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德知道這幾人年歲之後,便更是恨起做出這種事情的畜生來。蘇小月一直昏迷著,高熱不退。顧嬌嬌一邊哭,一邊給她上藥。木婉君神情淒然,見他們二人來了,強撐著給他們端茶倒水,被端王攔住了。旁人遭逢如此大難,如何安慰都是輕飄飄的。何明德隻能對著木婉君道:“林太醫是京城治療燒傷最好的大夫,你們放寬心,一切都有國公府解決。”木婉君感激地下拜,眉間憂愁卻並未散去幾分。端王把她帶到外間,問道:“木姑娘可知曉,這暗寮子是何人設的?”木婉君遲疑片刻,道:“是一位姓金的商人,他生意大多在西北,不長來這邊。奴隻見過他幾次,身量比國公爺矮些,極胖,下巴有顆痦子,說話有點西北口音。寮子裏平常隻有一個管事的胡媽媽,還有二三十名打手。”“他近日來京城了嗎?”木婉君搖搖頭,“沒聽說。這些事兒奴也沒資格知道,都是胡媽媽管著的。”“胡氏可還有住處?”木婉君又搖頭,“不知。”說著,露出了些歉意來。西北……這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人,消息傳過去,人隨便往哪裏一躲,隻怕是抓不到了。端王又問起了後花園中的女屍,木婉君看著窗外,出著神。“院子裏的客人,多是些喜歡玩花樣的。女人的命不值錢,死了便埋了。客人們都說,沒有比這更好的肥料了。”“有時候我見了,也覺得那些牡丹開得格外鮮亮些。”“姐妹們活著的時候暗淡,死了倒是絢爛起來,看著那些牡丹,也覺得像是見了她們似的。”她這麽說著,卻並不顯得如何悲傷。哀大莫過於心死罷了。再問起那些客人,木婉君搖頭。“院子裏的姐妹,大多是十一二歲便被買進來的,誰也不認識。陪了客人,隻知道許多是朝裏的大官,更多的,胡媽媽便不許多問,否則便是一頓毒打。”何明德和端王問了許多,隻是線索卻並不多。這些小姑娘身上,大約也確實是問不出什麽了。想要找到線索,看來還是要找到那位胡媽媽。臨走前,何明德多問了一句,幾人家中可有親屬。等案子了結了,這些姑娘的去處便不會再有人追尋,不如都回了家中。可惜,顧嬌嬌和蘇小月都是被親哥哥賣出來的,這種親人怎麽敢聯係?倒是木婉君激動不已,說是還有祖母和弟弟在陪都。當初家裏過不下去了,都要餓死了,是木婉君自己偷偷賣了自己的,這些年她得了錢,都送回家裏了。“弟弟如今也該有十三四歲,奴也想見見他了。”何明德應下了,記下了地址,說是打聽到了人便帶回來。木婉君把兩人送到門口,端王忽然指了指自己的臉道:“本王這般也被林太醫救活,你們二人也可以稍稍放心。”他不會說好聽的話,希望……這樣能讓這兩個女子,高興一些吧。木婉君這才壯著膽子看了一眼端王的臉,看一眼,有點怕,眼淚滾下來,眼中卻有了希望。等兩人出了院子,端王見何明德看著自己,輕輕地笑,便有些不自在。“看什麽?”何明德這回倒是認認真真,沒戲弄的意思。“我是笑王爺不坦誠。平日裏總說自己最凶,最不顧情麵,可實際上,王爺比誰都重情義,也比誰都溫柔。”他說得認真,端王有點高興,又有點別扭,心裏卻想,“你不也一樣。”就這麽別別扭扭地,突然就不自在起來了。往書畫街的路上,都覺得處處甜甜的,處處又好熱。臉怎麽一直這麽燙啊?***何明德和池旭堯到了書畫街,剛下馬,就看到不少熟人。徐慧光帶了兩個人,拿著紙筆。徐慧光偶爾和這邊的居民說些什麽,後麵兩人便記下。柳瑞在廢墟裏幫著撿磚頭,撿了幾塊,站直了身體吹吹手指。他看到何明德,立刻揮手打招呼。徐慧光愁容滿麵地迎了上來,道:“王爺,國公爺,這受損的人家大多是在這裏做了一輩子生意的,大多都不算是富貴,重建房舍,置辦家業,隻怕是要重歸貧窮。”“遑論那些本不富貴的人家,隻怕是要……唉。”平頭老百姓,終其一生不過是掙一口吃食。若是順順利利,倒也能善終,一旦遇上天災人禍,疾病外傷,這日子便算是難了。後頭有人道:“我營中有數百健兒,願為他們免費重建房舍,隻是木材磚塊,卻是沒有法子。”眾人回頭,就見柳盛將軍跛著一條腿來了,手上衣服上都是黑灰,顯見得也是搬了許久的磚頭。端王點點頭:“若是如此,小王便去同父皇說說,讓正威軍分出五百人進城。”柳盛點點頭,也沒什麽熱情。何明德道:“磚石木料的花費,倒也不必擔心。”這邊處處都亂糟糟地,端王叫來京兆府尹,一一吩咐了救援之事。何明德不便打擾,就去找了綠浮。浮月樓的幾個女子都在帳篷裏給病人準備傷藥,綠浮見了何明德遠遠叫她,便出去了,兩人避開人群,慢慢走著。路上看到一群十七八歲的少年郎,身上都穿著一樣的衣服,在這邊幫忙。綠浮壓低了聲音,道:“那是歸元善堂的人,奴看著領頭的,不像是善堂裏的,倒像是王府裏。奴暗自猜測,他們大約是想慢慢透露,歸元善堂是太子創辦之事了。”這事兒已經在皇上麵前過了明路,太子若是不叫天下人知道,倒是浪費了。無論是出於何種目的,能幫忙總是好事。何明德想著籌款之事,思慮道:“綠浮,你以浮月樓的名義,請京城幾位大商賈一起來商議商議,看看能不能說動他們捐款或是捐些木材。等房子建好了,便在這條街上給他們立塊碑”綠浮點點頭,“此事妾也想著呢,隻是怕這麽一塊碑說不動他們。”何明德笑道:“民間立碑看不上,便讓京兆府挨個發塊匾,這若是看不上,就讓名儒給他們寫詩寫詞寫大賦,總有他們看得上的。”綠浮一笑,商人逐利,也愛名聲。況且見人受難,也有自願捐錢的。商議妥當了,綠浮又道:“妾想著,無論他們出多少銀錢,浮月樓都得是頭一份。浮月樓正好借著這回,也讓人知道,樓裏並非隻是尋歡作樂之所。”一個企業要發展好,不僅產品要好,社會名聲也要好。何明德同意,“若是浮月樓的賬目過得去,便這麽辦。最後算出來蓋房子錢還差多少,都從我這裏出,用端王的名義。”綠浮應下了。話說完了,綠浮想起一事來。“前些日子派去陶德的人回來了。”何明德前些日子就讓綠浮托人去陶德,打聽打聽有沒有什麽神醫,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了回音。“那人去了,說是找了不少大夫,卻並沒有符合大公子說得年齡醫術的。”何明德有些失望,不過他心裏也清楚,這種事也急不來。他看看遠處,端王一臉嚴肅地和京兆府說些什麽,那好的半張臉在日光下瑩潤如玉,這麽一看,豐神俊朗四字,便是為他設的。不能治愈,實在是可惜。“慢慢來吧。”他這邊的進展還算是不錯,端王那邊也是順利。這暗寮子設在這書畫街裏,平日裏再神秘,也不可能全然瞞過街裏街坊的。況且因他們家起火,毀了人家家底,誰都恨得他們家牙癢癢。京兆府剛來詢問,一個個便把裏頭認識的人都說了。不過一個下午,抓了七八個還沒跑的打手、龜公,這些人本都是些利益小人,一頓打下去,互相攀咬,便又指出了餘下之人。昨夜有人怕事,跑了,卻也有些躲藏在京城,想等風頭過去。這裏頭,就有那個胡媽媽。有了這個人,應當很快就能找到背後那個西北商戶,也能問出那些淩虐姑娘至死的官員,都是誰了。第45章 胡氏今年四十歲,長得倒是白淨,跪在堂下,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的俊秀來。跪下時,身體很自然的微微傾斜,偏著頭,上挑著眼睛瞧人,自然二人便有幾分風情來。可惜她看著的,卻是個最不解風情的人。端王冷著臉,往下一丟火頭簽,道:“先打十棍。”胡氏恬淡的表情消失了。“王爺,這案子未審,草民也為定罪,如何便要受罰?”端王冷笑道:“私設窯子,淩虐少女以牟利,不是罪?監管不力,致使多人喪命,不是罪?既然無罪,你為何要逃?”“打!”差役應一聲,架著殺威棒,把胡氏架在地上。胡氏忙叫:“王爺不想知道,這窯子的主人嗎?草民招認!”她叫的驚慌,端王卻是閉著眼,仿佛沒聽見。差役見了便也是懂了,架著人,狠狠打了十棍。這下子胡氏眼睛也不亂看了,隻是趴在地上,眼中有了幾分恨與畏懼。端王自救了蘇小月,這心中便是憋了許多的火,到了此時,才算是能喘口氣了。他道:“窯子是誰設的?去過哪些官員?誰又殺死了人?都一一說清楚了。”胡氏這回不敢拿喬,一五一十地說了。原來這窯子,十年前就有了。主人是一個西北來的客人,叫金大武。他在京中眠花宿柳之時,認識了個小官員。那小官有些特殊的癖好,一時手重,弄傷了別人樓裏的姑娘,被鴇母索賠。這小官便感慨,似自己這般品味獨特之人,竟是連個自在的地方都沒有。金大武聽了這話,便受到啟發,買了大宅子,買了些要錢不怕死的姑娘,開起了暗寮子。這寮子裏,隻接待達官顯貴,或是特別特別富有的商賈。隻要是錢給的起,別說是打罵姑娘,便是買命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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