇帝醒後的狀態稱得上糟糕,不僅右半邊身子不能動了,連說話都變得費力。太醫說是摔倒後磕到了腦袋,導致腦袋裏出了淤血,從而影響了整個身子。至於能不能治好,恐怕得看天意。言下之意誰都懂,於是冊立儲君的事頓時迫在眉睫。當然,這是大臣們的想法,熙成帝的腦子再不清楚,也不可能隨意由大臣們裹挾逼迫。最讓大臣們焦急的是,迄今為止,熙成帝竟仍然沒有立儲的想法。他似乎是覺得,他的身子好起來隻是時間問題。朝中的局勢明目張膽地緊張了起來。有人說請僧人們來誦經祈福,顧景懿身為公主倒是不慌不忙,有空承下這個不算無禮的請求。“元寶,我先將你送回侯府,等處理完宮中的事後,就回來找你,好不好?”“好啊。”然而未至宣正侯府,馬車就猛地停了下來。是熙成帝的近衛正將馬車團團圍住。近衛統領一邊向顧景懿行禮,一邊朗聲說:“陛下請公主和駙馬入宮。”作者有話說:加補失敗了(垂頭喪氣)第100章 第 100 章至於因何宣召, 近衛統領說不知。事已至此,無論寧元昭想或不想,都隻有進宮一個選擇。馬車朝著皇宮的方向重新駛動,寧元昭坐在其中, 看不出太驚訝的模樣, 神情一如往常, 唯獨眉宇間有絲困倦。從昨日裏顧景懿見到寧元昭起, 這種困倦就在了, 是有打過架又受了傷的緣故在。“昨晚上沒睡好麽, 元寶?”顧景懿給他喂了顆桃脯,他含在嘴裏,慢騰騰地過了好一會兒才吃下去。“有一點。”寧元昭回應,“本來我該回家接著睡覺的。”聽起來是對要進宮的行為不太滿意。“不過。”寧元昭接著說, “醒了再睡總是不太能睡好, 既然這般,做點別的事其實也不錯,反正皇上好像很早就想見見我們了。”顧景懿麵上多了點笑, 是柔和而安撫的, 他摸上寧元昭的臉頰, 親親他的唇畔, 輕聲問:“元寶知道皇上為什麽宣召我們嗎?”“不知道。”寧元昭將手搭在顧景懿肩膀上, “還想吃桃脯。”顧景懿笑著又給他喂了一顆,“不知道的話, 會害怕嗎?”寧元昭搖頭, 順勢親了下顧景懿的指尖, 聲音因為桃脯的存在而有些含糊:“有殿下在啊, 殿下說過會保護我的。”說罷, 他扭頭看向顧景懿,“殿下不會是騙我的吧?”“不會。”“那就沒什麽好怕的啊。”寧元昭吃掉桃脯,蹭蹭顧景懿的臉頰,“再親一下,好嗎?”“當然好,我的小元寶。”顧景懿依從地吻住寧元昭。他想,他的阿昭不需要詢問的,阿昭想要的任何請求,他都會答應的。-熙成帝要求入宮的命令迫切極了,然而真等到寧元昭和顧景懿抵達皇宮,熙成帝卻沒有立刻選擇召見。似乎進入皇宮,二人便盡數在熙成帝的掌握之下,因此何時召見,便可以全憑心意了。寧元昭找見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坐在了樹下的石頭上。在這裏,恰好能看到不遠處小池中的荷花。粉白相間,連成一片,是小家碧玉的風采,和菩提寺後山的蓮花大不相同。那些蓮華貴靡麗,生長在不許人踏足的禁地裏,一不小心就會引得人落進水下淤泥中,再難見天日。寧元昭記得,菩提寺的僧彌說,後山的蓮是專供給貴人的。最初的時候,寧元昭還曾想過這貴人是否意有所指,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是顧景懿,還是其他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