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浮雖是浮月樓的掌櫃,卻也多多少少受人騷擾,語言輕薄,寧二狗這點連占便宜都算不上,綠浮自然不放在心上,回浮月樓等消息去了。*那邊宮中,寧二狗果然是找著空,把信箋送給了新太子。池旭堯今日被冊封,宮裏很是熱議了一般,反倒是池旭堯自己謝客,飛鸞殿裏比旁處更安靜。池旭堯拆了信,綠浮寫得很簡短,上麵寫了池則寧和秦照之女的事情,請王爺在宮中多多留意北衙禁軍的調配。到了末了,才說起唐遠遊的叮囑,池旭堯雖已做了多少的準備,雖知曉輝光仍在另一個世間生活,但是離別的時刻,他仍是心如刀絞。何明德在一旁看著,也是心中酸澀,他雖然在,卻不能安慰自己的愛人。池旭堯讓人去請示了父皇,眼下封儲,他府中無人,能否回府,皇上果然是不許,說是府中要安排輝光的後事,回去不好。他已經派人出城去聯係太子的親衛,等把輝光的屍身帶回,就下旨解除兩人的婚姻關係,他也就沒什麽立場回府。這段時間他派人把原來的端王府好好修繕,等立儲祭天儀式結束,池旭堯就能去太子府居住了。池旭堯知道自己爭辯也無用,燒了綠浮的信,自暴自棄地想,池則寧逼宮最好,幹脆把這一切都毀了算了。他寫了封信箋,讓寧二狗帶了回去。寧二狗池疑道:“王爺不想辦法出去?”池旭堯沒什麽情緒起伏,“怎麽出去?挾持父皇嗎?”寧二狗都不知道要怎麽接這大逆不道的話,卻見太子忽而一笑,苦澀中又有三分滿足:“況且,我已經與輝光話別過了。”夜深人靜,何明德躺在了池旭堯的身邊,感覺自己更加困倦了。他也看到了綠浮的信,知道自己也就隻剩下一兩日的時間。他仿佛已經聽到了倒計時,分別來臨,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不舍,有千萬句愛語還未說出口,不能說出口,偏偏還有池則寧不安分。旭堯雖然答應過自己要好好生活,但這兩天看下來,他外表看起來雖然還好,卻實在是強撐著,讓何明德實在是放心不下。好困……何明德感覺前所未有的疲憊襲擊了自己,他用盡心神去抵抗,卻仍是無力回天。不是說好了,還有一兩日嗎……唐大夫,你這個神醫的判斷,不行啊……何明德拚盡全力,翻了個身,想用手去觸摸池旭堯,碰到的那一瞬間,卻看到自己的手忽然消散……他再難抵抗,陷入了黑暗……第102章 清醒“侯爺?”“侯爺?快醒醒?”“你行不行啊?這可是我拚了命帶出來的。”“我以為你被我救回一條命的時候,你就知道我的醫術了。”“唐大夫您消消氣,外麵的藥好像好了,需要您去看看。寧大人,您也該換藥了。”“哎呀,那怎麽還是不醒?讓我試試,侯爺!王爺!池旭堯!他出事啦!”恍惚中,何明德好像聽到了什麽,但他的精神實在是無法集中,分辨不出那是什麽意思,直到一個名字闖了進來,他心髒猛地一跳,睜開了眼睛。他尚且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自己是何人,下意識地念出了那個名字:“旭堯……”旁邊的人一擁而上,領頭的一個湊了過來,半張臉裹著繃帶,半張臉血呼啦差,瞪大了一隻眼:“真的醒了?唐大夫!”大嗓門震得何明德腦袋一暈,又睡了過去。等他再醒來時,天已經晚了,這次倒是能思考了。寧二狗頂著一張繃帶臉,邊叭叭叭地說起這驚險的事情來。距離那日寧二狗進宮已經三日了。寧二狗那日知道何明德還活著,大為吃驚。那烏鞘金沒有解藥,基本上活不過兩三日,皇上都以為何明德早就斷氣了,寧二狗自然也是。他得知何明德還活著,當即動了心思。那解藥確實是沒有了,但是那配方卻應該還在。旁人不知,寧二狗卻知道,北衙禁軍在內廷的住所,有一隊是專門負責暗殺,其中便研究了不少毒藥。寧二狗就有心去那裏偷配方,結果沒找到解藥的配方,時間又急,幹脆把人家的幾本配方都偷走了。沒想到剛出宮門,就被人家發現,一路追,他躲來躲去,先去侯府找了綠浮,問清了地方,綠浮怕再出什麽難以預料的事,就跟著寧二狗一起出城。剛出城又被人追過來,寧二狗把東西都交給了綠浮,自己把人引開。到了青坪村,唐遠遊聽綠浮說起這事,打開包袱一看,全是毒藥的配方,當即就是無語。不過能有這些,總比自己胡亂配要快的多,因此就翻閱起來,綠浮卻在那包袱裏又找出個小瓶子來,打開一看,好像就是清水,唐遠遊聞了聞,又嚐了嚐,分辨出幾味藥材的味道,當即精神一振。等寧二狗一身傷地找過來,果然告訴他們,這是爺爺那日偷偷留下的一瓶化了解藥的水。有了毒藥的配方,還有這麽一瓶化了解藥的水,唐遠遊當即便開始試著配解藥,可惜有些藥材一時難以找到,隻能找些藥性相近的代替,作用卻是未知。幾人等了兩天,等到唐遠遊說何明德的脈象平穩了,卻還不醒,都著急起來。還是寧二狗胡說八道,湊巧何明德也逐漸清醒,才把他叫回人間。“旭堯這幾日怎麽樣了?池則寧和北衙禁軍那邊有什麽消息嗎?”幾個人聽他說起,都大為驚訝,“侯爺怎麽知道……”何明德打斷他們,“那不重要。”這幾人隻能按捺住驚訝的心情,道:“不知道呢,我偷了東西,皇上估計猜出侯爺還活著,這幾天又開始找侯爺呢。侯爺沒醒,我和綠浮姐姐也不敢回去打聽消息。”何明德覷他一眼,沒說話。唐遠遊也道:“侯爺既然醒了,自然要把消息傳給王爺,不過這些事情還是讓我們煩心,侯爺還是好好休息吧。”寧二狗補充道:“總在這裏也不安全,我們這兩天最好換個地方。”何明德卻是感覺身體發虛,但是想到他離開前旭堯的樣子,他可真害怕旭堯一時想不開,什麽都不做,任由池則寧逼宮。萬一出了事,他豈不是要哭死?因此人雖然是躺著,心裏頭卻一直盤算著。想了好一會兒,何明德想起離這裏半天遠的地方就是柳家的練兵之地,柳盛將軍他不敢招惹,但是柳瑞與他也是有過命的交情,膽子也大,有時提到皇上,還敢說幾句不敬之語。照寧二狗所說,留在此處,畢竟是村裏,難免走漏風聲,柳家軍營鐵桶一塊,反而安全。況且……想到池則寧一事,若是真的出事,領命的有很大可能是柳將軍,自己也能快些得到消息。想到此處,何明德不在耽誤時間,讓唐遠遊和趙路一起去柳家軍營外麵蹲守,把一個出來放風的小柳將軍“挾持”過來。何明德病懨懨、顫巍巍地給他一行禮,柳瑞就跳了起來,連聲說著幫他。“要我說,皇上就是不講道理,當初王爺,哦,不,太子成了那副模樣,你不計較,和太子成婚,感情又好,太子也一日好過一日,皇上就來撿便宜,過河拆橋,棒打鴛鴦,實在是過分。”何明德正想看他為自己不平,便又加了把火,咳嗽兩聲,孱弱道:“皇上也是愛子心切。”柳瑞嗤笑一聲,但看他為皇上說話,臉上卻是神情落寞,顯然是除了如此安慰自己,別無他法,立刻便豪情萬丈,道:“你放心,你就在我那裏好好休息,不會有人去搜查,也不會有人往外說。等太子登基,你們還是一對。”何明德心想,這安慰還不如沒有,大家青春年少,憑什麽就此分別,好似偷情一般?但眼下隻能走一步是一步。何明德問起柳將軍,“旁人能瞞,隻怕柳將軍不好瞞,他那邊……”柳瑞撓撓頭,有些困惑,“我爹前幾日聽說,還為你有幾分不平,應當沒事。不過他好像很生皇上和太子的氣,說皇上為一己之私,傷人性命,太子若是不能守護心愛之人,也不該強行留人,總之你去了,可別在我爹麵前說太子好話。”“柳將軍倒是很性情啊。”何明德也隻能這麽說了。何明德就此跟著柳瑞回了軍營,這地方安全,也能安心修養。柳瑞下午就帶著何明德的一封短信和信物,進宮去拜訪太子。找到飛鸞殿,太子卻不在,說是剛離開,去找了皇上,說有事情要回稟。柳瑞就又溜溜達達沿路找過去,他腳程快,走了一會兒看見了太子帶著幾個侍衛,就追了上去,一把摟住了池旭堯的脖子。池旭堯被他往後一帶,差點摔了。幾個侍衛麵麵相覷,認出了來人,也不知道要不要護駕。倒是柳瑞自己十分過意不去,他也不是頭一回做這種事,沒想到端王這幾日消瘦,又精神萎靡,竟果真讓他帶過去了。柳瑞看池旭堯這才多久,氣質大變,眉間陰鬱,人也有幾分肅殺之氣,從前雖然說一不二,卻與現在截然不同。從前尚且是有血有肉的人,如今卻有幾分像是無情的帝王了。想也知道是因為什麽了。柳瑞道:“太子殿下,臣在宮外聽說了太子殿下的事,來問問殿下的起居安好。”池旭堯不想去見父皇,卻也沒有心情寒暄,說了幾句,就要告辭。柳瑞借著衣袖寬大,擦肩而過之時,悄悄地把何明德的佩玉和書信都塞進了太子的手中。太子起初還未反應過來,但是那手指在玉佩上一摸,認出了那形狀,眼前一陣眩暈,幾乎站立不住。柳瑞見他明白過來,對著他擠眉弄眼,道:“既然一切安好,臣就放心了,那臣先告退了。”池旭堯扶著欄杆,在圍欄上坐了好一會兒,感覺那陣暈眩過去,才匆匆吩咐侍衛:“去告訴父皇,就是孤身體不適,改日再去請安。”吩咐完,也不再等,匆匆回了飛鸞殿,屏退左右,抖著手打開了那封信箋。旭堯我愛:見信安。經過唐大夫與二狗、綠浮的舍命相助,我僥幸重回世間。我已無危險,隻是身體虛弱,尚不能久坐,隻能先報平安而已。你我皆在人間,雖有萬千困厄,亦有重聚耳鬢廝磨之日,希望你亦要保重,準時三餐,勿要讓我憂心。至於池則寧之事,亦不能有厭世之舉。其餘之事,其餘之情,待我見你之時,西窗點燭,執手長談。愛你,愛你。輝光。這封短短的信箋,池旭堯翻來覆去地看了許多遍。這實在是太過美好,令他不敢相信,他疑心這是柳瑞騙他,但是他看了許多遍,這確實是輝光的字跡無誤,那玉佩也是輝光常戴的玉佩,邊角有個小小的磕碰,他記得很清楚。輝光還在此間,仍在自己身邊。想到此處,他想要放聲大哭,卻又怕被外麵的人聽見,隻能強行壓抑自己,在屋內轉來轉去,恨不得大笑,大叫,想去感謝看不見的神佛。過了許久,他才冷靜下來,取出了袖中寫好的折子。他這幾日觀察北衙禁軍在宮中的調配,看出了不少的問題,與秦照關係不太好的屬下,都被慢慢調配去守宮中不重要的崗位,或是調配宮外。因為半個月後太子的立儲祭天典禮,宮外也需要安排人手,人員調動很正常,也無人懷疑,隻疑心秦照是借此報複。但是有這些調配,再加上秦照與廢太子的往來,還有秦家女的腹中胎兒,這些足以讓父皇對池則寧耐心告罄。逼宮造反,那可是死罪。池旭堯看著自己寫好的折子,又看著輝光的信,下定了決心。不能現在告訴父皇。他把那份奏折放在了蠟燭上,看著折子化成飛灰。父皇會知道這件事的,但不能是現在。第103章 葬禮這日太子沒有去找皇上回稟池則寧之事,到了下午,皇上倒是宣召了太子。令池旭堯沒想到的是, 到了那邊竟是看見了個意想不到的人,長得還算人模狗樣,隻是一臉的猥瑣之氣。這人正是許久未見的何明晟。他見了池旭堯,行了禮,眼神躲閃,不敢直視。再看父皇,麵上隱隱有幾分快意。池旭堯便知今日父皇宣召,是有不詳。父皇讓他坐下,示意何明晟開口。何明晟不敢看太子,又不敢不從,畏畏縮縮,道:“大哥這幾日去城外遊玩,昨日出了意外。因太子留宿宮中,他們隻能找到下官府中。大哥他在登山時失足,摔下山去。今日臣已去辨認了屍首,確定了是大哥。太子節哀。”池旭堯起初聽見這消息,尚有幾分心驚,但不過片刻,就反應過來。輝光這種時候,怎麽可能去登山?就算是出了事,趙路他們跟著,也不會去找何明晟。那麽父皇又為何要讓何明晟來說這麽個謊話呢?皇上很快解答了他的疑惑。“輝光不幸,朕也甚為心痛,已經下旨讓內務府去督辦輝光的喪禮,務必要慎重。”皇帝撫著池旭堯的肩膀,說不清是安慰還是警告,“輝光的堂弟認的屍首,朕下旨辦的葬禮,出不了錯,你若是一時接受不了,倒也罷了,卻決不能做出錯事來。”池旭堯隻覺得自己的喉嚨幹澀,“兒臣,能做出什麽錯事來?”“比如說舊情難忘,找到個與輝光長得相似的人回來,以作安慰。你為儲君,心裏放一個輝光也就罷了,若是做出這樣的事,朕非但要責罰你,還要把那引誘你的宵小也斬首示眾,免得動搖你的心神,不能安心辦理國事。”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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