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暮寒驚詫不已,但沒有遲疑,微一頷首就越過他們上了二樓。金陵九把玩著裴折的手,輕聲笑笑:“他很像我。”裴折聽明白了,沒好氣道:“可不是,和你一樣是個瘋子。”金陵九也不惱,語帶調侃:“我曾想過,你若是能懷子,為我生下一個兒子,就該是這種凶狠的性子。”“……滾!”裴折臊得臉紅,半晌,也忍不住歎了口氣:“小阿珩和這狼崽子一個如你一般俊美似妖,一個凶狠惡劣性子肖你,都挺適合做你我的孩子,怎地小阿穆就是那麽副不討喜的個性?”金陵九嗤了聲:“穆嬌自個兒就不聰明,還找了左屏那麽個蠢笨之人,生出來的孩子自然也蠢,有你我教導,金折穆已經聰明許多了。”此時,在房間裏看戲的金折穆連著打了幾個噴嚏,小聲咕噥:“誰罵我呢?”“祝長安,你出來。”聲音從走廊上傳來,祝珩實在坐不住了,站起身:“舅舅,我要去見他。”“長安,他給你灌了什麽迷魂藥?”祝子熹一想到青麵獠牙的大漢就一陣惡寒,忍不住皺眉,“燕暮寒配不上你。”相貌無需多出眾,但再怎麽著也得五官端正,他可不想自己養出來的鮮花插在牛糞上。祝珩這幾日淨聽這話了,心頭煩悶,再聽得他心心念念的狼崽子聲聲含著他的名字,悲淒難當,臉色不由得沉下來:“舅舅,你希望我能找個人陪我伴我,如今我找到了,你為何又不滿?”祝子熹語塞,歎息道:“阿珩,你如今身體好了很多,當配良人,娶妻生子,享天倫之”“舅舅,我這副身子是他養好的,但能活多久都是命數,注定沒有子嗣。”祝珩握緊了手腕上的珠串,冷聲道,“我已與他私定終生,舅舅若不願成全,那今日可為我與他收屍。”“祝珩!”祝珩咬了咬牙,狠下心來,下了最後一劑猛藥:“我隻有一願,求舅舅將我二人葬於一處,生不同衾,我許他死後長伴。”祝子熹險些跌倒在地。他一直以為祝珩是被強迫的,那些剖白,他也隻當成是祝珩有把柄在燕暮寒手裏,不得不委曲求全。他打定主意要救祝珩出火海,但此時才發現,真實情況似乎和他想的有些出入。“阿珩,難不成你真的……”房門被依次推開,腳步聲已經逼近他們的房間。祝珩心中焦急,耐著性子道:“我是真的喜歡他,心悅他。”話音剛落,房門就被推開了,燕暮寒麵色陰鶩,仿佛從地府裏爬出來的惡鬼,古怪地笑著:“喜歡誰?心悅誰?”“長安,你喜歡上誰了?”祝珩一看就知道他發著瘋,忙道:“我等下跟你解釋,你先隨我出去。”燕暮寒緊緊攥著他的手,不動彈,虎視眈眈地盯著祝子熹。“你是燕暮寒?”祝子熹愣住了。說好的青麵獠牙呢?說好的彪形大漢呢?雖然看上去很凶狠,但明顯是少年模樣,英俊出眾,同祝珩站在一起很是相配,最重要的是,祝珩還要比他高上些許。祝子熹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他誤會的事情好像不止一點半點。就在這時,對麵的門開了,金折穆抱著胳膊看過來,冷笑:“燕將軍膽子很大嘛,隻身跑到東昭,是嫌自個兒命太長了,是嗎?”他還記著那牢獄之災。金折穆冷嗤一聲:“來了東昭,就別想活著離開了,來人,給我殺了他。”突然,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金折穆臉都黑了,剛想罵人,就對上金陵九和裴折,不得不憋了回去,乖巧道:“幹爹,亞父。”金陵九言辭簡潔:“我很欣賞燕暮寒。”金折穆懵了。裴折拍拍他的肩膀,笑意盈盈道:“別整些幺蛾子讓你幹爹不開心,知道嗎?不然我明日就讓人送你回宮。”金折穆:“……”裴折貼心地關上了房門,同時也阻擋了金折穆看戲的心思。房間裏,燕暮寒神情古怪:“金折穆,就是長安心悅的人嗎?”“當然不是!”祝珩回答得幹脆,清了清嗓子,握住他的手,小聲道,“我喜歡的人是你。”在長輩麵前表明心意,實在令人不好意思。燕暮寒的表情空白一瞬,心裏湧起巨大的歡喜,但很快就被憤怒和嫉妒吞沒,他眼神陰鬱,整個人身上籠罩著一股偏執的冷意:“不可能,你騙我。”“我找到你了,所以你要騙我,再離開我一次。”他瘋魔了似的,咬牙切齒道:“我不會相信你了,我絕不會再放你離開。”燕暮寒連夜騎馬趕來,一路上都沒有休息過,眼裏遍布著血絲,麵容憔悴,身上沾滿了灰塵和霜氣,頭發都成了灰蓬蓬的一團。祝珩心疼得厲害,也知道他會這樣是因為自己甩下暗衛離開的緣故,聲音放得更輕,哄道:“燕暮寒,我沒有騙你。”他隻恨自己沒有早一點講清楚,明明親過那麽多次了,明明都舍不得看燕暮寒委屈求全了,明明一離開就想念,明明他……早就動了心。是了,若非早就動了心,怎麽會半推半就地做親密舉動,怎麽會甘之如飴。他喜歡燕暮寒,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小燕子,你別怕,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一輩子的。”燕暮寒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不,他做夢都不敢夢這麽大:“真的嗎?”這一聲刻意放輕,像是怕再重點就驚醒了美夢,祝珩心裏一緊,反手牽住他,走到祝子熹麵前:“小燕子,叫舅舅。”祝子熹表情複雜。他如果此時再看不清楚兩人的心意就白吃這麽多年的飯了,本以為是救祝珩脫離苦海,到頭來竟成了棒打鴛鴦。燕暮寒怔愣著,回不過神來。是夢吧。但他的夢裏從來不會有除了祝珩以外的人。祝珩捏了捏他的手,笑道:“叫人,以前不是叫得很順口嗎?”他心潮澎湃,已經當著祝子熹的麵表明了心意,索性一道改口,反正燕暮寒是要與他相伴一輩子的,早晚都得叫這一聲。燕暮寒愣了愣,以前祝珩也愛這樣調侃他,但從來沒有笑得如此溫柔,清朗的聲音說著令人欣喜的話,燕暮寒的心都化了,神魂顛倒地順著他的話喊道:“舅,舅舅。”他叫的磕磕絆絆,帶著口音。祝子熹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他忽然有些疑惑,自己前幾日費盡心思勸阻祝珩是不是吃飽了撐的。祝珩又說了幾句話,燕暮寒完全沒心思聽,連祝子熹是何時離開的都不知道。房間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分別數日,此時依偎著坐在一起,四目相對,思念之情便鋪天蹈海翻湧而來,怎麽看也看不夠,唯有唇舌相依才能解相思之苦。“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祝珩抵著他的額頭,一下又一下地親著他的唇,“一路趕過來,累不累?”燕暮寒被親得暈暈乎乎,刀都拿不穩了,掉在地上,他擁抱著祝珩,隻覺得心裏甜蜜非凡,下一秒死去也甘願。“累。”他將頭埋進祝珩的頸窩,怒意和疲倦都化作了柔軟的心緒,放輕了聲音,“長安,我怕。”他好累,好怕,想要祝珩再哄一哄他,疼一疼他,打消他心裏的不安。祝珩輕歎一聲,脫去兩人的外衣,帶著他倒在床上:“不怕了,我抱著你,你睡一會兒。”從北域邊疆到東昭淮州城,幾天不眠不休,再厲害的人也扛不住。燕暮寒不肯閉上眼睛,祝珩隻好捂住他的眼:“睡一會兒,聽話,熬壞了身子就沒辦法帶我回家了。”這句話比什麽都管用。掌心下的睫毛滑動了幾下,停住,燕暮寒閉上了眼睛,如果這是夢,那就讓他一直睡下去吧,再不要醒來。一直等到呼吸聲變得平穩,祝珩才拿下手,他用目光描摹著燕暮寒的眉眼,越看越歡喜,越看越疼惜,俯下身,在狼崽子緊蹙的眉心落下一吻。喜歡他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還好燕暮寒堅持下來了。祝珩陪著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房間裏光線昏暗,他摸了摸燕暮寒的臉,在他顫動的眼皮上親了親:“醒了就不要裝睡了。”燕暮寒睜開眼睛,眸底蘊著濃濃的情意。他以為這是一場美夢,睡醒夢就散了,但祝珩落在他眼睛上的吻太溫柔了,打消了他心底的最後一絲遲疑。“長安,你真的願意與我回北域嗎?”他尚不敢相信那熾烈的告白,隻想著祝珩能心甘情願地跟他回去就好。祝珩自然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略有些無奈:“當然是真的,不都帶你改了口嗎?”燕暮寒沉默一瞬,默默拱進他的懷裏,如同貓咪吸貓薄荷一般,深深地嗅著祝珩身上的味道,半晌,問道:“我們今晚就啟程,好不好?”“不好。”祝珩按住他的後背,連帶著按住了他那顆不安的心,“你奔波多日太累了,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再啟程。”“邊疆事急”“那也不如你身體重要。”祝珩語氣強硬,不容置喙,表明心意後那點對待外人的客套都扔下了,隻留下說一不二的掌控欲,“你既拋下了邊疆大軍,也不差這一晚。”燕暮寒被關在房間裏休息,祝珩去安頓了親兵和暗衛們,特地讓人買了飯菜:“你乖乖吃飯,我去處理事情。”燕暮寒今日大鬧客棧,雖未驚動淮州城官府,但裴折和金折穆一個是東昭前相爺,一個是小皇子,這事顯然輕易揭不過去。“我也想去。”祝珩曲指敲敲桌子,故作輕鬆:“你吃完東西,在床上等我就好。”這裏是東昭地界,燕暮寒天不怕地不怕,再與金折穆起衝突就不好了,更何況他此番是去賠罪的,那種做小伏低的事,他不願讓燕暮寒做。祝珩就是這樣的性子,真將一個人裝進了心裏,是半點委屈都不舍得讓對方受的。燕暮寒耳尖充血,銀環耳墜襯得紅意更甚,祝珩捏著流蘇,搔了搔他的耳朵,輕笑:“噫,看來石榴熟了,等我回來,要好好品嚐一番。”哄得小狼崽子神魂不屬,祝珩去了裴折的房間,金折穆也在。金折穆懨懨的,見到他後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窩在角落裏生蘑菇,他讓裴折和金陵九給製住了,現在還氣悶。“哄完你那相好了?”裴折打趣道。祝珩麵上訕訕,客氣地拜了一下:“他性情莽撞,擔心我的安危,今日對二位伯伯多有得罪,珩在此替他賠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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